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十三家族”的驚天秘密（Shocking secret）
1，不是“喜歡”，不是“不喜歡”
我在楚聖賢的房間裏翻箱倒櫃地找著相薄。聽說“十三少”從小就是在一起的，他們一定有合拍過相片！如果真如陳旖蕾所說，李英俊其實是“火麒麟”風宇哲的話，那麽相片裏一定會有他的存在。
找了沒多久，果然讓我翻出一本厚厚的相薄。可是一打開，我就愣住了！
第一張相片，是聖誕夜我要離開“十三家族”時，我和楚聖賢用手機合拍的一張相片——
“打起精神來啊，你現在的表情巨醜！看著照相機。當我喊123的時候，你要微笑，盡最大努力微笑成你認為最漂亮的樣子。”
相片裏的我眼睛彎彎、嘴角上揚，果然笑得很燦爛也很漂亮的樣子。緊挨著我腦袋旁邊的楚聖賢雖然也是笑著的，可眼睛紅紅的，兩條清淚順著臉龐滑落！
原來，當時照完相後他頭也不回地走掉，是因為在哭啊……
一種痛驀地在我的心間炸開，就像有利刃狠狠地朝心髒劃過！
眼淚從眼角滑落，砸在相片的畫麵上，模糊了我那張笑容燦爛的臉。
汲了汲鼻子，我抹掉眼睛下的淚水，然後翻開相薄下一頁——
這時，從天而降一隻大手，將相薄從我的手中抽走了。我驚愕地抬頭，楚聖賢一手撐著櫃子，架空地籠罩在我的頭頂上方。他的臉色已經恢複正常，隻是嘴唇還有些許的蒼白。逆光中，他的臉刀刻般硬朗，如古希臘神話中的絕美少年。
我鑽出楚聖賢的臂彎，緩慢站起身：“你會解釋這一切的，對嗎……”
我的聲音靜靜的，響在同樣寂靜的房間裏。
在楚聖賢將相薄從我的手中抽出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張“十三少”的合影。相片可能是好幾年前的，他們的年齡都還小，可是李英俊那張熟悉的臉龐，隻一眼我就能認出！
皮蛋瘦肉粥已經熬好了，滿滿的一鍋，正擱在爐子上，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我盛了一碗粥，小跑著進了主客廳，將瓷碗擱在楚聖賢麵前。然後我也坐下來，就坐在楚聖賢對麵的位置，雙手托鰓看著他：“我等你吃完。”
楚聖賢呆坐著沒動。皮蛋瘦肉粥冒著白色的霧氣，他的臉在氤氳的霧氣中俊美得不真實。
“快吃呀。”我催促道，“吃完了，你有力氣了，然後告訴我這一切。”
楚聖賢依舊呆呆地坐著，不說話也不動作。粥的熱氣慢慢散去，香氣在空間裏彌漫開來。
好半天，他才抬起頭來看我，彎起嘴角，一如往常地微笑：“告訴你什麽？”
“告訴我為什麽李英俊會變成“十三少”的“火麒麟”風宇哲，告訴我陳旖蕾用什麽東西威脅你，告訴我“十三家族”埋藏著一個怎樣的秘密，告訴我……”我停頓了一下，睫毛輕輕抖動，聲音也顫抖著，“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楚聖賢慢慢收起笑容，眼神變得嚴肅了。那雙咖啡色泛著流水般邪氣的眼眸，此時湧動的暮霧般的憂傷：“你在問我嗎？”
“嗯。”
“你覺得我會回答你嗎？”
“嗯？”
“如果我能回答你，我早就告訴你了。”楚聖賢站起來，慢慢朝前走去，“笨蛋，別再問了，沒答案的。”
“為什麽？”我急急地站起來。
楚聖賢不說話，已經上了樓梯間。
“楚聖賢！”我朝前邁動了兩步，望著楚聖賢的背影，焦急地喊道，“前麵幾條問題，或許你有苦衷不能告訴我，我可以等，等你可以告訴我那天。可是最後一條呢，我問你是不是喜歡我……我喜歡你，即使被你拒絕了，可是現在……還是無法忘掉你……”我再度朝前走了幾步，在樓梯間下停住了腳步，仰頭看他，“你到底，是不是喜歡我的呢……”
楚聖賢背對著我站在階梯上。
