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借壽(15)

已是傍晚,天空更陰暗了,張玄的車開出去沒多久,就看到前方閃電不斷劃過,一聲炸雷落下,道邊的樹枝被雷擊斷,向車頭撞來,還好他躲得快,把樹枝甩掉了,額上卻驚出了一層冷汗。

“真邪門。”

三個字剛出口,就被緊接著響起的雷聲蓋住了,這次落雷直接轟在擋風玻璃上,一陣酸澀的響聲傳來,玻璃在張玄眼前裂開了一層層蛛網碎紋。

還好碎紋不重,勉強可以看到前方的道路,不過車窗被雷劈成這樣也是夠神奇的,張玄氣得仰天大叫:“你再劈一次試試,信不信我反劈回去!”

怒氣奏效了,雷電雖然還不斷擊落,卻沒像前幾次那麽誇張,張玄加快油門往前跑,看著前方黑壓壓的天空,他嘟囔:“我不就是拿槍嚇唬一下人嘛,至於這樣追著來劈我嗎?”

“下次別那麽衝動了,馬靈樞這個人不簡單。”

想也知道他們被一道道炸雷緊追是誰搞的鬼,聶行風勸道,張玄哼了一聲,“我倒真想看看他有多麽的不簡單!”

聲線冷清,聶行風知道張玄正在火頭上,勸也沒用,也沒問他要把車開向哪裏,沒多久,車速緩下來,張玄把車拐到道邊停下,沉思了一會兒,掏出一張道符,彈指燃起,打開車窗扔了出去。

道符化作藍光向前飛去,張玄正要開車去追,一道黑影撞過來,正好撞在車窗的蛛網上,看著碎紋又加深了幾分,張玄對聶行風說:“記得回頭沒收這家夥的金卡,作為修車的補償。”

“這玻璃本來就破了,憑什麽讓我來支付?”聽說要掏錢,漢堡在窗外氣急敗壞地分辯。

“不想交錢,就馬上追上那道符。”

張玄話音剛落,嗖的一聲,漢堡已經飛沒影了。

“有線索了?”

“嗯,”張玄的表情緩和了一些,重新啟動車輛,指指自己的耳朵,說:“剛才被雷震到,居然聽到了娃娃腳上的平安鈴聲,隻要鈴聲響,就代表那小家夥沒事。”

“尋人咒可以追到他的行蹤?”

“哇唔,董事長你連我剛才用的什麽咒都知道了,什麽時候偷師的?”

感應到娃娃沒事,張玄心情大好,打趣完後,又正色說:“還好有鈴聲指引,否則娃娃不是普通人,很難找到他的。”

張玄要憑鈴聲辨別娃娃的行蹤,聶行風就沒再打擾他,靜靜坐在旁邊。

跟上次一樣,張玄循著斷斷續續的鈴鐺聲把車開下去,一直開到一家醫院門前,鈴聲還在耳邊輕響,他晃晃腦袋,看到建築物上方豎著平安醫院的大牌子。

“果然是這裏。”

這是陳家業下的醫院,娃娃以前也在這家醫院出現過,張玄放下了心,至少他的通靈感應沒錯,有人又把娃娃引到了這裏。

兩人冒雨跑進醫院,快到門口時,張玄看到漢堡站在屋簷下,歪頭盯著地麵發呆,原來他做的尋人符落到了地上,被雨水和泥漿濺成灰色,已經看不出上麵畫的符咒了。

“張神棍,你該再練練了,做的符咒這麽容易就死掉了。”看到張玄走近,漢堡不無埋怨地說。

“根本就不關我的事,這明明是醫院的陰氣太重導致的!”

張玄把擋路的小鳥撥開,快步走進去,漢堡追上來,還要再吵,聶行風給它打了個手勢,讓它不要妨礙張玄。

大雨突襲,醫院大廳裏擠滿了人,雨水被進進出出的人帶著,讓空間多了層濕漉漉的氣息,人聲嘈雜,妨礙了張玄的感應,他躊躇了一會兒,轉向比較安靜的走廊,聶行風跟著他,忽然看到遠處有幾個人走過來,忙拉住張玄,躲到柱子後麵。

“張正?”

張玄成功藏好後,往外看去,張正跟張燕樺、謝非還有幾個有過麵識的弟子匆匆經過,他奇怪地說:“這幾個家夥怎麽也來了?”

