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原來是複仇遊戲(Originally is the revenge game)
1.總比沒穿鞋好
“篤篤篤篤——”
迷迷糊糊中,一陣敲擊玻璃的聲音將我喚醒。
我睜開眼,發現窗外的星空都亮了。上允瞳吊著兩條修長的腿坐在窗台上,手撐著窗欞。他的身後,是一望無垠的耀眼星空,星星仿佛鑽石般閃閃發光。
我驚訝地從**坐起:“上允瞳?”
“姬兒,我想你了。”他笑著輕盈地跳下窗台。就在他落地的那一刻,居然有無數耀眼的星辰落下來,紛紛落在他的腳前,鋪成一條銀光閃閃的路一直蔓延到床邊。
我驚訝地瞪大眼睛。
上允瞳踩著一地的星光走近我。
而在他的身後,窗台外,更多的光芒劃著流星的尾巴飛速地滑落。漆黑夜幕,放眼望去,全都是掃把一樣墜落的星星。
“好美!”
驚歎之間,我發現身下的床變成了軟綿綿的潔白雲朵,臥室也透明地隱去,隱成玻璃球般的晶瑩將我和上允瞳環繞其中。
而在玻璃球外,是無數燦爛滑落的流星。
“姬兒……”右手不知何時被上允瞳托起,他穿著一襲白色筆挺的王子服,溫柔地看著我說,“我喜歡你,嫁給我吧。”
說話間,他抬起另一隻手,修長的指間夾著一枚媲美星辰的鑽戒。
激動的眼淚從我的眼眶裏滑落,我捂住嘴,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上允瞳……”
上允瞳微笑著,安靜而美好地看著我,王子一般。忽然他微笑的臉漸漸氤氳、蒙矓,輪廓也模糊了……
唯有他揚起的嘴角,那柔和美麗的弧度,是比星辰更為耀眼的風景。
我有些茫然地伸手去觸碰他的臉:“上允瞳?你怎麽了?你……”忽然我的手指僵住。因為就在我的手指觸碰到他臉的那一刻,他原本模糊的容顏又開始清晰,一點點清晰,隻是……清晰後的輪廓,不是上允瞳,而是,上堂野。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斷放大的瞳孔中,映著上堂野微笑的臉!
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我努力想抓住一些什麽,睜開眼睛,卻發現臉頰上全是淚水。
原來……是一個夢。
我把注意力轉向窗台,窗外已經是清晨,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有些微弱的霞光。
可是窗欞空****的,根本就沒有人來過的痕跡。
我還真是不死心啊!
我走過去準備關上窗戶,可是,就在餘光無意間瞥到樓下的時候,手指僵住!下一秒,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穿過臥室穿過客廳奔跑在樓梯間!我幾乎是一口氣下到一樓,輕輕地,在晨曦的光芒中一張熟悉的臉朝我看過來——
“你……”
我看到上允瞳安靜漂亮的臉,不知道為什麽會感到無所適從,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
上允瞳打開車門下了車,朝我走了過來。
如薄霧般的霞光下,他穿著白色浴袍,頭發亂糟糟的明顯沒有梳理過,腳上穿著一藍一黃兩隻不同顏色的拖鞋。
他站到我麵前。
我呆呆地看著他,忽然說:“上允瞳,你好像很趕哦!”
他彎起嘴角,漫不經心地答:“安姬兒,你也很匆忙。”
我不甘心:“你的鞋子好像穿錯了!”
他死鴨子嘴硬:“沒有錯,就是兩種不同的顏色。”
我低下頭,看了他的鞋子一會兒,故意“咦”了一聲,然後說:“是嗎?可是看鞋型,這兩隻鞋原本都應該是穿在左邊的啊。”
上允瞳終於噎住,視線忽然落向我的腳:“你呢?總比你沒穿鞋要好吧!”
“啊?!”我這才注意到自己,由於太過匆忙居然穿著睡衣還赤著腳就跑下來了!現在這個德行,不會比上允瞳好,我剛剛卻還傻瓜似的嘲笑他!
