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借壽(5)

漢堡告密的後果就是——娃娃帶給它的金卡被張玄沒收了,第二天的早餐是烤小鳥,呃,是麵包烤出來的,漢堡繞著餐桌來回飛了幾圈,都被大家無視,它清清嗓子,先打開了話匣。

“你們不需要把仇恨表現得這麽明顯吧?董事長大人也說了,一個team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和團結嘛,這樣搞小集團主義是不好滴。”

“那也比被你出賣好啊。”鍾魁最先沉不住氣,反駁它,“猶大!”

“油條我知道,油大是誰?”

這次連鍾魁也不理它了,漢堡不堪寂寞,繼續繞著餐桌飛,語重心長地解釋:“看來你們太不了解公務員這份職業的重要性了,下情上呈,這是我們的基本職責……”

“我不知道公務員職責是什麽,但如果今後你再敢亂說話,那就等著當燃燒的火鳥吧。”

張玄被它繞得眼花了,打斷它,問大家,“要用烤的還是蒸的?你們說說看,炸的怎麽樣?酥酥脆脆的。”

張玄生氣了,漢堡立馬閉上了嘴,頭頂那撮毛垂下來,做出一副老實的模樣,聶行風見大家訓得差不多了,便沒再為難它,把話題岔開,問它林純磬的情況。

漢堡的監視沒什麽新發現,林純磬還是跟前幾天一樣閉門不出,許多來請他做法事的訪客都被婉拒了,他帶的幾個弟子也不露麵,整個家死氣沉沉的,像是遭受了劇變,門庭蕭條了下來。

“不如直接去登門問個明白?”銀墨提議。

張玄也這樣想,所謂士氣一而衰再而竭,這樣拖來拖去,他怕林純磬再想出什麽鬼花樣,可看看坐在身旁吃飯的娃娃,頓時蔫了,難道讓他帶個奶娃去挑戰人家骨灰級天師嗎?隻怕別人還沒笑,他自己先笑了。

“再等幾天吧,等娃娃回去再說。”張玄很不情願地做出這個決定,讓漢堡繼續去盯梢,又問銀墨,“昨天你們跟著馬鈴薯,有什麽發現?”

“他很會穿衣服,對形象造型有獨到的見解。”銀墨回道。

“馬先生的人緣廣,口才也好,設計過很多流行服裝,走貓步比專業模特兒還要棒,昨天他還帶我們去了不少地方,他真的是有心栽培我們,不過我更希望跟在他身邊學習……馬先生人真是太好了!”

對一個被算計到死亡還認為對方是好人的鬼,張玄覺得鍾魁的觀點可以直接忽略不計了,他把最後的希望放到銀白身上,銀白想了想,說:“素問廚藝很好。”

“我讓你們去做臥底的,不是讓你們去混吃混喝的。”

張玄很無奈,現在天師這行當也不好混啊,看,式神素質都這麽低,一個兩個全都指望不上。

“什麽做臥底?”鍾魁品出味了,問:“不是做模特兒嗎?張玄你還有其他目的?”

“一點點小問題,說了你也不懂。”

鍾魁還要再問,銀白說:“主人,請再給我們點時間,我們一定辦好,不過有一點我們可以肯定,他和強迫我們定契的不是同一人。”

“你確定?”

銀白還沒回答,鍾魁搶著說:“確定!馬先生不是那種人,他不會害人的,喜歡小動物的人都是好人!”

“聽說害死你的那個劉經理也很喜歡小鳥的。”

鍾魁被張玄駁得啞口無言,想了想,再次肯定,“馬先生絕對不會!”

張玄撫額,他被鍾魁一根筋的思維方式打敗了,聶行風忍著笑,安慰:“別急,慢慢來。”

事到如今,除了慢慢來,他還能怎樣呢?看著用小勺一口一口喝米粥的娃娃,張玄無奈地想。

飯後,銀墨和鍾魁離開了,聶行風也因為一些急事要去公司,家裏隻剩下張玄和娃娃,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互瞪了半天,張玄一聲呻吟,把自己摔進了沙發上。

怎麽照顧小孩,他完全沒有頭緒啊啊啊。

“玄玄病了嗎?我給你倒水吃藥。”

“不要!”