陽光透過百葉窗灑進來，空間裏到處飛舞著灰層粒子。
他站在一片璀璨的光芒中，沒有回頭。
“楚聖賢……”我急了，剛準備邁向第一級台階，楚聖賢在光線中緩慢回過頭來。
“對不起。”
他俊眉緊皺，喉頭動了動，再次聲音嘶啞地說道：“對不起！”
我愣住。
他上了樓，哐門進房。
不是“喜歡”，也不是“不喜歡”，而是“對不起”。
我僵硬地站在樓梯口，手指一根根握緊，然後再一根根鬆開。楚聖賢，你說“對不起”，我可以理解為“喜歡，但是你也很無奈”嗎？
回去自己的別墅，才一打門，就感覺眼前一黑，一個高大的身影徹底將我籠罩在陰影處。我驚愕地抬頭，看到一臉凶巴巴表情的江少倫。
他瞪著我，臉色不太好，眼睛浮腫，好像很困的樣子：“去哪裏了？”
這家夥，該不是一晚上沒睡，專程守在這裏等著我吧？！
“你沒睡覺嗎？眼睛都腫了耶，快去補眠吧，我也困了……”我打著嗬欠側身從江少倫經過，進了屋。
才走到大廳中央，手腕便被一隻手扣住了。
江少倫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氣惱地看著我：“你沒睡覺？昨天晚上跑哪裏去了！”
“昨天一晚我都在楚聖賢家照顧……”
話還沒說完，就被江少倫憤怒的聲音打斷：“你一晚都在楚聖賢家？”他握著我手腕的那隻手不自覺地用力，差點沒把我的骨頭捏碎了。
“哎呀，痛，你輕一點——”我使勁甩著手，想要甩脫開江少倫的手掌，“他昨天發燒了，病得很嚴重！我本來是要找你幫忙的，可是回到家裏你正好開著車走掉了，我叫你你根本都聽不到！我隻好一個人照顧他了，真辛苦，你看我的熊貓眼……”說著，我無比委屈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他發燒？”江少倫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一點，握著我的手也沒那麽緊了，“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當時太急了嘛，哪裏還想得到這一層。”
“為什麽會跑到他家裏去？”
“因為一隻鴿子飛到家裏來，把你送的那個戒指叼走了，所以我才……”說道戒指，我這才猛然記起，“糟糕，戒指都還沒有找到呢。”我一邊小心翼翼觀察江少倫的臉色，一邊一點兒一點兒地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掌抽離，“我現在就去把它找回來——”
“不要去。”江少倫再度抓緊了我的手。
“嗯？”
“以後，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去那幢別墅。”江少倫表情凝重地看著我，“也不準再跟賢說話。”
我疑惑地抬起頭：“為什麽？”
“因為……”
江少倫突然伸出另一隻手，抱住我，將我的腦袋按進他的胸口，他的聲音低低的，就好像從他心髒的地方傳來：“因為，你是我的。”
2，李英俊是風宇哲
窗外陽光充足，是個補眠的好天氣，可惜我睡得昏昏沉沉的正香，就被可惡的手機鈴聲吵醒。
迷迷蒙蒙地從枕頭底下拿出手機，剛放在耳邊，就被那頭傳來的聲音驚得睡意全無。
是李英俊耶！
這家夥，每次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這次是拿的King的手機給我打的電話，並且告訴我他現在正在King的家裏，就是“十三少”小區裏那幢黃色屋頂的別墅。
我從窗戶上探出頭，眯起眼睛確定了黃色屋頂的別墅所在的位置後，掛斷了電話。
究竟李英俊跟“十三少”有什麽關聯呢，今天一定要問個明白了。
King家別墅的主客廳裏。
