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妖精的獨步舞(Fairy’s one-step)
1.一個妖精一個妖姬
徹底……被拋棄了嗎?!
合上手機,我看著屏幕上跳躍的“牧流蓮”字樣,那個永遠不可能再撥通的號碼。
五個月後,深秋。失去他的消息已經五個月了。
是的,我估計錯誤,以為牧流蓮會像堂野一樣不管我做過什麽都會無條件相信我,不管我怎樣傷害他都會堅定地陪在我的身邊。我把牧流蓮的愛看得太廉價,於是忘了,原本在他愛上我以前他所持有的驕傲自尊。
可這是誤會呀……
牧流蓮,我不懂。僅僅是那晚我傷了你的心,你選擇離開、放手,還是你覺得追尋我的愛的路途太過疲乏,所以你才放棄,這樣一聲不吭不留一點消息地離開呢。
就像一夜之間憑空消失了,第二天我到了醫院,發現病房是空的,手術室是空的,連他的手機也關機了。我的世界再也沒有一絲他的消息,幾次去“C.KOW”,也都被看守大門的守衛攔截了去路。我聯係不上他,他真的不見了。
五個月後的我,自然也失去了“H.T”和上允瞳的所有消息,轉進了“聖皇”學院。沒有明姬兒的財富,可是卻交到了生平第一個朋友,這已經足夠讓我感到開心。
仍然有女生看不爽我,仍然有男生會偷偷給我遞情書。一切仿佛沒有發生改變,一切又好像在悄然無息之間變了。或許隻要我對身邊的人再誠實一點,溫和一點,我就能很好地融入這個大家庭吧。
總之,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從前的安姬兒,我擁有了自己的生活。平靜而溫馨,這種生活直到某一天——
“聽說第五季很不爽你。”
好友皮蛋(因為臉蛋圓圓的名字裏有個皮字,所以被人取了這樣一個綽號,她自己似乎非常的喜歡)在自習課上忽然遞給我這樣一張字條。
第五季?這又是誰?!
對上我疑惑的目光,皮蛋好心解釋:“就是學校‘Liu’樂團的主唱第五季啊,隔壁班的,蘑菇頭、化超級誇張的非主流妝、一般都穿很酷的行頭!長得蠻漂亮的,就是太跩了,竟然比你人緣還差!”
什麽叫“竟然比我的人緣還差”……難道我的人緣就爛到這樣的程度了嗎?!
不過話說回來,我的確對那樣一號人完全沒有印象。
“你不會吧,真不知道?!”見我仍然迷惘,皮蛋一副被打敗的表情,“姬兒,在這個學校你和她被並稱為冰酷二妖,一個妖精一個妖姬。”
“冰庫二妖?”
“冰冷的冰,酷帥的酷!你怎麽總是反應慢半拍,氣死我了!”皮蛋想掐死我了,從她齜牙咧嘴的表情裏就可以看出來,“你沒轉校過來之前,她的人氣高得可怕,在‘Liu’俱樂部裏領舞,擁有一大堆死忠FANS。你一轉過來,一大半的人氣就被瓜分了,所以她十分不爽你!”
“哦?”我低下頭繼續寫習題。
“‘哦’?就一個字,你反應也太冷淡了吧!”皮蛋繼續在耳邊八卦,“聽說她最近交了個非常神秘的男朋友,有人八卦地在布告欄和學校論壇裏發了幾張偷拍他們約會時的相片……”
原來還有更八卦的人啊……
“結果學生們就爆了!那男生好帥哦!天哦!世界上居然有這麽帥的人!”
學生果然是對帥哥最有興趣。
“真是的,我們學校怎麽就見不到這麽帥的男生,唯一有個皇爵也是第五季的人……要真有個資源共享的帥哥就好了,每天想著他坐在教室裏,就會有上學的動力和幹勁……姬兒?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嗯?在聽。”我收起練習本,拿出一本測試題卷。
皮蛋的兩隻眼睛立即呈鬥雞狀:“你真厲害,習題就寫完了,晚上借我抄抄!”說著從包裏掏出一麵化妝鏡,一邊感慨一邊擠著痘痘,“人生啊,真是了無生趣!為什麽有的人長得漂亮又腦筋好使,有的人就……對了姬兒,你有沒有男朋友?”