張玄一高蹦了起來,連爺爺都不舍得使喚娃娃,他就更不敢了,回頭小祖宗哪裏碰傷跌傷,他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賠的。

眼眸掃過昨晚拿來的一大堆玩具上,張玄眼睛一亮,“娃娃,我們來玩跑火車吧。”

還好娃娃沒像普通小孩那麽難搞,他很懂事,不會隨便哭鬧,張玄說的話他也會聽,除了有點過多症外。

午睡以外,張玄就一直在陪小孩玩,從玩火車到打電動到騎大馬,一天下來,他感覺比跑案子還要累,趴在地上完全不想動,娃娃還拿來一大摞童話書讓他讀,同樣的故事讀了一遍又一遍,精力旺盛得讓張玄忍不住扒開他的嘴巴看,想弄明白他到底是什麽鬼。

孩子的牙又細又小,但一旦引發他的怒火,這排小牙是可以咬穿藏獒脖子的。

所以,這根本就是個比藏獒還要可怕的小惡魔吧!

漫長的一天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睡前讀物沒把娃娃弄睡,反而讓張玄困了,趴在客廳的地板上犯迷糊,電話響了,他懶得接,還是娃娃跑過去拿起話筒,遞給張玄讓他接聽。

張玄連眼都懶得睜,按開通話鍵,就聽對麵一個沉穩的男人聲音問:“請問這是聶家嗎?”

“打錯。”張玄二話沒說,掛了電話。

這裏隻有張家,什麽聶家啊……他閉著眼迷迷糊糊地想,突然一激靈,想起來了——這租屋是董事長的,人家來找姓聶的,不會是指董事長吧?

他坐起來,想回撥,電話又響了,還是剛才那個男人,問:“是張先生吧?我是陳文靖,你還記得我嗎?”

“陳先生!”

一聽是聶行風的老同學,不久前拜托他解決醫療事件的陳文靖,張玄立馬來精神了。

客戶就是財神,他怎麽可能忘記?說:“不好意思,剛才沒聽出是你,你找董事長?他不在,你直接打他手機吧。”

“其實……我是有些事情想問問你,你負責處理靈異案,那是不是認識一些做法事的朋友?我剛回來,對這方麵不熟,別人介紹的我又不太敢信任。”

最主要的是上次的案子張玄解決得很漂亮,所以陳文靖遇到問題就想起他了,但他有點怕張玄,本想通過聶行風來詢問,可聶行風今天手機沒開,他試著打宅電,沒想到會直接跟張玄聯係上。

做法事?那是他的強項啊!

張玄熱情地問:“法事這一片我也懂的,就看你要做什麽法事,想搞多大的排場了。”

陳文靖沉吟了一下,說:“說來話長,我們見麵聊吧,你現在方便嗎?”

說到正題,張玄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接案子,但轉念一想,聶行風的朋友總不好一口回絕,先去聊一聊,如果太麻煩就推給別人。

他看看娃娃,娃娃正坐在對麵觀察他打電話呢,嗯,在家裏悶了一天,就算是寵物狗也要帶出去遛遛才行,他打定主意,問:“你不介意我多帶個人過去吧?”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當然可以,那就empire酒吧好了,我下班回家正好順路。”

初九的酒吧很近,張玄答應了,跟陳文靖約好時間,收了線,對娃娃說:“帥哥,去換件衣服,哥哥帶你出去玩。”

小孩子的個性是隻要聽到玩,那不管去哪裏都可以,尤其是像娃娃這種半大不大的孩子。

聽了張玄的話,他迅速跑回自己的臥室,張玄跟在他後麵,把衣櫃打開,裏麵掛滿了從聶宅帶來的衣服,他給娃娃換上跟自己相同樣式的T恤,又掛上他隨身不離的小布袋,最後把一個係著小鈴鐺的紅繩套到了他的右腳腳踝上。

娃娃好奇地撥動上麵的小銀鈴,問:“這是什麽?”

“是你迷路後,可以帶你回家的東西,”張玄把紅繩繞了兩道,最後打了個平安結,說:“任何時候都不要摘下來,知道嗎?”

