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酆都(2)

“小祖宗,你殺了我吧!”

張玄怎麽也沒想到連常運那種靈氣之地也困不住娃娃,竟讓他跑到了這裏,氣得大叫一聲,顧不得強行施法的後果,索魂絲化作利刃,就要向車門劈去,被聶行風及時攔住,揚起犀刃,凝神,雙手握住刃柄劈下。

轟隆聲響中,車門被劈開,外麵圍住他們的火光也被法器罡氣影響,齊齊向兩旁閃去,聶行風讓張玄先下車,等他救出張正,兩人剛從火中跑出來,就看到娃娃邁開小腿,不顧眼前還在燃燒的大火,衝到了他們麵前,眼睛裏閃爍著委屈和驚慌,大叫:“玄玄,董事長,不要死不要死!”

張玄對孩子這招最沒抵抗力,見他還穿著常運的小製服,癟著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騰起的火氣就消掉了大半,抱起他走到安全的地方,哄道:“乖,沒事沒事。”

“可是……”娃娃眼睛眨眨,過了一會兒,像是反應了過來,哇的一聲哭出來,抽抽泣泣地說:“你們都不要娃娃了,你們是要死了嗎?娃娃不想你們死。”

聶行風本來要勸娃娃別哭,聽了他的話,神情若有所思,見人越集越多,張洛及其他同道都陸續趕到了,他給張玄使了個眼色,讓他先帶娃娃離開——

怨靈無視眾位道者,在張洛的壽宴上恣意殺人,聶行風想他或許有他橫行無忌的理由,現在有人在大家麵前被活活燒死,先讓娃娃避開是非是最重要的,否則一定有有心人在這上麵大做文章 。

張玄也想到了,抱著孩子便要走,卻被攔住了,姬凱吩咐弟子將他圍住,陰陽怪氣地說:“大家都看到了,這又是鬼娃帶來的災禍,居然敢在修道者聚會時殺人,他可真夠狠的啊,今晚不解決這個問題,誰都不許走,你們說是不是?”

他不敢一個人叫陣,便把同伴都扯過來壯勢,可惜現場被火光和濃煙籠罩,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宋長安和謝非身上,沒人響應他的提議,隻有曲星辰跑過來,問張玄。

“夜淩在不在?他有沒有事?”

周圍被一大群人圍住,除了姬凱的弟子外,還有許多不熟悉的臉孔,張玄看到站在遠處的張雪山和何順海,心想那多半是他們的手下。

被眾人虎視眈眈地盯著,根本走不了,他索性退了回來,拍著娃娃的後背安撫他的驚慌,又看看在旁邊神經質的不斷拍打衣服的謝非,對曲星辰說:“素問沒事,我們都沒事,有事的我想應該是別人。”

曲星辰不知道他們在莊院的經曆,聽說素問沒事,就放心了,謝非卻被鬼火嚇得神智混亂,指著他們大叫:“是你們做的,你們在報複我!”

娃娃剛被張玄哄睡了,又被謝非的叫聲吵醒,揉揉眼睛想轉頭去看,被張玄按進懷裏,他正要反唇相譏,前麵傳來叫喊聲,卻是宋長安的同門和朋友看到了他被燒死的慘狀,圍在他身邊失聲痛哭,有幾個人被姬凱的弟子慫恿,認為宋長安的死是娃娃帶來的災禍,義憤填膺,衝過來向張玄質問罪責。

娃娃在一連串的變故下,氣場變得陰而狠厲,在眾人看來,這種鬼魅早已是誅殺範圍內的,更何況剛剛有人在他們麵前燒死,群起激憤,已經有人拿出了法器,要不是震懾於聶行風的氣勢,他們早一擁而上了。

麵對處於激憤狀態中的人們,任何理性的解釋都會被認為是搪塞,這一點聶行風再清楚不過,所以他沒把時間花在解釋上,而是問最先跑來救人的謝非。

“你帶人追過來,都看到了什麽,可以給大家講一下嗎?”

