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贗品(10)

和煦溫暖的清晨,寂靜了一晚的道路開始熱鬧起來,車輛穿行往返,預示著新一天的來臨。

張玄沒殺聶行風,看在金燦燦的將來的份上,他選擇了原諒,騎著小綿羊帶他一路衝回了家。

快到家時,張玄順道拐進超市買東西,兩人挑好了去付賬,一路上幾個大媽盯著他直看,還竊竊私語。

“可惜了,長得這麽帥,腦子卻不好”

“是呀是呀,會不會是失戀刺激到的,才回一直自言自語,這是發病了吧?”

張玄結帳出來,聽到身後的對話,心想他哪有自言自語?他一直在跟董事長聊天啊!

腳步忽然一停,張玄轉過頭,驚恐地看聶行風,聶行風也在看他,臉色跟他一樣白。

“我靠,你不會是又變回去了吧?”

張玄的直覺沒錯,在回家的路上,聶行風就變回了透明的狀態,能看到他的隻有張玄,還有那隻剛從醉酒中醒過來的小蝙蝠。

回家後,小蝙蝠就被張玄揪出來扔到牆角麵壁罰站去了,它不敢說自己隻是貪杯稍微喝了一點點,咬著爪子委委屈屈貼在牆麵上悔過。

“算了,其實就算羿不喝酒,顧子朝也有辦法對付它。”

聶行風一句話幫羿解除了危機,它飛到聶行風麵前,一個回旋後,彎腰,翅膀擺在胸前,做了個很紳士的道謝動作。

“其實呢,我最先不是很喜歡你,你身上的罡氣太強大了,不過你是好人,作為摒棄成見的開始,我把我的小鈴鐺送給你。”

那個張玄怎麽也扯不下來的銀鈴自動從羿的翅膀上掉下來,聶行風伸手去接,誰知鈴鐺穿過他的掌心後消失在空中,羿四處尋找,卻怎麽都找不到。

“奇怪啊,怎麽像人參果似的,落地就不見了。”

張玄看得清楚,那東西根本就沒落地,而是在跟聶行風接觸後消失的,張玄屈指彈開羿,罵道:“你那到底是什麽鬼東西?不要隨便給董事長,陰氣太重會傷著他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從昏睡中醒來時身上就有它了,大概是護身符吧。”

張玄轉去打量聶行風,羿是正在修煉中的精怪,它戴的東西或多或少都帶了陰力,聶行風的體質又極陰,連銀器都會讓他不舒服,更何況是精怪的東西,還好左看右看,聶行風的臉色沒變化。

“我沒事。”

難得看到張玄這麽緊張,聶行風受寵若驚,雖然他也知道小神棍會緊張,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是因為他高帥富這個身分。

小鈴鐺就這麽消失了,折騰了一夜,張玄累了,飯後跑去狂睡了一整天,到傍晚才起來,聶行風已經把晚飯做好了。

張玄幫忙把飯菜端上了桌,吃著飯,他拿出這次事件的戰利品——古董銀器。

“董事長,那張咒語呢,拿來看看。”

“我撕掉了。”聶行風低頭吃飯,隨口道。

“什麽?!你怎麽可以這樣,不商量就擅自做決定?!”

“有什麽問題?”聶行風不悅地抬起頭。

如果他留下那張紙,依著張玄的好奇心,一定會念咒語來試試看的——他也不想這麽了解張玄,但他就是該死的知道,這家夥接下來會做什麽!

顧子朝把銀器和咒語給他們,壓根就沒按好心,他很清楚對方想看好戲的用心,他看過咒語,字數跟銀器上的字數不同,說明那不是完整的符咒,為了避免張玄做試驗,最好的辦法就是毀掉,說實在的,沒順便毀掉銀器,他已經手下留情了。

“不不不,我哪能跟您生氣呢,我這人就是說話嗓門大一些而已。”

聶行風生氣了,張玄的氣焰立馬降下來,乖乖低頭吃飯。

“咦,這東西我好像在哪裏見過。”羿在桌角喝著啤酒,看到銀器,好奇地探頭來看。

張玄立刻來了精神,“你見過?那你知道這是什麽?”