“知道,洗白白也不摘下來。”

“真乖。”

衣服穿好,張玄帶孩子出門,一出去娃娃就向他伸出雙手,仰起頭求抱抱,張玄彎腰把他背起來,往前走著,說:“你平時是不是也這樣賴你爸爸啊。”

娃娃趴在他背上嘟囔了一句,張玄沒聽清,再去問他,他就把頭一扭不說了。

惡魔小孩真難搞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還會被咬一口,張玄心有戚戚焉,光是想象著聶睿庭平時被娃娃弄得團團轉的情景,他就報以萬分同情。

時間還早,empire裏麵有些冷清,張玄走進去,看到素問坐在吧台前和初九說話,陳文靖還沒來,他就先跑了過去,坐到素問旁邊。

“這麽巧啊。”

素問轉頭見是他,說:“來給老板捧捧場。”

“那幾個笨蛋有沒有再來找你的麻煩?”

素問搖搖頭,正要回答,隱約看到張玄背上背著的小孩,張玄坐下後,小孩子扭動了兩下,從他身上滑下來,仰起頭,左右看看,問:“這是哪裏呀?”

“咦?”初九趴在吧台上往前探探身,看到了站在下麵的小不點,再瞅瞅他跟張玄相同的T恤,噗嗤笑了,問:“你兒子?”

“我侄子,叫娃娃,”張玄摸摸娃娃的頭,指著初九和素問給他介紹:“這是這裏的老板初九,這是素問,叫人。”

“九九好,”娃娃禮貌頗佳,跟初九打了招呼,又歪頭看素問,啜著手指皺了會兒眉頭,說:“白白不是狗狗,對吧?”

素問臉色變了,手一晃,杯裏的酒差點潑出來,張玄一把捂住娃娃的嘴巴,說:“抱歉抱歉,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話。”

“我沒有亂說話啊,”娃娃把張玄的手拉開,繼續盯著素問看,“貓白白的圖書上畫了狗狗,不是這個樣子的,白白比狗狗大多了,而且……”

張玄另一隻手也捂在了娃娃嘴巴上,雙手合力,以免他再胡說八道,心裏已經開始後悔帶他出門了,兩歲的小孩真的是小惡魔啊,什麽都敢說,師父當年帶他時,肯定也很辛苦吧。

娃娃還在拚命掙紮,話說得顛三倒四,但張玄差不多聽明白了,他在小白的書裏見過狼的圖片,小孩子還分不清狗跟狼的區別,但不管是哪種,他想素問都不想聽到。

“你別介意,我家小惡魔常亂叫人的,他不是故意針對你。”張玄一邊捂孩子的嘴巴,一邊跟素問解釋。

“不……沒有。”

素問的臉色很奇怪,任誰都看得出他非常介意,把頭別開,低聲說了句告辭就匆匆離開了,初九不放心,追了上去。

等他們都走了,張玄才鬆開手,抱起娃娃把他放在素問剛才坐的高腳椅上,做了個噓的手勢,教訓道:“記住,以後在外麵不許亂說話,否則就算爺爺再寵你,我也會打你的!”

“沒有亂說話,娃娃沒有亂說話!”

被張玄粗暴的動作弄痛了,娃娃眼睛裏溢出淚水,他很聽話地沒有放大聲,隻是用力拍心口,像是在證明自己沒說謊。

“我看到他這裏有狗狗的影子,很大很大隻……”

張玄很吃驚,素問的原形連他都看不到,娃娃居然看到了,這更證明孩子的不平凡,怕他哭出來,張玄忙摸摸他的頭,小聲說:“我知道我知道,但許多事情看破不說破,這是人家的隱私,明不明白?”

娃娃想了想,搖頭,張玄也沒指望一個兩歲多大的孩子懂什麽叫隱私,又解釋道:“就是說,今後不管你看到別人身上有沒有動物,都不要說出來,明白嗎?”

“喔。”娃娃點點頭,又不解地說:“可我不知道白白是什麽動物啊,他有好多好多條尾巴……”

“什麽!?”意外炸雷,張玄怔住了,忙問:“你是說長了很多尾巴的意思嗎?”

“嗯,很多很漂亮,都是白色的。”

白色的,很多尾巴,形狀似犬,那不就是……九尾白狼嗎!?

素問出了酒吧,沒走多遠就被叫住了,初九追上來,見他臉色難看,把他拉到路邊,勸道:“張家的人個個身懷異術,那孩子能看到你的真身也不奇怪,不過童言無忌,你就別在意了。”

“沒有。”

“還說沒有,你看你的臉都快黑成鍋底了。”

初九開了句玩笑,素問卻沒笑,猶豫了一下,說:“我不是因為那孩子的話生氣……我見過他的,就在不久前。”

夜風將素問的慌張傳送過來,雙手因為失措輕微蜷曲,初九收起笑容,問:“是怎麽回事?”

