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違約金
說是吃飯，卻因為戰隊所在地周圍過於荒涼，最終不得不改為叫外賣湊合了事。
不過，薑默倒是利用這段時間，借著向韓鈞討教問題的機會，迅速拉近兩人的距離。
林仲龍說得不錯，韓鈞十分樂於助人，尤其薑默有心，問的問題都在點上，可給韓鈞激動壞了，恨不得當場就將畢生絕學全部傳授給薑默。
別的不說，韓鈞最擔心的，就是戰隊錢不多，一旦周轉不開，分分鍾又要走回俠客行的老路。
這一點薑默倒是放心，畢竟張玉然做事向來考慮得十分周到，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這次戰隊人員還沒到位，30萬的啟動資金已經到賬了。
而這時，林仲龍已經和韓鈞敘起往事，回憶當年剛打職業的時候過的都是什麽苦日子。
“現在都不敢想，當年居然窮成那樣，贏了比賽拿到獎金才敢去下館子，老板都知道，看見我特別豪橫地要牛肉麵加兩個蛋，就知道我又打贏了。”
回憶往事，林仲龍感慨萬千。
韓鈞入行比林仲龍早，經曆比林仲龍更加豐富。
“你別看聶容昆現在風光得人五人六的，在青訓的時候……”
“一波流的聶容昆？”錢靖琛忽然插話，一雙眼睛閃耀如夜空中最亮的星。
“還能有誰，”韓鈞笑著揉揉他的頭，“先別打岔，等我說完。你們都知道他強，肯定沒人知道他兩天隻吃三塊餅幹，差點進醫院。”
林仲龍對聶容昆的反感，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活該。”韓鈞麵前，他不敢放肆，隻能小聲嗶嗶。
而錢靖琛就不管前輩們的舊恩怨了。同樣是玩重裝主T的，聶容昆一直是他的偶像。
“聶容昆好厲害的，”他咂著嘴感歎，“以前打天梯遇到他一次，強到看不懂。我還學過他的打法，結果全程被他壓著打，給我人都打麻了。”
“天賦，努力，缺一不可，”韓鈞耐心地指點他，“既然覺得他強，就把他作為一個目標，不要停留在仰望，想辦法超越他。”
這番鼓勵，錢靖琛相當受用，他急不可耐地向韓鈞討教，職業戰隊的訓練到底是什麽樣的。
可韓鈞退役也有段日子了，也不知LW戰隊究竟作何安排。
“你們教練呢？”他好奇地向門口張望。
薑默無言以對。
不說現場督戰了，打從下午負氣出走之後，全隊就再沒見到謝保平的影子。就連薑默詢問他去向的信息，也如石沉大海，一直沒有得到回應。
韓鈞是個明白人，猜出前因後果，也沒追問，隻是意有所指地提醒她，戰隊可不是兒戲，什麽時間該做什麽，可由不得個人情緒，得跟著戰隊的安排走。
薑默答應著，心中不由暗暗嘀咕，謝保平到底有多大本事，敢這麽擺譜？
估計夠嗆。真是業內叫得上名字的頂尖教練，林仲龍和韓鈞必然有所耳聞。既然沒有，那麽謝保平的水平，必然沒有經過正式比賽的檢驗，成色不會太高。
所以，她必須做好應急預案，至少找一個靠譜的助教，幫戰隊兜底。
可惜眼下最合適的人員全無此意。薑默偷眼看看韓鈞，心中又是一聲歎息。
而韓鈞本人對此毫無察覺。吃完飯，他便自作主張，號召大家拿出年輕人的勁頭，卷一卷，再練兩個小時。
這一次，最配合他工作的林仲龍打起了退堂鼓。
原因無他，因為戰隊的事耽誤不少時間，林仲龍這個月直播時長差太多，再不抓緊時間補——
“魏哥要殺人的……”他心有餘悸地說，顯然已有前車之鑒。
他所說的魏哥，就是在貓空直播平台專門和他對接的管理員魏一鳴。
此人原本是俠客行的領隊，目前擔任貓空平台旗下戰隊貓爪巴（PawClaw）的領隊，同時手上還帶著林仲龍這樣的一群主播。
韓鈞跟魏一鳴也是老熟人，聞言順口和林仲龍打聽貓空和直播的近況，似乎透露出跳槽的意願。
一聽說老隊長要跟自己當同事，林仲龍可來勁了，當即施展生平絕學，把貓空吹得天花亂墜。
在他的描述中，貓空不僅任務輕，待遇好，而且魏一鳴很夠意思，也有本事，能罩得住人。像林仲龍這樣的退役選手，幾乎都願意跟貓空，就是看魏一鳴的麵子。
而林仲龍最滿意的，就是貓空開的工資高，給錢也特別爽快，隻要混夠直播時長，每月十號下午3點之前，一萬三的保底工資妥妥地到賬，從不耽擱。
這工資高得有點離譜，不光薑默，韓鈞也被嚇了一跳。
“貓空做慈善的嗎，這麽舍得給錢？”他不敢相信。