我也被噎住,窘迫地看了他半晌才說:“喂,你什麽時候來的?”
他揚眉,在陽光的籠罩中,很是帥氣耀眼的樣子:“你電話裏的聲音怪怪的。後來一直打不通,我以為出了什麽事情。”
“所以……你在那個時候就來了嗎?”
他點了下頭。
我的心暖暖的:“白癡,要不要去我家把衣服換了!吹了這麽久的夜風,很容易生病的!”
“會很打擾吧。”
“沒關係,媽媽去旅行了,就我一個人。”
不知道為什麽,焦躁了一晚的心情,就在見到上允瞳的這一刻,豁然開朗。
我心情愉快地走在前麵,他尾隨在後。走到二樓,就在我準備打開房門進去的那刻,他的手忽然疊在我抓著鑰匙的手上,另一隻手撐著門,將我包圍在他的身體和房門之間。
“姬兒……”
他的頭低下來,氣息包圍了我,滿滿的橘子香味。我的心“砰砰”亂跳著,差點抓不穩鑰匙:“什麽?”
“……你臉上有眼屎。”
“……”
該死的上允瞳!我以為他終於要誠實表白自己的心意了呢,真是該死!
2.不要放棄我
早餐後,我和上允瞳麵對麵地坐在餐桌旁,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為什麽又較上了勁。
“安姬兒,你招待我的食物煮得很用心。”
“上允瞳,你一點沒剩吃得很幹淨。”
“安姬兒,那天你煲的醒酒湯效果很好,下次教我吧。”
“上允瞳,我不希望你再喝酒,每次你喝酒後都會對我做奇怪的事情。”
上允瞳波瀾不驚的表情終於僵了僵,我的臉也不自覺地紅了——想起那個霸道炙熱的吻,想起那天在冷凍室……
空氣一陣窒息,氣氛慢慢地變得尷尬而曖昧……
上允瞳咳了咳,低頭又說:“安姬兒,有時候你真的不夠可愛。”
我絲毫不謙讓地回答:“上允瞳,有時候你也蠻讓人討厭的。”
他的聲音變得憤怒:“安姬兒,讓你誠實麵對自己的心就那麽難嗎?”
我挑釁地揚高了下巴:“上允瞳,同樣不誠實的家夥沒資格這樣說我。”
一陣僵硬而死寂的沉默。
上允瞳斂了眼,垂下視線靜靜盯著麵前桌子上吃空了的盤子。我也覺得渾身僵硬不自在,看著他搭在桌子上修長的食指上,一枚北極星圖案鑲淚形琺琅的戒指。
長久長久的沉默……
其實,我憋在心裏有很多話想要說。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隻要我開口,就能很輕易地和他走到一起。為什麽明明是那麽容易的事情,要說出口卻覺得那麽艱難呢?!
因為我是女生嗎?
女生總是被動,總是矜持,隻會傻傻地等待。
以前的安姬兒是不會這樣的,可是……戀愛後,所有的女人都會脫下個性的外衣,心甘情願在心愛的男人麵前做小女人。
我咬了咬下唇,就在被這種沉默壓得窒息的時候,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我站起來看了一眼上允瞳,明顯感覺全身緊繃的他鬆了口氣。
上允瞳……
你居然鬆了口氣?!為什麽你會有這樣的感覺?說出那三個字,對你來說,就真的那麽難?還是,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我有些失望地走去客廳,胸口沉甸甸的,就像被沉重的秤砣壓緊了。
接到電話以後,我的心更沉重了,“明姬……安姬兒小姐您好,我是‘C.KOW’的管家,我們以前見過麵的……情況緊迫,我長話短說吧——少爺已經絕食很多天了,而且拒絕打針吃藥,導致身上多處傷口發炎,還持續高燒……少爺說,您一天不來見他,他就會一直這樣下去。可是少爺又不允許我們主動去找您,他希望您能在自願的情況下來見他。安姬兒小姐,少爺的身體不允許他再這樣等下去了,所以我是瞞著少爺偷偷給您打的電話。請您來看看少爺吧,他真的太可憐了!”