“我剛才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那些人不是懷疑我殺人嗎?我的確去過他們說的那些地方,還看到了殺人凶手,就是……剛才那個孩子……”

“你沒看錯?”

“你知道我大部分時候是靠感覺認人的,那孩子的氣息很特殊,我不可能認錯,當時他還跟另外一個人在一起,我看到了他身上的血,雖然看得很模糊,但是不是血,我想我還能辨認出來。”

素問說完,不見初九回應,他歎了口氣,說:“主人不讓我管這件事,但想到有人在我麵前遇害,我實在無法坐視不理,本來想問問你的意見,沒想到這麽巧遇到娃娃,剛才他一出現,我就知道是他了,隻是沒想到他是張家的人。”

“確切地說,他是聶家的人,素問,你聽馬靈樞的話,別管這件事了。”

初九隻有在說正事時才不會拿馬靈樞的名字開玩笑,素問知道他是認真的,問:“你是要我坐視不理嗎?”

“不,事情有點棘手,一個處理不當,會惹出很多麻煩,你先別急,這件事是什麽狀況現在還不清楚,我先查一下,你等我的消息。”

“那你要小心,我不想你有事。”

素問仰著頭,路燈下臉上寫滿了不安和擔心,初九哈哈一笑。

“放心,想殺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張玄坐在高腳椅上,看著手機裏顯示的九尾狼的照片,眉頭微皺。

圖片是他在小白的藏書裏找到的,自從見到素問後,他就一直放不下,出於某種在意的心理,他拍下了這張圖,剛才他給娃娃看了,娃娃立刻說跟他看到的動物形狀很像,張玄想,那素問就是九尾白狼沒錯了。

像九尾白狼這樣的精怪天底下應該沒有多少,所以他判定就算素問不是當年那條白狼,他們之間也絕對有某種關聯,那麽,他跟馬靈樞特意買下附近的房子住進來,到底是有什麽目的?

“玄玄,玄玄,”衣袖被拉了拉,娃娃問:“白白是壞人嗎?長得像狗狗的都是壞人嗎?”

這一定是藏獒襲擊給娃娃留下的陰影,張玄正要否認這個觀點,半路又頓住了,他無法保證素問的為人,甚至連他到底是什麽人都不清楚。

“娃娃,”想了一下,張玄給了孩子一個模棱兩可的答複,“以後你就會知道了,在許多時候,人不能簡單的用好跟壞來區分。”

“可是爸爸說殺人的人就是壞人,如果白白是好人,那是不是爸爸在說謊?曾爺爺說壞人才說謊,那爸爸是不是也是壞人?”

嘰哩呱啦一大堆說下來,張玄被徹底繞暈了,他記得自己小時候沒這麽話嘮的,他通常一句話把人氣死,絕對不會說第二句。

琢磨了半天,張玄弄懂了孩子想要表達的意思,不由得更驚訝,問:“你是說素問……就是白白殺人了?”

“嗯,在娃娃的夢裏,好可怕,娃娃就跑掉了。”

張玄一聽就知道孩子是在深夜出門時遇到過素問,還看到他殺了人,又想起攔截素問的那些人說的話,糟糕,素問不會真殺了人吧?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仔細說一遍。”

沒等娃娃開口,初九回來了,張玄忙捂住孩子的嘴巴,剛好陳文靖也來了,呼哧呼哧地衝過來,解釋:“對不起,路上塞車,我遲到了。”

“沒事,我也是剛來。”

寒暄後,陳文靖要了兩杯飲料,請張玄去旁邊的座位上細談,兩人坐下後,他轉頭四下看看,問:“你說的朋友呢?”

“他啊,我侄子娃娃。”

張玄把娃娃抱到沙發上,陳文靖這才注意到眼前這個小不點,嘴巴裂了裂,“你侄子?”