羿撓撓頭,想了半天,說:“不記得了,就好像有點兒印象而已,叫什麽什麽索?不對,是索什麽什麽……”

“喝酒吧你。”

這家夥又喝醉了,張玄放棄了對古器的好奇心,把啤酒罐塞進小蝙蝠懷裏,就此打住了話題。

換不來錢的東西對張玄來說跟廢銅爛鐵沒什麽兩樣,之後的幾天裏他再沒理會銀器,剛好偵探社也沒什麽大案子,讓他得以放大假,帶著聶行風逛逛街買買東西什麽的,那個可以讓聶行風暫時恢複真身的銀器成了羿的私人收藏品。

羿用法術做了個小寶貝囊,財物不論貴賤大小,一律收進去隨身攜帶,在這一點上,它跟張玄的個性異曲同工。

秦照那邊,聶行風也沒再去追查,對於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切調查都毫無意義,聶行風想,在人生最後的一段路上,還是讓他安安靜靜地度過吧。

半個月很快就到了,這段時間裏張玄什麽都沒提,聶行風也不提,像是都忘了回魂的事。

這晚,聶行風正在臥室看張玄幫他買的財經報,一聲大叫從客廳傳來,隨即羿以超光速飛了進來。

“董事長快去看看吧,老大抽風了。”

聶行風忙起身出去,他剛走到門口就跟張玄迎麵撞上,張玄將他拉到電視機前,指著屏幕,叫:“看,快看!”

電視裏在播放交通新聞,某段立交橋下發生撞人逃匿事件,行人被超速的車輛撞飛數米遠,頭部著地,當場死亡,肇事車輛在事故發生後不僅沒刹車,反而逃離現場。

這隻是樁普通的交通事故啊。

聶行風奇怪地看張玄,張玄連聲道:“看後麵!看後麵!”

死者的姓名及職業很快出現在屏幕上,三個很熟悉的字樣——顧子朝。

“原來這世上真有報應啊,奶奶的,人惡人怕天不怕,還真讓我說對了,簡直不佩服自己都不行!”張玄在旁邊喜滋滋地說。

興奮並沒傳染給聶行風,看著新聞,他心情有些複雜。

顧子朝死了,也許這叫做惡有惡報,但他並沒有因此開心,他一直很想將顧子朝繩之於法,卻從沒想過要他用死亡作為代價,生命無貴賤善惡之分,但永遠都是最珍貴的,他希望有人在做錯事後可以通過其他方式來救贖自己,而不是以死亡作為結束。

張玄還在旁邊咋咋呼呼:“我說話什麽時候這麽靈驗了?這麽難的幾率也能命中,一定要及時發揮才行,彩票,我要去買彩票!”

“張玄……”

張玄沒理他,打開筆電搜彩票網,聶行風的心情還沒平複過來,就聽他又說道:“死是生的起點,生是死的開端,所以這世上有個詞叫輪回。”

這是在告訴他莫要走入自尋煩惱的死巷嗎?

聶行風原本低落的心境平和下來,走到張玄對麵坐下,張玄還在為選數字煩惱,他忍不住問:“你連生死都看淡了,為什麽就偏偏執著於金錢?”

“因為死不可怕,沒錢才可怕。”

聶行風無語了,他還以為張玄會說——如果少了某些執著的東西,人生會變得無趣,誰知他給出了這麽個俗不可耐的回答,好吧,至少在他麵前,張玄沒有掩飾真正的自己。

“還沒選好嗎?”

“還有三個,董事長,幫我湊個數吧。”

“什麽數字都行嗎?”

“行啊。”

聶行風從來沒玩過彩票,他一直堅信成功是靠拚搏贏取的,而不是靠這種投機取巧的小把戲,不過不好潑張玄的冷水,便隨口道:“19,32,27。”

“還有個特別號碼,小蝙蝠,你來。”

“5。”啤酒五元錢買來的,羿脫口而出。

數字搞定了,張玄迅速買了,聶行風看著電視,平靜地轉了台。

與此同時,一間豪宅裏,房主也正坐在沙發上默默看著相同的新聞,大廳空靜,連電視機的聲量都無法掩蓋寂寥。

鈴聲響起,男人緩慢站起身,拄著手杖走過去,拿起了電話。

“我是秦照。”

話筒那頭傳來低沉嗓音:“新聞我看了,你做得很好。”