“我……”

謝非眼神木然,他還沒從剛才的凶險中脫離出來,以往的張狂消失得幹幹淨淨,被問到,他愣了半天,才恍惚說:“宋長安身上著火後突然發狂,我們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他趴在那輛車上……”

他指指不遠處聶行風停放的轎車,怨靈消失後,火焰也滅了,但車體被燒得變了顏色,好好的一輛車就這樣成了廢鐵。

“後來他看到小鬼,瘋得更厲害,把我們當敵人,害得我們都受了傷,他全身著火時小鬼一直在場,大家都看到了。”

聽了謝非的話,立刻有數人附和,隻有一個遲疑地說:“宋長安好像是被火鬼附身的,我剛才看到有隻鬼一直壓在他後背上……”

“鬼是什麽樣子的!?”

發問的是姬凱,他知道在這個微妙時候自己不該說話,但實在是忍不住,因為之前的經曆,他對那個骷髏頭和馬言澈回來的傳說一直惴惴不安,一聽到這類消息,就迫不及待地問了出來。

看到靈體的男人道行不高,遲疑說:“是燒成焦炭的鬼,頸部以上好像是骷髏……”

“馬言澈!”

人群中有人大叫,夜色黑暗,無法辨認是誰喊出來的,聶行風看到張雪山和何順海等人臉色馬上變了,他趁機大聲問:“馬言澈是誰?”

“我知道!”張玄跟他配合默契,搶先答:“是川南驅魔馬家的後人,二十年前,在一次跟同道聯手殺魔後便失去了行蹤,有傳說他死於非命,他再次出現一定是回來報仇的。”

“張玄,你不要亂說!”

麵對張雪山的指責,張玄冷笑:“是不是亂說,當年參與那件事的人心裏有數,現在金大山死了,林純磬死了,秦峰死了,這個叫宋什麽的人也死了,是不是直到死亡臨近自己,你們才肯承認馬言澈的存在?”

“什麽馬言澈,都沒聽說過這個人,快把小鬼交出來,否則你們就是邪道!”

人群中有人焦躁地叫道,但他話音剛落,頭發就起了火,在他附近的人驚叫著向兩旁閃避,仿佛他是瘟疫,一個不留神,也會跟宋長安那樣死於非命。

“看,這可不是我們做的,是他自己亂說話遭到了天罰,”張玄抓到機會,虛張聲勢,“連川南馬家都不知道,也敢自稱是道中人,真好笑。”

聶行風忍不住看了張玄一眼,很想說,好像某人也是前不久才知道馬家的吧。

近期死亡事件連連,但凡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內情不簡單,現在聽張玄這麽一說,就做出了旁觀的態度,張洛掃視了身邊的眾人,問張玄。

“你的意思是他們的死都跟馬言澈有關?”

張玄正要回答,噗通一聲傳來,卻是謝非支撐不住,摔倒了,師兄弟們把他扶起來,詢問他的狀況,他搖頭不答,木然站了一會兒,感覺全身熱得無法忍受,生怕自己也慘遭宋長安的命運,他把上衣脫掉,遠遠扔到一邊,這才像卸下了重擔似的鬆了口氣,說:“沒事。”

周圍沒人回應,謝非覺得不對頭,轉頭看去,發現大家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背後,有人發出驚呼,雖然聲音不大,但驚恐之情不言而喻,這讓他突然想到自己背後的黑色印記,剛才頭腦發昏,他居然忘了,當眾把衣服脫掉了。

被盯得毛毛的,謝非知道不好,轉過身,衝姬凱大叫:“師父救命!”

姬凱的臉色不比其他人好看多少,像是要撇清關係似的,迅速避到一邊,並用眼神詢問張雪山,謝非也去看張雪山,他知道師父一向對師伯唯命是從,奔到張雪山麵前,叫道:“求師伯救命!”