張燕樺靈力很強,聶行風猜想是這裏的殺氣引起了她的注意,所以一路找來,以他們對娃娃的敵意,如果被他們看到娃娃在這裏,隻怕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收鬼,忙把漢堡叫過來,說:“想個辦法把他們引開,引得越遠越好。”

“包在我身上!”

漢堡對聶行風的吩咐一向唯命是從,拍翅膀飛走了,等它追著張正幾人飛遠後,張玄才從柱子後麵轉出來,順著長廊向前走。

隨著空間越來越靜,氣息變得陰寒,耳邊的鈴聲也越來越響亮,他頓住腳步,抬起頭,剛好看到對麵的電梯,毫不猶豫便按了下降鍵。

進了電梯,張玄看了下樓層鍵,把地下三層的按鈕都按了一遍,電梯往下走的時候,冷風從頭頂上方吹來,張玄仰頭看了看,神色變得古怪,卻什麽都沒說,掏出一張道符,拍在了他們身後的鏡子上。

怪異的嘶叫聲從電梯四壁傳來,聶行風透過前麵的玻璃壁,看到身後從鏡子裏凸出來的黑影,它被道符罡氣所鎮,掙紮了很久,才不甘心地撤了回去,張玄沒回頭,隻淡淡說:“別給我添麻煩,這裏的問題解決了,你們才有機會順利往生。”

聽了他的話,叫喊漸漸低下,鏡麵恢複了初時的樣子,聶行風問:“那是不是被怪物咬死的人?”

“不是,是群被困在這裏無法離開的可憐鬼。”

地下一層到了,張玄率先出去,看著幽暗的空間,他說:“不是每個人死後都會幸運地遇到陰差引路,它們找不到路,就隻能一直在這裏徘徊,時間久了,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算是比較有自由的地縛靈,但也永遠沒有將來。”

一樓彌漫著刺鼻的怪味,一個人都沒有,他們隻看到眼前這道長長的走廊,死亡的陰霾占據著這層空間,並在妄圖將他們侵蝕,張玄反手抽出索魂絲,冷眼看著電梯門關上,又往地下二層降下去,他問:“董事長,你能不能裝成陳文靖,讓保安關掉地下三層的電梯?”

“我試試。”

聶行風拿出手機正要撥打,頭頂傳來響聲,隨即他便被張玄推開了,幾乎與此同時,一團殷紅的粘稠物體從天花板上落下來,在他們麵前灘了一地。

帶著強烈酸氣的血腥之氣迎麵撲來,聶行風厭惡地皺起眉,張玄拽住他的衣袖,向後退出很遠,喝道:“屏住呼吸!”

聶行風屏住氣息,接著嘴巴裏被塞進了一粒藥丸,張玄自己也含了一粒,盯著那灘混合物,又抬頭看看天花板,天花板上也沾了厚厚的一層,難怪這裏味道這麽嗆,原來是怪物把東西吐在了天花板上,它的行為越來越囂張了,也間接證明了沒人來製止它的惡行。

“看來這家夥的嘴巴挺刁的,地下室的東西不好吃,一轉眼就被它都吐光了。”

張玄冷笑著,把手槍拿出來,遞給聶行風,迄今為止,被吞噬的人體他們見了不少,但吞噬者到底是什麽惡獸,他們還不得而知,直覺告訴他,那將是個很恐怖殘暴的怪物,所以一點鬆懈都會導致要命的結果。

聶行風接過了槍,又拿出手機,扮作陳文靖給保安室打電話。

他身居要職,口氣中自有一股威嚴氣勢,把保安室的人輕易就唬住了,答應馬上關閉往地下室三層下降的電梯,又問聶行風要不要連緊急通道的門也鎖住,聶行風一問才知,最近這棟大樓的地下室都沒有在用了,剛過世的人都是轉去其它樓棟,聽保安的口氣,他們似乎知道什麽,但誰都不敢多說,仿佛這是禁忌,多說一點,都可能惹來災禍。

“看來上層是知道這裏有問題的。”等聶行風掛了電話,張玄問:“你說陳文靖知不知道?”

“應該不知道,他那個人有點膽小,如果知道,根本沒心思去做冥壽。”

“那就是醫院高層沒有跟警方完全說實話。”

從這裏的陰氣可以看出,噬殺案件肯定不止警方掌握的那幾個,是他們把事件隱瞞了,但噬殺案例越來越多,再也瞞不下去了,最終……

耳邊一直在回**的鈴聲突然消失了,張玄的思緒被擾亂,急忙凝神去聽,卻什麽都聽不到,這時身後傳來陰風,颶風中燈泡接二連三地被震碎,讓原本就幽暗的走廊變得更黑,幾隻龐大的怪獸隨風撲來,竟然是鶡狼,張玄揚起索魂絲,便要甩出。

手被按住了,聶行風拉著他貼到牆壁上,給瘋狂衝來的野獸們讓開路,那些戾獸吼叫著向前衝去,瞬間便奔得不見了蹤影,竟把他們視為無物。

“怎麽回事?它們這是吃飽了嗎?”

