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作者葉坤
左教授上次與關組長還有高杺見麵的時候，就提出了一種可能性。
《複仇》的作者是多個人或者是多人格。某種程度上，這甚至很有可能是同一種情況。
左教授對於這個案子非常有興趣。交給周率那份的提綱也他提前就已經寫好的。
而根據這份提綱對照周率和葉坤的談話，基本可以肯定《複仇》的作者，或者更準確一點說，主要作者就是這個葉坤。
“愉快”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一杯咖啡之後，周率就禮貌的結束了這次會麵。看得出來葉坤很不舍，但害羞的他沒有進行任何試圖挽留的嚐試。
兩人一同來到咖啡廳門口，周率打了一輛車離開。當然，開車的就是二組的自己人。而接下來先後出現在這附近的出租車上也都是二組的人。
不過這個安排並沒有起到作用。葉坤在咖啡廳門口站了一小會兒之後，既沒有打車也沒有去乘公交車，而是沿江岸向東步行離開。
這算得上是個突發狀況。警方這邊不是沒考慮過他會步行離開，但大家都認為這個可能性不大。所以隻安排了一個人在這條路線上準備。這個人就是全組三千米成績最好的高杺。
高杺自己經過簡單的偽裝，戴上了一個棒球帽和黑框眼鏡。在接到命令之後，他遠遠的吊在葉坤的後麵步行。
而此時剛剛安全回歸的周率則在向關組長抱怨，自己本可以聊出更多信息。
考慮到周率是從其他科借調過來的同誌，關組長還是耐心的做了解釋：“葉坤這個身份已經落實。手機號碼也是本人身份證辦理，通話記錄很快就能送過來。已經得到我們想要的信息，而且左教授也說過，跟目標人物接觸要適度。過分接觸會產生反效果。”
不過這話也不僅是對周率一個人說的。關組長是在公共頻道中跟所有人說的。
高杺也聽到了，但他沒有絲毫放鬆對葉坤的監視。
走了沒多久，葉坤就從挎包裏拿出了類似票夾的東西，然後就鑽進了居民區裏。高杺最初以為葉坤是走到家了，但很快他就發現這可能就是葉坤的職業，抄表員。
水表，電表，都是在屋外的，需要人工上門抄表上的數字之後，再發出相應的收費單。葉坤做得就是這份工作。
在接下來的將近兩個小時裏，高杺跟著葉坤走了三個不同的小區，少說也抄了一百多戶。
葉坤做這份工作應該很長時間，這一路上他遇到了很多認識的人。他每次都停聽下來和他們打招呼。還會幫他們修樓道的感應燈，幫老人家往樓上搬東西。工作中的葉坤跟在咖啡廳見周率的那個靦腆害羞的他完全不同。他看起來要放鬆很多，臉上也總是掛著放鬆的笑容。
最後高杺跟著葉坤走進了一個老舊的小區。四層平頂筒子樓說明這應該就是某個單位的家屬樓。這類小區大多沒有園區，所以進出都十分容易，隻要找小賣部的牌子基本就能找到入口。
高杺一路跟著葉坤來到了樓下。通過樓道裏的感應燈，可以很容易的確定，葉坤最後停留在三樓。
家屬樓隻有一個單元門進出，高杺就在大門斜對麵的小賣部買了包煙坐了下來。一邊看大爺們下棋，一邊盯著大門和三樓的動靜。
這種老的家屬樓的圈子是很小的。兩三代人都是在同一個廠子裏工作，社會關係的交叉是非常緊密的。隻要能說出名字，很快就能把家庭情況打聽出個七七八八。但也基於同樣的原因，在這種地方打聽消息的行為本身就需要更加謹慎。
像這種封閉的小圈子裏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打聽消息，立刻就會被注意到。這很有可能會驚動目標。而冒著這種風險打聽到的消息，其實隻要通過當地片警和居委會就基本都能掌握，而且還會更加客觀準確。
所以高杺匯報了這裏的情況之後，關組長就專門提醒高杺不要隨意打聽葉坤的消息。還跟他強調了跟蹤監視任務的核心要求“寧丟勿醒”。