張雪山神色凝重,扳起謝非的肩膀,讓他背對自己。

路燈光芒下,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一個偌大掌印以脊椎為中心向外延伸,幾乎占據了他整個後背,潑墨般的怪異顏色,隻看得人心頭發毛。

“最近你遇到了什麽麻煩嗎?”張雪山冷聲發問。

“沒有啊……”

“說實話!”

“真的沒有……”

謝非快哭出來了,他一直懷疑自己出問題是張玄搞的鬼,但今天關住他們後,看他們的反應又覺得不像,想起剛才的經曆,越來越恐懼,說:“金大山在餐廳被燒死時,我在現場,後來我就不舒服……是不是我也被天眼詛咒了?”

“不是天眼。”

看著慌張的弟子,張洛搖搖頭,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麽,惹出這麽大的麻煩,“這是馬家的手掌印,隻有馬家的人才會留下。”

又是馬家!

張玄頭大了,按說如果他們推理正確的話,馬言澈要複仇的是上一輩的人,他不該衝謝非出手,就算出手,也該用火,用個手掌印算什麽?

“準備棺材吧,”黑暗中有人淡淡地說:“馬家的鬼手印就是催命符,被拍到的人,就等於判了死刑,就算你跑去天涯海角,也逃脫不了死亡的追逐。”

是剛才第一個叫出馬言澈名字的那個聲音,感覺到他口氣中的幸災樂禍,聶行風有些奇怪,想看清他是誰,可惜人太多,無法辨別,就聽謝非大叫:“怎麽解救?誰能救我?”

“沒得救,除非馬家人幫忙。”

“那怎樣才能找到馬家的人?”

謝非又追問,這次卻再沒人回答他,他不由得急了,隨手抓住身邊一個人,大聲問:“為什麽是我?我沒有得罪馬家啊,我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他要來複仇,幹嘛要來找我?”

被抓的人飛快甩開他的手,躲去了一邊,謝非得不到回答,把滿腔怨氣都轉到了娃娃身上,向張玄衝過來,大叫:“一定是這個鬼娃把怨靈引來的,把他給我,他死了,我才能活下來!”

聽了大家的對答,張玄還在琢磨謝非是不是跟秦峰一樣被誰嫁禍了,見他失心瘋地衝到麵前,忙抱著娃娃避開,說:“你有毛病啊,怨靈殺人就殺人,需要有人引領嗎?”

“當然需要,怨靈什麽都看不到,沒有小鬼引路,他根本找不來!”

“咦,你剛才不是還說不知道馬家嗎?怎麽知道這位怨靈先生看不到東西?”

張玄抓住了謝非話中的漏洞,反問,謝非發現自己說溜了嘴,索性一言不發,衝上來搶人,其他人也紛紛圍上,妄圖從張玄手裏把小鬼搶下來。

這裏麵有不少人都在馬言澈失蹤前跟他接觸過,剛才看到娃娃隨怨靈一同出現,生怕怨靈也會找自己的麻煩,出於自保心理,便一齊加入了戰團。

張洛急忙喝止,但人的恐懼心理一旦被牽動,所有理智的麵具都被毫不在意地摘下來了,隻想著怎麽做才能保住自己的利益。

張洛的話被無視了,他想製止自己門下的弟子,卻發現他們比其他人更激憤,仿佛已把張玄和娃娃當成了祭品,隨時都會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把他們送上祭壇,這一幕像極了二十幾年前的那個場景,他明知那樣做是不對的,卻無力阻止。

“你們都瘋了嗎!?”

他氣得大叫,卻無人理會,隻有張正和曲星辰幫忙阻攔眾人,卻被激憤的人群推到了後麵,看到有人拿出法器,張洛大叫:“住手!”