我朝她搖頭笑笑,她繼續擠著痘痘感慨,一整節自習課下來,居然沒有一秒鍾的時間是安靜的!
“姬兒,你怎麽會沒有男朋友?憑你的條件,隨便往街上一站,想成為你男朋友的男生肯定一打一打的。”放學後走出教室,皮蛋居然還對這個話題念念不忘。
“沒有喜歡的。”
“一個也沒有?”
“嗯……”我眯起眼睛,腦海中在瞬間浮現出上允瞳和牧流蓮的臉,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過得好不好。
“真是可惜,姬兒長得這麽漂亮居然會沒有男朋友。”皮蛋將書包甩在肩上,麵對著我朝後退步走路,“說真的,你比第五季要漂亮多了,隻是你不喜歡打扮自己而已!所以,你完全可以找到比她男朋友更帥的男生!哇,比她男朋友更帥的男生會是——”
忽然她踉蹌一下,還沒等我來得及提醒她,她已經魯莽地撞到她身後的人,一腳狠狠地踩在了那人的腳上。
“對……對不起!”皮蛋歉意地跳到一邊,著急地連聲道歉!
這個家夥……就不應該在走廊上退步走路!
皮蛋轉過頭去,看到那個被她撞到還踩了一腳的女生,正雙手抱著胸,以一種高高在上的驕傲姿勢掃描我們。
那是一個很有個性的女生,栗色蘑菇頭,背著黑色的單肩吉他包。一身超短的皮衣皮褲,緊身,皮料貼身地包住全身,勾出凹凸有致的線條!胸前和手臂上掛滿了飾物,指甲上雕了花紋還鑲了水鑽,一排排閃閃亮。
她的臉,是現在很流行的非主流風格——大大的眼睛,睫毛又濃又密仿佛是畫上去的一樣,嘴唇的顏色偏黑紅泛著晶瑩的潤澤,加上眉角貼上去的花藤紋身,整個從動漫裏走出來的張揚不羈少女。
皮蛋也看到了她,瞬間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衰死了……”
女生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在我打量她的時候,她也正在上下打量著我,嘴角噙著一絲冷淡的笑意。
皮蛋忽然拽住了我的胳膊,低著頭,拽著我往前麵移動:“姬兒快走!”
我大概意識到了她是誰——第五季!
果然,就在皮蛋拽著我經過她時,旁邊的教室裏走出來一個男生,帶著一副被包裝得格外用心的鼓槌,走到第五季麵前準備拿下她的吉他替她背著:“小季,我們走吧!”
她的聲音很磁性,很適合唱歌:“皇爵,我警告過你不要動我的吉他!”
……
……
“好險啊!”皮蛋壓低了聲音,拽著我飛快地走路,“剛剛我說的那些話她沒有聽到吧?應該沒有聽到吧?!陰魂不散的女人,真是嚇……”
她忽然又閉了嘴。
我下意識側過頭,看見第五季跟剛剛那個被她叫做皇爵的男生說著什麽,從我們身邊經過。不愧是玩樂團的人,打扮都很新潮。
由於他們雙腿修長,走路的步伐很大,不一會兒就拋下我們從一個隱蔽的拐彎口下去了。
我看著那個路口,奇怪地問:“那裏是通向哪裏的?”
“第五季俱樂部。”
“第五季俱樂部?”
