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基本的職業道德
薑默這才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談也是要看誠意的。您應該知道，我們是小戰隊，目前業務剛起步，資金也不夠充裕，所以哪怕30萬，也超過我們預算太多，實在負擔不起。”
妹子有些泄氣，招手示意薑默回來。
薑默卻沒有動。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那她成什麽了？
“那你們願意出多少？”見她油鹽不進，顯然不是好打發的人，妹子這才十分不情願地讓了一小步。
是時候為底牌做鋪墊了。薑默不動聲色地在她對麵坐下。
“Selina，”她掃了一眼妹子的工牌，“不知道貴公司有沒有租借選手的先例？”
這個問題顯然超過了Selina的業務範圍，她立刻搖頭，接著問薑默到底想說什麽。
“鑒於林仲龍選手退役時間太長，狀態不好判斷，所以我們希望采用租借的形式，先讓他在戰隊試訓一個月，再決定是否跟他簽約。”
是的，租借，而非轉會，這就是薑默目前想到最圓滿的解決辦法。
但Selina能做到這個位子，多少有點本事，沉思片刻，立馬找到重點。
“租借？”她的聲音一下高了八度，“等於風險全由我們平台承擔，你那邊什麽都不用管，怎麽好意思說這種話？”
不但好意思，看出她的不鎮定，薑默愈發感覺到，自己這一步走對了。
“提醒您一下，租借期間產生的所有費用，都由我們戰隊承擔。如果您覺得條件不合理，那接下來也不用再浪費時間了。戰隊不可能為一個摸不清實力的選手付出30萬的轉會費，您大可以留著林仲龍的合同，反正也就到今年底。”
說到這，薑默終於沒忍住，露出誌在必得的微笑：“或者，您可以考慮之後再做決定。”
其實沒什麽需要考慮的，擺在Selina麵前的路隻有兩條：繼續支付林仲龍的工資，直到年底合同到期，或者接受薑默的提議，盡量止損。
直到這時，Selina終於發現，她碰上硬茬了，盡管這個所謂的LW戰隊名不見經傳，但薑默卻是潛伏在這小水潭裏的一隻大魚。
冷靜許久，雖然不情願，但Selina也知道，她的確拿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案，就算再不情願，也隻能接受薑默的提議，最多在和法務商量之後，盡可能地提高租借的費用。
但她到底不服氣，要給自己爭回點顏麵。所以，盡管兩人都心知肚明，林仲龍的事，大概會按照薑默的方案解決，Selina還是沒有點頭，隻推說要找上級批複，讓薑默回去等通知。
說是找上級，薑默前腳剛走，後腳Selina就找到魏一鳴，把火氣全部發到他頭上。
她責怪魏一鳴避重就輕，隻說林仲龍要轉會，決口不提對方並不確定是否要簽約。
但她又找錯人了。這個鍋，魏一鳴可不背。
他甚至像是早就料到Selina要甩鍋，當即放出聊天記錄，明明白白的原話：有個叫林仲龍的主播，合同快到期了，現在考慮複出，合同要變更，建議按照轉會處理。
平時也沒少被Selina打壓，魏一鳴可算逮著機會翻身做主人了。不但當場打了Selina的臉，他還有意陰陽怪氣地問她，是不是今天上班走得急忘記戴眼鏡，不然怎麽會連這麽重要的信息都看錯。
Selina當場黑臉，摔門而出。而魏一鳴大仇得報，整整得意了一天。
他也沒忘記這裏麵有薑默不小的功勞，於是對合同的事更加上心。當天下午，他就利用手頭小小的職權，催促法務拿出一份很有誠意的租借合同。
接到合同草稿，薑默懸著的心這才徹底放下來。
連邀功的心思都沒有，她立刻把合同轉發給林仲龍，讓他看過之後確定沒問題，就抓緊跟貓空平台確認。
林仲龍哪敢有意見？事實上，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萬一薑默搞不定，他就隻能自己出手，找人幫他擺平轉會費。
沒想到薑默還真挺有能耐，居然把租借的事談下來了。就算她沒說細節，林仲龍也能想象出她舌戰群儒的風采。
唉，要是她能把辦事的伶俐勁分一半到遊戲上就好了。林仲龍忍不住暗自感歎。
倒不是說薑默玩得多差勁，事實上，已經比很多剛上手的新人強太多，隻不過剛好卡在厲害和高手的分界線上，往上努力一把，說不定就能摸到職業選手的邊。
可偏偏薑默完全沒有更進一步的動力。
對於遊戲，她格外隨遇而安。弄懂英雄機製和玩法就夠了，至於戰術和陣容，那都是教練該操心的，跟她實在沒多大關係。
比如眼下，明明韓鈞都說她的布麗吉塔和天使的熟練度足夠應付今晚的比賽了，林仲龍卻非要讓她再練一個盧西奧，以備不時之需。