“其實是董事長的侄子,他們都忙,就讓我來帶小孩,什麽事?”時間不早了,張玄不想多費口舌,直接切入話題。

陳文靖正要說,初九走過來,把手裏的西瓜汁和一碟烤製成各種形狀的小動物點心放在了娃娃麵前的茶幾上,說:“我請這位小帥哥的。”

“謝謝九九。”

天很熱,娃娃正好渴了,雙手握住玻璃杯仰頭大口大口地喝起來,喝完後發現點心也不錯,又挑了一塊塞進嘴裏。

小孩子有東西吃都會變得很乖,張玄感激初九的細心,向他道了謝,等他離開後,對陳文靖說:“請繼續。”

“是這樣的,請問張先生知道做冥壽的事嗎?”

“知道啊,就是陰誕酒嘛。”

許多人,尤其是上了歲數的人都很青睞這種給過世之人做壽的法事,對張玄來說,做冥壽簡直就是天師工作裏基本中的基本,聽了陳文靖的詢問,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問:“你是想為家裏哪位老人家做壽?”

“是我曾祖父,如果他活著,這該是他老人家第一百個壽辰,說也好笑,我們家長輩一直都對做冥壽很熱衷,尤其這次是百年大壽,更不敢怠慢,我叔叔說過了這個壽辰,曾祖父就要去輪回了,所以一定要隆重,不過我剛回國,對這行不了解,不知道張先生能不能給指點一下。”

張玄心裏開始撥小算盤了,陳文靖久居國外,聽他的口氣對這種事根本不信,甚至是不屑的,隻是為了不惹長輩生氣,才不得不走一下形式,這種法事說是為長輩做壽,其實說白了就是給親戚間提供個聚會聊天大吃一頓的機會,非常普通,而且法事半天就能搞定,要不是現在身邊跟了個奶娃,他立馬就拍胸脯應承下來了。

“不知長輩的壽辰是哪天?”他盤算著問。

“其實壽誕已經過去了。以前這些事都是我叔叔負責的,不過從今年開始他身體就一直欠佳,所以就把這件事拜托給了我,可前段時間出了不少麻煩,你也知道的,所以做壽的事就暫時擱了下來,後來等我想處理時,發現……”說到這裏,陳文靖頓了一下,說:“原來我叔叔一直拜托的那位大師出了事,沒法做法事,我才……”

才到處找備胎啊,難怪這麽急。

不過隻要有錢賺,張玄才不管什麽備胎不備胎,問:“你希望什麽時候做?”

“明天怎麽樣?”

“哈!?”

張玄雖然知道這件事很急,但沒想到陳文靖會急到這個程度,要不是對方是客戶,他一定直接問——你以為是吃快餐啊,一個電話大家就都到齊了?

“陳先生,是這樣的,”他解釋道:“做壽這種事本來就是心意,遲個幾天相信長輩不會介意,而且祭祀用到的法器、給長輩的壽辰賀禮,這些籌備都需要時間,你就給我一晚上,我就算今晚不睡覺也做不來啊。”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真的很急,我叔叔一直在催,他身體不好,我怕拖太久他又生氣上火……”

手機鈴打斷了兩人的交談,張玄掏出來一看,是偵探社的老板左天。

張玄打過招呼說這兩天休假,左天還打電話來,一定是有急事,他對陳文靖說了聲抱歉,走到一邊接聽。

“張玄,我遇到了個棘手的案子,你能不能抽空來幫個忙?”

一接通,左天就以非常快的語速發問,聽他那焦急的聲調,看來是真遇到了麻煩,可張玄現在抽不出時間啊,總不能讓他背著個小孩到處跑案子吧?

“沒空,你找其他人吧。”

“其他人我也都派出去了,但到現在還一點線索都沒有。”

發現張玄興致缺缺,左天便對症下藥,說:“這是朋友介紹的私活,鑽石大亨的小兒子丟了,讓我們幫忙找,事成後至少七位數,有沒有興趣?我知道你一定有興趣!來幫個忙吧兄弟,有錢大家一起賺!”

一百萬!?

張玄覺得自己今天出門一定撞財神了,動輒就是幾十萬的案子,當然,前提是他可以接手。

“為什麽不報案?”為了不讓OK這個詞隨口溜出來,他咬著牙問。

“據說失蹤的是富豪的私生子,他怕後院起火,不敢報案,才偷偷委托我們,他一直沒收到綁匪的聯絡,我懷疑這不是單純的綁架勒索案,所以你能不能開動一下通靈第六感,幫我查查受害人的行蹤。”

“大哥,靈異第六感不是叫餐,有錢就隨傳隨到的,”張玄看了眼坐在沙發裏的孩子,忍痛拒絕,“這次我真的幫不上忙,我自己這裏都忙翻天了,你去找別人吧,就這樣。”

他說完,怕左天再囉嗦,立刻掛電話,並順手切斷了電源。

他回到座位上,陳文靖問:“有急事?”