“剛剛跟第五季一起走過去的那個男生,他叫皇爵,是那種有很厚實家庭背景的公子哥。不過挺專一的,追了第五季兩年,為了她,組建了‘Liu’樂團,還在學校地下以她的名義開了個貴族俱樂部——一個入口在剛剛那裏,另一個入口在貴族商業街的黃金地段。據說俱樂部裏招待的全都是家世很好的有錢人。”
我點點頭:“哦。”
皮蛋忽然鬆開我的胳膊,蹦蹦跳跳地朝剛剛那個地方跑去:“一般學校這裏的入口都是被鎖上的,我無聊的時候會在這裏偷聽裏麵的演唱!真想進去看看呀,可惜我是窮人,辦不起俱樂部的會員卡!”
這有什麽好看的。再高檔也隻不過是個俱樂部而已。
我朝樓梯口走去,忽然皮蛋興奮地大叫,仿佛撿到了金寶:“天哦!剛剛第五季他們進去居然忘記鎖上門!姬兒,姬兒,我們進去看看吧!”
2.PK猜酒
實在拗不過皮蛋,我被強行拽著陪她進來了。
俱樂部分很多的部門——有休閑娛樂場地,比如桌球室、保齡球室、網球場等;有餐飲中心,比如麥當勞、肯德基、帶有地方特色的風味小吃;有遊玩交際場,比如網吧、遊戲廳、遊樂場;又有情趣夜店,比如迪吧、酒吧、K吧……
俱樂部很大,走了很久,我很累。可是皮蛋興奮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完全沒有疲乏的感覺。沒多久,體力透支的我就提議跟她分頭行動,過兩個小時後手機聯係。
迪吧裏燈光閃爍……舞池裏瘋狂舞動的人群,在鐳射燈的照耀下折射成一個個虛無的泡泡,五彩斑斕,還翻著奇異的光亮。
狂躁的音樂,和無數虛浮的靈魂……
我轉身準備往回走,就在這時鐳射燈滅了。幾束彩燈變幻莫測地閃了兩閃,最後光芒穿過大半個舞池朝吧台一角打去,在那兒黑壓壓地圍著一堆人。震耳欲聾的的士高音樂聲中,他們正在大聲地起哄著什麽!
“Drink。”
“Drain!Drain”
“Drink——”
我朝前走,看到坐在吧台前的兩個男生,其中一個劉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臉。白色的襯衣,領口隨意敞開露出一大片胸膛,雖然隨性卻有種致命的吸引力,他轉動著手裏的玻璃杯,晶瑩剔透的杯體中透露出的是一片豔麗的綠色。杯子呈三角形,在杯口銜著一支濃豔欲滴的玫瑰,杯中漂浮著豔紅色的花瓣,隻一眼,就會讓人醉在它美豔而強烈的色彩中。
我被推搡在擁擠的人群中。
身邊全是女生的尖叫。
忽然那男生掌心張開,以一個極度帥氣的姿勢罩著杯麵。七彩燈變化莫測地閃在他身上,微揚著頭將那杯酒喝下的他,也迷離得變化莫測。
尖叫聲忽然就消失了,仿佛有誰忽然按下了靜音鍵。
在一雙雙探照燈似的目光下,男生優雅放下酒杯,輕易地說出酒的名字。
“啊!對了,又對了!”
尖叫持續……
與此同時光束一閃,打向舞台右邊站台——站台是一種隻可以容納一個人跳舞的小舞台。隻見一個身材高挑,正在妖媚地跳著鋼管舞的女孩拉開皮衣拉鏈脫下,隻剩裏麵一件黑色緊身吊帶……大廳瞬間掀起一個尖叫的**,差點要掀爆迪吧的天花板。
白色襯衫男旁邊的那個男生相較而言,顯得過分張揚。頭發染了不下五種顏色,混著彩燈就像個五顏六色的大拚盤。他也毫不示弱地喝下一杯酒,猜出酒的名字。
於是那束光邃又打向舞台左邊的站台。在那兒,同樣站著一個身材火辣的女生,脫了上衣拋向下麵的觀眾!
尖叫聲達到一個頂峰!玻璃杯都快震碎了!
這是在幹嗎?PK猜酒,懲罰是舞女表演脫衣秀嗎?!
