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風太大，人家聽不見
薑默不是一個莫得感情的機器人，對林仲龍言聽計從。
稍微想一想，她就判斷出來，還是韓鈞說得更在理。
她的首要任務是學會如何保持心態的平穩，其次理清天使的操作技巧。而時刻給林仲龍提供輸出加成，真的無關緊要。
打定主意，她便把林仲龍的要求拋在腦後，全程按照自己的步調來，像小尾巴似的緊緊跟在林仲龍身後，有餘裕的時候，再低頭看看地麵是否需要她的支援。
不得不說，韓鈞的指導太對她的胃口了。理清重點之後，她不僅陣亡頻率大大降低，還能給王盛川打個下手，最大限度地保證全隊的續航。
連她自己都感覺到，這一局他們明顯有了配合，最終穩穩地拿下。
薑默滿以為有這麽大的進步，林仲龍一定會誇她厲害，沒曾想等來的卻是一句不滿的指責。
“都說了讓你全程給我藍線，你奶我幹嘛？”他氣哼哼地抱怨著。
……有這麽不知好歹的人嗎？薑默傻了。
整局比賽，她不但兢兢業業保證林仲龍的存活，還曾經冒著槍林彈雨把林仲龍複活起來。
衝著這份努力，至少表達下感謝吧？
幸好，隊裏不缺明眼人。韓鈞看不下去，當場吐槽：“小林，別欺軟怕硬，為啥不說瓦斯沒給過你一個激素？”
林仲龍當場啞火。
他怎麽會不知道王盛川故意使壞，把增強輸出的王牌技能“納米激素”全都給了別人？
倒不是針對薑默，事實上，她的表現，林仲龍看得一清二楚。
不但進步很大，而且她好像天生自帶大局觀，從來不貪功冒進，始終在觀察全隊的血線，幾次都在第一時間給到關鍵治療。
但他就怕薑默仗著這點成績就驕傲，然後重蹈他的覆轍。
嗨，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想這幹嘛？林仲龍甩開思緒，隨口跟王盛川打了兩句嘴仗，接著繼續投入到快速比賽中。
然而被無故甩鍋的仇，薑默記上了。
鼠標右鍵按到底是吧？瞧好了您呐！
之後的幾局比賽，她一改救死扶傷的本格奶媽作風，開始玩花。
什麽？“奶我一口”？不好意思，風太大，人家聽不見了啦！
不但故意看著林仲龍從活蹦亂跳的好漢一路掉血直至重傷不治，薑默還專門跑到他陣亡的地方瞅一眼，接著非常綠茶地道歉：“哎呀，我的我的，剛才左鍵壞了，治療沒按出來。”
光說不算，她還有意在林仲龍麵前晃悠著，鼠標左鍵右鍵來回切換，口中念念有詞：“哎呀，好奇怪啊，怎麽突然又好了？哎，林仲龍，會不會是你在用語音控製啊？”
還能這麽逼人好好說話的？全隊都長見識了。
誰都知道她跟林仲龍杠上了，但沒有人出言勸阻。
沒辦法，都是林仲龍自找的。
打從接觸守望先鋒到現在，這還是林仲龍頭一次玩得這麽憋屈。
他可是最佳新人初代目，早就習慣了被眾星拱月，哪怕是孤身去亞服打天梯，見識到他的爆炸輸出之後，隊友也會很識趣地給他資源。
唯獨薑默，連他這麽牛X的輸出都能放生，還有什麽是她不敢的？
因為頭鐵吃過太多的虧，林仲龍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鐵骨錚錚的莽夫了。
“薑默，”他沒有任何心理活動，很快屈服，“我錯了，奶我奶我！”
話音未落，象征治療的黃色光線，立刻落在他身上。
林仲龍這才鬆了口氣。
認識到薑默的作用，接下來，他發揮出畢生功力，對薑默展開不遺餘力的吹捧。
但凡有治療，必有一聲誇張的“好奶”；而配合進攻節奏的藍線，“nice”；哪怕是她在團戰後間隙裏百無聊賴的一次飛行，都會被林仲龍誇上一句“好走位”。
過猶不及，這回，輪到薑默頂不住了。
她不得不暫停操作，嚴肅地告訴林仲龍，好好說話，別這麽惡心人。
然而，林仲龍裝傻：“沒瞎說啊，真都挺好的，不信你問鈞哥。”
以二人的默契，林仲龍十分確定，韓鈞不可能摻和這事。
可結果大大出乎他的預料。
素來很少誇人的老隊長，竟然點頭了！
更讓林仲龍吃驚的是，他還有理有據地解釋，雖然不像林仲龍說得那麽誇張，但薑默確實慢慢掌握了天使的要領。
甚至，他還特地點明，薑默沒有滿血強迫症，不會為了刷數據專門和王盛川搶著奶隊友，而是認清自己的定位，給的治療不多，但往往都很關鍵。
這可是很多天使玩家都沒有的意識，誇薑默贏在起跑線上都不為過。
看著薑默紅著臉連連謙虛的樣子，林仲龍快酸死了。
他也想被韓鈞這麽樸實無華地誇獎一次啊！
但酸歸酸，林仲龍也必須承認，薑默的表現，確實在不斷給他帶來驚喜。
他甚至想到，假如戰隊一直招不到輔助，沒準真能讓薑默上去試試。
就衝她這份領悟力，打敗OD一大半的選手都不在話下。
