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天生異象
陸霆自從被押出大牢，就已經嚇得魂飛魄散，此刻下了囚車，整個人癱在地上，是被兩個兵卒架起來拖到刑場中間跪下的。
三弟陸繹年紀小，還不懂事，但卻昂首挺胸，自己走到了場中跪下。
陸銘是最後一個下囚車的，他被兩個兵甲一左一右抓著胳膊，他扯到了場中，周身都濕透了，寒風凜冽，凍得他直發抖，心中卻充滿了興奮，因為，見分曉的最後時刻終於來到了。
一陣潮濕的寒風掠過他淩亂的頭發，露出了他平展而明亮的額頭，一雙黑眸更是亮晶晶的，如同劃過夜空的流星。
陸銘抬頭望著鉛雲密布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扯著嗓門高喊起來：“冤枉啊——！我父親是被冤枉的。他沒有謀反，冤枉呀！——蒼天若真的有眼，就顯靈吧！我爹被冤枉，我們就要冤死在你眼前了。若這真是冤案，蒼天你就顯靈吧，你就顯靈吧，顯靈吧……！”
押解的兵士沒想到陸銘會突然大喊大叫，當場喊冤。一時間呆了。片刻，領隊校尉終於反應了過來，趕緊吩咐將他嘴堵上。兵士忙亂著去找布團要來堵陸銘的嘴。
有兵士撕下陸銘的衣衫一角，揉成團，正要塞進陸銘的嘴裏，忽然，轟的一聲，陸銘整個身體燃起了熊熊大火！
與此同時，關押陸銘的那架囚車也轟的一聲燃起了大火。
兩團火焰熊熊，竟然是一種詭異的藍色。
正要塞布團的兵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幸虧閃得快，沒被燒著。
“老天爺顯靈了！老天爺真的顯靈了！快看啊！我爹是被冤枉的……！”
陸銘沒有了那兩個兵士的控製，腳下拖著鐵鏈，踉踉蹌蹌的往監斬官所在的高台處快步走去，嘴裏一直嘶聲喊著：“天生異象！老天爺顯靈了，我爹是被冤枉的。求皇上開恩重審此案，我爹是被冤枉的，老天爺顯靈了……！”
他走出十幾步，被反應過來的兵甲追上來用長槍攔住了，高聲嗬斥著，讓他不許靠近。可望著他身上的詭異的藍色火焰，一個個麵露恐懼之色。
監斬台上的監斬官整個驚呆了，望著身上熊熊燃燒的陸銘，見他並無被火焰燒灼的痛苦之色，驚歎地嘴裏喃喃的道：“天生異象！難道真的是天下奇冤，老天才顯露如此異象嗎？”
四周圍觀的人也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人群中有個女子的聲音高喊：“冤案，一定是冤案，老天爺這才顯靈了！”
法場之上天生異象，囚犯陸銘身上燃起藍色火焰，他卻沒被燒死，這詭異的一幕把所有人都鎮住了。說此案有冤的聲音此起彼伏，在圍觀的人群中響起。
那監斬官聽到四下裏老百姓的聲音，更加肯定了心中的判斷。趕緊起身來到監斬台前，撩衣袍朝外跪倒，拱手對著鉛雲密布的天空說道：“老天爺，若是此案真的有冤情，你就讓火熄滅吧。下官一定稟明皇帝重審此案！”
說來也怪，他說完這話，陸銘身上的藍色火焰便開始變小，很快熄滅。囚車上的火焰也是如此，隻過得片刻便隻剩下嫋嫋的白煙。
陸銘毫發無傷，隻是神情頗為狼狽，站在那，嘴裏還在喊著冤枉。那囚車也沒有任何被火燒灼過的痕跡。圍觀眾人都在興奮異常地議論著。
監斬官當機立斷，高聲道：“天生異象，此案可能有冤情！待本官稟明皇帝再做定奪。——暫停行刑，將死囚押回天牢繼續羈押！”