我有些無語地想要退出圍觀群,可是坐在吧台前的“白襯衫”忽然側了側臉,拿起調酒師最新調製的一杯酒。尖削的下巴,剛毅的弧線張揚著在耳輪處斷開,光芒最後聚集在耳輪處肆意閃耀的鑽石耳釘上……
我的腳步忽然頓住,好像生了根,好像被狠狠釘在了地麵。
我無法置信眼前看到的!
耳邊迪士高音樂隆隆作響,就像有誰惡作劇地拿著一麵鼓,在我的耳邊用力地敲擊。
一波又一波興奮的尖叫!
PK猜酒“拚盤男”輸了,右邊的舞女被迫脫得隻剩內衣**,然後趁著燈熄滅的時候飛快地衝進了後台。留下站在左邊的那個女生,我這才看清她——栗色蘑菇頭,黑色吊帶衣,黑色的超短皮褲,黑色的蕾絲襪。
第五季?!
突然她跳下舞台,躍過層層人群,躍過海浪一般的尖叫,朝高腳椅這邊的男生筆直跑來!人群尖叫,他剛跳下高腳椅,她就風一般地將自己摔進他的懷裏——
他好像僵了一下。
她將雙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著腳,嘴巴湊近他的耳邊說了些什麽話?緊接著,他放鬆僵硬的身子,回抱住了她。
身邊響起圍觀者議論的聲音:
“據說他是上氏家族的少爺,放著優越的背景不要,離家出走來這種地方!嘖嘖,有錢人的生活就是糜爛。”
“你不也在這種地方?”
“我隻是偶爾來消遣,他可就不同了……”
那些聲音就像一根根的刺,狠狠地紮在我心髒最柔軟的地方,滲出血來。
那個帶著酒氣幾分墮落的上允瞳。
性感的露出胸膛任由美女擁抱的上允瞳。
穿梭在人魚混雜的迪吧PK猜酒的上允瞳。
……
“‘哦’?就一個字,你反應也太冷淡了吧!聽說她最近交了個非常神秘的男朋友,有人八卦地在布告欄和學校論壇裏發了幾張偷拍他們約會時的相片……”
“結果學生們就爆了!那男生好帥哦!天哦!世界上居然有這麽帥的人!”
可以帥到這種程度的男生真的少之又少,我怎麽會沒有懷疑呢!
又是一陣尖叫,我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兩步,害怕人群尖叫的聲音!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上允瞳抱著第五季,親昵的姿勢像是在接吻?!光影綽綽……隻有尖叫聲、震耳欲聾的迪士高聲,隻有一閃一閃的彩燈、千萬束閃耀的光芒,隻有高帥的他和嬌小的她……在人群的起哄聲中緊緊地擁抱。
我的手腳冰涼、冰冷,腦子空洞洞的直灌風,眼前也不停閃耀著白光。
下一秒,我開始退步,一步兩步,失魂落魄地朝後退著。然後在退出人群的包圍後,猛地折身朝迪吧的出口跑去!
兜裏的手機在叫!
我沒有接,被手機音樂聲追著向前跑,拚命地跑——
跑出很遠後,我才冷靜下來,冷笑,眼淚卻在掉。安姬兒,你跑什麽呢,為什麽要跑。既然你們沒有關係了,他是什麽樣子又關你什麽事?
可是——為什麽要是這樣的重逢呢。
以為,他已經走出了我的生命,再沒有牽連,再不會遇見。可是為什麽,要是在這樣的地點這樣的場景中被我撞見?