李英俊和King坐在我對麵的沙發上。大片的陽光從陽台傾瀉進室內，為所有景物披上了一層朦朧的金光。
我握緊了手中的茶杯，死死地握緊，眼神茫然地看著李英俊那張輪廓分明的臉。
這個一直被我稱為哥哥，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家人的人，在兩分鍾以前，卻神色嚴肅地對我說道——
“醜美麗，其實我不是你的哥哥，我是‘十三少’之一，‘冰麒麟’代表者風宇哲。你的哥哥李英俊，和我長得幾乎一樣的那個家夥，早在三年前就替我死掉了！”
“對不起……”
李英俊神色憂傷地看著我，琥珀色的眼睛裏**漾著兩汪歉疚的淚光：“我並不是有意要害你哥哥。當時我被追殺，正好躲在那輛破舊客車的附近，卻碰到了和我長得極為相似的李英俊。他見我們長得這麽像，以為和我有關係，把我帶回了家，正好爺爺派的殺手追來這裏，卻誤把他抓走了……”
他在跟我開玩笑了對嗎？
我眼神空洞，握在手中的茶杯突然搖晃，茶水濺濕了裙擺。
“所以後來他就在你家住了下來。一方麵是為了借那個簡陋的家庇護自己，另一方麵是因為愧疚所以才留下來做了你哥哥。”King忽然接過話頭，“其實，我們一直以為哲死了，可是你突然闖入了倫的世界！因為你和倫的摩擦，在學校裏哲和倫有了第一次正麵接觸。當時倫感到驚訝，但是他的性格大咧咧的，並沒有起疑心，隻認為是長得相似的人。直到後來賢知道了哲的存在，便暗地調查他，發現哲的性格、脾氣以及習慣完全沒有改變，在賢的逼問下，哲終於和盤托出一切！”
King擰緊了眉，聲音沉重：“哲是逃跑掉的，按照‘十三家族’的家規，被逮回來後必死。而你現在成了倫的‘OK’，並且倫喜歡上了你，不打算再解除你的‘OK’身份，遲早爺爺會知道你的存在，那麽也會去了解你的家人，哲的處境就會變得危險。”
“什麽‘十三家族’的家規？什麽爺爺？為什麽逮回來後必死？”我感覺自己要被King說的話弄瘋了。
“這個，該怎麽向你解釋比較好呢……應該從一段故事說起吧——”King沉吟半晌，緩緩說道，“金氏家族勢力龐大，打造了一個勢力遍及全球的媒體王國。可唯一的繼承者拒絕接受家族的聯姻，和一個普通女子相愛，並且有了小孩。因為得不到家族和親人的祝福，他們帶著嬰孩逃走了。但一場車禍奪走了男人和女人的生命，孩子卻僥幸被救。”
“那個失蹤的孩子，是爺爺的子孫。身為家族唯一的繼承者，必須把他找到。可是除了聽說孩子的左胸口有一塊呈心形的焰紅色胎記外，連他的性別都不知道。爺爺隻好通過自己的權勢，在全世界搜索在同年同月同日生下，並且左胸口有一塊焰紅色心形胎記的嬰孩——”說到這裏，King自嘲地掀起了嘴角，“符合條件的有十三個嬰孩，就是現在的‘十三少’！”
“什麽——”我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爺爺給我們請最博學的老師，安排最舒適奢侈的生活……一切都是最好的，但我們必須要用優異的成績回報！因為隻有最優異的那個才可以成為繼承人，修改姓氏入族譜。”King低下頭去，仿佛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噩夢，“我們就像隻會學習的機器，連靈魂都不屬於自己。如果誰敢反抗，便是地獄般的刑罰。因為難以忍受，某一天，哲才帶著夢逃掉的！夢全名叫伊夢，是‘十三少’的‘冰麒麟’，她已經被害了。”
我臉色蒼白，手一鬆，水杯從我的手中滑落，哐當砸在了地上。
