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罰(10)

三人出了大廳,有人站在不遠處的廊下等他們,卻不是張正,而是一直陰陽怪氣的謝非,今天謝非心情似乎不錯,笑嘻嘻地看著他們走近,向他們做了個請的手勢,帶他們離開。

見謝非的印堂更陰暗了,張玄問:“張正呢?”

“他臨時有事離開了,讓我帶你們走,這裏挺大的,九曲十八彎,沒人帶很容易走迷路的。”

謝非轉頭衝張玄笑笑,陰暗表情讓那笑容顯得有些可怖,素問感覺到了,喝道:“你不懷好意!”

“怎麽會呢?”謝非側著頭繼續笑:“你們可是小師叔的重要朋友,我不敢得罪的。”

“那你故意帶錯路是什麽目的?”

人類靠記憶來認路,素問是靠氣味,他看不清周圍的風景,不過這條路沒有他們來時留下的氣息,再覺察到謝非的敵意,他知道不妙,急忙製止聶行風和張玄跟隨。

謝非一愣,隨即大笑起來,“你們現在才知道,太晚了。”

詭異笑聲中,三人隻覺得腳下一輕,就隨著青石地板的滑開落了下去。

誰也沒想到走廊上會設置機關,變故太快,等他們發現不對時,人已經在地下了,還好不是太高,三人沒有因為突然墜落而受傷。

張玄爬起來仰頭看去,上方石板已經關上,借著罅隙傳來的微光,可以隱約看到四壁和天花板上貼的眾多困押符咒,前方豎著一排鐵柵欄,從上麵躍出貌似不可能,他把希望寄托在柵欄上,過去推了幾下,鐵門在他的晃動下發出沉悶回音。

“曲星辰這是什麽意思?”發現鐵門有一寸厚,鐵欄杆也足有孩童的手臂粗後,張玄氣道:“他剛才那些話不會全都是騙人的吧?”

“與曲星辰沒關係,是謝非自作主張。”

監牢角落裏蜷曲著一個人,聶行風扶起他,卻是處於昏迷狀態中的張正,看來是謝非把他弄暈後,代替他的職責,引他們入甕。

聶行風懷疑是張雪山等人發現了曲星辰邀請他們,所以趁機設計把他們關起來,他拍拍張正的臉,不知謝非用了什麽法術,張正對他的拍打毫無反應。

“你沒事吧?”

身後傳來張玄擔心的詢問,聶行風轉頭看去,素問臉色蒼白,身體顫抖得厲害,大概是四壁符咒的罡氣壓迫讓他想起了曾經被關押的過往。

“我沒事。”素問咬著牙說。

張玄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我們大家關一起,要出事,大家一起出事……”

不悅的目光瞪過來,張玄停止了胡言亂語,這時地牢外傳來笑聲,謝非拿著手電筒從外麵走進來,說:“放心,你們暫時不會有事的,至少在我沒事之前你們會活著。”

看到他,張玄氣不打一處來,抬腳踹在門上,喝道:“敢暗算我們,是張雪山還是姬凱指使你的?”

“都不是,是我要自救,關你們也是被你逼的。”

“什麽意思?”

謝非沒說話,冷冷盯了張玄半晌,把手電筒放到一邊,將上衣脫下來,背對他們,說:“這是你做的吧?你先暗算我,我現在隻不過是以牙還牙,想出去,就先幫我去掉施加的詛咒!”

手電筒的光芒斜照在謝非的後背上,清楚映出幾乎蔓延了他整個脊背的黑印,黑印宛若手掌形狀,隨蔓延逐漸變淺,看似不重,但後心正中的那團黑色讓人無法忽視,像墨汁一樣,從他的後心要害向四周灘開,慢慢的,在不知覺中延至他的全身。

“這不是我做的。”見聶行風和素問都看向自己,張玄立刻叫道:“我如果有這個本事,還會被關在這裏嗎?”

“除了你還有誰?那天在餐廳你警告過我,之後我就一直不舒服,除了你給我動手腳,還會有誰!?”

“我那天不是警告你,是好意提醒,老實說,以你的個性,對你動手腳的人不會少吧?”

