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截胡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話不能說的太滿。
映月樓。
小石像正在慢慢的喝茶,天氣炎熱,這裏卻很涼快。
從窗外飛進一個人影,茶壺“啪”的被拍碎在他的額頭上。
碎片飛的到處都是,血和茶水混著流了下來。
蘇素風站在他對麵,冷冷的看著他,拿出來一把薄刀。
“我問一個問題,你回答一個。如果讓我不滿意,就把你剮了。”
小石像拿出手帕,輕輕的擦了擦臉上的水和血,又把臉上茶葉給拿下來。
“這和我預想的不太一樣。”
他看著蘇素風。
“你確實救了一個孩子不是嗎?我知道你今天很生氣,但在和人合作之前,首先要試試對方值不值得。你今天要是死在巷道裏,你就不配同我合作。”
蘇素風懷疑自己聽錯了,頓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
“我蘇素風,行走江湖從未靠過任何人!你算個什麽東西?手下敗將,離了大掌櫃連長安都走不出去,還想同我合作?”
小石像神色依舊,這些話他明裏暗裏不知道聽過了多少,他並不在乎。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所以你今天才會吃虧。”
蘇素風止住了笑,小石像說的沒錯,就是因為自己輕視了他,今天才會吃了大虧。
“阿盧在哪?”
“我不知道,我隻是想知道阿盧在你心裏有多重要;你剛當上獵人,我就注意到了,調查你費了一番功夫。”
蘇素風轉了轉刀。
“唐門是怎麽回事??”
薄刀閃著寒光,刺疼了小石像的眼睛。
“我隻是聽說,他們在找一個孩子,唐門的孩子……”
他看著蘇素風。
“人人都叫我小石像,是因為石像不能看、不能聽、也不能說,可我是人。我怎麽可能聽不到看不到呢?”
蘇素風握緊了刀。
“你不怕甘雲要是抓住了我,我把你供出來?”
小石像的眼神更加嘲諷。
“不怕,我會讓你說之前,死在牢裏。”
他的聲音很穩,充滿著自信,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做到這件事。
“阿然就死在了牢裏,所以你是蘇素風這件事,還沒人知道。你以為你瞞的很緊,其實你每到一處,都有獵人會向我報告。”
蘇素風握緊了刀,聽明白了這話裏的意思。
她很驚訝,獵人們很輕視小石像,對他的傳言多有不堪。
是什麽時候,小石像開始神通廣大了呢?
小石像看著她的神情。
“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麽一直都找不到小東?因為小東隻是一群人,而你隻是一個人,想要找到他,你也要變成一群人。”
“這和你有什麽關係?”
小石像淡淡的回答。
“這個世上的男人,有再多的抱負和仇恨,隻要進了江湖,人生目標就隻有金錢和女人。現在的江湖機會卻越來越少,想要上位,就不得不踩著別人的肩膀;大掌櫃已經開始在挑選武功最高、攻擊力最強的人,我如果不豐滿自己的羽翼,恐怕這一輩子都是他的身邊人。”
“你不怕我去告訴大掌櫃?”
小石像輕輕歎氣。
“大掌櫃也想要你的命,他並不認同你,除非你在獵人這個群體裏消失。”
他看著冷笑的蘇素風。
“我知道你不怕,可阿盧不還沒有找到嗎?”
提到阿盧,蘇素風的神色又變了。
不等她發火,小石像已經提出了條件。
“你要是運氣好,早就找到她了,可你運氣不好;你如果跟了我,雖然現在我的人還不多,但總比你要強……在我眼裏,你同我是一樣的,我並不會因為你是女人,就看輕你。”
小石像慢悠悠的說道。
“我不隻是可以讓你的名字出現在榜單上,隻要站在我這邊,我並不在乎獵人裏有多少女人。”
小石像說的條件好像很誘人,但蘇素風很清醒。
“我要是不呢?”
小石像看著蘇素風沒有說話。
蘇素風再厲害,也隻是一個人。
他再不堪,也有一批人。
“老羅也是我的朋友。”
這句話激怒了蘇素風,她手起刀落,小石像臉上多了一道細細的傷痕,給他添了幾分血色和人氣。
“真是把好刀啊。”
他陰惻惻的看著蘇素風。
“你不要誤會,我並不是非你不可; 你武功高強,單打獨鬥可以在江湖行走,但人始終是渺小的,對抗不了這世上任何一種力量;如果今天甘雲和那個人販子合作,你有幾成把握還能來這敲破我的頭?沒有人護著,就算你以後找到阿盧,要退出江湖,也不會很容易。”
蘇素風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小石像說的很對。
但是……
當初她為什麽選擇獨自走這條路?
因為依附是以自由、失控為代價換來的,人終將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依附這種關係,一旦開始,很難終止。
難脫身,更難脫心。
但此時,她的選擇好像並不多。
在江湖上浸染多年,雖然脾氣難改暴躁,但並不代表她不懂人性。
小石像,不值得信任。
但,也不能與他為敵。
小石像看著她的神情變了又變,輕輕歎氣。
“難道隻有阿盧是你的姐妹?難道這世上隻有一個阿盧?蘇素風,你讓我有點失望。你明明知道一個人無法同小東抗衡,還是要一意孤行,你到底是為了阿盧,還是為了滿足自己?老羅長得再像女人,他也是個男人,為了你願意下地獄。你願不願意為了阿盧下地獄?”
