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葉坤的一九九四
一九九四年，葉坤生活的地方還叫槐樹溝。那時的他就是個內向到完全不願意接觸任何陌生人的男孩。
同時他也像任何一個正常的青春期男孩一樣有對異性的渴望。而這個對象，也沒有什麽新意的，是鄰居家的漂亮女孩。
這個女孩的家，與葉坤的家隔河相望。葉坤家的稍高，能夠看到女孩家的院子。所以他隻要有空，就會趴在自己屋裏用望遠鏡看女孩家的院子。
當然，這隻是他自己的看法。在高杺和周率聽來，這就是一個少年對一個少女的偷窺。
少年對少女的偷窺是從哪天開始的，他已經想不起來了。但他永遠會記得最後一天。
那一天，少年看到四個人衝進了少女的家。看到他們對那對可憐的母女施暴，懦弱的少年沒這一幕嚇到了，他甚至忘記了應該立刻報警。直到少女的家起火，才鼓起勇氣衝過去，但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
少年很後悔，他痛恨自己的懦弱，同時也很恐懼，恐懼被人發現他的懦弱。所以之後警察的調查中，他並沒有說出看到四個人衝進了少女的家。
再之後，可能是因為大火燒光了所有痕跡和證據，最後警方將這次火災定性為意外。正是因為定性為了意外，所以高杺他們之前對楊林鎮過往案件的篩查中，並沒有發現這次火災。
而少年因為自己內心的痛苦和糾結產生了心理問題。經過治療之後起色不大，在搬家休學了一年之後才逐漸好轉。
少年就是葉坤，而那個少女的名字叫唐晶晶。
高杺立刻把這個新情況向關組長進行了匯報。這可是一個重要的發現。假設葉坤說得是真的，那他們就有可能找到了兩起案件的作案動機。
動機有了，鎖定凶手就有了方向。
關組長在知道這個情況之後，立刻就著手落實九四年的這次火災。同時派人去找汪平，並命令必要時可以視情況采取強製措施。
即便暫時沒有確實的證據，但綜合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汪平，周英奇還有已經死亡張自強和李健，很有可能就是的葉坤看到的那四個人。如果葉坤說的是真的，那他們就是十年前一場謀殺案的重要嫌疑人。而那場謀殺中死亡的兩個人，就極有可能是張自強和李健被殺的動機。
這時高杺突然發現，如果這次不是周英奇失蹤前後葉坤都在警方的監視中。那有著充分作案動機的葉坤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高杺提出一個想法：“十年，還沒過追訴期。咱們是不是可以用這個理由拘捕葉坤。”
關組長琢磨了一下：“恐怕不行。按照他的陳述隻能算是知情不報。更何況他的說法還沒有證實，這個正式的手續是肯定是出不了的。但你該控製就控製。”
“明白。”
“現在組裏最主要的目標是尋找失蹤的周英奇。監視葉坤的人也都會調走，就剩下你跟周率兩人，不要掉以輕心，警惕不能放鬆。”
“組長放心，控製葉坤我一個人就夠了。”
高杺嘴上說得輕鬆，但其實心裏還是稍微提高了警惕。雖說葉坤暫時排除了部分的嫌疑，但他身上還有很多謎團沒有解開。
這個房間隻有兩個出口，門和窗。電腦更靠近窗口，所以高杺隻要守住門口就能防止葉坤逃跑。除了的逃跑之外，還需要警惕的情況還有持械反抗這類極端情況。
因為不是抓捕，所以對葉坤並沒有進行搜身。不過他現在就靠在一麵白牆邊上，周圍也都沒有什麽東西，高杺隻要盯緊他的雙手就行了。
周率突然出聲：“我找到了。”
高杺問：“你找到什麽了？”
周率邊操作邊說：“剛剛上傳的那章的原稿。不過，在這個文檔怎麽這麽小呢？”
高杺催促她：“快打開看看是不是能跟周英奇聯係上。”
文檔打開之前，高杺是有所期待的。前麵兩個案子都與小說有著非常緊密的聯係，這最新了一章極有可能與剛剛失蹤周英奇有關。如果是像前麵一樣的情況，那或許還能通過小說的內容追查到現在周英奇的蹤跡。
但當文檔打開之後，期待就全都落空。
這最新一章的內容非常簡短，就是告訴讀者這本小說會暫時斷更。