張玄雖然不怕鶡狼,但也不想把氣力耗在跟它們搏鬥上,被徹底無視,他有些奇怪,說:“還是它們找到更好的食物了?”

聶行風沒回應,張玄說完,反應了過來,大叫:“娃娃!”

那小鬼陰氣太重,在這裏很容易成為被攻擊的目標,再想到上次鶡狼要對付的可能也是娃娃,張玄急了,追著鶡狼跑了過去。

兩人沒跑多遠,張玄被異物絆到,竟是被啃了一半的腿骨,連著血肉的白骨讓他一陣作嘔,一低頭,卻看到掉在地上的小布袋,正是娃娃出門必帶的袋子。

張玄撿起來,布袋的帶子斷掉了,上麵還沾了血跡,嗅著氣味,他厭惡地說:“又是怪物吐出來的東西。”

前方傳來轟隆聲響,震得兩人腳下的地麵不斷顫動,鈴鐺聲又輕快響了起來,這次聶行風也聽到了,忙順聲追過去。

沒跑多久,前麵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類似大廳的空間,兩隻白色野獸正在相互爭鬥咬噬,其中一隻隻有普通狼形的大小,所不同的是它身後連著九尾,白狼目光恍惚,像是不很方便,還好它的九尾粗長靈活,幫了不少的忙,否則以它的微薄靈力,根本無法與比自己大了數倍的野獸糾纏很久。

大廳很久沒人光顧,地上蒙了一層灰塵,在兩獸的惡鬥中不斷騰起塵霧,張玄嘴裏的藥丸被嗆得咳了出來,捂著嘴叫:“乖乖,那是什麽怪物?”

九尾白狼對他來說不陌生,但那隻不斷向白狼發出狠厲攻擊的野獸他還是第一次見。

之前見到鶡狼,他還覺得狼形凶悍,可是跟這怪物相比,鶡狼就像是家養的寵物了。

其實怪物的形體並沒有很大,令人震撼的不是它的形體,而是它的暴戾,雙目赤紅,頭頂的彎形雙角尖銳如刀,每騰躍一次,獠牙和四爪就張揚成利刀形狀,身後還拖了一條長長的獸尾,尾尖長滿倒刺,相比之下,白狼的九尾就笨拙多了,別說攻擊,就連自保都很勉強。

惡戰下白狼身上已是血跡斑斑,但仍然帶著屬於狼的彪悍,看它愈戰愈勇,毫無退縮之意,張玄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追雲峰上的那隻九尾狼。

若論身形,這隻狼最多隻是幼崽,但囂張悍勇的血脈是相通的,張玄隻看得氣血上湧,見它被怪物的尾巴打翻在地,又揚起前爪向它踩去,以那踩踏的力道,隻怕踩下去,就算狼妖再彪悍,也會腸穿肚爛,他揚起索魂絲,向那戾獸打去。

誰知索魂絲甩到中途,卻反彈了回來,要不是張玄躲避及時,差點被它打到,他這才發現兩獸被困在透明的結界裏。

那道透明結界猶如玻璃圍城,在兩獸的爭鬥中搖搖欲墜,再被索魂絲擊打,結界破開了一個大缺口,頓時血腥氣夾雜著戾獸的凶氣一齊迎麵撲來,颶風般強烈的氣息,比剛才的塵霧不知陰戾了多少倍。

雙目被疾風迷住,張玄忙拉聶行風向後躍開,就聽噗的一聲,一灘血塊穿過塌落的結界,濺了出來,剛好落在他們剛才站的位置上,牆壁也難逃荼毒,被濺了一大片。

張玄一開始還以為是白狼遇害,但很快發現被怪物的利爪踩碎的是原本躺在地上的屍首,受害者的身體被啃食得血肉模糊,再經踩踏,已經看不出原有的模樣了,隻留一地血跡。

白狼則滾在一邊,原來剛才千鈞一發之際,有人衝過去將他從惡獸的利爪下拖了出來,那人速度很快,出現時手上劃過光亮,導致戾獸的動作出了偏差,踩在了屍首上。

粘稠的觸感,連惡獸自己都覺得厭惡,戾氣被激發,它甩著腳掌吼叫著向眼前的獵物發起攻擊。

張玄向它甩出索魂絲,卻有人比他快了一步,當看到一個小黑影很英勇地衝到了惡獸麵前時,他驚得心直接跳到了嗓眼裏。

原來鍾魁和娃娃一早就藏在結界裏,隻因空間太黑,白狼跟戾獸的惡鬥又太激烈,他竟然沒注意到這兩個活寶,急忙叫道:“娃娃,快離開!”