叫聲被響亮槍聲掩蓋了,槍聲震住了眾人,讓他們停下圍攻,就見正前方,聶行風一臉冷厲,舉起手槍,槍口指向空中,他什麽話都沒說,但這個動作表明了他的立場。

——第一槍是警告,誰要是再敢亂動,就是接下來的祭品!

這麽強硬且暴力的做法連張玄也震驚了,轉頭看他,笑道:“董事長你挺帥的嘛。”

“挺帥的!”

娃娃跟著嘟囔,想抬頭看熱鬧,被張玄按住後腦勺,禁止他的亂動。

聶行風的舉動生了效,關係到生命問題,大家沒再像一開始那麽激動,聶行風見暫時把眾人鎮住了,正要說幾句場麵話把他們逼退,忽然有人從人群中衝了出來,邊跑邊叫:“有錢人了不起嗎?敢持槍行凶,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敢殺老子!”

男人眨眼間便奔到了近前,聶行風無法真對他開槍,猶豫中就見他甩出一條類似軟鞭的長索,向張玄卷來,其他人被帶動,也跟著衝上來,張玄忙著應付對手,不防那長索中途轉了個方向,卷住娃娃的手臂,竟是要生生將他拽過去!

張玄急忙阻攔,誰知娃娃平時跟他玩慣了索魂絲的遊戲,迷迷糊糊中還以為又是在玩,居然鬆開了他的手,順著長索的力道自動飛了過去,張玄沒抓住,就看著他被繩索拽到了那個男人的懷裏。

見捉到小鬼,周圍的人齊聲發出歡呼,捉到的那個人更是興奮,迅速掏出驅邪符,拍在娃娃的印堂上,又抓住他的脖子狠厲地掐,想把他吸入的陽氣逼出來,張玄大驚,甩出索魂絲,向男人狠狠劈去。

黑暗中數枚道符射來,雖然擋不住索魂絲的煞氣,卻減緩了它的力道,男人趁機避開張玄的攻擊,口中快速念動符咒,娃娃被他弄得不舒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聶行風看得心急,幾次想開槍,都被晃動的人群遮擋住,聽著娃娃的哭聲越來越響亮,他忍不住了,抽出犀刃,法器的爍亮光華下,圍住他們的人被戾氣震倒在地,聶行風趁機跑過去,誰知還沒等他靠近,就聽男人發出連聲慘叫,鬆開了對娃娃的製縛,捂住一隻眼睛滾倒在地。

娃娃被扔向空中,一轉頭,看到銀光射來,他一把抓住,張玄趁機將他扯回自己懷裏,見他晃動的一隻小手上沾滿血跡,額頭還貼著驅除惡鬼的道符,不由大怒,將道符扯下,問:“哪裏不舒服?”

“討厭壞蛋!討厭壞蛋!”

娃娃舞動著手腳大叫,不過兩眼亮晶晶的,完全沒有不適的反應,張玄放了心,故意將道符亮到他麵前,大聲問:“這個你怕不怕?”

“唔,這是什麽東東啊,為什麽要貼我臉上?”

娃娃聲音不大,但該聽到的人都聽到了,大家紛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按說小鬼最怕鎮邪之物,被至罡道符鎮住,就算不魂飛魄散,也會萎靡一陣子,可是看娃娃紅彤彤的小臉蛋,別說萎靡,就連懼怕都看不到半分,這哪是小鬼該有的反應?

“誰說他不是小鬼,小孩子會有這麽大的力氣傷人嗎?誰有傷藥啊,快救人!不能放過小鬼!抓住他!”人群中又有人大叫。

男人眼睛受傷,在地上亂嚎亂滾,張玄看不清他的傷勢,但以娃娃可以一拳砸碎鶡狼眼珠的力氣,他覺得這個人還能活著,已經是奇跡了。

有人上前按住男人,想幫他看傷,但今天大家都是來賀壽的,誰會隨身帶傷藥,隻能看著他慘叫喊痛,卻無能為力。

又有人被話語煽動,還想衝上來挑釁,張玄冷笑一聲,想要迎上,被聶行風攔住,站到他前麵,衝眾人喝道:“鬧到這一步,該收場了!有人受了傷,馬上打電話報警!”