至於操作，那不是有手就行嗎？
薑默還不知道，幾局比賽打完，她在林仲龍心目中的地位已經上升到如此高度。
此時此刻，她正在聽韓鈞講解明晚父子局要采用的打法。
“試訓的比賽錄像，我已經看過了，”他慢悠悠地開口，聲音裏卻有著不容置疑的自信，“小林也和他交過手，總結下來，打得猥瑣，又不夠猥瑣，對吧？”
林仲龍點頭，想想又補充：“就是自以為很強，其實渾身哪哪兒都是破綻。”
“嗯，懂，”韓鈞立刻給出結論，“天梯高分玩家的通病，到職業戰隊滾一圈，分分鍾就能糾正過來。所以，賈翔很好針對，但現在的問題，我們不能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賈翔身上。”
說著，他把目光轉向薑默：“柿子要撿軟的捏，我猜賈翔聽說你參加之後就同意，就是想在你身上做文章。”
聽得薑默不禁有些惶恐，內心感歎，她何德何能，值得賈翔如此針對！
“不過這隻是我的猜測，沒準賈翔沒這麽缺德，但是把他往壞處想，在這個基礎上做準備，一定更周全，”說到這，韓鈞收起笑意，“那麽現在我們的打法就很明確了……”
“不惜代價保護薑默？”錢靖琛到底年紀小心思不深，忍不住插嘴。
韓鈞一哽，無奈地看他一眼，又愛憐地摸摸他毛茸茸的頭。
“好好一人，怎麽跟小林一樣不愛動腦子呢？”
真不愧是韓鈞，無論何時都不忘擠兌林仲龍一下。
“不要順著賈翔的思路想，就算我們這個配置能做到，也別這麽幹。”
帶著歉意，他衝薑默笑了笑。
“不好意思，薑默，不是有意打擊你，就是……”
“嗯，沒事，”薑默淡定地笑了笑，主動接過話頭，“確實沒有必要啊，我還巴不得他們都來針對我呢。”
“靠，就會吹，”林仲龍忍不住吐槽，“剛才被打得吱哇亂叫的是誰啊？”
薑默聳肩攤手，一臉無謂：“實話實說而已。比如你可以說，他們派了兩個人來針對我，但反過來，等於我牽製了他們兩個人，沒準其中還有賈翔，我說得對吧？”
最後一句話，是問韓鈞的。
他點點頭，眼神中是不加掩飾的驚喜。
“你能想通最好，”他一拍手，下了結論，“所以，我們要反其道而行之，他們針對薑默，我們就集中火力，對付他們剩下的人，這就是我的戰術。”
林仲龍他們還在木然點頭，薑默則立馬弄懂了韓鈞的用意。
這不就是最簡單的“田忌賽馬”式博弈嗎？
作為被獻祭的“下等馬”，薑默並無被冒犯之感。
就算有高手喂招，她練習的時間也隻有一天不到。指望她能在24小時之內提升到賈翔那個水平，是多看不起職業選手的含金量啊？
既然找準定位，那麽後期韓鈞安排林仲龍給她做壓力訓練，薑默也順理成章地接受了。
她甚至突發奇想，特地叮囑林仲龍，不要因為她是朵嬌花而憐惜她，一定要拿出最大力度，打到她懷疑人生。
一席話說得林仲龍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也難怪，長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離譜的要求。
就算是當年聯賽的頂尖高手，和林仲龍對線時，也得繃緊精神，小心再小心，即便如此，也還是會被他抓住破綻，施以暴打。
求他手下留情還差不多，上趕著找揍，還讓他力度拉滿的，薑默真是頭一個。
不過既然她這麽說了，林仲龍也樂得滿足她的心願。
很快，六人拆分成兩組，按照“重裝+輸出+輔助”的配置進行對抗。實際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是專門為薑默準備的極限抗壓訓練。
隻用了不到一回合，薑默就為自己的輕狂付出慘痛代價。
林仲龍當真如她所願，拿出十二分的專注吊打她。
說吊打一點都不誇張，薑默甚至感覺到，之前賈翔居然能在林仲龍的槍口下活過五秒，已經很不容易了。
不光槍準，對於薑默的走位，林仲龍也預判得分毫不差。
他的準星就像長在她頭上一樣，隨著她的移動，從頭跟到尾。
被頂尖高手如此針對，短短三分鍾的對局，薑默就創造了陣亡18次的至高記錄。
也就是說，每十秒鍾，她剛走出複活點，找到離得最近的隊友，就會遭到林仲龍的圍追堵截，接著毫無懸念地回到複活點，等待下一次死亡來襲。
對此，薑默保護協會會長，也就是她本人，表示強烈譴責。
“林仲龍，”她忍無可忍地抗議，“下手是不是太狠了？”
林仲龍這才停下操作，好笑地看著她。
“不是你讓我把你打到懷疑人生的嗎？怎麽樣，懷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