“為了防止有人再逃脫，爺爺請知名教授研製出一種堅不可摧的材料，給項環加工，不但安置了跟蹤儀還加上了扣鎖！也許他知道我們的寂寞，所以才又特別製定了‘OK’項圈。這樣，我們既是仆人又是主人……而隻有成為繼承人的那個才會被取下代表仆人的項環！”King朝我指了指脖前的比翼鳥項環，眼睛裏倏地掠過一絲絕望，“戴著它，即使逃到天涯海角，爺爺也能通過跟蹤儀的指示方向將我們抓回來，而被抓回來的下場，就是死刑。”
陽光像金絨線般靜靜地灑落，落滿King和風宇哲的一身。他們被蒙上了一層眩暈的色澤，頸前的項環也綻放著刺眼的亮光。
那種亮光，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睛。
“為什麽……突然告訴我……”我的聲音嘶啞顫抖，“不是想一直隱瞞嗎？”我的眼睛裏含滿了淚水，吼道，“為什麽現在要對我說這些——”
為什麽……要告訴我，我親愛的哥哥已經死了呢……┬┬﹏┬┬
風宇哲深深地低下了頭去。
“因為事情已經瞞不下去了。”King代替風宇哲回答了我，“哲的身份已經暴露，他現在麵臨著極大的生命危險。賢之所以千方百計趕你走，就是怕你牽連其中。因為蕾知道了這件事，所以用哲的性命要挾賢跟她在一起……你知道嗎？如果哲沒死的事讓爺爺知道了，他為了保密這件事，會不惜殺你們全家滅口！”
如果事情真的是King所說，那麽……所有的迷團都有了解釋了！
為什麽當我看到楚聖賢胸口上的胎記時會有那麽奇怪的反應，為什麽李英俊幾年前的某一天會性情大變，為什麽“十三少”都有項環和套“OK”的項圈，為什麽從來沒見過江少倫的父母，為什麽楚聖賢千方百計地要趕我走，為什麽“冰麒麟”和“火麒麟”一直神秘沒有出場……
我站起來，猛地衝到玄關口，剛拉開門的摳鎖，卻被一股力道抵住。
風宇哲用手按住了門，表情沉痛地看著我：“你不能去……”
“為什麽不能去？！她害我這麽慘，設計了這麽多陰謀陷害我們！”我瘋狂地去推風宇哲，“都是她害得這一切，是她——”
風宇哲伸手，忽然將我環至胸前，緊緊的：“對不起……是我讓你這麽痛苦，對不起……”他低沉的聲音響在我的頭頂上方，“護照已經簽下來了，再過半個月我就要離開這兒。我會逃到安全的地方，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蕾就不能再用我的生命去威脅賢。”他更深更緊地抱住了我，“醜美麗，你……要跟我走嗎……”
我忽然停止了掙紮，任風宇哲死死地抱著。心口有一個漩渦，吸入了越來越多的黑暗，越來越多的迷茫。
好半晌，我才啞著嗓音問道：“離開這兒……是指永遠離開嗎……”我的耳膜轟轟作響，都聽不清自己的聲音了，“李英……風宇哲……難道你要丟下爸爸媽媽，丟下我……打算離開這兒永遠不再回來了嗎？”
我從風宇哲的懷抱裏緩慢抬起頭，仰臉去看他。他緊繃著下頜，微微低頭，顫抖著嘴唇在我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火熱的唇。
一滴灼熱的眼淚砸在我的額頭上。
逆光中，我看見他那雙通紅的眼睛，眼底濕漉漉的全是霧氣。
3，用體溫退燒
天色漸漸黑沉下去，夜幕籠罩著整個城市上空。
“十三少”小區的花園裏，纏滿了彩燈的樹杆燈火燦爛。
我坐在秋千架上一晃一晃地**著秋千，眼神空洞地看著黑暗處的某一點。
從King家別墅裏出來後，我就來到了這裏，失魂落魄地**著秋千，記憶就像被時光打碎的鏡子，在腦海裏恍恍惚惚，閃著零碎的光片——
“看到我胸口胎記這件事，千萬別說出去！否則，你會死掉。”
……
“我們這些人……是不是從一出生，就隻為了等待死亡……是不是從一出生，就注定被人遺忘……”
“該死。為什麽……我們要承受這樣的命運……”
……
“聖賢哥，我們逃走吧，把機會讓給他們，我們逃到安全的地方去怎麽樣？！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逃走？你是說我們可以逃離這兒？哈，哈哈哈哈……蕾，如果你不怕被抓回來打死的話，你可以盡管試試。”