張玄剛說完,就見謝非憤怒地瞪過來,他搖手解釋道:“真的不是我,如果我要拍巴掌,會直接拍你臉上……”

看到謝非整張臉都變黑了,聶行風把張玄推開,他這種解釋隻會讓狀況越來越糟。

“不是張玄做的,也許我們之間有些矛盾,但給你下咒就等於跟同道為敵,這種做法沒有任何意義,”聶行風解釋完,又問:“除了張玄,你還有其他懷疑的人嗎?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給你下咒,更像是你身邊的人做的。”

“是啊是啊,在餐廳那天你的臉色就已經很難看了,哇,施咒的人真夠狠的,要是黑氣遍布你全身的話,那……”

謝非臉色變了,因為驚慌,原本好看的一張臉扭曲起來,追問:“這是什麽咒?怎麽解?”

“都說不是我做的,我哪知道怎麽解啊?”

“可是,是你最早看出我有問題的!”

經聶行風的解釋,再聯想到之前的一些經曆,謝非對他們的話信了幾分,但這個事實對他來說反而更絕望,抓住鐵欄大叫:“你最好給我解咒,否則我死了,你們也別想出去!”

“我隨口說的你也信?那些話全天下的道士都會說,但會解咒的十個裏找不出一個。”

“那你就找出來!”

火氣發出來,謝非冷靜了許多,從鐵欄前退開,對張玄說:“這是我們拘魔的地方,別想逃出去,小師叔也被我調開了,別指望他會來救你們,我會再來的,辦法你們可以慢慢想,隻要你的朋友撐得住。”

他掃了素問一眼,張玄順他的眼神看過去,素問的臉色更蒼白了,靠在牆上搖搖欲墜,他火了,喝道:“這件事跟他沒關係,你這樣做他會死的!”

“我不死,他就可以不死,反之,多幾個墊背的,我也有賺到!”

“靠,連自己的師兄也關一起,要是傳去你們掌門那兒,你就死定了!”

謝非無視張玄的威脅,哼哼冷笑著轉身離開,手電筒他沒帶走,像是好心地把最後一點光芒留給他們,張玄還要再罵,身後傳來張正的聲音。

“他不會在意你的威脅,跟死相比,被掌門懲罰不算什麽。”

張玄轉過頭,張正晃悠著站了起來,他問:“你也看出他出事了?”

“隻是覺得他氣場很陰,沒想到會糟糕到這種程度,是我大意了,才會著他的道。”

想到不小心被算計,張正麵露愧色,不過沒人在意,張玄去查看鐵門上的大鎖,聶行風扶住素問詢問他的狀況,張正有些訕訕的,說:“這棟房子是二師叔一手建造的,據說這裏幾個地牢都有祖師爺神力加持,外麵的人不解鎖,我們很難出去。”

“先把符咒都撤了。”

這裏是用來困縛精怪的,各處都貼了鎮妖符咒,素問功力太淺,在咒語罡氣的壓迫下變得很不舒服,聶行風扶他坐下,將四周貼的道符扯下來,張玄也跑來幫忙,掏出打火機,把符一把火都燒掉了,但素問不僅沒好轉,反而更難過了,抱頭弓起身,努力抵禦不適。

“怎麽會這樣?”張玄想不通,問張正。

“為了防止惡獸衝出符咒結界,二師叔在打造地牢時,在石縫和鋼鐵中都淬了特殊材料,除非把這裏完全毀掉,否則禁咒一直存在,它會慢慢吸收精怪元氣,讓它們無法再作惡。”

“這做法真下作!”

精怪作惡,殺之無錯,但這種吸收精氣的做法不符道學宗義,記起當年他們為了讓師父複活,妄圖奪取白狼內丹的做法,張玄冷笑想,隻怕張雪山處心積慮做出這個地牢,為的不僅是殺妖除魔吧。

張正臉現愧色,他對張雪山的做法也無法認同,掏出隨身帶的靈符,走到素問麵前,想幫他抵禦地牢對他的傷害,被素問推開,喝道:“滾!”

因為不適,素問的雙目幻化成怪異的墨綠,瞳孔裏隱露殺機,他大聲呼吸著,許多朦朧往事一齊湧上心頭,像是想起了曾經被關押的地方,也是這樣黑暗這樣的冰冷,熟悉的影像在眼前閃過,仿佛濺在皚皚白雪上的血珠,那麽深刻,深刻得心都開始痛起來,疼痛激發了凶氣,他喉嚨裏發出野獸的吼叫,四肢伸開,指甲在吼叫中飛快暴長,露出野獸的厲爪。

“不好,他要變身!”