我震驚:“他現在在哪?!”
“還在第四人民醫院……”
“好的,我馬上趕過去。”
“那就謝謝您了,請快一點,少爺他……”後麵的聲音被哽咽掩蓋,然後是一陣喧嘩,電話被強製性地掛斷。
我呆呆地抓著電話站在原地,好半天沒有回過神。這時上允瞳從餐廳裏走出來,看著驚呆的我,奇怪地問:“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你的臉色很嚇人。”
“我一個朋友病得很重。”我放下電話,光速衝到門口開始換鞋,“我要去醫院一趟,上允瞳,你先回去吧。”
對不起,牧流蓮。那天把你送到醫院去以後,我居然狠心地再也沒去看過你。可是你這傻瓜,為什麽要這樣做,難道你所說的變成惡魔也要得到我,就是這種意思嗎?真是個大傻瓜!
我頭重腳輕地從車棚裏推出自行車,腦子一片花花的白光。忽然“吱”的一聲,上允瞳開著跑車停到我麵前:“如果很趕的話,我送你吧。”
我幾乎是想也不想地拒絕:“不用了!你先回去!”
“為什麽?我送你會快很多。”
“因為……因為我那個朋友怕見到陌生人。”慌亂中我根本想不到更好的理由,隻好隨口胡謅道,“上允瞳,你的車擋住了出口,讓我過去一下。”
上允瞳抿緊唇看著我,跑車穩穩當當停在原地沒動。
“上允瞳?!”我急了!在這種關鍵時刻,他又怎麽了?!
“上允瞳,你配合一下,我真的很趕時間。人命關天的時候,我不想跟你開玩笑!”
“既然這麽趕時間,那我送你。”
實在沒有時間再跟他爭執,我推著自行車正準備從跑車旁邊那狹窄的一小塊地擠過去。上允瞳居然一轉方向盤,將原本就狹窄的胡同過道徹底堵死。
“上允瞳!”我瞪大眼睛,“你到底在幹嗎?!”
他僵硬地坐在駕駛座上,手指以一種執拗的姿態抓緊了方向盤,聲音幽幽的:“是牧流蓮吧?”
我一愣!
他打開另一邊的車門:“上來,我送你。”
“不用了。”
“我說我送你。”
“我說不用。”
“上車!”
“不用!”
“上車!”
“不用,不用!我說不用!不用——!”
上允瞳你到底明不明白,白癡啊!牧流蓮見到你隻會更激動,我不想看到那樣的局麵。現在,我開始害怕我的未來。
即使沒有牧流蓮的幹擾,我和上允瞳還是這麽不誠實,這麽不願意麵對自己的心。如果牧流蓮插了進來,並且用極端的方式……像當初的堂野那樣,我一定承受不了,一定會放棄!
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我擦了,又掉,我擦了,又掉。我擦著眼淚站在那裏,身體恍恍惚惚,差點兒站不住腳。
忽然一雙手將我攬進了懷裏……
“姬兒……”上允瞳抱住我,於是一瞬間,鼻前全是溫馨的橘子香。
“上允瞳,”我被他抱在懷裏,抽噎著說,“我再也不想傷害別人了。”
他抱得我好緊。
“我再也不想有人因為我而受傷,因為我而自虐,因為我而放棄自己的生命……”我狠狠哽咽了一下,伸手擦掉眼角的淚水,“那樣不好……那樣我會崩潰……我不能讓同樣的事情再發生……”
“姬兒……”他的聲音忽然變得低啞,“不會的。”
“上允瞳,你放開我。”我掙紮了一下,盡量平息自己的情緒說,“我要走了。”
他抱著我不願意鬆開,我開始用力掙紮,用力地扳開他的手。就在他的手要被我徹底扳開時,他再度抱緊了,更緊更緊:“姬兒……那天晚上,不是隨便說的。”
我一怔!
“不要放棄我。”
“……”
“如果你那樣做……我也會受傷。很受傷。”他的聲音狠狠地哽了一下,慢慢抬起我的下巴,看著我說,“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輕易放棄,好嗎?”
