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來了,但是沒完全來
薑默自然猜不到林仲龍的被害妄想症又加深了,隻當他拉攏韓鈞的心情過於急切,有點上頭,也沒計較他粗魯的舉止,慢慢地說:“我感覺,隻是感覺啊,首先,他想複出打比賽;其次,肯定會優先考慮我們戰隊。能給的條件我都說了,現在跟俠客行還不能比,但是今後我會一步一步兌現。”
說到這,她這才扭頭看了林仲龍一眼,語重心長地說:“至於他能不能下定決心,光說沒用,得讓他看到我們做了什麽。特別是你,韓鈞再三交待,要讓你的訓練盡快上正軌。你現在該做什麽,心裏有數嗎?”
“有數”這種高級詞匯,還沒被寫到林仲龍人生的字典裏。薑默都提示到這份上了,他還是一臉茫然:“什麽啊,怎麽就扯到我身上了?”
薑默恨不得抄起鍵盤砸開這個榆木腦袋,把名為“常識”的東西全部硬塞進去:“努力訓練啊親!你要是能常駐韓服500強,讓他看到自己有個奮發向上求勝欲爆棚的隊友,我至於費那麽老大勁跟他聊戰隊的基礎建設嗎?”
林仲龍的嘴張得老大,看得出薑默的想法給了他極大的觸動,可惜思維還是原地打轉,沒能跳出既有框架:“所以說鈞哥答應了?”
薑默滿腔的激.情,被這個愚蠢且無用的問題一下堵了回去。她低低地慘叫一聲,疲憊地轉回電腦前,無力地衝林仲龍揮揮手:“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的你自個兒琢磨領會去吧。”
沒想到林仲龍的不滿比她更甚,姿態也端得更足,聞言氣哼哼地說:“不說拉倒,我自己問鈞哥去。”說罷,他戴上耳機,重回排位的賽場,把滿腔怒火全部發泄到比賽上。
那一.夜,他殺紅了眼,整個訓練室都回**著機械鍵盤暴躁的聲響,仿佛在訴說主人的脾氣。韓服宗師分段再度體會被掛B般的神仙支配的恐懼,名為1piece的傳說被傳誦開來,甚至有青訓隊的經理在看到他的表現後,主動發消息詢問他是否有意參加試訓。隻可惜盛怒之下,林仲龍連當個笑話講的心情都沒有,直接給人送上拉黑套餐,斷送了自己成功逃離薑默魔爪的最後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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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仲龍拿著暖寶寶,把兩隻手仔仔細細擦了一遍。耳機裏,韓鈞習慣性地給他們打氣:“訓練賽而已,主要是讓你們提前感受下比賽的氛圍,別打得那麽緊,放鬆一點。錢兒多看看後排,不用一直跟著林仲龍,他是黑影,比你更能苟。葉星臣別站太後,有幾波保護沒跟上就是你落單,沒人保得了你。順子也是,多注意走位和配合,殘血的時候記得找治療,給輔助多充點能量也是好的。”
被點到名的人都應了一聲,而林仲龍惴惴不安地等著韓鈞的評價。
對上他,韓鈞就沒那麽客氣了。
“小籠包我是真服了,拉得跟什麽似的。B點門口那波你搞毛呢?前排沒人你去開個大,EMP不要錢?”
林仲龍一向遇強則弱,被韓鈞一通血噴,他完全不敢反抗,老老實實地交待:“我這不尋思對麵有三個落單的嗎……”
“臥槽,”韓鈞聽得差點當場腦溢血,“三個叫落單的?”
林仲龍連忙改口:“不是,就是正好他們剩下三個人守在車邊,我看順子有大招,心想我開EMP拖一下,撐到順子的艾什過來開大把他們殺完,車就推過去了。”
“順子報點說他在抓對麵獵空你沒聽見?”
林仲龍張著嘴愣了好一會,才遲疑地問道:“順子,你說了?”
“你問誰有大的時候說了一次,你說要開大的時候我又說了一次。”崔平順也很鬱悶。
這下林仲龍終於無話可說了,韓鈞也沒客氣,又是一通不留情麵的血噴。
“魂都沒在,不知道成天想的什麽,”他笑著罵道,“EMP要等有人能補輸出的時候再開,這道理還用我教你?”