眼前,一遍遍不停地回放著第五季將自己摔進他懷裏的畫麵,不停地回放著他抬手回抱住她的畫麵,不停地回放著他們在閃爍的燈光下緊緊擁抱的畫麵。
上允瞳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上允瞳……
我的喉頭哽咽著,張著嘴想要說話卻發不出聲音。隻感覺一隻尖利的爪子,正在一遍遍地劃著我的心髒,發出“哧啦”的聲響。
眼眶關不住眼淚,更多討厭的豆子滑落,狠狠地砸在手背上……眼睛瞬間模糊了。
我的眼前又出現另一組畫麵——上允瞳在山林裏抱著我,獨自對抗馬蜂;上允瞳在我掉下二樓窗台時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下;上允瞳在露天陽台上喝醉酒強行吻我;上允瞳困倦地睡在沙發上,抱著心跳紊亂的我;上允瞳在冷凍室裏,用身體為我擋著冷氣孔;上允瞳……上允瞳……
好多好多的畫麵,好多好多。
這些畫麵,和剛剛在迪吧裏看到的畫麵重合起來。瞬間將所有的美好都擊得粉碎!
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我拿出手機,往“H.T”莊園撥出電話。第一次想要知道上允瞳的消息,這五個月以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3.瞳媽媽死了
“半個月前,瞳的媽媽在醫院樓頂失足掉下去,死了!”
“也許你不知道……堂野的死,給他媽媽造成精神方麵的很大負擔!病情一直都靠藥物控製!”
“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人是為自己而活,一種人是為自己愛的人而活。你和瞳都屬於第二種,你們一直在為身邊的親人而活。”
“千金小姐,瞳最親近最依賴的親人都離開了,他才會離家出走,墮落成現在這個樣子……那種痛苦,隻有真正失去過親人的人才能理解。”
原來那次在醫院裏撞見上允瞳,是因為他去看望生病的媽媽。
原來我一次無心的傷害,狠狠破壞了一個原本美滿幸福的家庭。
原來我如此罪惡,如此罪惡……
耳邊不斷回響著明映澈剛剛在手機裏說的話,我失魂落魄地走回迪吧……到處都是嘈雜的人聲、口哨聲,舞池裏,人們奮力甩動著身體或頭部,讓糜爛的氣息發揮到極致。
我困難地用手捂住嘴巴,幾次深呼吸,都沒有平穩自己的情緒。就在這時肩膀被一隻手拍住,我放下手的時候看到一張微醉的臉。他看著我格外興奮,雖然聲音被的士高音樂蓋過,可是張開的口型告訴我他在叫我的名字。
我掙紮著想要甩開他的手,他卻嘻嘻笑著,忽然把嘴巴湊到我的耳朵邊來:“安姬兒,我是大餅!你還記得嗎?真是好久不見,我以為你失蹤了!”
“大餅?”
“對啊,初中時我們在一個學校,每天都會堅持不懈地送你一束香水百合的那個。”
我又看了看他微胖的臉,圓圓的紅紅的,果然像張餅。不過仔細想想,倒是真的有點兒這個人的印象,可是一時半會兒又記不起來更具體的情況。
“走,這麽久不見,我們去喝一杯!”說著,他興衝衝地拽著我朝一個方向走去。
“對不起,我有點兒事!”我心情鬱悶地想要甩開他的手,可是男人的力氣天生的大,掙紮了半天我都沒有掙脫開來。
我生氣了,本來心情就不好,在被他拽到包廂門口時,忽然甩開他的手狠狠地說:“我說我有事,你有毛病啊!拽著我幹什麽——”
大餅被我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跳,撓著頭,支支吾吾地說:“我隻是……隻是想要介紹介紹!”
我轉身要朝別的地方走,忽然看到一個高帥的身影從一角走了過來,冷峻的氣質在層層人群中格外醒目。
我呆呆看著他走過來,看著他經過我,看著他推開旁邊的包廂門,很帥地走了進去。
在沙發上橫七豎八地坐著一堆人,有的在拚酒有的在K歌有的在竊竊私語,其中我看到了第五季。左手托著吉他右手撥著琴弦,好像正在調音。見男生走過去,她很快挪開位置將吉他放在一旁。
我隻感覺腦子“轟”的一聲響,血液從腳下湧起聚集到頭部,然後衝到全身各處。
就在這時包廂裏一個人起身走過來,把半掩的門關上了。
“怎麽,那個人你認識?”