震喝之下,不怒自威,大家都不由得怯步了,但仍有人不甘心離開,拿著法器蠢蠢欲動,就在這時,一道黑影掠近,眾人就聽慘呼傳來,那些人接二連三地飛了出去,黑影被怒火激發,全身都散發出殺氣,靠近他的無一不被牽連到,頓時擁擠場地上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男人火氣發完,這才一晃身,掠到聶行風身後一側站住,卻是感應到娃娃有危險及時趕來的顏開,剛才大家對付娃娃的一幕他都看在眼裏,實在忍不住了,這才出手。

看到他,又有人怪叫起來,像是發現了更可怖的事,何順海趁機指使手下叫囂——“原來你們不僅養小鬼,還偷偷養厲鬼,你們這些邪道都該誅殺!”

顏開跟隨聶行風已久,但張玄平時跟同行沒什麽交流,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這個式神的存在,發現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讓他們陷入困境,顏開向聶行風躬身道歉,張玄一擺手,冷笑著心想,不該打都打了,道什麽歉?他覺得顏開最笨的地方是——為什麽不趁機多揍幾個人,免得他們再來找麻煩。

“如果那是你的家養式神,那就算了,但小鬼要留下。”

看出顏開不容易對付,張雪山沒再硬碰硬,用溫和語調說:“就算小鬼沒殺人,可他跟怨靈有接觸,又傷到了人,也要留下給傷者一個說法,人犯了錯要受審,更何況是鬼?張玄,你也是正道修行的,該懂得這個道理,對不對?”

一番話說得看似有理,卻強硬十足,顏開聽得心頭火起,要不是礙於聶行風和張玄在場,他早上去教訓這隻老狐狸了。

對於張雪山的要求,張玄不置可否,把娃娃放下,讓他去聶行風那邊,說:“董事長,你先帶娃娃離開。”

“張玄……”

聽他的吩咐,聶行風就知道他又要逞強了,前不久他的傷毒才發作,聶行風不想他一個人麵對,正要反對,何順海的人紛紛叫嚷起來,張正也想勸解,被張玄攔住,麵對眾人,大聲喝道:“兒子犯了錯,我來替他擔,有本事就先過我這一關!”

嘹亮話聲響起的同時,索魂絲已繞上了手腕,頓時銀光閃爍,散發出錚錚殺氣,眾人被他的氣勢所懾,竟再沒人敢多話,顏開見聶行風躊躇,說:“主人請放心,我會在這裏陪他。”

在一些有心人的攪合下,情勢變得越來越險惡,聶行風知道現在首要該做的就是先把娃娃帶離是非之地。

這些人的目的是娃娃,娃娃不在,他們跟張玄叫陣,討不到便宜,況且還有顏開幫忙,所以沒再猶豫,抱起娃娃就走,又拿出手機報警,這時候最適合警方出麵,有警察插手,就算何順海和張雪山想翻風浪也翻不起來。

誰知他沒走多遠,娃娃覺察到了,哭叫著拚力扭動要下來,聶行風沒想到一個小孩子力氣會這麽大,一隻手居然抓不住他,娃娃從他懷裏掙紮著跳下地,拔腿就往回跑,口裏大叫:“玄玄!玄玄!”

孩子身影飄忽,聶行風來不及抓他,眼看著他就要跑到張玄的身邊,旁邊突然旋起一陣疾風,不等娃娃躲閃,那股怪風就將他卷了起來,向旁邊車道上甩去。

對麵剛好有輛卡車駛過來,看到娃娃不偏不倚撞向卡車車頭,顏開迅速衝過去抓他,卻不料疾風竟然相當淩厲,他被攔截在風口之外,眼睜睜看著兒子就要跟車撞上,就在這時,旁邊人影一晃,張玄用索魂絲將疾風劈開,搶上前,在卡車撞到娃娃的那一瞬間,將他抱住了。

“張玄!”