林仲龍齜牙咧嘴地摸摸後腦勺,不敢回話。而整場比賽幾乎全程邊緣OB的謝保平這時才清了清嗓子,發表總結:“大家稍微認真點,這是經理第一次約訓練賽,我們要好好打。”
薑默此時忙得不亦樂乎,拿出做會議記錄的勁頭逐字理解並記錄韓鈞的話,就差全文背誦了。聽見謝保平的話,她回頭看了一眼,恰巧和他有了瞬間的眼神交匯。幾乎同時,兩人麵露微笑,隻是笑容之後的心意大相徑庭。
謝保平打從一開始就看不上薑默約到的戰隊,一個不入流的OD戰隊,擺明是準備去玩玩感受氛圍的,跟他們交手完全起不到練習的效果,以LW戰隊的紙麵實力,至少要OC戰隊才能入他的眼。
這話他沒有跟薑默明說,但話裏話外流露出的不屑,是個人都能感受到,這讓薑默大為不滿。不說謝保平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工作態度,約比賽之前她說得夠清楚了,這次訓練賽是她通過OD主辦方約到的隊伍,主要是想讓韓鈞親眼看看葉星臣的水平,決定戰隊是否要和他簽約,其次,正好趁這個機會讓大家心裏有底,不要因為完全不清楚OD的底細以致於上場時放不開手腳。至於比賽結果她確實沒認真考慮,畢竟對手實力擺在那,人均大師的戰隊,排位最高分3800,均分3500,不管輸贏都不能說明問題。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謝保平幾次三番強調這是她約的比賽並且態度輕慢,想要表達的意思就很耐人尋味了。說白了,無非是覺得她資曆淺,圈子裏又沒人脈,連像樣的訓練賽都約不到。問題是,他一直給自己樹業內前輩的人設,時不時裝作不經意地透露自己和某某戰隊的管理層有交情,至今也沒見他往這個方向努力啊……
薑默輕笑一下,拋開這茬,重新把注意力拉回比賽。匆匆做完記錄,她跑到韓鈞身後,借著他的屏幕觀看比賽。今天她專門說服韓鈞來一起打個訓練賽,算是試探他的意向,要是他沒來,複出的事八成沒戲。
所以當韓鈞痛快地應允,並且主動提前來到戰隊做準備的時候,薑默驚喜得差點當場敲鑼打鼓。
當然,林仲龍不知道內情,他的喜悅隻維持了不到一分鍾。得知韓鈞隻是來幫忙,並非簽約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表現出肉眼可見的僵硬,連操作都不像平時那麽流暢,甚至第一場比賽白給兩次,讓韓鈞一通噴。
好久沒看到林仲龍吃癟了,薑默心情大好,順帶看比賽的熱情也大幅度提高,感覺渾身上下都充滿用不完的精力。
韓鈞的第一視角比林仲龍友好太多了,至少薑默看到不暈。更可貴的是,由於他的思路清晰,加上能夠聽到隊內交流,薑默看比賽比以前輕鬆太多。什麽時候該前壓,什麽時候防偷襲,什麽時候對方走位異常要多留意,韓鈞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比解說更帶勁。連薑默這種小半桶水的水平,都看得興趣盎然,有幾次精彩操作後,她甚至激動得一邊拍手,一邊大聲叫好。
實力差距太大,加上是訓練賽,所以有些看著就沒贏麵的局,對方直接認輸進入下一場。三個小時的訓練賽結束時,一共打了12局。保存好錄像,薑默對著18G的比賽文件夾,想到接下來幾天又要陷入無盡的複盤地獄,她的心中默默流下加班社畜才會懂的苦逼淚水。
世界的一頭是苦逼,另一頭就是歡愉了。盡管不是重要的比賽,但不妨礙林仲龍取勝後心態膨脹。剛關掉遊戲,他就屁顛顛地湊到韓鈞身邊,討好地問:“鈞哥,我表現不錯吧?”
韓鈞眉毛一挑,眼看又要開噴,他趕忙補充:“除了開始玩黑影那會。”
“嗬,廢話,把表現不好的部分剔掉,剩下的當然都是表現好的部分,跟我玩文字遊戲呢?哎,小籠包,我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會說話啊?”韓鈞語帶譏諷。
雖說被噴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林仲龍頭鐵,就想聽韓鈞一句誇:“人總是會有閃光點的。”
“你的優勢我都說厭了,無非是槍準加敢操作,不過我是真沒想到,你每次的下飯操作都能整出新花樣來,”說到這裏,韓鈞反手一指薑默,“我現在懶得計較,回頭她整理完錄像,我照著挨個跟你說。”
想到要在薑默麵前被公開處刑,林仲龍立馬不樂意了,嘴一撇,臉拉得老長。韓鈞可不慣著他,見他這欠揍的模樣,一巴掌就呼在他腦門上:“爸爸專門抽時間陪你打訓練賽,出場費都沒要,你個帶孝子還嫌棄上了?”