大餅注意到我的目光,不怕死地搭話道:“他叫小邁,長得挺帥,不過背景不是很清楚,看起來應該是哪個大家族裏偷跑出來的少爺。為人很大方對女朋友也很好的,就是眼光有點兒高——不過如果是安姬兒你的話,應該沒有什麽問題的!”
“小邁?”
“嗯!”他的眼睛裏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你要感興趣我幫你們介紹介紹?”
我還想說點什麽,他已經興衝衝地推門走進包廂,興衝衝地走到那個叫“小邁”的男生麵前說:“小邁,介紹個美女給你,有人看上你了!”
“小邁”低著頭正在把玩第五季的吉他,幹淨的側臉和糜爛的環境格格不入。倒是第五季不滿地抬腳踹了大餅一記:“你欠揍吧大餅?!當著我的麵也敢跟我男朋友介紹女人?要真的是美女啊,沒我美的話,你知道會發生什麽危險的事吧?!”
大餅憨憨地笑:“她很漂亮的。”
“哦?”第五季驚訝的目光順著大餅手指的方向看向我,愣住!
“你……?!”第五季嘴角勾起,又噙著那抹冷淡的笑意,看得我全身都不自在。忽然她的手摸向旁邊男生好看的臉,“小邁,如果是她的話,我不介意你們認識認識。”
“小邁”放下吉他,這才慢慢抬起頭來看我。冰藍色的眼睛忽閃忽閃,眼底飛快閃過一絲震驚,可是又飛快消失在眼眸深處。
我感到說不出的好笑:“小邁?”
真的好笑啊,小邁……
笑得眼睛都濕潤了,小邁……
上允瞳,你到底在玩什麽?隻是五個月不見,你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是故意變成這個樣子想要懲罰我嗎——?!
“安姬兒!”第五季忽然從沙發上站起來,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失神的樣子,眼神像貓一樣驕傲,“你對小邁有興趣?!他是很漂亮的,非同一般的漂亮,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也跟你現在一樣,完全地呆住了。可是,和天使一樣漂亮的男生,我不會隨便把他讓給你啊。”
“你錯了。”我木木地回答,“我要帶他回家。”
“回家?”
我穩住自己不規律的心跳,忽略第五季疑惑的眼神,筆直走到上允瞳麵前朝他伸出一隻手:“上允瞳,我們回家!”
上允瞳隻是看著我,冰藍色的眼睛繼續忽閃著某種光火,就好像我是個陌生人一樣。
我拉住他的手,生氣地吼:“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你到底在做什麽?!我們回去!”
他淡淡地冷笑:“回去?回哪裏?”
“回家!”
“哪裏是家?”
“‘H.T'莊園啊……上允瞳……”
“我叫小邁。”他依然淡淡地冷笑,淡淡地將手從我的手心裏抽出,“小姐,搭訕這種方式不會成功的,太老套了。”
我無法置信,看著空了的掌心:“上允瞳,你在說什麽?我不懂……”
“小邁。”第五季也笑了,笑容空靈有著琢磨不透的深意,“如果遇到了老朋友,我可以給你一點時間的。”
“不用,我們走。”上允瞳很快起身,第五季被他拽得起身。兩人的手從始至終都是牽在一起的,親密無間,仿佛是誰也無法插足的戀人。
他們從我身邊走過。
“上允瞳……”
我追上前。
“上允瞳!”
此時包廂裏的人全都看熱鬧地看著我們。
“你回家啊,求你不要這個樣子!”
第五季也停下來,睜著她大大的眼睛,一臉探究地望著我。
“上允瞳——”
“小邁,別這麽無情嘛!”被晾在一旁的大餅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插了過來,充當著和事佬,“帥哥人人都愛,這位美女隻是喜歡你,怎麽說也要給個機會!不如這樣……小季不是一直覺得沒有強勁的對手跟自己PK舞技嗎?安姬兒可是我們市曆屆的舞王。反正也無聊,不如你們PK舞技——贏的人可以獨享帥哥一天,輸的人作為懲罰需要跟場內最醜的男生Kiss,怎麽樣?”