略帶滿意的語調,秦照鬆了口氣,那邊又說:“聶行風也沒讓我失望,看來我等的人終於出現了,有時間找他聯絡一下感情,他有個很喜歡古董的爺爺,你知道該怎麽做。”

“是,主人。”秦照的回應充滿了恭維,感覺對方要掛電話,他忙問:“那我的病……”

“放心,你即將告別病痛,並且會活很久,作為對我忠誠的獎賞。”電話在笑聲中掛斷了。

握著話筒,秦照臉上浮出一絲詭異的笑。

人生有失即有得,憑他多年經商的經驗,他確信自己這次沒有投錯注,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機遇,所以他一定要牢牢抓住,不惜一切代價,哪怕這是份跟魔鬼簽訂的契約!

彩票的事誰都放在心上,誰知幾天後結果出來了,張玄居然中了五等獎,聶行風幫他選的三個號碼全中,羿選的號碼也在其中,唯有他自己選的全軍覆沒了。

“我以前買過那麽多次都沒中過,董事長你太厲害了,早知道所有數字都讓你選就好了!”

聶行風看看金額,不過才十塊而已,張玄卻興奮的像是中了十萬,說:“中了獎當然要好好慶賀一下,今晚我請客,大家別跟我客氣。”

當晚,張玄買來不少菜,做了個簡單的慶祝宴,羿也很幸運地被打賞了一罐果酒,酒足飯飽後,羿抱著新易拉罐睡覺去了,張玄和聶行風則坐在地板上繼續對飲。

“張玄,你以前也經常幫人收魂嗎?”

“沒有,畢竟像你這種又笨又有錢的魂魄不多。”

“嗬嗬,謝謝你的直接。”

“不過呢,有件事很奇怪,自從認識你以後,我的法術增長得特別快,我在想你除了招財外,是不是還有招靈力的本事。”

“你可以慢慢研究。”

“沒時間了,我得送你回去了,這種事拖得越久,就越難回魂,你也不想一輩子都這樣到處飄吧。”

次日深夜,張玄帶聶行風來到聖安醫院,臨近午夜,加護病房異常寂靜,張玄的腳步聲在走廊裏傳來空曠的回音,再配合廊下的慘白燈光,就像是靈異片拍攝現場。

“你可以走慢些嗎?”聶行風說。

“為什麽?”

“你的腳步聲這麽響,就不怕被值班護士發現?”

“我又不是做賊,又用了法術,怕什麽?”

“你的法術……實在沒什麽技術保證啊。”

“不不不,你得相信我,在金錢麵前,我絕對不會掉鏈子的。”

還好,值班護士沒發現半夜出現的兩位不速之客,不湊巧的是,他們乘電梯時,剛好有人從電梯裏出來,聶行風和對方打了個照麵,不由一愣。

那是他魂魄剛出竅時遇見的洛醫生,他在走出電梯時略向一旁偏了偏,恰巧從聶行風身旁走過,很自然的行動,若非之前曾跟他見過,聶行風一定不會注意到他這個細微的小動作。

這個人果然看得到他!

“怎麽了?”

聶行風沒進電梯,張玄奇怪地轉過身,順他目光看過去,“長得挺帥的嘛,你認識?”

“不,隻是覺得那人有點奇怪。”

“你才奇怪呢,快回魂了還不緊不慢的,時辰到了,快點跟上,就沒見過你這麽悠閑的魂魄。”

張玄嘮嘮叨叨著,把他往電梯裏拉,不遠處辦公室的門被打開,有個外國男人從裏麵走出來,跟洛醫生攀談起來。

看到他,聶行風又是一怔。

“不會是又覺得人家哪裏奇怪吧,我說你幹脆別當總裁了,算命得了,就衝你這長相,肯定能忽悠到不少人。”

“少貧嘴,那個人我認識,他是意大利人,我以前在那邊工作時,跟他接觸過。”

“你的朋友肯定是高富帥啊,不行,我得去結交下。”

遇到有錢人了,張玄立馬把正事拋去了腦後,聶行風急忙拉住他,警告道:“別去招惹他!”

“為什麽?”

“因為時辰到了,你想要賺錢的話,就趕緊幫我回魂!”