我的下巴被他抬起,我看到他翻湧著大霧般憂傷的眼睛,那麽深沉疼痛地看著我。
我被他用那樣的目光看著,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嗯。”
他摸摸我的頭發,笑了。第一次在我麵前笑得心無城府,純真得像個孩子。
3.手機裏的秘密
醫院裏全是人。
人山人海,除了病人和醫護人員,百分之三十是“C.KOW”的保鏢和看護,百分之五十是來給牧流蓮探病的達官顯貴,還有百分之二十居然是記者!要不是上次牧流蓮生病的時候,我也見過同樣強大的陣勢,我真的會被這排場嚇到。
剛下車,一股人流就朝我洶湧過來,上允瞳及時伸手撈住我的腰——
“姬兒,”他看看周圍湧動的層層的人頭,擔憂地說道,“你一個人小心點,我在外麵等你。”
我點點頭,忽然發現腳邊躺著一台黑色的手機。就在別人的腳要踩過來之前,我及時拯救了它,發現是上允瞳的手機!
“上允瞳……”
我回頭,正打算把手機給他,從旁邊又湧過來一波人流,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由自主地被推出好遠的地方。
我被人流包圍,上允瞳也被人流包圍。身材高挑的他在人流中鶴立雞群煞是顯眼。他站在被人流包住的跑車前朝我招招手,發出的口型好像在說:我等你。
我的心甜甜的,再一回神,我居然被人流推進了醫院。
好不容易,醫院裏的人才被清掃一空。
管家說牧流蓮一直處於昏睡中,醫生給他打了葡萄糖,暫時不會出現生命危險,拜托我務必等到牧流蓮醒來。
之後,我被管家安排在特定的休息室裏。
我總算鬆了口氣,居然在休息室裏睡著了。等我醒來,還是沒有牧流蓮的消息,我走出休息室打算去看看情況。
夜色降臨,醫院空空的,隻在走廊拐彎口偶爾會見到幾個穿著有“C.KOW”標誌黑色西裝的保鏢。忽然我想到上允瞳,我居然忘了他還等在醫院外麵,我掏出手機正要給他打電話,結果掏出來的卻是上允瞳的手機!
“嘁,這小子居然還設密碼?!他最愛的是誰?!”
“不是一直都有密碼嗎?!答案是那個人啊。”
“哪個人?”
“你真笨!瞳的哥哥上堂野啊!”
“哦哦!本大爺記起來了,果然!回答正確……嘿嘿,讓本大爺來看看瞳這小子手機裏到底藏了什麽不能見人的秘密!”
我的腦海裏突然閃過那天的情形。
密碼……手機……
手機裏到底藏了些什麽秘密呢?現在手機就在我手裏,我也知道密碼。雖然偷看別人的隱私是不道德的行為。可是……手機掉了兩次都被我拾到,也許是天意吧?
這樣想著,我猶豫再三,終於還是小心翼翼地打下那個密碼——通過!
我一陣興奮,心“砰砰”亂跳,可是翻了翻,也沒看見手機裏藏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就在我失望地準備收起手機時,我看到了一個文件夾……
“姬兒……”
上允瞳的聲音響在耳邊的時候,手機正呻吟著幾乎從我的手中墜落。
我飛快抬頭,看見不遠處的花圃邊,上允瞳正單手插兜踏著石板路而來。夜色中的他,迎著燈光氤氳而來,就像美麗的天使。
我飛快拾起手機塞進衣袋裏,朝另一邊飛快跑去……
身後響起上允瞳叫我的聲音,而我隻知道一味奔跑,眼淚砸在漆黑的地上,很快便消失了蹤影。
不是的。不是的。
我雙手捂住耳朵,絕望地想著……不是的,我剛剛在手機裏什麽也沒有看到,那都是假的!
可是……
我忽然狠狠地摔了一跤,摔在堅實的水泥地上。看著擦破皮的膝蓋,我古怪地笑了。
可是手機裏剛剛看到的東西,卻是血淋淋的現實。
胳膊被一隻大手拽住,上允瞳一把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怎麽了?姬兒,你怎麽了?!”