第五季的眼神更琢磨不透了:“舞王?!”
“是啊,你不會忘記了吧?!兩年前市裏的鬥舞大賽,就是她把你刷下來獨坐舞王的位置。”
第五季冷豔地笑,看我的眼神閃閃發著光亮:“開玩笑,那種事我怎麽會忘記。”她朝我恭敬地遞出一隻手,修長的指骨戴著一朵黑色的骷髏花朵,“安姬兒,久聞你的大名,很早就想跟你較量一番了。怎麽樣,賞個臉吧?”
PK舞技?這怎麽可能?!
“不行!我……”
話還沒說完,包廂裏的人突然起哄,蓋過了我的聲音:
“PK!”
“PK——!”
“PK!PK!PK!”
被起哄聲包圍的我,錯愕地抬頭看向上允瞳,他一臉淡淡的表情,漂亮的冰藍色眼瞳波瀾不驚,既沒有表示反對也沒有表示讚同,眼角卻有促狹的笑意。
我咬了咬嘴唇,說:“如果我PK贏了,第五季,你可以答應我把他帶回家嗎?”
4.妖精的獨步舞
小時候聽過一個故事,故事叫《妖精的獨步舞》。
故事的主角是一隻綠色的小樹妖,有著美麗而又傾國傾城的容顏。可是她從來都不合群,不愛笑,不說話。因為小樹妖的媽媽愛上天神而觸犯了禁忌,被關在了十字塔頂。
終於有一天,長大的小樹妖決定去拯救自己的媽媽。樹妖的長老送了她一雙緞帶紅舞鞋,那是全世界最美麗的舞鞋,擁有鮮豔的玫瑰花色澤。
樹妖長老說:隻要你穿上這雙舞鞋一路跳著到達你的目的地,舞鞋就能幫你實現願望。可是在途中,你是孤獨一人的,而且不管雙腳多麽勞累疼痛,你都不能脫下舞鞋,也不能歇息。否則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小樹妖答應了。小樹妖在眾多樹妖的祝福下啟程。
離開了妖精王國不久後,她終於下定決心,在某個有著圓圓月亮的黑夜穿上那雙紅舞鞋。從此,她開始不停地跳舞——從白天跳到黑夜,從雨天跳到豔陽,從森林跳到村莊,從冬季跳到夏季,從地球的一端跳到另一端……
她在跳舞,不停地跳舞,即使雙腿酸痛得舉步維艱,即使身體疲累得會隨時栽倒,她還是跳,不停不停地朝著關押著媽媽的十字塔頂跳去。
在途中,她遇到了許多的旅客。有心地善良的小白兔,有慈眉善目的婆婆,有英俊挺拔的王子,還有無數被她美麗舞姿迷倒的村民。
小白兔說:停下來吧,小樹妖。我願意做你一生的朋友。
婆婆說:可愛的姑娘,不要再折磨你自己。我願意將你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嗬護。
王子說:跟我回我的王國吧,美麗的女孩,我是真心喜歡你。
村民們說:留在這裏,我們會給你全世界最美好舒適的生活。
小樹妖搖搖頭,拒絕了小白兔純潔的友情,拒絕了婆婆善意的親情,拒絕了王子真摯的愛情,拒絕了村民們炙熱的愛戴……
她堅定地向著一個方向——通往十字塔頂的方向,跳啊跳。
舞動的紅舞鞋,請幫助我實現我的願望。請幫助我,拯救我正在受苦的媽媽。
小樹妖帶著這樣堅定的信念,跳得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化為天和地之間再也看不到的一個小黑點兒。
……
我就是那隻小樹妖,雖然我沒那麽偉大,可是我的確在為拯救媽媽的路上,放棄了一切,行走在孤獨的行程裏。
友情、親情、愛情、愛戴……所有的,我都放棄了。
現在,我終於救出了媽媽,可是我的愛情呢?我的愛情,因為我的放棄,徹底失去了,對嗎?