聶行風按下了關門鍵,免得張玄真的跑去人家麵前自我推銷。

那個意大利男人叫斯帕爾達.伯爾吉亞,是傳說中瓦倫蒂諾公爵的後裔,伯爾吉亞家族的奢華無度,野心權欲在這個男人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詮釋。

這些話聶行風沒說,說得太多反而會引起張玄的好奇心,他隻是感到意外——這個意大利貴族怎麽會出現在醫院?

聶行風的病房很靜,他的軀體躺在病**,臉上掛著氧氣罩,旁邊的心率顯示儀隨他的呼吸頻率不時發出輕響。

“到午時了,開始吧。”

張玄看看隨身帶的五行儀,把聶行風的魂魄拉到自己身前。

他凝神背誦咒語,一道淡藍光芒從手中散出,在聶行風魂魄周圍籠起銀光,繼而光芒射入病**的軀體,魂魄身形漸趨淺淡,銀光遊離,移向軀體。

張玄做出指訣,正要助聶行風歸位,忽然被他一把扯住,問:“你說我回魂後,會不會忘了這段經曆?”

張玄臉上微笑一僵,看著聶行風,卻不說話,聶行風愈發焦急,他對遺忘有種莫名的抗拒,總感覺以前也有過類似的事情發生,追問:“究竟會不會這樣?”

“我不知道,”張玄說:“我隻知道如果對你來說是至關重要的話,那即使遺忘,也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

“可是……”

張玄沒給聶行風反駁的機會,手印按在他心口,光芒閃過,他喝道:“元神歸位!”

聶行風看著自己的身形化成淺淡影像,緊接著被一股強力攫住,飛向**。

銀藍光輝隨著元神歸位漸漸消散,**的人依舊在沉睡,不過呼吸變得沉穩,心率顯示也不再是輕微波動,而是緩慢有力的跳動。

張玄上前將聶行風的氧氣罩拿下,這玩意兒他已經用不到了,至於接下來他還會沉睡多久,張玄聳聳肩——“抱歉,還魂法術上沒說到。”

聶行風走後,最讓張玄感覺不適應的是第二天早上一起來,沒人供應早餐了,他一個人懶散慣了,就把這個任務推給了小蝙蝠,可是羿的廚藝也僅僅比他好那麽一點點,在廚房笨拙地擺弄好早點後,就變回了蝙蝠模樣,它很不甘心地拍著翅膀在張玄麵前飛舞。

“我要變回那個模樣!我要變回那個模樣!”

“大哥,我也想把你變回那個模樣,可我的法力隻能維持這麽久,你好歹也是修煉者,不能什麽都指靠我,想想怎麽運用你的法力變成人形。”

“可是董事長在的時候,你可以讓我一整天都是人形的。”

“你也說了是董事長在的時候了,他這人天生招財又招靈力,可以有助於我們修道嘛。”

“那你把他叫回來啊!”

說的也是。

張玄看看表,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他抄起身邊的手機,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接電話的是個溫和的男人聲音,卻不是聶行風,張玄一愣,說:“麻煩轉給聶行風,謝謝。”

“請問你是……”

聶睿庭問,知道大哥這個手機號的人不多,他提起了警惕。

“我叫張玄,是他的朋友,他已經醒了吧?我……”

“我不認識張玄!”

聶睿庭很火大。現在張玄二字可是聶家的禁忌,居然有人敢跑來自稱張玄,也不知是何居心,還好接電話的是他,所以他二話不說就把電話掛了。

“喂……”

張玄的性子屬於愈挫愈勇的那種,電話斷線了,他又重新撥過去,接通後,說:“我也不認識你,我要找的是聶行風,讓他馬上接電話,欠我的錢別想賴賬!”

“他說不認識什麽張玄,還讓我警告你,要是再敢玩這種電話詐騙,就立刻報警!”

發現來人把張玄的聲音模仿得惟妙惟肖,聶睿庭就更警惕了,大哥剛從昏睡中醒來,他可不想他再遇上什麽麻煩了。

“詐騙電話?”在張玄反應過來之前,電話再一次被掛斷了。

該死的剝削階級,不僅翻臉不認人,還倒打一耙說他搞詐騙!

張玄氣得瞪著手機幾秒,一揚手,把它摔了出去。

手機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拋物線後落進了廚房的水槽裏,伴隨著噗通一聲的聲響消失了。

“怎麽回事?”