……
“所以倫，放她走吧。我早就告訴過你，她不屬於我們的世界，你應該放她走。讓她，永遠離開‘十三家族’。”
……
“你知道，我也不想讓事情變得複雜，也不想一直用哲的事情要挾你……可是，你覺得那個叫李美麗的女孩知道了這一切，會原諒嗎？聖賢哥，醒醒吧，不管你再喜歡她，你們都是不可能的，也會害倫失去她……”
……
風怒吼著從我耳邊刮過，我睜大了眼睛，眺望遠處那十三座城堡式樣的別墅，一瞬間，覺得它真的像個囚禁自由的寂寞牢籠。
為什麽，都是受傷的孩子，都要承受著如此悲慘的命運——
兩隻手死死地握緊了秋千架兩邊的藤蔓，秋千被搖得吱嘎作響。
時間一點兒一點兒地流逝，夜越來越靜了。
或許是上帝在創造我的時候，忘記了給予我仇恨別人的能力，在小區公園的秋千架邊哭到半夜，我隻是因為風宇哲背負著這樣悲慘的命運而感到痛心和難過。
同時，我還思念著李英俊，那個從小到大都細心照顧我的哥哥！他居然已經死掉了，在我和爸爸媽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就這樣撇下我們去了天堂！
現在，風宇哲被逼要離開。他做了我三年的哥哥！雖然脾氣性格跟李英俊完全不一樣，可他也用著另一種方式關心著我……在我的心裏，是永遠存在的哥哥啊！嗚……舍不得就這樣跟他分開。而且爸爸媽媽知道這件事情的話，會諒解他嗎？
我帶著滿滿一肚子的心事，慢慢往別墅的方向走去。
別墅裏等火通明，難道那個家夥又沒有睡覺在等著我嗎？！
我擦幹了眼睛下的淚水，深吸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這才推開門進了屋。果然，江少倫板著一張老Q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聽見開門的動靜就反應敏捷地朝我看過來。
“我隻是隨便在外麵逛了一圈，嘿嘿，不知不覺居然就這麽晚了。”為了避免江少倫拷問我，所以我乖乖地先回答，“我錯了，下次會注意的。”
江少倫眼珠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尤其安靜。
好半晌，他才從沙發上跳起來，朝我吼：“鄉鄉妹，你知道現在幾點了？！難道你忘記我說過超過十一點還沒回家的話，就準備露宿街頭的話了嗎？！”
“那個……我不是已經道歉了嘛……”
“該死！你以為我的家是賓館嗎？”
江少倫捏緊拳頭，踩著震天響的步子衝到我麵前。就在我護住腦袋，以為他會朝我的腦袋狠敲一栗子的時候，他卻伸手抓著我的胳膊，將我帶進了一個炙人的懷抱。
“該死，我等你……很久了……”他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沙啞，低低的，“King已經打來電話，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我知道……你一直蹲在小區公園的秋千架下哭……我不敢靠近，怕你會走掉……”他抱得更緊了，固執地不讓我們之間有一丁點的距離，“我從來沒有那麽害怕過……鄉鄉妹，你說會守護在我身邊的，所以不管發生什麽，都不會走掉對不對……”
“江少倫……”
“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走掉！告訴我，你不會走——”
“我也不知道……我好亂！我的腦子很亂……發生了這麽多事……”
“……”