舞台上,閃光燈四處亂晃地閃爍。舞台下重重疊疊的腦袋,有人搖起了熒光棒,有人尖叫呐喊。音樂響起:
我們是一群開放在陰暗處的花朵
堅信
在黑暗中舞蹈
便是在光明中狂野
因為寂寞 所以在無數個冗長的日子裏寂寞地綻放
我們又都是憤怒的花朵
盛放在失去陽光的旮旯角落
無法衝破陰霾的羈絆
被糜爛 被埋葬
輪回
頹廢地等待陽光和春風的沐浴……
我又想起了堂野,想起他無數次冒著風雨等我,想起他給我捧來一大束馨香的櫻花草,想起他溫柔叫我名字的神態,想起他閃著星辰般光芒地微笑說:我們要一輩子……
想起他跌倒在操場邊的雨水地裏,想起他流淚抓著我的手,想起他唇色蒼白地躺在病**,想起他抓著一手碎裂的玻璃:我還是逃走吧……逃到看不見你的地方,逃離這個怪圈……
旋轉的腳步亂了,腳踝“咯咯”響著,我已經聽不到音樂和喧囂的人聲。在舞台上,我旋轉著淩亂的舞步,沒有樂章,看見站在人群之中的上允瞳,一直用那種淡然冷漠的眼神看著我。
腳踝終於承受不住,我狠狠地摔倒在舞台上。
舞台下“轟”地一聲拋高了聲調,我聽不到他們的聲音,隻看到無數雙嘴,拚命一張一合地朝我說著什麽。
我要站起來跳舞啊……
我擦擦模糊的雙眼。
第五季雙手抱胸站在上允瞳身邊,看看我,低聲說了句什麽,嘴角含著冷豔的笑。
下一秒,她飛速脫下身上的外套拋了出去,在群眾的尖叫聲中幾個躍步跳上舞台。就在我身邊,她踩著音樂的旋律跳了起來。
舞台下,嘴巴張開的弧形像個鴨蛋!
她才是舞蹈的王者,音樂的最高統治,身體每一處肌肉都仿佛是為了藝術而擴開。
我茫然地看著第五季,看著她極有渲染力的舞步。不知道從哪裏湧起一股力氣,我又從舞台上站了起來。耳邊仍然聽不見聲音,隻有“轟隆隆”潮水般的回憶……
“你根本不屬於這裏。如果你選擇留下,請做好受傷的準備。”
我在跳。
“我想讓你明白一點,不是誰都願意做冤大頭。那麽,從這裏到學院裏的一段路程裏,就辛苦你的兩條腿了。”
我和第五季站在同一個舞台,踩著同樣的旋律,跳著同樣的舞步。
“明姬兒,要想要拿回這枚胸針,和讓我保密你的身份的話……你就主動掛著‘我是罪人,請求原諒’的牌子,繞著教學樓前的操場跑一百圈!”
腳一撇,我又狠狠地摔倒了,衝力太大差點摔出舞台……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如果你喜歡我,就能解釋很多事情。很多……連我自己都弄不懂的情愫。”
站不起來了……站不起來!
為什麽站不起來——!
起來啊,安姬兒,起來啊……起來,起來!!!!!起來跳完這支舞,你就再也不欠上允瞳什麽了……
“突然這麽問,你是在希望我喜歡你嗎?明姬兒,如果你有那麽期待的話,我會讓你失望的。”
拚勁全身所有的力氣,我才終於一點一點兒地站了起來。
就在這一刻,舞台下的人居然全都閉上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我。仿佛有誰按下了靜音鍵,他們全都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等待我下一步動作。
然而,我才邁動了一個舞步,整個身體就再次失去重心地栽倒,甚至滑下了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