被直屬領導在公共頻道中現場教學，高杺多少還是有點臉熱的。好在十幾分鍾後，專門執行監視任務的同事到位接了高杺的班。作為重要嫌疑對象，葉坤將會享受二十四小時的全程監視。
而這個時候，葉坤的大部分生平都已經共享在了二組內部群裏麵。有了準確的名字，準確的手機號碼，要調查一個人的生平真的不需要太長的時間。
葉坤年齡三十歲，單身，親生父母都已經離世，現在獨居在父親留下的老家屬房內。
高杺看到了他以前也是住在楊林鎮的。
又是楊林鎮，但好像也應該是楊林鎮。
葉坤的年齡是三十歲與被害人相近。在那個不大的鎮子裏，年紀相近的人至少也曾經在同一所學校裏讀書。見過或者認識的可能性非常高。不過那個小團夥的資料高杺是仔細研究過的，沒有與葉坤相關的記錄。
所以關鍵是要看一九九四年六月這個時間點上，葉坤身上發生了什麽。
果然，葉坤在九四年下半年辦理了休學。一年之後才回到的學校。這一年中發生了什麽記錄裏沒有，但休學的手續中休學理由寫得是健康因素。
健康因素，那就是生病了。身體上或者精神上的，或者兩者兼而有之的，被正規醫院確診的疾病。那麽九四年就一定有個醫院開過這個診斷。
那麽接下來就是用排除法找出這個醫院。
剛想到這裏，高杺就接到了關組長的電話。
“你現在去華林醫院，查葉坤九四年的病例。”
“好的，馬上去。”
掛斷電話，高杺看著手機很像感慨點什麽，但到最後就隻能自己給自己打氣，其實我也快想到了。
就差了一點，就一點。
圍繞葉坤的深入調查，在很多地方同步進行中。而對這些可能還毫不知情的主角此時正在自己的電腦前糾結。
周率不會知道這次見麵對葉坤有多大的衝擊。他在走回來的路上，是真的在考慮是不是應該把刪除的部分交給周率。
周率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她對於葉坤是多麽特殊的存在。即便他們“認識”的時間可能連四十八小時都沒有到。
這麽多年來，葉坤的生活都非常的封閉。周率是葉坤在現實生活中，這麽多年來說過最多話的異性。
所以葉坤才會糾結，因為他真的很喜歡今天和周率聊天的感覺。或者說他真的很喜歡，今天下午和周率聊天時的那個他自己。
葉坤想要有下一次見麵。他看著屏幕上的文檔，心裏猶豫著：要不就把這個給....
咣···
木質的窗戶被風狠狠拍在窗框上，那幾塊固定得並不牢靠的玻璃震動不止。
葉坤歎了口氣，按下Ctrl+Tab切到了瀏覽器，然後將光標移到了“上傳”按鈕上，點下了鼠標的左鍵。
頁麵提示“上傳中”
葉坤站起身，走出了自己的房間，並有注意到“上傳失敗”的提示。
華林醫院，高杺在檔案室門口來回踱步。神似一個在產房門口踱步的年輕準父親。
按照國家相關規定，門診病例保存年限不少於十五年，住院病例保存年限不少於三十年。所以理論上來說，葉坤的病例就應該在這個房間裏。
但問題是，這裏的病例數量太多，想要找到其中特定的一本，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而這位上了年紀的檔案員卻又不喜歡別人幫忙。因為他擔心別人會弄亂他整理好的檔案。
這種焦急卻又什麽勁都使不上的感覺，依然神似產房門口那些焦急的準父親。
十分漫長的等待之後，管理員終於帶著一份陳舊病例走了出來。
管理員把病例交給高杺：“你是警察，所以你可以看，你也可以複印，但原件不能帶走。一樓住院部入口旁邊有複印社。”
高杺接過了病例：“謝謝您，您辛苦。”
說完高杺就想走，卻被管理員拽住：“先不忙著走，手續還是要有的，在這裏簽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