蘇素風眼睛紅了。
她再強,也不可能麵麵俱到,現在老羅又卷了進來。
她不怕死,更不怕麻煩,但她不能不在乎朋友。
小石像一定是摸透了她的性格,才會這麽做。
這個虧,她吃定了。
林家倉庫。
林老大正在等一批貨。
這批貨很重要,重要到得讓兒子林小寶親自去接。
林老大拿著一個賬本正在翻看,旁邊的桌上還有一把鑰匙。
他翻看的很仔細,看完之後放了心,這的確是張三的賬本,搶在甘雲之前找到。
他把桌上的鑰匙拿起來,遞給了旁邊的人,交待把它給融了。
隻要張三的賬本到了自己手裏,便什麽都不怕。
販賣私鹽是死罪,但這世上的人,誰不會死?
規規矩矩的人也會飛來橫禍,像他這種人,運氣好了也能壽終正寢。
反正都是賭運罷了,他敢賭,為何不賭?
林老大看著賬本,他反複問過林小寶,張三家的兩姐妹到底和林家有沒有關係?
但林小寶賭咒發誓沒有做過,誰會對手下人做這種事呢?再說有什麽必要呢?張三並沒有要出賣林家。
那又會是誰做的呢?這也太巧了。
林老大的心突地一跳,忍不住想到了莫暝的臉。
這些年,林家的生意是越來越差,莫家的生意到是越來越好,雖然沒有明顯的證據,但林老大心裏明白,這裏麵有莫暝的努力。
曾經他很討厭莫川那張不陰不陽的老臉,很喜歡莫暝,因為莫暝很聽話,而且不怕吃虧,否則也不會到現在還沒有納妾。
但時間一長,他才猛然發現,錯了。
莫暝,才是最不會吃虧的那一個,而且他手下的人都是瘋子。
瘋子,就是什麽事都敢幹。
但他怎麽會知道林家在做私鹽呢?又怎麽會知道張三呢?
是巧合嗎?
林老大看了看香,已經過了兩根香的時間,鹽還沒有送過來。
不會是出什麽問題了吧?
陸上的生意搶不過莫家,也不敢搶,隻好開一條海路,徐徐圖之。
這幾天,因為張三家的那兩個小女孩,甘雲下令碼頭增加了很多捕快,不但檢查來往船隻還頻繁的巡邏。
恰恰這個時候,林家有一批私鹽要到。
碼頭上查的緊,這批貨又不能在水上長期待著,他們隻好啟動了一條新路線,這條路線還是剛剛打通,廢了大量的財力和人力,是林家父子的代表作。
這條線,隻有有限的幾個人知道,安全的很。
林老大對這條水路很滿意,對去接貨的兒子林小寶更加滿意,這個兒子越來越像他了,甚至連那股猥瑣勁都如出一轍。
不過在他眼裏,不是猥瑣,而是風流。
第三根香已經燃盡,貨和人都沒有來。
林老大有些坐不住,但他沒有站起來,因為船和人都是林家的,還有林小寶親自去押貨,不可能會出錯。
他是老大,他若慌張,下麵人的心思立刻就會亂的比海嘯還激烈。
一定是底下這些蠢貨手腳太慢了!
他正想著,林小寶就過來了,還一臉洋洋得意。
“貨呢?”
林老大有些呆愣,總不會剛下船就賣了吧?
林小寶更加呆愣。
“不是……不是管家接過來了嗎?拿著你的腰牌?說是這樣不讓人懷疑?貨呢?沒有放進去嗎?”
林老大愣住了,管家一直都在他身邊站著呢,腰牌還在自己的腰上掛著呢!
但林小寶手裏也拿著一張腰牌,是真的。
林老大把腰牌摸出來,臉色變了,被換了。
他慢慢的站起來,腦袋裏閃過了無數個念頭,但最後,他希望是這個狗兒子在開玩笑。
林小寶的臉色也變了,他沒開玩笑,剛才管家拿著林老大的腰牌過來了,說是兩路人馬分開送,讓他去找些人作證,今晚上花天酒地沒有出現在碼頭。
他還覺得老父親真是絕了!考慮到太周到了!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
林老大簡直都要瘋了。
“你放屁!管家一直都在我身後站著呢!他什麽時候去你那裏接貨了?!你個蠢貨,你被騙了!”
這可是幾萬兩的生意,而且還是借了地下錢莊的銀子,這一趟下來真的要傾家**產了。
林家一夜無眠,四散家丁去打聽,但又不能明說,更不能報官。
這種暗虧,林家是絕對不會吃的。
林老大越想越氣,想到有人裝成管家,還摸走了他的腰牌,心裏便猜忌管家。
一連幾天,動用私刑。
管家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