周率看向高杺，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意外和不解。
高杺立刻問葉坤：“為什麽要斷更？”
葉坤此時還蹲在地上，沉浸在自己的崩潰中。
高杺連續問了他好幾次都沒有反應。高杺上前把葉坤從地上拽了起來。以兩個人的身高差，高杺可以輕鬆的讓葉坤雙腳懸空。
“為什麽斷更，不是還有兩個人沒寫嗎？”
“不寫了，寫不下去了。”葉坤任由高杺抓住他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
眼看高杺和葉坤已經有了身體接觸，周率趕緊提醒高杺：“冷靜一點。不要給他留下他把柄。”
高杺鬆開了手高杺問：“說清楚，到底寫沒寫？是寫了不想上傳，還是寫完刪掉了，還是根本就一個字都沒寫。”
葉坤低著頭很喪的說：“沒有寫，一個字都沒有寫。”
高杺給周率使了個眼色：“這個能證明嗎？”
周率收到了高杺的暗號，說道：“文檔內容的修改不好確認。可以查自動保存的記錄，就是時間稍微長點。”
高杺想了一下說：“那就幹脆連他瀏覽器也一起查了。聊天工具，郵箱，經常逛網站和論壇，隻要和電腦有關，而當事人又不反對的話的都可以進行調查。”
周率眼神一亮，點點頭：“明白。”
葉坤的性格明顯不願意與人交流。但這個“人”是指具體的、活生生的、有溫度和實體的人。其實葉坤也有表達自己的需求，也有想要交流的欲望。他會把小說發表到網絡上，正說明了這一點。
一個在現實世界中沒有多少存在感的人，肯定會在網絡世界中留下大量的痕跡。高杺希望這次自己的判斷不會再出差錯。
高杺又給關組長打了電話。這次是要匯報關於小說最新章節的情況。
電話接通，高杺說：“基本確定，葉坤沒有繼續寫小說。最新章節是斷更的通知。周率現在還在檢查葉坤的電腦。從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周英奇的失蹤還真有可能與葉坤無關。”
關組長的說道：“前兩個案子和他寫的小說高度重合，現在卻突然的要斷更。我要知道是什麽原因。你要看緊這個葉坤。拿到關於前兩個案子的確切證據之後，你可以馬上開始審訊他，如何創作出那些內容。”
高杺幹脆的回答：“好。”
他這麽幹脆，關組長反而專門提醒：“我得提醒你，流程有時候是必須的。隻有名正才能言順。”
道理高杺肯定是懂的，名正言順這詞他幾分鍾前才剛剛跟周率說過。
但道理他都懂，隻是要都做到就稍微有點小困難。如果能有選擇，誰都想名正言順的解決問題。但很多時候，堅持名正言順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高杺從客廳搬了兩張椅子過來，讓葉坤先坐到椅子，同樣雙手要放在高杺能看到的地方。
葉坤很配合，沒有任何抵觸的行為，連表情都沒有變化。
高杺說：“剛剛你配合的很不錯，我希望你能繼續保持這種配合的態度。這對大家都有好處。”
葉坤對高杺的話沒有任何反應。但高杺知道他聽到了，因為手上有幾個小動作說明他的內心並不是毫無波動。
得益於組長的提醒，高杺始終沒有降低對葉坤的警惕。即便他外形看起來可能連周率都威脅不了。
這幾十分鍾的高度關注也的確有了收獲。高杺注意到從他們接觸開始，葉坤的情緒變化跨度非常大。不僅起伏大，而且切換的頻率也非常高。
通常會有這種“操作”的，都是當事人賣力表演出來的。但葉坤不同，他所有的情緒變化都是很隱蔽內斂的。隻有像高杺這樣全神貫注的觀察才能發現變化。
葉坤這個人，有古怪！
高杺拿出錄音筆放在桌上：“葉坤，《複仇》這本小說的作者是你對嗎？”
葉坤點頭：“是我。”
高杺問：“是你一個人嗎？”
葉坤沒有猶豫：“是一個人。”
高杺繼續問：“有沒有人給你提供素材或者幫助你構思情節。”
葉坤依然肯定的回答：“沒有，隻有我一個人。”
高杺再次確認：“你確定嗎？”
葉坤抬起頭看著高杺：“確定。”
高杺突然取出手銬，嚴肅的說道：“葉坤，我懷疑你謀殺了張自強和李健，現對你進行拘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