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棺財（2）
聶行風現在心情很不好。
他失去了跟張玄的聯絡，原本以為電話打不通，直接登門拜訪總沒錯，誰知來到張玄的家，卻發現人去樓空，住宅小區裏麵停著鏟車和拆解設備，一副拆遷前的景象。
他打聽了小區裏的負責人後，才知道這裏的房屋即日拆遷，裏麵的住戶都搬走了，這才想起曾聽張玄提過拆遷的事，當時沒在意，沒想到不過幾天沒聯係，他這麽快就搬家了。
聶行風隻好打電話給左天偵探社，杜薇薇以為他是客戶，很親切地告訴他說張玄這幾天沒來上班，暫時聯絡不上，如果有緊急案子，可以請其他同事做，聶行風回絕了，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請她轉告張玄。
他打完電話，開車往回走，很後悔沒在醒來的第一時間就來找張玄。
心情似乎又變回了和張玄認識之前的頹喪狀態，聶行風轉著方向盤，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兜風，今天為了來找人，他還特意放了自己一天大假，現在好了，沒事做，他開始頭痛該如何打發無聊的時間。
車道有些塞車，聶行風把車拐去了平時不怎麽走的路上，前方紅燈，他等車的時候向外張望，對麵的車道那一側有個公交車站，路線牌下站了不少人，有個男人坐在長椅上……
張玄？
聶行風想再細看時，一輛公交車很不湊巧地駛過來，遮住了他的視線，他隻好把車拐進道邊的空車位，下車，順著行人天橋跑了過去。
乘客都上車了，公交車緩慢行駛起來，空****的站台裏隻坐了一個人，他沒看錯，果然是張玄。
“張玄！”
聶行風大叫一聲，跑了過去，張玄手裏拿了個漢堡，剛咬了一口，看到聶行風，他愣了愣，站了起來。
“你沒上車啊。”
他說了句很白癡的話，張玄眨眨眼，好像也沒搞清狀況，半天才開口說：“車裏太擠，沒坐上。”
“挺好的。”
聶行風真要感謝公車擁擠了，否則他又要花時間去找人了。
“好個鬼啊，錯過一班又要等好久，……你在找我？”
“是啊，我剛才去你家，才知道拆遷的事，打你公司電話，你同事們也說找不到你，你怎麽這麽久不給我打電話？”
聶行風剛說完，張玄生氣地大叫：“不給你電話？為了找你我手機都打爆掉了！去你公司，你裝作不認識我就算了，還叫警察來抓我，現在還倒打一耙，你良心被狗吃了？”
“我沒有，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張玄不理他了，低頭繼續啃漢堡，聶行風看到他腳旁那個不太大的旅行箱，以他對張玄的了解，與其糾結誰對誰錯，不如做些實際的事。
“你這是吃的早飯還是午飯？”
“這個時間點，還用問嗎？當然早午餐二合一了。”
張玄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急，想想生氣也沒必要跟自己的胃口過不去，既然騙子自動現身了，正好可以趁機敲他一筆竹杠，問：“你是不是要請我吃飯？”
“想吃什麽？”
張玄拿起公文包和腳邊的皮箱，說：“什麽都行啊，除了漢堡，這兩天天天吃漢堡，我都吃膩了。”
“那這個……”
聶行風看看張玄手裏的漢堡，下一秒，漢堡被塞進了他手裏，張玄笑眯眯說：“請你吃，作為你請我吃飯的回報。”
半小時後，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餐廳裏，張玄一邊吃飯一邊將自己這幾天的經曆簡單說了一下。