誰知小東西的嗓門比他還要高,仰頭衝著怪物大叫一聲:“啊!”

尖銳的叫聲讓原本就支離破碎的結界完全塌方了,響聲接二連三地傳來,戾獸被震得向後退了幾步,身形頓時小了很多,這時張玄的索魂絲業已擊到,正劈在它的脊背上,把它打得連聲痛吼。

鍾魁趁機撲過去抱起娃娃滾到一邊,戾獸被激怒了,長尾揚起倒刺,帶著呼嘯風聲向他甩去。

幸好鍾魁的魂魄夠強壯,那對常人來說致命的一鞭沒給他造成傷害,反而在把娃娃推到安全地帶後,轉身一把抓住戾獸的尾巴,衝張玄叫道:“快動手!快動手!”

看到鍾魁製住了凶獸,娃娃很興奮,馬上又衝上前,抓住凶獸的尾巴就咬,他身形很小,凶獸轉頭想咬他,居然咬不到,急得搖頭擺尾,不斷發出怒吼。

真是無敵二人組啊!

張玄快被這一大一小的‘英勇’氣暈過去了,生怕惡獸傷到他們,迅速拋出索魂絲,法咒下神器化作一道銀光巨網,將野獸罩住,緊接著槍聲響起,打中了它的雙目。

巨吼聲傳來,子彈在碰到它的眼珠後,竟被反彈射回,危急關頭張玄上前將聶行風撲倒,戾獸的身形趁機繼續縮小,逃脫了索魂絲的製縛,又一甩尾巴,把鍾魁和娃娃甩開後,向前狂奔而去。

鍾魁魂魄太輕,一下子不知道被甩去了哪裏,還好他在‘飛走’前及時把娃娃托到地上,可是娃娃看到凶獸傷了鍾魁,還想逃走,他急了,一邊哭一邊爬起來往前追,張玄來不及阻攔他,隻好扯著嗓子大叫:“小兔崽子你給我回來!”

娃娃沒理他,小腿跑得飛快,還抬起手,妄圖去抓惡獸的尾巴,張玄飛身追上,誰知還沒等他動手,就見眼前黑霧籠罩,颶風再度襲來,剛才他們遇到的鶡狼成群結隊地衝了過來,擋住惡獸的去路,張起狼牙向它咬下去。

怪物被張玄的法器傷到,形體縮小了很多,再被成群的野獸圍攻,便捉襟見肘,一開始還彪悍地反咬圍攻它的鶡狼,但很快就失去了反擊的能力,張玄追上前,就見娃娃站在牆角下,看著雙方的激戰,不僅不怕,還興奮地拍手直叫:“狼狼!狼狼!”

索魂絲飛過去纏住孩子的腰,將他扯了過來,張玄又順手揪住他的後衣領,提起來張口就要罵,娃娃眨眨眼,突然嘴一扁,抽泣著叫:“玄玄,我差點死掉……”

看他這模樣,張玄不知道是該哄他好還是罵他好,隻聽到慘叫聲連綿不絕,那隻怪獸被群狼圍攻,片刻間就被咬噬成一堆白骨,場景太過可怖,見識過鶡狼的凶狠,他把娃娃抱進懷裏,向後退開,同時握緊索魂絲,以備隨時反擊。

然而鶡狼並沒有像上次那樣攻擊他們,而是在惡獸化作白骨後,向白狼衝去。

白狼受了重傷,全身鮮血淋漓,還好剛才鍾魁出手及時,讓他免於死在惡獸的爪下,看到聶行風和張玄趕到,它恢複了人形,正是雙目不便的素問。

見素問臉色慘白,努力幾次都沒能成功地站起來,聶行風上前扶住他,他道了聲謝,對張玄說:“別傷它們,它們沒有惡意。”

沒惡意?上次他差點成了這群狼的宵夜好不好?

