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屍油
從酒樓出來後，張康將所有憤恨全憋在肚子裏，像往常一樣鎮定從容。
但張康並沒有回沈家，而是在酒樓外找了一僻靜的角度，靜等。等趙長生和沈敬功從酒樓出來，分道揚鑣之後，張康匆匆跟上趙長生。
到了城外沒人的地方。
張康裝作一副什麽也不知道的巧遇樣，快步迎上去打招呼：“趙先生，這匆匆忙忙的，是要上哪去啊？”
“正準備去趟亂葬崗。”趙長生反問道：“沈家出了那麽大的事，你怎麽還有心思在這閑逛？那沈小姐跟你可是有婚約在身的，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別誤會。沈家最近不是怪事頻出嘛，估計沈小姐那心裏也不太好受。如果我是你，我就帶她離開這個地方，去別的地方散散心。”
聽趙長生這麽一講，張康心裏寬慰了些。
心想算你老小子還有點人性，現在沈敬功正醞釀著斬盡殺絕的計劃，你這老小子，在這個節骨眼上勸人離開蘭水縣，也不失為一種關照。
張康端起一副無可奈何的姿態，回笑道：“話雖這麽講，可這事也不是我說了算，關鍵是人家得願意跟我走不是？沈家大小姐，那可是千金之體，哪能隨隨便便就跟我這種鄉野小子走。”
“這倒也是。”趙長生一臉遺憾地回道。
張康上下一打量，故作驚訝地問：“趙先生，我瞧你這樣子，連尋龍點穴的羅盤都沒有帶，不像是要去給人看風水啊，去亂葬崗幹嘛？”
“這個……”趙長生遲言片刻，又道：“有個朋友托我去弄點屍油，話說這事你們應該很在行，有什麽妙招不？指點一下唄。”
“屍油？這東西我有。”張康從背囊中取出一塊巴掌大的東西，用油布包裹著。他將東西遞趙長生麵前，含笑道：“拿去用吧。”
“這真的是屍油？”
趙長生半信半疑地瞧了瞧，打開油布放鼻子前一聞，一股異臭撲鼻而來，連忙把手伸遠，且一臉嫌棄地將頭扭一邊，不忍再聞。
張康笑道：“貨真價實的屍油，我常用這東西做屍油燭，所以包裹裏有些存貨。”
“謝了。”
聞到這股腐屍才有的異味，趙長生再無半點懷疑。
將東西收好之後，趙長生又道：“張康，雖然你爺爺否認了，但我知道，他是個渡靈人。老實說，我一直都很敬佩他。”
“謝謝。”
“謝啥謝，不過是說句心裏話而已。聽人說，你們渡靈人手上有部奇書，好像是叫《說妖錄》。我一直想開開眼，但你爺爺不成全我。”見張康表情突然眉頭微挑，趙長生忙道：“別誤會，我不是說你爺爺小氣，純粹是感慨一下。”
“哪有什麽《說妖錄》，我都不知道。”
“沒有就算了。”趙長生也不再執著，提醒道：“張康，江湖險惡，你提防我是正常的。但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沈家大小姐的八字太弱，不適合待在沈家那種……不好怎麽講，反正就是沈家風水跟她八字不合，你最好是帶她離開蘭水縣，越快越好。畢竟，你們是有婚約的，你也有義務照顧她。”
“嗬嗬，謝謝提醒，這事我會慎重考慮。”
當初在黃皮嶺看到那個“白虎穿堂，家破人亡”的風水變局時，張康對於這個趙長生，真的沒有半點好感。想不到，這家夥今天居然會替別人擔心。真不知道這家夥是怕做多了壞事會有報應，還是真的良心發現。
回到沈家已經是傍晚，張康沒有看到二少爺沈敬功。
那個稻草人還立在院子裏，身上穿著壽衣，手裏拿著行刑用的砍頭大刀。張康把稻草人身上的壽衣脫了下來，重新穿回自己身上。
“養屍，屍身都沒有了，還怎麽養？”
張康百思不得其解地琢磨著發生在錦娘身上的問題，想不明白，回房又翻閱了一遍爺爺留下來的《說妖錄》。
驀然間，一段重要信息映入了張康的眼簾。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沈佳音患得患失地站在門口說：“昨晚你走了之後，我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說著，眸子裏還泛起了淚光。
這一幕，看得張康心酸不已。
在張康的心裏，沈佳音跟一般的女性不同。
不管她是像往常一樣穿洋裝，還是像現在這樣穿旗袍。她的身上，即有東方女性的矜持優雅，又不失西方女性的勇敢豁達。
她向來都不喜歡把脆弱的一麵展示在外人麵前。
現在跟她最親的兩個親人先後去世，或許，真的在她心裏留下了巨大的創傷，以至於連她這麽勇敢的女孩子，也變得柔弱似病。
張康合起手裏的《說妖錄》，起身道：“沈老爺是為我而死，我怎麽可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那你找到辦法對付那個邪祟沒有？”
“辦法，就在這書裏。”張康揚了揚手中的《說妖錄》，又道：“之前那邪祟被我砍傷了，我懷疑她還藏在你們沈府，這事我得先確定一下。”
“你不是有個很厲害的天地羅盤嗎？快用那個測。”
“那個沒用，跟我來。”
天地羅盤固然也可以搜尋邪祟，指引方向，但那一招並不是萬能的。如果對方事先有防備，有的是辦法去規避天地羅盤的磁場感應。
出門後，張康將一根屍油燭點在沈府的西南角。
沈佳音捂著鼻子，正想問這是什麽臘燭，怎麽這麽臭。隻見臘燭突然像瘋了似的，飛快地燃燒著。僅是一晃眼的功夫，便燃燒了三分之一。神色大變的張康匆匆一刀削了過去，不偏不倚，恰好削斷燭芯，熄滅燭火。
這一幕，看得沈佳音毛骨悚然。
沈佳音戰戰兢兢地問：“這……這根臭燭燒得這麽快，是……不是說明那邪祟真的還藏在我們沈府？”
張康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西南坤宮屬土，即奇門遁甲中最為凶險的死門，邪祟的無禁之地。在沈府的這個地方點上一支屍油燭，邪祟如果就在這府內，勢必會有所感應。而屍油又是邪祟迫切需要的東西，隻需動個吸念，那屍油燭便會立馬加速燃燒。
尋思片刻之後，張康已經有了對策。
轉身便去廚房要了一袋麵粉，並將潔白的麵粉撒滿屋裏屋外的每一寸土地。沈佳音像個小助手一般，跟在後麵幫忙。她也搞不明白為什麽要往地上撒這麽多麵粉，想開口問，又怕泄露了風聲，畢竟那邪祟就藏在府裏。
等麵粉撒完，天色已經全麵黑了下來。
張康又叫沈佳音把府裏的下人全部叫了過來，每人發放一把繪有精致符紋的法香，並謹慎地吩咐道：“把香全部點燃，挨門挨戶插三柱。記住，每個房門的門口都要插，包括牛棚豬圈那些地方也不能漏掉。”
下人們齊齊點頭，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