變了身,隻怕屬於精怪的靈力流失得會更厲害,張玄忙讓聶行風抓住素問,自己咬破中指,並指在他額上畫上定神符,又在口袋裏掏了掏,發現還有幾張用鍾魁的血畫的平安符,便一股腦都握進他手心裏,讓他用力握緊,又給聶行風使了個眼色,聶行風會意,揮掌擊在素問後頸上,將他擊暈。

“這樣會好些嗎?”聶行風問。

“至少比他醒著要好。”

看到素問眉間隱現的戾氣,還有手上冒出的獸爪,張玄不放心,又喚出索魂絲,長索盤起,繞成蛇狀罩住素問,口念鎮神符咒,將龍神覆在他身上,幫他抵擋符陣吸收妖力。

呼喚龍神很耗功力,聶行風不想張玄這樣做,但迫於無奈沒有阻攔,默默站在一邊,很快張玄做完法,像沒事人似的拍拍巴掌,說:“暫時搞定了,現在我們看看怎麽出去。”

張玄走到鐵門前,他發現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糟糕了,一點小小的做法都會導致不適,每次強行運功就像飲鴆止渴一樣,讓劍毒一點點累積起來,在無形中將他吞噬。

不想聶行風擔心,他伸手摸摸鐵門外麵的密碼鎖,是個相當繁瑣的類型,如果給他時間慢慢搞,說不定還能搞定,但素問的狀況可能撐不了太久。

“普通鎖頭就好了嘛,這裏關的是妖怪,又不是罪犯,搞什麽精密鎖啊?”

張玄把手伸出柵欄,歪著頭搗鼓了半天沒結果,他泄氣地縮回手,看看張正,張正的表情不用問也知道沒辦法,說:“如果小師叔看到聶先生的車還停在外麵,也許會覺察到。”

“別指望你師叔了,他早被謝非騙走了,這座地牢與外界隔絕,現在我們三個人隻能自尋出路,有什麽寶貝,能用的全都拿出來。”

在發現手機沒信號,跟漢堡和銀墨兄弟也無法用靈力聯絡上後,張玄說道。

張正將道符和隨身帶的匕首法器都拿了出來,張玄也掏出自己的,兩人挑出道符,分別間隔貼在鐵欄上,張玄說:“一齊來,我最擅長的是九天神雷咒,你會嗎?”

這是天師法術中基本中的基本,張正怎麽可能不會?隻是要將它用得出神入化,那就是修道的最高境界了,見他提到九天神雷,張正眼露豔羨,點點頭,張玄鬆了口氣,說:“那你到時多使點力,我可能連一成功力都用不上。”

—— 一成功力都用不上那還叫最擅長?那不擅長的又是什麽?

張正整個人呆在了那裏,張玄把聶行風拉開,麵對鐵門屈指運功,張正急忙跟上,兩人師傳一路,此時同時使出,倒也配合得相當默契。

隻可惜好看的是架子,卻沒多少效果,九天神雷咒語念完,兩人一齊發功,炸雷轟下,隻是將咒符燃起,震得地牢連搖幾搖,鐵門卻絲毫未被撼動。

“再來!”

張玄不服氣,重新祭起法咒,張正隨他一起,兩人連祭數次,卻始終無法引出神雷,最後一次張玄還要再試,胸前傳來劇痛——連續用功引發了傷毒,逼迫他不得不住手。

張正不知道張玄身上有傷,見他臉色突變,慌忙停下,聶行風也上前扶住張玄。

“張玄是不是有舊疾?我這裏有些應急的藥。”

張正把隨身帶的丹藥遞過去,聶行風道了謝,卻沒接,過了一會兒張玄緩了過來,衝他露出笑臉,說:“沒事沒事,就是用功過度,休息一下就好了,九天神雷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召喚的。”

張正知道他在敷衍,卻無法戳穿,把藥收回去,說:“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還有個辦法。”

張玄推開聶行風,晃了晃手中短刃,刀刃似金似墨,卻又如透明一般,隨著張玄的揮手晃出繚亂光華,竟是聶行風的犀刃,張正隻聞其名,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就聽張玄笑道:“用它的話,那就事倍功半了。”

話音未落,犀刃已被聶行風奪了回去,道:“我來。”

“嗬嗬,你來?你會法術嗎?”