“我心裏住著一個人，我很努力想要忘掉他，卻發現怎麽也忘不掉……現在，我才知道他原來也是喜歡著我的，隻是有著迫不得已的原因……”我的聲音濡濕而抑鬱，全是淚水的鹹味，“江少倫，你說……我該怎麽辦？”
“是他嗎——你喜歡的那個人，是不是那個叫楚聖賢的家夥！”
我猛地抬頭，看見江少倫掀起嘴角，詭異地冷笑，眼裏也彌漫著一層迷蒙的淚光：“那我呢？不是說不會拋棄，要永遠在一起，為什麽這麽快就改變主意了？！”
“我沒有改變主意，我隻是……”
“隻是怎樣？以為我的愛就是廉價的，我的心就是可以隨便踐踏的嗎？”江少倫雙手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肩膀，用力搖晃，“鄉鄉妹，你是這樣以為的嗎——”
他眼睛裏的痛楚那麽強烈！攥緊了我的肩膀，就好像要透過指骨將他所有的疼痛都給我：“為什麽不繼續你的以為？我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裝作——你其實是喜歡我的……”
張張嘴，我的喉嚨哢著氣，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隻要不說離開，怎樣都好……”江少倫再度抱緊了我，手臂的力量一點兒一點兒地收緊，仿佛要將我狠狠揉碎在胸間，“在把鑰匙丟進漂流瓶裏的時候不是說好了，不管以後怎樣厭惡對方，想要拋棄他都不行了……”
我的心猛地一顫！
是啊，鑰匙已經丟掉了。即使我真的喜歡楚聖賢，又能怎麽辦呢……
我縮在江少倫的懷裏，感覺自己沉進了一個黑漆漆的空洞裏，身體刻骨的寒冷，心也刻骨的痛。在那個空洞裏，我拚命掙紮著想要追尋一點亮光，可是它距離我越來越遠……
突然，一滴溫熱的**砸在我的臉上。
我驚愕地回過神來。
江少倫漆黑的眼眸距離我那麽近，他眼底的濕潤那麽清晰地呈現在我的眼前。
“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的聲音嘶啞，好像突然變得很冷一樣，抱著我的手不住地抖動，“隻要你喜歡的事情都願意去做，再也不暴力不亂發脾氣，你讓我怎樣我就怎樣。鄉鄉妹……到底要怎樣做，你才會……”話還沒說完，他的手突然鬆開，身體靠著我軟軟地垮了下去。
我驚叫：“江少倫——”
天花板上的吸頂燈旋轉著綻放出熒白的亮光。
我整理好醫藥箱，幫江少倫掖好被子，正打算要走。一隻手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從被子裏伸出來，抓住了我的手腕！
江少倫悶悶的聲音傳來：“照顧病人。”
“你不是說病情不嚴重，隻要吃了藥好好睡一覺就可以了嗎？”
“嗯……”江少倫的聲音還是悶悶的，“一個人……會寂寞。”
由於太驚訝我聲音突然一個拔調：“什麽？”
江少倫猛地坐直身子，臉色潮紅地衝我大吼大叫：“你想死嗎？究竟是誰說生病一點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生病時沒有親人在身邊時的寂寞？！”
我瞪圓了眼睛，愣住。
“生病的時候最討厭孤零零的一個人對不對？！你看這麽大的一幢別墅，就住著你一個人，會很寂寞吧？！其實生病一點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生病時沒有親人在身邊時的寂寞。小時候，爸爸媽媽隻顧著賺錢根本都不理我，我生病時一個人躺在病**，可是我的哥哥總會記得我，總會給我帶好吃的東西，或者整夜握著我的手……”
拉回思緒，我搔搔頭，有些敢置信地問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整夜握著你的手？”