鶡狼剛飽餐完一頓,身上屬於野獸的凶性仍在,張玄不敢大意,退到聶行風身邊,跟他並肩而立,眼神掃過圍成圈狀的狼群,足以四五十隻,不由頭皮發麻,他不怕餓狼,但如果可以,也不想跟它們糾纏。

感覺到雙方的敵意,素問抬手,摸摸靠近自己的一隻狼,說:“它們在幫我們,是朋友。”

“狼狼。”

聽到素問的聲音,娃娃轉頭去看,被張玄按著後腦勺,一把按進懷裏,孩子掙紮不開,急得扭頭直叫:“鍾鍾!鍾鍾!”

前麵傳來鶡狼疾奔的腳步聲,很快,他們就看到鍾魁趴在一條狼身上,被它帶了回來。

到了後,鶡狼脊背一甩,很不耐煩地把鍾魁甩下去,鍾魁也不介意,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說:“我剛才被甩出很遠,還好碰到小黑,它還挺配合的……對了,你們有沒有受傷?”

沒人回應,張玄瞅瞅把鍾魁甩下地的鶡狼,很想問問這位狼先生,怎麽不把鍾魁直接當宵夜吞了?或者他該把真相告訴鍾魁——鶡狼固然喜歡噬人,但餓極了,鬼它們也不嫌棄的。

“張玄你看!”

聶行風的叫聲打斷了張玄的吐槽,指向惡獸被鶡狼吞食的地方。

那些分食過戾獸骨肉的鶡狼身影漸漸消散,瞬間隻剩下了十幾隻,而堆成的白骨不知何時又匯聚成厲獸的形狀,毛皮以飛快的速度長出,眨眼間它便又站了起來,脫胎換骨般的,恢複了最初的模樣,脊背一弓,吼叫著向他們撲來。

剩下的鶡狼立刻圍到素問身邊,仿佛保護,又像是監管,不讓他跟其他人靠近。

張玄知道不好,將道符拿出,念動咒語向厲獸揮去,聶行風也連開幾槍,可惜道符和子彈對初生的戾獸完全沒效,在靠近後就消失在它的戾氣之下,眼見厲獸越來越近,颶風隨著它的奔跑迎麵逼來,張玄抱著娃娃,不想跟它硬拚,隻好閃身避開,任由它在眼前逃走。

誰知戾獸沒跑多遠,就聽前方傳來一聲槍響,它腿部中槍,咆哮著揚起上身,那人又連開幾槍,卻被躲了過去,看著戾獸的身形消失在空間,男人恨恨地放下槍,快步走過來,跟在他身旁的小鸚鵡飛近後,看到眼前的血腥場麵,眼珠一轉。

“我還有事,回見。”

“漢堡!”張玄叫住它,“快去跟蹤剛才那家夥!”

漢堡張張嘴想反駁,忽然看到張正等人被槍聲驚動,從對麵急匆匆地趕過來,生怕自己事沒辦好被埋怨,它立馬飛走了。

蕭蘭草走近後,張玄看到了他手裏特製的槍支,不無懷疑地問:“你怎麽會來?”

“接到情報,我就猜這裏會出事。”

蕭蘭草看看衝他們麵露凶相的狼群,又看了眼滿地的血跡,劍眉一挑。

“一下子調動了這麽多狼來助陣,真是大手筆。”

緊跟而來的天師弟子看到鶡狼,也驚叫起來,他們沒發現逃走的戾獸,隻當慘案是它們做的,紛紛拿出道符備戰。

感覺到他們的敵意,素問站到狼群前方,朗聲道:“不關它們的事,是那隻妖獸做的!”

“你不就是妖獸嗎?你身後這些也都是妖,快點束手就擒,否則我們就一把天火把你們都燒了!”

素問重傷之下,無法隱藏元神,靈力較高的張燕樺看出了他的原形,又看到張玄懷裏的娃娃身上也充滿戾氣,很想一並把這個鬼孩子也捉走,卻被張正橫了一眼,隻好閉上了嘴。

張正攔住身後躍躍欲試的師弟們,目光投向張玄。

“這裏有人被殺,可以跟我們解釋一下出了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鍾魁搶先說:“有妖怪在這裏吃人,我們來阻止,剛好素問也來了,幫我們打妖怪,那怪物很厲害的,我們都受了傷,還好董事長和張玄及時趕到,這些狼也挺和善的,經過就是這樣……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捉妖,那就是朋友,有話好好說,別傷了和氣。”

鍾魁現在是離魂的鬼,形體飄忽,張燕樺翻了個白眼,不屑地說:“誰跟鬼做朋友,走開,否則連你也收了。”

素問的個性一向吃軟不吃硬,一番惡戰後,更控製不住屬於獸類的戾氣,見他們屢次挑釁,忍不住了,無視身上的傷,喝道:“想捉妖?那就來吧!”