張玄氣憤暫停,轉頭看羿,小蝙蝠飛過去看看水槽,又轉頭看他,一臉同情。

“老大,如果你的手機沒有防水功能的話,那麽看來你有必要換紙新的了。”

“什麽?!”張玄一高蹦起來,向廚房衝去:“奶奶的,我的新手機……”

掛鍾在寂靜空間裏發出緩慢有序的輕響,聶行風靠在老板椅上翻看財經日報,這是他一直以來養成的習慣,在午休時看看報紙打發時間。

今天他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幾次瞄到手機上,心想照張玄的個性,應該在他蘇醒後第一時間就打電話過來,他這次怎麽這麽沉得住氣了。

聶行風從昏迷中醒來已過了五天,前兩天他被家人扣在醫院進行各種精密檢查,後三天則被工作掩埋了,他找時間聯絡張玄,奇怪的是不管他怎麽打,對麵總是語音提示說接不通,打電話去張玄的公司,同事說他這幾天沒來上班。

“大哥。”

外麵傳來敲門聲,聶睿庭走進來,他來取文件,順便看看聶行風的狀況。

“怎麽樣?一直做事,吃得消嗎?”

“還好啊。”聶行風放下報紙,笑著說。

聶睿庭嚇了一跳,他好久沒看到聶行風這麽輕鬆的笑過了,好像他從昏睡中醒來,整個人都變回了從前的樣子,難道定期的昏迷是有必要的?

“要不我幫你安排個助理吧?”看看因為聶行風的昏迷而堆成小山高的文件,聶睿庭提議。

“我考慮一下。”

聶行風想到了張玄,覺得也許助理這個位子挺適合他的。

如果張玄知道聶行風的想法,一定會開心得跑去繞著九大行星來回轉上個幾圈,但可惜他的通靈感應沒那麽強大,所以現在他正站在聶氏財團樓下門口,惱火得幾乎要拆了這座大樓。

整整五天,他手機打了,座機打了,聶行風不僅不接電話,還一口咬定他搞詐騙,靠,詐騙能詐騙到他的親筆簽名嗎?難道他手裏這張白紙黑字的賬單是假的?!

不接電話是麽?好,他就到聶氏財團門口守株待兔,他不在意這份報酬,但絕對在意被人說是詐騙犯!

“先生啊,我不知道你跟我們總裁之間有什麽恩怨情仇,我隻是個小小的小保安而已啊,你還是走吧,總裁說不見你,就肯定不會見的。”

“讓他接我電話,否則我就打電話報警!”

要不是念著保安也是職責所在,不好太為難他們,張玄早就將他撂倒,衝上去了,以他的身手,對付幾個小保安綽綽有餘。

說曹操曹操到,警笛聲由遠及近傳來,一輛警車迅速靠近,張玄氣壞了,喝道:“奶奶的,你還真叫警察!”

“不是我叫的,是上司叫的。”

張玄身上殺氣太重,小保安明哲保身,慌忙用手指指上麵,張玄懶得在跟他囉嗦,轉身就走,那張欠單被他撕得粉碎,丟去了身後。

他坐上那輛鞠躬盡瘁的小綿羊,踩油門跑出去,羿拍拍翅膀,落到他肩上,說:“我看董事長不像是翻臉不認人的人,會不會中間有什麽誤會?”

“誤會個鬼!你沒看他把警察都叫來了嗎?!”

“可是你生氣也不該把賬單撕了,這樣你以後還怎麽討錢呢?”

“其實,我來找他也不單單是為了賬單,朋友一場,我想看看他過得好不好嘛。”

“你想多了,他比我們有錢比我們帥,怎麽可能過得不好?不過你要是真想找他,施法術就好了嘛,這是我們修道者的強項啊。”

“算了,就當日行一善好了。”

張玄語調平靜,就在小蝙蝠以為他已經平息怒氣的時候,他爆發出一聲大吼:“聶行風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臭資本家,今晚不打你小人,我就跟你姓!”

“阿嚏!阿嚏阿嚏!”

坐在頂樓工作的聶行風連打幾個噴嚏,下意識地看四周。

背後冷風陣陣,好像被詛咒了似的,他將麵前的文件推開,心想最近他做了什麽虧心事嗎?為什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秘書的內線打進來:“董事長,有位客人來找您,他沒有預約,請問您是否要見?”