“偵探社裏的工作,我回絕了,沒辦法,身邊有個小孩,許多工作想接也接不了,這樣吧,我幫你聯絡一下同行,盡量在最短的時間裏做這個法事,你看怎麽樣?”

看在陳文靖是聶行風同學的麵子上,張玄說得很委婉,陳文靖卻麵露難色,“不熟悉的人叔叔不放心,他在這一點上很堅持,如果你明天時間緊張,那後天呢?最晚大後天,不能再拖了。”

這家夥聽不懂漢語嗎?他已經說了不是時間的問題了。

張玄正要直接回絕,陳文靖又說:“我家裏有傭人,如果你不放心孩子,可以帶他去道場,讓下麵的人照顧他就是,我預付十萬訂金,法事做完後,再付餘下的十萬,如果你覺得少,我們還可以再商量。”

如果不是沒喝飲料,張玄相信在聽了這話後,他一定會把水直接噴到陳文靖臉上。

這個人是外行還是錢多得沒處花?這種法事道場再平常不過了,出手闊氣的也不過一兩萬而已,他給了差不多十倍的價格,想到做冥壽道場很簡單,張玄心思有些活動了,轉頭看看娃娃,小孩子很喜歡初九送的點心,不時拿起一塊塞進嘴裏,沒多久,整盤都快被他吃光了。

總的來說,娃娃還是比較好帶的,半天時間,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既然主人家都這樣說了,他再拒絕似乎不太好,張玄幫娃娃擦去嘴角上沾的點心渣,問:“娃娃,你介意陪我去工作半天嗎?”

“什麽是工作?”

“就是做一件可以賺錢請你吃點心的事情。”

“好啊!好啊!”

把孩子搞定了,張玄對陳文靖說:“我可以答應你,不過明天太急了,後天怎麽樣?”

“可以可以,水陸道場需要的東西我這邊都置備齊了,隨時都可以開始。”

你是都備齊了,但也要看親戚們有沒有時間捧場吧?

通常道場所需的事物都是做法事這方置辦的,像陳文靖這種越俎代庖的很少,不過也許陳家做過很多次,對法事內容都熟悉了,想自己親手操辦,這也說得過去。

張玄對這個不計較,反正他隻要拿錢,負責做好就行,跟陳文靖約了後天見麵的時間和地點,陳文靖將地址寫給了他,又爽快地寫了十萬的支票遞上,連飲料錢也幫他付了,這才離開。

他身邊的有錢人,似乎除了董事長外,個個出手都很闊綽啊。

張玄把支票折好放進口袋,開始考慮怎麽跟聶行風交待自己接工的事情。

事情談完,娃娃也吃飽了,把空盤子放下,滿意地打了個小飽嗝。

為了拉支持票,張玄臨走時向初九買餅幹,初九給了他一大袋,卻沒要錢,說是朋友自己烤的,不用掏錢。

“九九,這是給你的小費。”

娃娃從他隨身不離的小布袋裏掏出一張紙鈔,可是他個頭太矮,踮著腳也夠不到吧台,張玄就接過去,替他轉交給初九,這種給小費的事也不知道孩子是跟誰學的,張玄忍不住在心裏歎氣——真是個花錢的祖宗。

這次初九沒推辭,收下了,見娃娃仰頭盯著自己看,他趴在吧台上跟娃娃招手,說:“小帥哥,有時間再來玩啊。”

“九九拜拜。”

初九跟娃娃搖手道別,目送他們出去後,他拉開吧台下方的抽屜,將小費隨手扔了進去。

抽屜裏放了一個長方形小盒,初九躊躇了一下,把盒蓋打開,頓時金光閃爍,一柄打磨精致的匕首靜靜躺在盒子裏。

匕首很小,與其說是利器,倒不如說是一柄精巧的古玩,匕首非金非銅,周身卻散發著金燦燦的光輝,古樸的光華之下,酒吧的燈光都黯然失色。

看著匕首,初九一貫的溫和氣息消失了,眼中閃過殺意,抬起手,將盒蓋猛地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