第五十四章 陰陽怪氣
引甘雲過來的人,此刻正在莫暝處一一匯報剛才發生的事情。
甘雲沒有想到,莫暝就在看著他們。
無論是農戶家中的火,還是巷子裏這場搏殺。
買孩子的人的確是江湖上的那個最陰險的小門派,是莫暝剛剛收服的,花了不少功夫,差一點死在機關之下;
藏孩子的人卻是莫川的人,他們在水城已經好幾個年頭了。
莫川從沒有告訴過他,但不代表著他不知道。
經過今晚上這麽一鬧,莫川肯定就會像是驚弓之鳥,以他多疑猜忌的性格,最先猜得就會是莫知前。
莫暝聽著,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恐怕是最近這段日子裏最開心的事情了。
阿智使了個眼色,房中人便退下了。
“掌門,莫華那邊傳來消息,已經放出風去,莫知前準備去風雅酒肆。”
莫暝點了點頭。
“那個花小園,來曆還是沒有查出來嗎?”
阿智搖了搖頭。
“他來水城之前,一直都在江湖上流浪,好像並沒有用過花小園這個名字。”
莫暝抬眼看了看他,有些不悅。
阿智又說道。
“不過,一年前,他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信使,據說是某個大小姐看上了花小園,專門派人來盯著他。”
“大小姐?”
阿智點了點頭。
莫暝冷笑。
“一個老殼子有什麽可喜歡的,那個大小姐難道也是個老太婆不成?”
阿智搖了搖頭。
“掌門恕罪,那個大小姐,也查不出來到底是誰。”
莫暝冷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那就等一等吧,看看那個大小姐有什麽動靜再說……水城的那個俠客,你可知道是誰?”
阿智更加羞愧。
“還沒有查出來,不過,已經讓武癡去找了,已經放出了風聲,想要找這個俠客一戰。”
房間裏出現了一陣沉默,阿智的臉幾乎漲得通紅,他還從沒有如此不中用過。
“你辛苦了,我身邊隻有你一個人可用,難免對你的要求嚴苛一些。”
阿智一愣,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不過沒有成功之前,隻能再讓你辛苦辛苦,這些不聽話的門派,你都要好好盯著。”
他的話裏,充滿了信任和欣賞。
阿智隻覺得熱血奔湧,周身所有的疲憊和壓抑都消散了。
他很迷戀莫暝,甚至都有點病態。
在他的心裏,莫暝就是他人生路上的明燈。
他可以死,但是明燈絕對不能熄滅。
所以他會用人生所有的一切來效忠莫暝,隻要能讓莫暝滿意,他什麽都不在乎。
世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比不上莫暝重要,隻要莫暝願意,他就是死也會做到。
而且,他的這種心理越是在危險的時候,越是強烈。
莫暝當然知道他有著這種奇特的心理,曾經也懷疑過他,但最終發現,他隻是把自己當成了精神圖騰一樣來對待。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莫暝是個男人的基礎上。
如果有一天,莫暝其實是個女人的這個事實被他發現,或許他會做出讓人意料不到的事情。
所幸莫暝並不在乎能否以女人的形態來麵對世人,而且他足夠強悍以至於阿智從未懷疑過。
夜,因為熱鬧而變得溫暖。
武癡又出現了,他今天出現的時間要比昨夜早一些,熱鬧還未散去,落單又孤獨的人還很難找。
不過,他今天是來找那名水城俠客的。
為了讓俠客出來,他需要隨便殺一個人,男人。
已經有目標了,是一個高瘦的中年男人,雖然因為醉酒而腳步虛浮,但可以看出武功不錯。
他一向對高瘦的男人很有好感,決定今晚上要殺的第一個人就是這個人。
他跟著這人走上石橋,背上的刀還是昨天那一把,上麵的鐵環已經換了新的。
水道兩邊的燈籠的光映照在水麵上,顯得有些華麗又很不真實。
三三兩兩的人從橋上走過,散發了酒氣和胭脂味道,手裏的酒瓶拿不穩,還會灑出來,讓橋上散著酒香。
武癡一點也不被這些吸引,他看也不看。
但讓他吃驚的是,跟著的這個人身影一晃,突然消失了。
人不可能突然消失,除非是個鬼。
就在他四處搜尋的時候,橋下劃過一條船,一個高瘦的人影站在船頭,對著武癡低低的喊了一聲。
“朋友!你可是在找我?”
武癡停住腳步,向下看了一眼。
一個帶著麵具的男人正抬頭看著他,那個麵具既詭異又好笑,第一眼看上去讓人不知道是該害怕還是該發笑。
正是花小園,也是武癡一直跟著的人。
武癡及沒有害怕,也沒有發笑,隻是看著他。
看了一會,才慢慢開口。
“你,知道,我是誰?”
花小園低聲回答。
“找你的人除了我還會有誰,這裏人多,我們去一個清淨點的地方?”
武癡沒有回答,他還是麵無表情,但他的身形已經躍起,背上的刀也拔出來了。
花小園輕輕歎氣,也躍起,隻是他沒有拔出任何武器,而是放出了煙花。
“嗖……啪”
七彩的、絢麗的煙花在空中炸開,和兩岸的燈火相映,讓這個夜晚更加的熱鬧。
兩邊人以為這是什麽有趣的助興活動,都抬頭觀望。
趁著他們的注意力被吸引,花小園踩著水道裏停泊的船身,飛快的向人少的地方跑去。
武癡沒有看向任何東西,他的眼裏,隻有花小園。
他們一追一趕,很快便到了下遊人少處,花小園停在一條船上,回身看著武癡。
武癡看出來他的武功很強,經驗豐富,和那些剛進江湖的年輕人不同,即便有了些年紀,依然保留著隱隱湧動的獸性。
而且,手上一定染過血。
武癡突然有點興奮,他很久很久沒有遇到同類了。
花小園看著他的眼神,有些調笑的說道。
“我還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男人這麽熱情的看著。”
武癡皺了皺眉,他從來沒有開過玩笑,也聽不出玩笑,他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殺了這個人。
或者,讓這個人殺了他。
總之,今晚上,他們之間要麽活一個,要麽同歸於盡。
武癡周身的冷氣和殺氣讓花小園感到頭疼,他也是很多年沒有見到這種人了,似乎是一心殺人,又似乎是一心求死。
無需多言,同類見到同類,同行便同行,不同行便相殘。
武癡兩眼放光,不想浪費一秒,向前一步,手中的刀已經揮起來了;花小園並不慌張,隻是輕輕的踩了一下船身,船立刻劇烈的晃動。
他早看出來,武癡不習水性。
武癡的身形跟著船身晃動,差點站不穩,刀也砍歪了。
花小園的武器還沒有拿出來,看著武癡的樣子,發出了輕輕的笑聲,配合他臉上的麵具,說不出的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