林仲龍憨憨一笑：“我也是特例，當時我退役沒辦手續，魏哥就說讓我先跟貓空平台簽選手約混著，正好後來俠客行解散了，我就幹脆混到現在……”
韓鈞這才恍然大悟，連連稱讚魏一鳴果然厚道，薑默卻嚇得心都涼了。
敢情林仲龍身上還背著選手合同，竟然又跟LW戰隊簽約，還能同時吃兩家？
“你先等等！”她立馬高聲打斷林仲龍的吹噓，嚴肅地問道，“你跟貓空的合同還沒到期嗎？”
林仲龍完全不明白她怎麽突然變得這麽緊張，想了想，才無所謂地回答：“是啊，不過快了，今年年底結束。”
還好，薑默這才鬆了口氣。時間短，意味著將來她去和貓空的人談判時，可以操作的餘地會比較大。
就怕對方想借機大撈一筆，加上林仲龍有錯在先，幹脆就此獅子大開口，開出天價違約金，倒逼薑默放棄林仲龍。
“你跟魏一鳴很熟嗎？他人怎麽樣，好說話嗎？”薑默立刻開始為即將到來的談判做準備。
見她神色嚴肅不同往常，林仲龍多少也認識到，事情可能有點大條了。
“還好吧，”他也猶豫起來，不確定地看了韓鈞一眼，“以前在俠客行，有什麽話我們不方便跟教練講的，都願意找他談。”
薑默不由歎了口氣，疲憊地捶了捶額頭。
那時候好說話，是因為兩人是利益共同體，現在呢？倆人都是平台的打工仔，想從平台手下全身而退，哪來那麽便宜的事？
這事拖不得。薑默不敢耽擱，趕緊讓林仲龍跟魏一鳴聯係，把情況說清楚。
一聽說要主動拒絕過萬的月薪，林仲龍不樂意了，磨嘰著推辭，話裏話外想讓薑默收回決定。
薑默都快被他氣笑了。
也難怪，林仲龍還沒成年，就進入電競圈打拚，難免不了解合同的重要性。薑默懶得跟他拉扯，直接要來合同一看。
好家夥，看到違約金一欄明晃晃的“1500萬”，她的心徹底涼了。
一個敢開價，一個敢簽約。要是這次，平台認定林仲龍違約，那一千五百萬的違約金，可是逃不掉的。
而戰隊最明智的做法，就隻能舍卒保車，讓林仲龍自己去和貓空撕扯。
顧不上向林仲龍說明事情的嚴重性，她先去網上搜索主播違約跳槽的判例。
一搜之下，她更加絕望了。
為了防止平台之間惡意挖人，法院的判例幾乎一邊倒地傾向於前平台方，隻是根據主播的商業價值，判罰金額有所區別。
即便如此，薑默對比了幾個案例之後發現，像林仲龍這種級別的主播，罰一千五百萬當然不至於，但至少也在百萬以上。
她一籌莫展地癱坐在椅子裏，不想說話。
見她這副模樣，林仲龍再傻，也猜得出事情已經嚴重到憑她的能力都很難處理了。
帶著一絲僥幸，他小心地問道：“還……還好吧？”
薑默掀起眼皮，冷冷地瞥他一眼，極力壓抑著把顯示屏砸在他臉上的念頭。
這下連韓鈞也坐不住了，他快步上前，掃了一眼薑默的屏幕，立刻倒抽一口冷氣，又無奈地看著林仲龍。
“這麽大的事，你怎麽能瞞到現在？”
林仲龍也很委屈：“當初簽約的時候哪想過這麽多，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打職業了……唉，算了，我去跟魏哥說吧。”
“少來，”薑默不得不振作精神，阻止了他，“你談就是承認違約，隻能認罰，上哪找那麽多錢？”
“那不然怎麽辦？”林仲龍已經很喪氣了，卻還要強，“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把你帶進來。”
有那麽一瞬間，薑默是真想跟他簽字畫押，把戰隊摘出來。
但看見林仲龍鬱悶的神情，她又有點心軟。
他和貓空簽約的時候還沒成年，難免不了解其中的深淺，被騙也不能全怪他。
再者，薑默想了想，覺得還有周旋的餘地。
首先，林仲龍的直播熱度並不高，觀眾打賞之類的額外收入更是少到近乎沒有，可以說，貓空就是白花錢養著他。
其次，也是最值得慶幸的，貓空和林仲龍的合同截止到今年年底。
也就是說，假設貓空不打算提前放出林仲龍的合同，那麽至少，薑默還能拚湊出一支隊伍，從OD殺出，再將林仲龍納入麾下。
隻不過這麽操作的難度也不小，而且張玉然那頭也不好交待。一旦有閃失，很可能林仲龍複出無望，她也被連累得丟掉飯碗，工作和愛情通通泡湯。
人生來不是被打敗的，人可以被消滅，但絕不能被打敗。
反正現在還沒到圖窮匕見的時候，薑默想了想，決定讓林仲龍先去試探貓空的態度，再決定下一步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