話音剛落,謝非的道符便甩了過來,被聶行風搶先抓住,擋在素問身前,說:“剛才的經曆我想我的朋友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裏的人命案不關他們的事,你不分青紅皂白就傷人,隻怕傳到你們掌門那裏,也說不過去吧。”

謝非上次在林家吃了他們的虧,聽聶行風又提到了張洛,不敢再多話,其他弟子卻沒顧忌,叫道:“他是妖,又不是人,我們天師門下規矩,是妖就該死!”

話音剛落,一道白光射來,重重打在那位弟子的肩上,卻是一條純白軟鞭,鞭的另一頭握在素問手裏,他臉色冷厲,戾氣毫無顧忌地張揚開來,不知什麽原因,弟子的話惹惱了他,讓一向不喜紛爭的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這些誣陷他的人更該死!

見素問一出手,就把同門打得捂著肩膀滿地打滾,其他人按捺不住了,紛紛抽出武器衝上前要對付他,卻被狼群攔住,狼嗷聲響起,激戰前的凶悍之氣充斥了整個空間。

張玄沒想到素問火氣這麽爆,一招差點廢了人家的手臂,他本來對素問有懷疑,才看到他護著鍾魁和娃娃,跟惡獸交戰,心裏已把他視為自己人,從口袋裏掏出道符,往他身邊靠了靠,這動作很明顯,如果開戰,他會站在素問這邊。

張正在對麵看得皺起了眉,喝道:“張玄,你真要為了一隻妖跟天下修道之人為敵嗎?”

“你隻能代表你自己,談什麽天下?”張玄冷笑:“若說天下,既然天地造就萬物,讓神妖鬼精魅人同存在這個世上,你們又有什麽資格去毀滅它們!?”

張正被駁得啞口無言,張燕樺見師兄受氣,大叫:“別跟他們廢話,先除掉妖孽再說!”

同門師兄弟對她的話一呼百應,卻都忌憚素問的軟鞭,沒人敢先衝鋒上前,正僵持不下時,懶散聲音響起,打破了僵局,蕭蘭草走到兩派之間,掏出警察證。

“我說,大家好像都忘了出了人命案後,要找的是警察,而不是道士。”

“這不是……”

蕭蘭草沒給謝非說話的機會,又轉了轉剛拿出來的手銬,說:“如果你們想跟我回警局解決糾紛,我也是不介意的,不過出了這麽多的事,會處理多久就不知道了。”

“是那狼妖先傷人的!”見蕭蘭草明顯袒護素問,張燕樺不忿地說:“剛才你也看到了,是不是該以故意傷害罪拘留他?”

“這樣還是需要你們大家跟我去警局錄口供的,”蕭蘭草笑眯眯地說:“你們報案,我們受理,這是正常的法律程序,就像有人來我這裏報案,控告這位張先生,所以我來拘捕他一樣。”

“啥?”

抱歉,這裏姓張的先生太多,張玄一時間沒搞懂蕭蘭草指的是誰,轉頭看看,在發現蕭蘭草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後,他品出味了,指著自己的鼻子,大叫:“你不會是指我吧?”

“如果在傍晚你曾進入豪宅持槍搶劫國際知名人士的話,那我應該就沒說錯,不過具體細節我們還是去了警局再說吧,”蕭蘭草說完,又體貼地說:“手銬就不必戴了,我想張先生不會畏罪潛逃,給你的朋友們造成麻煩的。”

持槍搶劫國際知名人士……那位知名人士不會是指土豆先生吧?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啊,他隻是……

沒等張玄反駁,蕭蘭草的目光已轉到了張正身上。

麵對眼前上映的反轉劇,張正等人也很驚訝,看蕭蘭草的態度不像是做戲,張正說:“難道你不是來查案的?”

“抓人是主要的,順便查案,你們是不是也一起來備案?”

眾人麵麵相覷,都不說話了,就算他們有理,事情鬧到去警局,回頭還是會受到師門懲戒的,他們隻好吃啞巴虧,扶著受傷的同門離開,臨走時,張正看看張玄,眼神有些複雜。

“希望你不要墮入邪道,如果可以,我不想與你為敵。”

“無所謂,”張玄毫不在意地回:“我敵人很多的,也不差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