薑默反問他，什麽叫不時之需？隊裏現在有一個當打職業選手，兩個準職業選手，賈翔有多大能耐，一天之內還能湊出比這更高的配置？
這下林仲龍答不上話了。
其實攛掇薑默隻是他的一點私心，這不戰隊到現在都沒找到合適的輔助嘛？正好讓薑默準備著，沒準將來真找不到合適的人，OD前期就讓她頂上。
而且薑默水平差點正好，不然怎麽體現出他不可替代的作用？
可惜薑默完全不上當。不僅沒有答應林仲龍的要求，跟著他刻苦加練，她還趁著訓練休息的間隙，告知張玉然，已經和貓空平台大致談妥，林仲龍的合同按照租借處理，戰隊隻需要支付期間的工資，和極少的轉會費。
這會張玉然總算滿意了。收到消息之後沒多久，他便發來回複，先是表揚薑默沒有辜負他的希望，頂住壓力圓滿完成任務，又暗示她，他正在考慮年末給她發一筆額外的獎金。
一向習慣壓抑情緒的薑默，這會是真的激動了。
身為兢兢業業的打工人，圖的不就是錢嗎？不用她開口就主動提加薪，這老板也太上道了！
薑默的鬥誌也感染了隊友。一時間，隊裏的喊殺聲此起彼伏，恨不得當場把賈翔就地正法。
很快，檢驗訓練成果的時候到了。
和賈翔約定的比賽時間是晚上七點。六點半，韓鈞叫停訓練，輕車熟路地進行賽前動員。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又林仲龍和王盛川這兩個特別能打的主力，其他人隻要保證不拖後腿，肯定能穩穩拿下。
唯一可能出問題的環節，就是薑默了。
而對於她，韓鈞更有信心。
不為別的，就是他無意間發現，這姐姐對於危險的預感已經靈驗到媲美雷達的程度。
哪怕敵人遠在十萬八千裏之外，她都能預感到對方起了杆槍對著她，然後她不假思索掉頭就跑，還美其名曰：“隻要我跑得夠快，死亡就追不上我。”
可不得追不上麽，就看她藏得那個小心勁，對方想看到她都難。真想逮她，除非全隊出動，還得問林仲龍他們答不答應。
要是她的小心謹慎能分一半給林仲龍，那簡直堪稱完美。
一想到這，韓鈞不由開始糾結。
其實林仲龍找上門時，他就猜到這人打的是什麽算盤。
要說不動心，那是騙人的。即便告別賽場一年，想到能夠重新回歸那個讓韓鈞魂牽夢縈的舞台，他仍舊無法克製內心的激動。
可激動不等於行動。一想到退役的原因，不管韓鈞的心有多熱，都會瞬間冷卻下來。
導致俠客行在亞洲俱樂部賽潰敗的，不僅僅是林仲龍的狀態，還有韓鈞的傷病。賽後他在魏一鳴的陪同下去做了檢查，醫生斷言，如果繼續進行高強度的訓練，那麽他的手傷勢必惡化，嚴重的話，甚至會影響正常生活。
如果說林仲龍退役是遵從內心的選擇，那麽韓鈞的離別，就是迫不得已。
所以，他不得不違心地反複暗示林仲龍，自己並無複出的打算。
原先韓鈞還擔心，遲鈍如林仲龍，能不能聽懂他的暗示。但是有薑默在，韓鈞算是放心了。
薑默是個明白人，林仲龍複出能遇到這麽負責的經理，挺幸運的。
而這份幸運，卻是韓鈞的可遇不可求，即便他能感受到，薑默對於他複出的期待，不比林仲龍小。
算了，世事從無圓滿，明天和意外，永遠不知道哪一個先來臨。
比如現在，林仲龍正無能狂怒。
“搞毛呢！”他指著屏幕下方的時間，衝薑默大聲嚷嚷著，“說好七點，這都過五分鍾了！”
薑默無奈地看著他。
所以呢？衝她發火，賈翔就能上線嗎？
林仲龍也知道自己理虧，又承薑默的情，話鋒立刻一轉，順當地找了個台階，自己溜了下來。
“還想打職業，呸，做夢吧。守時，是職業選手最基本的道德，比如我這樣的。”他厚著臉皮給自己臉上貼金，也毫不意外地又被韓鈞一通嘲笑。
而薑默決定主動出擊。她找到賈翔的簡曆，給他打了個電話。
三次之後，賈翔終於接聽了。
隻不過，他既沒道歉，也沒解釋理由，而是匆匆撂下一句“半小時後來”，便掛掉電話。
對著電話，薑默忍不住皺起眉頭。
而林仲龍也聽見賈翔的話，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高估這孫子了，”他滿臉不屑，“還以為他多少能再找五個跟他差不多的臭魚爛蝦，結果倒好，人都喊不齊。”
抱怨歸抱怨，除了幹等，他們也沒什麽辦法，隻有薑默不想再給賈翔繼續拖的機會，發信息告訴他，如果半小時後他還湊不齊人，那LW戰隊也不會陪他胡鬧。
而賈翔對戰隊的汙蔑可是有實證的，還想胡攪蠻纏，薑默也樂意奉陪，隻不過到時候等待他的，就是公司的法務。
多管齊下，由不得賈翔不老實。半小時後，他終於帶著一隊散兵遊勇上了線。
一看見賈翔那隊的陣容，林仲龍當場笑噴。
“西八，不愧是他，”他連連拍打屏幕，示意薑默來看，“你看看這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