江少倫沉默地抿緊唇，可那雙寒溏般幽深的眼睛，在聽到我說這句話時，突然精光四射！
“可是我很困了。”說著，我又打了個大大的嗬欠，“我已經兩天沒睡覺了耶，真的很困了。昨天晚上為了照顧楚聖……”
江少倫的臉猛地一黑。
我及時住了口。
挪了挪身體，江少倫睡到床裏麵一點，然後掀起被子一角，輕輕拍了拍床鋪：“不想死的話就快點躺下來。”
我驚叫：“你、你的意思是讓我跟你一起睡？”
“……”
“江少倫，你腦子燒壞了嗎？！男女授受不清，我才……”
話還沒說完，江少倫黑著臉伸出手，我猝不及防栽倒在**，臉埋進了軟軟的鵝絨被裏。等我惱怒地抬起頭來的時候，江少倫已經背過身去，他的耳根通紅一片：“吵死了，就當作幫我退燒好了。”
我又是一驚——
“你不是生病高燒了嗎？我在幫你耶！小時候我發高燒，因為家裏很窮沒有錢看病，我的哥哥就用這種方法幫我退燒……用體溫幫我退燒……”
該死，這家夥竟然把我每字每句都記得牢牢的啊……－＿－＃
4，隻能做一天的戀人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回到了楚聖賢送我出“塔奇米”的那個聖誕夜晚。
我和楚聖賢手牽著手，一前一後地走在一條鋪滿白雪的小道間。
那條小道沒有盡頭，路的兩邊種滿了香樟和梧桐樹，光禿禿的枝杆上掛滿了積雪，纏滿五彩燈光的枝杆燈火璀璨。風吹過，樹枝搖曳，掛在枝上的積雪紛揚而下，飄飄灑灑像是午夜中的精靈。
一個身穿天鵝絨膝短褲和金紐扣燕尾服外衣的俊美少年，安靜地走在我和楚聖賢身後幾米遠的地方。
雪花飄揚。樹枝搖曳作響。
我在哭，楚聖賢在哭，江少倫也在哭。
五彩燈光的照耀下，我們的淚變成鑽石一樣的晶瑩，閃著亮麗的光滴落在純白的路麵上。
隻要楚聖賢回過頭，就可以看見我臉上的淚水，或者隻要我回過頭，就可以看見江少倫臉上的淚水。
可是我們都沒有回頭。眼淚不停地流下，砸在地麵上融化了那層厚厚的白雪……
我掙紮著從夢裏驚醒，發現天已大亮，而原本睡在身邊的江少倫早就沒了身影。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一群白色的鴿子歡叫著徘徊在我的眼前，它們拍打著翅膀組成一字形，通向臥室門口，像是在邀請我去一個地方。
眼前，汩汩地流淌著一條清澈的小溪，水流低聲吟詠。小溪旁有一大片梅花林，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著枝身，花瓣上滾動著圓潤的露珠滑下，幽幽的馨香隨風飄溢。
一個身穿米白色披風大衣的少年坐在小溪邊一塊凸起來的大石上，肩架著小提琴，正在深情演奏。
那是一首很憂傷的曲子，每一個音符都薄而透明，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觸碰到它的憂傷。
此時帶領我來到這裏的那些鴿子全都降落在地，收攏翅膀，在小溪邊的地上來回走著，或尋覓食物。
當然，小溪邊發生的這一切楚聖賢都不知道，他背對著我靜靜地演奏，已經完全與音樂融為了一體。
我站在距離楚聖賢五米遠的地方，聽著那首憂傷的旋律，心髒某一處撕裂般地疼痛開來。
突然，一陣尖銳的彩鈴聲響起，我趕緊掏出手機按下關機鍵，與此同時，琴聲戛然而止！
我慌亂抬頭，正巧撞上楚聖賢那雙咖啡色泛著流水般邪氣的漂亮雙眸，此時他也正怔怔地看著我，長長的睫毛在光線下投射出好看的陰影。
我觸電般挪開視線，故作輕鬆地舒展雙臂，麵向著波光粼粼的小溪作擁抱狀：“哇——這裏的風景好美哦！漂亮的地方就是要讓更多的人一起欣賞才對啊！”
等了半天都沒有回應，我轉過身，看見楚聖賢低垂下頭，將小提琴裝進了琴箱裏。