因為房屋拆遷，他被迫另找住處，通知其實已經下達很久了，偏偏他是那種火上房才想到救急的人，臨時抱佛腳，當然不可能找到滿意的房子，就先去小旅館住了一晚，覺得太貴，又去喜悅來家借住，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他今天就大清早跑出來找租屋，本來還打算實在不行，就去老板家混日子。
“你說，你真得沒有交待你家人還有屬下拒接我電話？把我當詐騙犯看？”
一想到自己被說搞詐騙就火大，經曆說完，張玄開始興師問罪。
“當然是真的，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怎麽就是不信呢。”
“那倒沒有，就是問問清楚，早知道就不把賬單撕了。”
“羿呢？”聶行風問。
“被我派出去找房子了。”
說起找房子，張玄掏出手機查找租賃信息，租房倒是不少，不過有些地角不太好，地角好的又貴，地角好價錢又公道的又要多交半年的定金，天下果然沒有免費掉的餡餅啊。
聽著他嘟囔，聶行風忍不住問：“你工作這麽久，一點兒存款都沒有嗎？”
“有啊，不過存了定期，要是現在取出來，利息全沒了。”
“所以你就一天三餐都吃漢堡？這種東西常吃對身體不好的。”
“什麽三餐？我現在是一天兩餐！”張玄抬起頭瞪他，“你還欠我的賬呢，趕緊還錢，否則我加算你滯納金！”
聶行風嘴角抽搐了一下，張玄又低下頭，努力搜尋便宜住所，“為什麽沒有鬼屋租賃啊？實在不行，讓小蝙蝠去裝裝鬼，先租到房子再說。”
“那個……張玄，我有棟空房子，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聶行風的這句話讓小蝙蝠避免了被迫去裝神弄鬼的厄運。
張玄的頭立刻抬起來，眼睛亮晶晶的，“不會太貴吧？先說好，太貴我租不起。”
“不會，絕對在你能接受的範圍內。”
聶行風所謂的空房是幢閑置的別墅，上下三層，外加一層地下室，樓前有個很大的院落，院裏綠茵遮地，牆角栽種著觀賞用的小葡萄架，環境清幽靜謐。
“我靠，這是你說的小……房子？”
張玄隨著聶行風走進客廳，喃喃問。
看來有錢人對金錢的定義就是不一樣，看著大廳裏的豪華擺設，他想真難為聶行風在他那個小蝸居住了那麽久。
“二樓有四間臥室，你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房間，三樓是書房，地下一層是健身房和影院。”
聶行風帶張玄去各樓層簡單看了一下，最後回到客廳，說：“這是很久以前置辦的房產，我平時用不著，如果你覺得合適，就搬來住，權當幫我看房子，我不要你的房租。”
“這怎麽行？免費住的話，好像我在占朋友便宜，這不太好。”張玄一口否決。
不過他真的很中意這棟房子，想了想說：“那就一口價一千塊吧，上次你欠我的錢就一筆勾銷，當做定金，你看怎麽樣？”
他心想反正賬單也撕掉了，既然錢討不回來，那麽當空頭支票也是很不錯的。
“一千塊？！”聶行風有些呼吸困難。
“怎麽？你覺得太低？”談不攏，張玄皺皺眉，一咬牙：“我以前住的房子才八百塊，我已經給你加兩百了，最多再加兩百塊，一千二怎麽樣？我跟你說，雖然你這棟房子不錯，不過地點不行，出門坐車很麻煩的，我剛才看了，附近沒車站，超市也比較遠，買個東西一點兒都不方便，還有，房子這麽大，清理起來也很累……”
張玄扳著指頭一本正經地說毛病，聶行風越聽臉色越黑，終於忍不住了，打斷張玄的絮叨。
“算了，就取個整數，一千塊好了。”
“你同意了？”
交易成功，張玄一臉打了勝仗後的表情，“那我馬上做合約，用不了多久的，你隨便坐，等一會兒簽字就好。”
他那口氣儼然已把自己當房子主人了，生怕聶行風反悔，從公文包裏拿出電腦，開始打合約，聶行風看著好笑，說：“那我去倒茶。”
“董事長，你來是客，家事讓小蝙蝠做就好，我這就傳它回來。”