“沒有什麽……”我克製著哆嗦的身體,“時間好像很晚了,你怎麽還在這裏?”
“牧流蓮怎麽樣了?他醒了嗎?”
我掙脫了他的手,他擔憂的神情恍恍惚惚出現在我的視線中:“上允瞳你回去。”
“姬兒?你在發抖?發生什麽事了?!”
我笑著搖頭,笑著一步步往後退,笑著說:“什麽事也沒有!牧流蓮很好!你回去吧,上允瞳!你回去——”忽然一顆豆大的淚珠從我笑著的眼角滑落,帶著毫無征兆的絕望重重落下。
上允瞳震驚地看著我。
“你回去。”我說。
上允瞳震驚地站著。
我的聲音開始變調:“你回去!走啊,上允瞳,你回去!”
“姬兒……”上允瞳震驚地朝我伸出手,卻很快被我打掉!
我幾乎是咆哮著吼他:“回去,滾啊——”
“好,我先回去。”他僵硬地收回自己的手,喉頭哽著似乎想說點什麽,可是終究沒有說出口。他低下頭,看著空了的掌心,“姬兒你一定是累了吧?那我先回去,明天我……”
“不要見麵了。”
他僵硬地看著自己的掌心,長長的劉海耷拉下去,遮住他好看的眼睛。
“不要再見麵!我不想再見到你!”
“不是答應過我嗎?”他低著頭看著掌心說,語調極為緩慢,好像浸滿了水的棉花,淌出的一滴滴水都裹著悲涼,“不會放棄。”
“可是我不配吧!我是安姬兒!這一輩子都是安姬兒,永遠不會成為別的什麽人!”
不會放棄?憑什麽不放棄!
上允瞳,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既然對我沒有愛情,為什麽可以一而再地對我作出親昵的舉動,害我一次次地對你存有幻想,又被狠狠地丟進地獄……上允瞳,我不要再被你耍得團團轉了。
我朝後退了兩步,上允瞳慢慢抬起頭來看我。在他的眼睛裏,湧起的是我從未見過的大霧,就像森林中心彌漫出的那種層層瘴氣一樣,撥不開揮不去:“我沒有把你當做別人。你是安姬兒。”
是害死你哥哥上堂野的“安姬兒”,對不對?!
“上允瞳,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呢喃著說完,猛地朝醫院那邊飛奔而去。可是才踏上大門的階梯,手腕再次被拽住。
“為什麽……”
“放開我。”
“為什麽?”
“放開!”
“為什麽?!”
“我叫你放開我啊,放開——!”
“為什麽?我把你當做安姬兒,你在我眼裏從來就不是別的人。可是為什麽?!”
“鬆手!再不鬆手我要叫人了!”
我用力甩著手,雙肩猛地被上允瞳拽住,拚命地搖晃:“為什麽是這個時候,為什麽不再早一點……為什麽你可以那麽輕易地就說走?為什麽——你和傳說中的一樣不堪和冷酷無情……”
為什麽?這是我該問的不是嗎?!
我被他搖著,用力地搖著,身體都好像被搖得散了架……
直到他的情緒慢慢平息下來,搖我的雙手再也使不出力。我說:“我累了,這個遊戲不好玩。”
他眼睛通紅地瞪住我:“遊戲?”
“對啊,複仇遊戲。”看著他的臉一點點變白,我笑了,盡管心在狠狠地痛哭,“上允瞳,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從來沒遇見過你!”
為什麽你可以這麽恨我呢?
為了報複我,你可以做到如此嗎——
你把我的心偷走了,你達到了最初的目的,你成功了!我隻是想保留最後一點沒有被你踐踏的尊嚴,你卻還是窮追不舍……你是天生的演員吧?否則,為什麽我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圈套,卻仍然無法克製自己往裏跳?