“說我有事,回絕他。”聶行風說完,關掉了接聽鍵。

辦公室靜了一會兒,鈴聲又響了起來,李婷小心翼翼說:“他說是您很重要的朋友,您一定要見他。”

很重要的朋友?難道是張玄來了?

聶行風馬上站起來,說:“請他進來!”

外間房門推開,李婷請客人進來,四目相對,聶行風微笑的表情僵住了。

“怎麽……是你?”

“當然是我,親愛的行風,難道我不是你最重要的朋友嗎?”

敖劍,也就是他回魂那晚在聖安醫院遇見的那位意大利貴族,笑嘻嘻走上前,給了他一個親密的擁抱。

聶行風按住他的胳膊,不動聲色地把他推開了,淡淡道:“伯爾吉亞先生,好久不見了。”

“我還是喜歡你叫我的中文名字,別忘了我有一半的血統來自於中國。”敖劍操著流利的漢語說,對聶行風的冷淡視而不見。

“你不是比較喜歡歐洲的生活嗎?怎麽會到這邊來?”

聶行風不想跟敖劍攀談,但人已經進來了,李婷還適時地端來了咖啡,他不得不做些場麵上的應酬。

“幾個月前我出了場車禍,差點兒殞命意大利,長輩讓我出來散散心,恰好我的私人醫生來國內發展,我就跟著一起來了。”

聶行風想起那位洛醫師,原來他是敖劍的私人醫生。

“不過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更主要的是我想把生意移到這邊來,這裏有太多的市場可供開拓,擱置實在可惜,誰知回來後就聽說你住院的消息,前幾天我還去看過你呢。”

敖劍品著咖啡,慢悠悠道,眼眸在光下折射出銀亮的光輝,遮住了內裏的深意。

聶行風攪拌著咖啡,借此掩飾內心的意外——敖劍要把生意移到國內?

聶行風初去意大利時就跟敖劍認識了,他很了解伯爾吉亞家族,他們除了普通生意外,更多的是那些拿不上桌麵的黑道交易,他不想跟這種人扯上關係,所以在意大利的那兩年,他盡量避開跟敖劍的接觸,沒想到他打算把生意移過來,還特意來找自己。

“本來我準備去接你出院,不巧被事情耽擱了,看到你複原,我太開心了,行風,這次我會長住的,今後還要請你多關照嘍。”

敖劍沒叨擾多久,品完咖啡,起身告辭,他想做擁抱禮,聶行風先伸出了手,他聳聳肩,把擁抱改成了握手,兩手相握,聶行風突然感到掌心一痛,卻是被敖劍的指環紮到了,他抬起眼簾,正對上敖劍淺銀色的眼眸。

敖劍是歐亞混血,發色和肌膚偏向於東方人的細膩柔和,五官卻挺拔深邃,典型的歐洲人特色,尤其是那雙銀輝眼眸,浸透著屬於伯爾吉亞家族的印記。

四目相對,聶行風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凶悍和霸氣,壓迫性的氣勢透過優雅的舉止傳達給他,許久不見,他感覺敖劍比之前更沉穩老練了,也更難以捉摸,這樣的人即將進入他們的生意圈,看來今後做事要多加提防了。

聶行風把手抽回來,不亢不卑地說:“你客氣了,我也要請你多關照。”

“那麽,下次再見。”

敖劍轉身離開,聶行風目送他出去,坐到沙發上,心想還以為是張玄,結果白高興一場,真是的,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卻來了!

敖劍的出現打亂了聶行風的計劃安排,雖然還不了解敖劍的目的,不過沒有利益的事,伯爾吉亞家族的人是不會感興趣的,他們就像是狡猾的響尾蛇,美麗的外表隻是為了吸引獵物的追隨,而後緊纏上去,一點點吞噬,不給對手半點喘息的空間,這在意大利的商界已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那麽敖劍這次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聶行風微一沉吟,拿起電話說:“張玄,以後這個人再來,一律……”

話筒對麵很靜,聶行風愣了愣才發現自己撥錯了電話,助理辦公室沒人,他該撥的是秘書室。

很自然的動作,在大腦下達命令前,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該有的舉動,那就是在煩躁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張玄。

聶行風放下電話,這次他下定主意了,就讓張玄來試試助理這份工作,工資那麽高,他該不會拒絕吧?

不,以他對張玄的了解,他一定不會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