他在羿身上做了血咒，以符咒召喚，還好法術沒當機，小蝙蝠感應到了，很快就出現在院子裏，一個低衝，從窗外撞進來，好在最近法術勤加修煉，沒把窗戶再撞出個洞出來。
“這是哪裏呀？看上去很豪華的樣子，老大你有錢住嗎？”它在客廳轉了個回旋，奇怪地問。
“董事長的家，我花一千塊租下了。”
張玄簡單說了跟聶行風遇見的經過，羿不斷點著小腦袋，嘖嘖讚歎：“挺好挺好的，一千塊不貴啊。”
羿幫忙把茶備好，張玄喝著茶，把合約也打好了，一式兩份，殷勤地遞到聶行風麵前讓他簽字。
聶行風看了一下，合約做得居然還不錯，果然在金錢效益下，張玄的工作能力可以發揮到最佳，他簽了字，說：“我跟家政服務公司簽了約，他們會派人隔天來打掃一次，你隻要維持就好；如果懶得做飯，電話旁有酒店的菜單，可以請他們送外賣，費用會自動從我的賬戶裏扣除；我最近有點忙，一直沒賠你的小綿羊，車庫裏有兩輛車，鑰匙在抽屜裏，你先暫時用著。”
“不用了，有交通工具就好，不一定非要小綿羊。”
張玄心想人家堂堂公司大老板的車怎麽著也比小綿羊高檔吧，反正閑置物品放著也是放著，不如就拿來用唄，做人不必太執著，一定要求小綿羊。
張玄心裏打著算盤，樂顛顛地收起合約，聶行風問：“你偵探社的工作做得還好嗎？”
“好啊，怎麽了？”
“我身邊少個助理，有沒有興趣來幫忙？薪水方麵不用擔心。”
“助理啊，整天坐在辦公室，太悶了。”
“你以前不也做過嗎？那時候怎麽不嫌悶？”
“以前？有嗎？”
張玄反問，聶行風自己也迷糊了，心想多半是他想錯了吧，他出過車禍，記憶有偏差也在所難免。
既然張玄拒絕了，他也沒再勉強，說：“那你再想想吧，反正也不急，什麽時候想上班再通知我，那個位子我會一直給你留著。”
“這怎麽好意思啊，我可以問下做總經理助理的月薪有多少嗎，是不是可以不去做事，隻弄個頭銜名片來啊？”
“……”
幾秒鍾的沉默後，聶行風說：“你還是專心在偵探社做吧。”
張玄沒機會跟聶行風再協商做助理的事，之後幾天裏他被一件案子套住了，整天在外麵跑，跟聶行風隻在電話裏聊了幾次，等案子辦完已是周末，張玄決定犧牲下休息時間，幫聶行風消耗一下他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老大。”
看著張玄給聶行風發信息，羿提醒道：“我覺得你最好少跟董事長混一起，他身上罡氣太重了，跟我們不是同路人，正邪不兩立，這是我們修道人的準則。”
“喔……”張玄捧場抬起頭，“你認為在這裏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連抱的易拉罐都是人家的，你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小蝙蝠發現自己犯了個很嚴重的錯誤，急忙把懷裏的啤酒罐抱緊，用力搖頭。
“再說了，董事長看起來很邪嗎？”
羿的翅膀抽搐，啪嗒一聲摔到了地上，張玄反應過來了，罵道：“你在說我邪？我堂堂正宗天師傳人，哪裏邪？！”
“天師傳人不邪，邪的是你……”
“什麽！？”
聶行風的電話打進來，把蝙蝠式神從水深火熱中解救了出來。
“明天我去打高爾夫，有沒有興趣參加？”
張玄對打高爾夫這種有錢人的運動沒興趣，但他對有錢人紮堆的地方非常有興趣，馬上說：“想去，可是我沒有球具。”
“我有備用的，借給你。”
兩人說好時間，掛了電話，羿重新振作起來，一個漂亮的低空飛掠，落在張玄麵前，開心地說：“打高爾夫啊，我也去，我也去。”
“你會打高爾夫嗎？還是你能變成人形？”張玄嘲笑完畢，做總結：“所以，你還是看家吧。”
“可你看起來也不像會打高爾夫啊。”
小蝙蝠自掘墳墓，下一秒被張玄扯著翅膀扔去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