告訴我,你其實沒有對我動過心。
一點點都沒有……
你對我的親昵和關心,哪怕是你望著我時那溫柔深情的眼神,都是假裝。
為什麽你這樣傷害我,我卻不能恨你,隻是感到無法抑製的痛心。忽然有點兒明白當時的堂野,也忽然有點兒明白愛情……
原來人做錯了事,是真的會得到報應的。
“小姐……小姐……”
身邊有個聲音在叫我。
我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她,在醫院走廊的日光燈下,看到一個女孩,白色天使般的護士裝,白色天使般的麵孔。
“請問我能幫你什麽嗎?不要哭啊。”
她遞給我紙巾,我茫然地接過:“謝謝你。”
我在哭嗎?為什麽我不知道,隻是感覺臉龐濕漉漉的,好像不停地有雨珠在掉。
可是……可是,哪裏來的雨珠呢?
真是搞笑!
我笑著笑著,開始伸手去擦眼睛,更多的淚珠在這個時候毫無征兆地砸了下來!
擦不掉啊!
我狠狠地大力地擦著!
擦不掉——!
我的喉嚨忍不住擠出聲音,嗚咽又帶著嘶啞的笑聲:“擦不掉……”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對護士說,“怎麽擦不掉!我擦不掉了啊!”
護士慌張地看著我:“小姐你怎麽了?什麽擦不掉?!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你生病了嗎?來,跟我去醫生的辦公……小姐你去哪?!”
4.享受特殊待遇
走過護士,走過醫院的長廊,走過一張張望著我的詫異麵孔,我朝前一直走。
是的,擦不掉了。
因為我擦不掉的不是淚水,而是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起已經刻在我心裏的上允瞳。
“擦不掉!擦不掉,擦不掉……”
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我狠狠擦著眼睛,茫然地走著,隻想去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
我想要好好靜一靜,現在這個樣子,一點兒也不像安姬兒,倒像是……世界無敵的可笑大傻瓜。傻瓜!
堂野,天堂裏的你,帶著悲傷和淚水離開的你,是不是終於可以釋懷地笑了?!哦,我差點忘記了。你是溫柔的天使尚堂野,你的內心永遠善良而單純。這個善良的你,一定是用那雙星光般閃耀的眼睛望著我,流露出疼惜和難過的神情……
我怎麽可以把你想成上允瞳那樣的惡魔呢?
可是惡魔和天使,為什麽我偏偏喜歡的是惡魔呢——!
“堂野,你知道嗎?有一天我終於嚐到了你當初撕心裂肺的痛苦。甚至,更痛,更痛……至少,你在愛我的時候,我們有過很多快樂甜蜜的回憶。而我呢?”
“我也的確有和他在一起的許多快樂甜蜜回憶……”
“可是那些回憶現在想起來,才知道是我一相情願的笑話!才知道,那是刺……”
“堂野……有時候我會想。如果你沒有隱瞞你的身世,如果我對你主動一點通過別的途徑去了解你,是不是結果又會是另一種呢?可是偏偏……你隱瞞了,也許你想要的是一份純真的愛情,不摻雜任何利益關係。可是堂野,周旋在很多男生麵前並不是我的初衷……是我太驕傲和清高,害怕別人對我的憐憫……”
我蜷縮在醫院樓頂的天台上,望著夜幕不停地說話。透過星光我仿佛看到了堂野的臉,他在對著我微笑,他總是在最悲傷的時候陪在我的身邊。
說著說著我忽然笑了,可是,淚水砸在衣襟上,模糊了我的視線:
“堂野,在天堂裏會覺得寂寞和孤單吧……你來接我好不好?!”
“你來接我,我陪你你就不會寂寞了!”
“堂野……”
我站起身,慢慢朝星光伸出手臂,我感覺我的身體輕飄飄的,堂野的臉越來越近。
忽然一隻手拽住了我的胳膊,將我強行拉進了一個潮濕的懷抱:“笨蛋,你想死嗎?這是天台,再往前你會掉下去的!”
我抬起頭,看見星光下,牧流蓮因為痛苦而微微抽搐的臉:“明姬兒,你還真是個笨蛋!”