寒冷眸光射來,張玄馬上閉了嘴,很配合地衝聶行風舉舉手,意思是請他隨意,自己則向後退開幾步,坐到素問身邊旁觀。

聶行風的挑戰結果也不順利,犀刃雖然是上古神器,卻不是用來對付鐵器的,尤其是他現在的法力還不如張玄,根本無法駕馭犀刃,透明刀刃輕易穿過鐵欄,但隨著他收回刀,鐵欄沒有絲毫破損。

張玄在旁邊看得著急,順手握住搭在素問身上的索魂絲,心想實在不行,他就再拚一次祭索魂絲好了。

正思忖著,忽覺臉頰毛茸茸的發癢,他伸手撥開,誰知茸毛很快又湊了過來,張玄再撥,想到娃娃常玩的那些毛皮玩具,他隨口說:“別鬧。”

話剛出口他就覺得不對勁,這裏可沒有毛皮玩具,要說毛茸茸的動物,倒是有一隻……

剛想到這裏,眼前就寒光一閃,利爪向他麵門抓來。

倉促之下,張玄立即抽回索魂絲,兩下一絞,將抓向自己臉頰的爪子纏住,胸口卻被重重踹了一爪——在大家沒注意的時候,素問變回了白狼模樣,它被石牢的符咒和大家的施法刺激到,身形猛然暴長,九尾完全冒出,碧青眼眸裏閃爍著瘋狂的殺意,爪子踏在張玄胸上,張嘴衝他喉嚨就咬。

換了以往,張玄的鎮邪道符早甩過去了,但顧慮到素問的身份,猶豫了一下,隻是用索魂絲頂住它的尖牙,以防它咬到自己,張正看到了,衝上來幫忙,卻被素問的尾巴卷起甩到一邊。

素問的九尾曾與慶生對陣而無敗跡,狂暴之下力道更是大得出奇,張正這樣的普通人根本受不了,被拍飛後半天沒爬起來,聶行風見白狼形似狂顛,看到九尾甩來,他便揮出犀刃招架。

像是知道犀刃的厲害,白狼沒有力敵,收回九尾,轉而向張玄的脖頸纏去。

張玄用索魂絲攔住它的利牙獸爪,眼看著白尾纏來,卻無暇顧及,被它纏個正著,一時間呼吸困難,危急之中抬腿踹了白狼肚子一腳,聶行風也揮拳擊在它的喉嚨上。

喉間是野獸的軟肋,白狼的攻擊慢下來,縮回了咬向張玄的尖牙,張玄趁機掙脫開它的尾巴,誰知剛喘了一口氣,就見那九尾靈重新向他們攻擊過來,張玄的胸口被撞到,聶行風則是腰部被纏,犀刃失手落地,他自己也被扔了出去。

這撞擊來得太猛烈,聶行風眼前暈了一下,張玄忙問:“董事長你怎麽樣?”

聶行風摔倒時喉嚨被震到,突然之間無法發音,張玄以為他受了傷,不由大怒,探手摸到落在地上的犀刃,見白狼仰天震吼,再度踏住自己的胸口。

他甩起索魂絲,絲鎖纏住白狼的脖頸,擋住它的攻擊,同時揚起手,犀刃抵在狼眼的正前方,冷聲喝道:“別逼我再殺你一次!”

索魂絲神力之下,白狼戾氣稍減,仿佛憶起了什麽,原本狠戾的碧綠眼瞳黯淡下來,哀傷充斥了它的雙眸,呆愣半晌,突然仰頭長聲呼嘯,從張玄身上跳下,衝到柵欄前發狂般的衝撞撕咬,就如當年它被困在鐵籠時那樣的狂性發作一般。

張玄全身被狼爪劃破了好幾處,胸腹也被踹得生疼,還好有索魂絲護持,他受傷不重,見白狼嘶吼一聲高過一聲,形同癲狂,數次撞擊後,硬是將臂粗的鐵柵欄撞得歪向一邊,雖然無法出去,但這份凶悍還是讓人心驚膽顫。

張玄趁機忍痛爬到聶行風身邊,見他沒事,放下了心,說:“他好像想起了什麽。”