夜空昏暗,聶行風追過來,隻來得及看到他們的身影被吞沒在龐大的卡車輪下,他甚至聽到了猛烈的撞擊聲,即使知道張玄不會死亡,心還是揪了起來,隻聽著刹車聲在耳邊不斷響起,卡車又向前劃出很遠才停下來,他立刻衝了過去。

司機跳下車,驚慌的程度不在聶行風之下,當看到圍在道邊的人群時,他臉都白了,拚命搖手,叫道:“是他們突然衝過來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經努力踩刹車了……”

聶行風推開他,尋找卡車周圍,沒看到人,他又俯身查看卡車底下,路燈陰暗,加上卡車車身太大,他什麽都看不見,顏開在旁邊打亮打火機幫他照明,兩人在車底找了一圈,卻什麽都沒找到。

司機還在旁邊歇斯底裏地聲辯,聶行風陰沉著臉站起來,對他說:“把車移開。”

“現在不能移動車輛啊,如果人還在輪子下麵,這一倒車……”

“把車移開!”

接受到散發過來的殺氣,司機沒敢再廢話,跳上車,把車又往前開了一大段距離,將撞車現場空了出來。

偌大的道路上居然是空****的一片,沒有血跡沒有身軀,連人影都沒有,張玄和娃娃竟然就在跟卡車相撞的那瞬間在所有人麵前消失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關心則亂,聶行風想不通,站在空地上,無法冷靜地考慮眼前的狀況,其他人更是被這個詭異變故弄暈了,聽到警車笛聲由遠及近地傳來,那些一直在叫囂的人都悄悄消了音,有些甚至準備偷溜——出了人命,不管是否跟自己有關,被警方審查盤問都是件麻煩事,他們都有家業,沒人想跟案件扯上關係。

“站住!”

看到他們的小動作,聶行風厲聲喝道,眼眸在每個人身上掃過,目光陰森,眾人都被看得心裏發毛,不自覺地把眼神避開了,還以為要有麻煩,誰知聶行風隻冷冷說了一句話。

“你們可以走,但今後如果還有誰再敢為難我家孩子,我讓他陰陽兩界,再沒他一處容身之地!”

聲線陰森,讓眾人都明白此刻聶行風有多憤怒,看到在他們的追逼下,張玄和娃娃憑空消失了,雖然生死未知,但短期內不會再作亂,也算是暫時解決了麻煩,了解聶行風家世的人都不想跟他正麵作對,趁著警察還沒來,許諾後就馬上溜掉了。

聶行風陰沉著臉,冷眼看著這幫虛張聲勢的家夥走掉,人群散開,他覺察到遠處黑暗中有對眼睛正默默注視著自己,眼神明亮,竟有幾分熟悉的感覺,他心頭一跳,對危險的感知湧上,想再仔細看時,那對眼眸已經消失在人群中,再也找尋不到。

意外的發現讓聶行風心情更亂,總覺得娃娃被怪風卷走,還有張玄的意外消失都跟那雙眼睛有關,如果那是天眼,那是否便表示連上天都認為張玄和娃娃的存在是罪惡的?

“主人?”感應到聶行風心緒的煩亂,顏開在旁邊輕聲叫他。

被他呼喚,聶行風回過神,見人群差不多都走光了,留下來的隻有張洛跟他的同門。

張洛是今天宴會的東道,出了這麽多事,他是無法脫身的,至於張雪山等人,聶行風覺得他們留下,更大的原因是為了第一時間得到情報,這些做了虧心事的人,不僅不檢討曾犯下的過錯,還想一再掩藏證據,他們既然固執地認為娃娃是怨靈引路人,那麽在不得到他確切的死亡證據之前,恐怕是不會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