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磨刀
死的人並不確定，因為殺人的人是個瘋癲武癡。
武癡平生隻做一件事，就是練武，為了武功精進，他們可以對任何人下手。
這個武癡，並不是水城人，他一路遊**，隻為挑戰各路武林高手。
在不挑戰的日子裏，他便會去磨刀。
所謂磨刀，並不是用磨刀石，而是用人。
一路磨刀過來，他的動作很快很利索，隻要刀磨得夠鋒利，就立刻離開去下一個地方。
今晚就會到水城，江湖上已經注意到他了。
蘇素風感到奇怪。
“這個武癡難道運氣會這麽好？人生地不熟，他怎麽就能找到落單的人，而且能順利脫逃呢？”
“因為有人幫他。”
這個武癡，既沒有萬貫家業，也沒有賺錢的生意，更沒有有錢的老婆，但他卻能一直為武癲狂，四處挑戰。
已經有些蛛絲馬跡，是莫家的人在資助他。
甘雲一驚，這個莫家人，除了莫暝還會有誰？
來人並不知道莫暝就是那個死了的莫家三掌門，隻知道莫家突然來了一個年輕人，然後江湖就開始有了風浪。
江湖有風浪並不是什麽大事，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因為江湖中每個門派都想當天下第一。
想要當天下第一，就不得不去挑戰排在前麵的門派；當了天下第一，就不得不迎接前來挑戰的人。
江湖恩仇，門派消亡又建立，大家早已習以為常。
本來都以為莫家隻不過是一個新門派，想要在江湖上掀起風浪，闖出點名號，這一招，幾乎所有的心急的新門派都用過。
但莫家進入江湖的時間，和幾個門派的消失的時間，實在是太過巧合，讓大家很是懷疑和猜忌。
隻是始終沒有證據。
江湖做事，即講證據，更講道義。
不能板上釘釘的事情，大家都不能拔刀，一旦拔刀，必定流血。
莫暝也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他很會隱藏。
“這個武癡來水城的消息，是江湖人都知道，還是有限的人知道？”
甘雲突然問了這個問題。
蘇素風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意思。
就是那張懸賞令上的那個“俠客”，甘雲居然還沒有忘記他。
來人一愣，臉色變了，他以為甘雲是在懷疑他消息的新鮮度。
“什麽意思？”
“我想知道，水城會有多少俠客來？”
來人仔細的看了看甘雲的表情，又看向蘇素風。
然後搖了搖頭。
“你們給的銀子，隻值這麽多的消息。想要更多，就要給更多。”
他說的很對，一點都沒有錯。
按銀子辦事，這是規矩。
桌旁又剩下甘雲和蘇素風兩人。
“你最好，還是隻辦自己的事，我知道你要找誰，但你現在還在江湖，還需要江湖人幫忙。”
甘雲沒有說話，他也不需要說話。
在他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花小園也收到了。
不同於甘雲要去酒肆，他有著自己的信息來源。
“你這樣，能瞞他多久？你怎麽就能確定，他今晚上不會去呢？”
信使抱著刀，站在他身後冷冷發問。
花小園做的任何事都瞞不過他，作為交換，他也會代替花小園做一些事。
“他要是去了，不是更好嗎？甘南的孩子，不會坐以待斃或者隻是等著別人幫忙。與其當個喪家犬東躲西藏，還不如主動出擊，進攻才是最好的防禦。”
信使聽著這番話，又冷笑發問。
“那你為何還不告訴他？他是你故人的兒子，父子再不和，也不會傷害救命恩人吧？你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花小園不耐煩的撓撓頭，自從那晚上房頂喝過酒之後，信使的話就多了起來。
如果能回到那一夜，他絕對不會讓信使喝酒了。
“我做的事，不僅僅隻會是這個武癡，誰知道誰就在危險中，他已經很危險了，我不希望他更加危險。”
花小園低下頭，把手裏的信燒了。
“他和甘南不同，我們也許不是一路人。”
信使冷笑。
“那你還要幫他？”
花小園看著眼前的火苗突然竄動了一下，然後就慢慢熄滅。
“人這一輩子，總要做些事。”
他轉頭看著信使。
“曾經有人告訴過我，人性是一座深山，有的人會被困於深山……我曾經困在這深山的陰暗處很久很久，從來都沒有見過陽光……”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很溫柔、很正經，絲毫沒有一點點玩世不恭的浪子氣。
信使聽著，也忍不住直了直本來就板正的身子。
但花小園卻沒有再說下去，他也不需要再說下去。
漫漫人生路，如果遇到那麽一個人，幫你把壓抑的生活撕開一個口子，讓你能夠看看外麵的世界、感受自由的氣息，是何等的幸運。
花小園遇到了，信使也遇到了。
但這個人，往往又會很快消失。
生活已經因他改變，過去雖然不堪，卻已因他而變得能夠接受，剩下的，便是前路該如何走。
花小園想了很多年，最終選了這條路。
他也不知道對不對，他很想問一問，自己做的對不對。
夜色降臨。
水城開始熱鬧，這裏比起長安似乎要更加快樂一點。
甘雲已經準備好了。
今晚上他要會一會那個武癡，除了蘇素風，他還沒有正經和江湖人過過招，更別提這種武癡。
誰都知道，寧惹凶的，不惹瘋的。
江湖人也知道這一點，所以隻是一直觀察著武癡，還沒有動手。
夜晚的水城好像隻有非常熱鬧和熱鬧這兩種時間，隻有到了天快亮的時候，才會趨於平靜。
甘雲已經出去了，
他不懂武癡的行為規律，但是他懂殺人的人會有什麽選擇。
即便是再瘋癲的武癡，也不會選人多的地方下手，想要沒有麻煩，就要在冷清的地方，找一個落單的人。
水城再熱鬧，也不可能所有的地方都熱鬧。
當熱鬧散去，總有人會落單。
甘雲已經看過地圖，水城城中有很多小橋，底下都是潺潺流水；隻要在下遊的橋上殺了人再拋屍水中，很快便能衝出城外。
等到發現被水浸泡過後的屍體，即便是查到了水城，估計這個武癡也早已走了。
他相信，如果這個武癡真的是莫暝所養，一定會知道他已經猜到了武癡會去那座小橋上等人。
一定會讓武癡在那裏等著。
甘雲想的沒有錯，的確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