林仲龍反應飛快,見韓鈞一抬手,立馬抱頭護臉,完美防禦這波攻擊。見韓鈞一擊未得手還要打,他連忙告饒,轉移話題:“鈞哥,別打,小心你手。哎,複出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一聽是正經事,韓鈞立刻變得矜持起來。他關掉耳機話筒,沉默片刻,搖搖頭,低聲說:“還沒想好。”
“還想啥啊,來唄,”林仲龍也不自覺地壓低聲音,“來了就是隊長,全隊隨便你使喚。而且我們阿姨做飯一絕,真的,來了絕對不吃虧。”
韓鈞不由得苦笑:“問題不在這,就算複出,也得把手頭的事料理清楚。不說這個,薑默之前告訴我,戰隊想簽葉星臣,但是他心理承受能力不行,讓我今天打訓練賽幫忙看看。我覺得還行啊,基本功稍微差點,意識不錯。你怎麽看?”
林仲龍就怕韓鈞給他出問答題,何況葉星臣心態崩盤,責任有一半在他。於是他眼見著扭捏起來,含糊地答道:“我能看啥……輔助的東西我又不懂……”
而韓鈞也毫不留情地當場拆穿他:“放屁,好好說話。”
“還能說啥?薑默肯定告訴過你了,”林仲龍苦著臉,“開始我也是覺得他基礎不行,沒必要考慮。人到了之後我看他打了兩場比賽,感覺有天賦,能練出來,可以培養。結果這麽告訴他之後,好家夥,他給我哭了個水淹七軍出來,這誰頂得住啊?”
“扯吧,就你那臭脾氣,看不上眼的當場開噴,隊裏沒人跟你翻臉才是奇跡。你到底怎麽跟葉星臣說的?”
“真沒說啥,不信你問薑默。”林仲龍急得甚至搬薑默當救兵了。
韓鈞狐疑地看了他好久,才無奈地說:“行吧,知道你受委屈了。那我去跟薑默說,葉星臣可以留。”
林仲龍連連點頭:“都聽你的。哎,鈞哥,好事成雙,要不你也趁這個機會過來唄。”
韓鈞一把推開他的頭:“想屁吃。”
說完,他不再理會哀嚎他下手沒點輕重的林仲龍,去到薑默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薑默,我看得差不多了,叫上教練,我們聊聊。”
他眼看著薑默手忙腳亂地關掉一個比賽視頻,臉色慘白,連連大喘氣,不由驚訝地問道:“怎麽了,不舒服?”
薑默搖搖頭,伸手使勁揉揉臉,才啞聲回答:“林仲龍的視角太可怕了,晃成這樣,他怎麽看清人的?”
韓鈞這才明白,薑默再度身陷3D眩暈的折磨,同情之餘,不免有些好笑。而薑默也敏銳地捕捉到他眼中的笑意,歎了口氣,無奈地揮揮手:“笑吧,我習慣了。”
“沒事,回頭他的視頻我來看,先前也說了要幫幫他,正好給他複盤。這X就這樣,幫他不一定能carry,不幫他肯定送,總歸是全隊最讓人費心的那個。”
聽出韓鈞對林仲龍飽含愛意的挖苦,薑默也笑了:“可不就是嗎?那麻煩你了。”
“嗨呀,客氣啥,剛好找機會再懟懟他,煞煞他的狂勁,”韓鈞說著,回頭朝謝保平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跟你說下葉星臣的事,在這說還是去你辦公室?”
薑默伸頭一看,謝保平滿麵春風,笑眯眯地看著手機,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估計又是在向人炫耀他的功績,也不想想,這場比賽從頭到尾跟他有多大關係。薑默心中有些不忿,也不管訓練室氛圍如何,故意大喊一聲:“教練!”
本來洋溢著歡聲笑語的訓練室,讓她這一嗓子喊得瞬間安靜下來。而謝保平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她。
“去辦公室。”薑默麵無表情地指指門,接著帶上自己的電腦,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