“你……不打算再繼續拉小提琴了嗎？”我急急地跑到楚聖賢所在的那塊大石頭下，“繼續嘛，你拉得很好聽……”
“風很大，有點冷呢。”楚聖賢一個蹦身跳下石塊，落在我旁邊的地上，“你也快點回去吧，不然吹風久了會感冒的。”說完他飛快轉身，仿佛在逃避什麽似的進了梅花林。
或許被他焦急的情緒所感染，梅花樹全都沙沙作響，粉色的花瓣簌簌而下，而在地上啄食的鴿子也驚飛一片。
“喂，是因為我來了所以破壞了你的興致對不對？！”我雙手握拳，朝楚聖賢的背影委屈地大喊，“幹什麽要這個樣子，我隻是想在旁邊安靜地聽你演奏都不可以嗎？”
“……”
“也許，我是傻瓜。所以你才瞞著我，以為這個傻瓜永遠都傻傻的什麽也不知道！”
我忽然覺得天空很黑，烏雲遮天蔽日，世界一片死寂，隻有我小小的夾雜著淚水的聲音在空氣裏飄**——
“我已經決定永遠守護在江少倫的身邊了。因為我丟掉了鑰匙，所以必須對現在的江少倫負責……而你，為什麽要將我列為整件事的局外人！楚聖賢，難道你以為犧牲自己跟陳旖蕾在一起就可以停止這一切了嗎？風宇哲和King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
楚聖賢猛地停住腳步。
風吹過，綴滿花朵的梅花樹搖曳，那些粉色的花瓣紛揚而下，站在花瓣雨中的他，華美得仿佛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幻覺。
我一步步走上前，花瓣在眼前飛揚，四周安靜異常，除了鴿子扇動翅膀的聲音，就隻剩我踩在石子路上發出的“吱吱”聲。
就在我與楚聖賢交錯而過的一瞬間，他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聲音濕濕的：“對不起……”
“……”
“對不起……”楚聖賢握緊我的手腕，再次重聲道。
“你……在說對不起嗎？”我抖動了一下嘴唇，“楚聖賢，你真的在說對不起嗎……”
“……”
“我以為從始至終都是你一個人的愛情遊戲，你讓我喜歡上你，然後又將我三振出局……”我終於忍不住轉身，撲倒在楚聖賢的懷裏，“你真的，在向我說對不起？”
琴箱“砰咚”砸在地上，楚聖賢抱緊了我。
這個我幻想了無數次的懷抱，終於……將我擁進了懷裏啊……
我輕輕閉上眼睛，揪著他的領口，將臉埋進他的胸前。嘴唇微微顫抖，我說出憋在心裏很久很久的那句話來：“你……喜歡過我嗎？”
“……”
“喜歡嗎？”
“……嗯，喜歡。”
“現在呢？現在還喜歡嗎……”
“嗯……”
“楚聖賢，你這混蛋——我也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你……”我扯著楚聖賢的衣領，身子慢慢下滑，為了支撐我的重力，楚聖賢也隻好隨著我下滑的身子慢慢蹲下。
“不要哭……”楚聖賢抱著我的手好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我背部的肉裏去，“對不起，你……不要哭……”
我抽噎一聲，把頭埋進他的懷裏，用力呼吸隻屬於他的氣息。
時間仿佛定格，鴿子咕咕的叫聲和小溪流淌的聲音都漸漸低了下去，世界一片寧靜。
如果，世界能停留在這一刻多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
楚聖賢天籟般的聲音響在這安靜的梅花林裏：“明天……我們去約會吧。”
我全身猶如遭遇雷擊般地一震！
“以情侶的身份第一次約會，也是最後一次約會……”楚聖賢低頭，細細親吻著我的發絲，“我們，隻能做一天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