“想起來的是我們。”聶行風歎道。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狀況同樣的人,就算素問忘記前事,那段傷痛也深刻在他心頭,漸漸的,狼嚎由憤怒轉為絕望,嘶聲高昂,卻壓不住悲傷的情感,隨著白狼的奮力撞擊,鐵欄震動得厲害,每震動一次,叫聲便淒厲一分,在狹小空間裏回**著,震得三人耳膜作痛,隻能捂著耳朵盡量退得遠一點。

“它瘋了,如果一直出不去,會不會再攻擊我們?”想起少時往事,張正心有餘悸地問。

“比起瘋掉,我擔心它先撞傻了。”

跟一隻傻掉又瘋掉並且攻擊力十足的野狼共處一室,張玄覺得這等同自殺,但相識一場,又不能真對它下殺手,看著白狼在瘋狂撞擊後終於疲累了,但跌倒沒多久,重又不甘心地爬起來,繼續重複相同的動作,這份不願放棄的情緒強烈感染了他,終於忍不住了,揚起索魂絲,高喝:“讓開!”

“張玄!”

聶行風想阻止他,卻被神器騰起的銀光**到一邊,索魂絲在張玄的法力駕馭下縱上半空,雙龍現出原形,頓時戾光四射,震吼相連,龍神高嗷聲中,隨法力意念衝向鐵門,張玄屈指拈訣,雙手在胸前做出破勢指訣,喝道:“破!”

震耳轟隆聲中,前方遮擋的一幹鐵器被雙龍戾氣震得粉碎,其中應龍繞住白狼盤桓,為它擋住逼來的戾氣,虯龍則在空間飛舞張揚,龍口張開,將礙事的鐵物盡數吞噬,隻眨眼間,他們麵前便破開了個大洞,包括外麵走廊盡頭的鐵門也被吞掉了。

“好厲害!”

第一次見張玄祭索魂絲,氣勢便是這樣的驚心動魄,張正看著他,心裏既震驚,又充滿羨慕,一瞬間他有些懂了師叔們拚命想得到索魂絲的心情,換了是他,他也很想得到,拚了命也想據為己有……

張玄其實並沒有張正想象的那麽威風,索魂絲收回後,他便再次遭受到傷毒發作的痛楚,還好聶行風及時扶住他,幫他支撐不適。

聶行風沒什麽法力,但他自身所帶的罡氣就是最好的護持,張玄覺得傷痛沒之前幾次那麽難過,笑道:“董事長,跟著你混果然沒錯。”

“賬我記著,回頭一起算!”

聽聲音就知道聶行風心情很糟,張玄不敢再胡言亂語了,白狼突然高叫一聲,躥起來向外飛奔而去,想到一隻發瘋的妖狼跑去外麵橫衝直撞,張玄頭又開始作痛,顧不得不適,咬牙追了上去。

還好白狼剛才發瘋消耗了大半體力,它跑得不快,衝到外麵後,原地徘徊了一會兒,便沿著青石小路向前奔去,三人追著它一口氣跑到院落外,就見它刹住腳步衝著前方大聲叫起來。

已是夜晚,周圍路燈不多,夜空下隱約有道人影從遠處飛快奔來,張玄怕白狼再發狂,想上前抓住它,誰知它辨別到人影後,衝了過去,叫聲中多了份歡欣,那道人影也移動得異常迅速,瞬間便到了三人麵前,卻是一身酒保服裝的初九。

這套衣服證明初九來得有多倉促,儒雅被冷厲氣息蓋住了,感覺到他賁湧的殺意,聶行風心頭猛跳,情緒竟然被影響到了,他急忙擋在張玄身前,以免初九向他們發起攻擊。

還好,在看到白狼後,初九的殺氣稍減,他不知做了什麽法術,撲到他身上的白狼便縮小成幼狼形狀,白狼卻兀自不知,直起身趴在他身上,狼牙扯著他的衣服又嘶又咬,叫聲變成了受了委屈後訴苦似的嗚嗚聲。

幼狼雖小,力氣卻大得很,初九被它撲得連連後退,臉上也被尾巴拍了好幾下,張玄歎道:“我決定將來禁止娃娃養狼當寵物了,這玩意兒又凶又難搞,還是養狗好了。”

過了好一陣子,白狼才在初九的安撫下平靜下來,趴進他懷裏不做聲了,初九抱著它走到三人麵前,冷聲問:“謝非在哪裏?”