他的懷抱好涼,他的身體和我的身體一起在天台冰涼的夜風中發著抖。
我的淚落在他的衣襟上,我努力憋住才沒有發出嗚咽的聲音,隻有胸口,因為哭得太喘而不停地**。
他一手拄著拐杖,一手用力地抱著我,眼眶通紅,似乎剛剛也哭過:“我不好嗎?”
他柔聲問我:“為了你,我在一天天地改變。姬兒,我不知道你曾經經曆過什麽,但我隻想讓你快樂,即使這樣,你還是不願意看我一眼嗎?”
他的臉上還有淤青和傷口,嘴角邊裂開的傷痕,直到現在還殘留著暗紅色的淤血。然而他的眼睛卻閃閃發亮地看著我,眼眸深處仿佛晃動著一汪清泉,仿佛輕輕一晃,就會滴下淚來。
牧流蓮……
我想開口叫他,可是嘶啞的喉嚨卻發不出聲音。隻有看著他輕輕抬起手,擦去我腮邊的淚水,看著他手腕上的繃帶上透著的殷紅血跡,一隻手支撐著身體,一直因為疼痛在微微顫抖著,而另一隻手卻緊緊抓住我。
他的身體在搖搖欲墜,蒼白的臉色和痛苦的表情讓我從痛苦中清醒!他不是在加護病房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牧流蓮……”我咳了咳,控製著情緒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低下頭拽著他的胳膊往天台入口走去,“我扶你回去!”
他站著不動。
我回頭看他。
夜色中他拄著拐杖安靜站著,就像一棵永遠不會倒下的樹。
“你還在生病,怎麽可以隨便亂跑,我們回去吧!”
“牧流蓮?牧流蓮!”
“你的手很涼,再這樣下去,你會生病的!”
“那就生病吧。”他看著我說,“生病的話,你才會送我回醫院,才會給我買小禮物,才會陪我去遊樂場,才會……像現在這樣著急我關心我,才會留下來呆在我身邊,對不對?”
我震驚地看著他。
他舒展了眉眼,滿足地笑了:“隻要這樣就好。”
“牧流蓮……”
“姬兒,我說隻要這樣就好。我不會要求很多。”他笑得孩子氣十足,微笑的眼角眉梢卻夾雜著一些令人難過的酸楚,“可隻是這樣……也隻有生病才有權利享受到啊!”
我的聲音哽咽,鼻子酸酸的好像又要忍不住了。
我飛快撇過頭,不敢去看牧流蓮,不敢看他孩子氣的笑容、悲哀的神情和洋溢著幸福的唇角。
他變成了我生命中第二個“尚堂野”,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了……
“姬兒……”他拉拉我的手。
“你其實是故意的吧。”我背對著他,“那次被上允瞳還有這次被康澤椏他們打的時候,你其實是故意不還手的,對不對?”
他拉著我的手一僵。
“牧流蓮,你不能這樣……”
他沉默著。
“你真的不能這樣。”
他鬆開我的手。
我慢慢回頭,他拄著拐杖站在那裏,居然朝我奇異地笑了:“原來你發現了啊……”他就像一個被人發現秘密的孩子,閃動著單純無辜的眼神看我,“連這個你都能發現。姬兒,看來你還是有一點點關注我的,對不對?!”
“牧流蓮,”我有些生氣地吼,“你怎麽可以隨便拿你的身體開玩笑,你怎麽可以對自己這麽不負責!”
他眨眨眼睛:“我說過了啊,病人可以享受很多特殊的待遇!比如說……”
“沒有待遇!”我打斷他,吼得聲嘶力竭,“我討厭這樣,討厭這樣的你們!”對不起,牧流蓮,為什麽你這麽像堂野,為了留在我身邊,願意讓自己傷痕累累……可你知不知道,堂野也是這樣才會連生命也失去的!
不要再這樣了!不要再重複這種惡性循環!
不要——
我腦海裏仿佛看到最後一刻堂野絕望的臉。我低頭想要跑,牧流蓮震驚地拽住我:“姬兒?姬兒!姬兒——”
絕望疼痛的聲音,在暗黑的夜裏擴散開來,擴出一圈又一圈的回音,纏住我的腳步再不能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