自始至終沒人提謝非二字,除了剛才幼狼一番吼叫外。

被問到,張玄先是驚訝,隨即便明白了過來,一臉欽佩地看初九,讚道:“你居然懂狼語,太厲害了!”

——張玄你閉上嘴,沒人當你是啞巴。

聶行風瞪了他一眼,對初九解釋說:“其實這是我們跟謝非之間的誤會,素問是被我們連累的。”

“不管怎麽說,要謝謝你們,”初九打量著他們身後的房屋,淡淡地問:“就是這裏把你們困住的?”

“是啊,你早來一刻鍾,我就不用辛苦闖門了。”

初九抱著幼狼轉身離開,張玄的抱怨被無視了,他隻好開口叫住初九。

“回頭記得掏藥錢啊!”

初九奇怪地看過來,張玄衝他亮亮自己全身被狼爪抓出的一道道血痕,說:“我要打破傷風針的。”

聶行風的臉黑了一半,張正站在旁邊更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初九反而笑了,說:“今後你去酒吧,我算你免費。”

這等價交換挺合算的,張玄衝他豎豎大拇指,就見初九來得快,去得也急,轉瞬間便消失在黑暗中,隻將屬於野獸的狠辣氣息留了下來,張正回過神,發現額頭上竟冒出了一層冷汗,他心有餘悸,問:“他到底是什麽人?”

“他不是人,天底下哪有跑得這麽快的人啊,是吧?”

張玄說完,就見兩人不敢苟同的目光投過來,他咳咳兩聲,說:“這不是重點,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搶在馬言澈之前,找到下一個被害人。”

張正不知道馬言澈的事情,聽得似懂非懂,聶行風也沒解釋,看時間已經很晚了,沒法再去常運,便問張正。

“最近張雪山和姬凱有沒有跟一些同行來往?”

“我平時都跟叔叔在一起,對他們的交友不太了解,不過今天叔叔大壽,二師叔在酒店包了場,據說請了很多同道。”

不會是何順海開的酒店吧!?

張玄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難怪曲星辰會話說到一半斷掉,原來他知道今晚有同道聚會,擔心他們去搗亂,就臨時隱瞞了下來。

他問:“酒店名字。”

“叫幸福海,我這幾天都在小師叔這裏,壽宴是謝非負責的,可能他覺得大家都在忙做壽,不會有人注意到自己動手腳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張玄不答,用手機上網一查,亮給聶行風看,當看到幸福海連鎖酒店的老板正是何順海時,聶行風眉頭皺緊了,問:“會出事嗎?”

“你該問——會不出事嗎?”

在何順海的地盤上做壽,被邀請的還都是同道,試問馬言澈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

張玄拉著聶行風往停車的地方跑,叫:“馬上去幸福海,說不定還來得及。”

兩人跑回車上,張正懵懂地跟在後麵,聶行風向他問了酒店的地址,便將車開了出去,他摸不著頭腦,張嘴剛想發問,被張玄堵了回去。

“坐穩,係好安全帶,後麵有嘔吐袋,必要時可以用到。”

“可是……”

轎車以瘋狂的速度飆出,再度攔住了張正想問的問題。

張玄跟聶行風搭檔久了,習慣了這種速度,在車上把焚屍案挑重點跟張正說了,最後叮囑:“跟你小師叔說,最近別去那個宅子了。”

“為什麽?”

“謝非惹惱了初九,他會不會報複別人我不知道,但宅子是保不住了。”

張雪山囚禁精怪的做法太極端,初九要遷怒,一定會毀了那地方,張正想起剛才那個男人出現時的煞氣,覺得張玄不是在危言聳聽,擔心地說:“那棟宅院費了二師叔很多心血,如果他知道了這件事……”

“我跟董事長不會說,你也不會,謝非就更不會了,他是瞞著張雪山做的,出了事,他再蠢也不會把自己供出來,所以如果真出事,就當它是懸案吧哈哈。”

笑聲傳來,卻無法感染到張正,車飆得太快,恍惚了他的理智,隻覺得心緒在極度搖晃,今天發生了很多事,他得感謝老天爺,提供機會讓他見識到張玄的另一麵,但同時又感覺恐懼,不是怕聶行風和張玄,也不是怕那個身分不明的男人,而是他自己。

他怕隱藏在他心底深處的那個鬼……

如果真有天罰,他會不會也有麵對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