陸銘頓時興奮得一顆心都要炸開了，他踉蹌著走到綁在柱子上的父親的屍體前，咕咚一聲跪倒，咬牙切齒道：“爹，兒子在你麵前發誓，上刀山下火海，兒子也要將冤枉你害死你的元凶揪出來，血債血償！不管他是誰，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會放過！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四周一片嘈雜，他的誓言沒人聽得到，因為圍觀的人都在興奮地大聲議論著。這戲劇性的一幕可比被砍了頭還要來得刺激。
眾兵甲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此刻都對這神秘的得到上天庇佑的死囚敬畏有加。有膽大的上前將他攙扶起來，也不給他重新戴木枷了。
陸銘他們兄弟三個重新被關入囚車，陸城翰的屍體也被抬到了囚車上放好，蓋了一張草席，運著往錦衣衛詔獄而去。
路上，陸銘看見了站在路邊滿是興奮而又帶著敬畏的目光望著他的徐嵐橋和芍藥。這二女顯然也被剛才看見的一切驚呆了。
她們隱約猜到了陸銘身上燃起的火跟她們潑在陸銘身上的藥水有關，但是到底這一切是怎麽回事她們不明白。而陸銘身上和囚車燃起的藍色火焰卻無法將他們燒傷，這讓二女心中充滿了震驚。望向陸銘的目光在喜悅之時帶著敬畏，好像看見神明一般。
陸霆在刑場上整個都跟沒了骨頭似的癱軟在地，魂飛魄散，等他終於明白沒有掉腦袋之後，才欣喜若狂地問老三陸繹發生了什麽事。
陸繹也是很興奮，他親眼目睹全過程，激動地把這一切告訴了陸霆。陸霆開始發瘋一般狂笑，手舞足蹈，說蒼天有眼，這下性命得救了。
陸銘也是心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喜悅，看來，自己平素學的那些被父親批為不務正業的江湖雜術關鍵時候竟然能起到救命的作用。
陸銘天資聰慧，小小年紀就考中了秀才。但那之後卻把興趣轉移到江湖術數上了。京城勾欄瓦市的雜耍藝人很多都跟陸銘稱兄道弟。他大把的花錢，這些江湖藝人當然願意跟他成朋友。老爹除了怒斥之外也沒別的法子。
這冷火術就是一個江湖老藝人跟他逛花樓吃香的喝辣的無數次之後教給他的。這種藥方配置出來的是一種藍色低溫火焰。不過原先的法子要用明火點燃才行，不能自燃的。陸銘根據其他術士教他的法門，研製出能夠自燃的低溫火焰。
他在信中告訴了徐嵐橋兩種藥水配方，然後用暗語告訴她，讓她將藥水分別潑在自己身上，藥水混合之後很快就會發生自燃，燃起藍色低溫火焰不會燒傷人，看著卻很嚇人。
他相信，隻要天生異象，監斬官一定會下令暫停行刑，向上稟報。這在前朝是有先例的。果然一切如願。
陸銘對自己基於準確推理而製定的計劃順利實現很滿意，心中很感激徐嵐橋，若因此脫困，第一個就要去找徐嵐橋，拜謝她救命之恩。
當天晚上。
傳旨太監來了，依舊是汪公公。
汪公公在典獄的和獄卒的簇擁下，來到了陸銘的牢門前麵，說道：“你爹死於非命，就由你來接旨吧。”
說罷，汪公公展開卷軸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陸城翰謀反一案，交三法司會審，刑部主審。三日內審結上奏。欽此，謝恩！”
陸銘喜憂參半，因為盼來的不是徹底平反冤案，而隻是三司會審，也算是有了希望，當下跪倒磕頭：“謝主隆恩！”
汪公公收了聖旨，打量了一下陸銘，說道：“你身上竟然自己燃起了大火，可是卻不曾傷到分毫。皇上聽聞也是嘖嘖稱奇，覺得當真是天生異象，你爹的案子或許有冤情，這才下旨重審此案。”
“三日後，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個衙門共同升堂審理你爹的案子，刑部是主審。屆時東廠和錦衣衛也會參與聽審。你要到堂替你爹受審。若重審後翻案還則罷了，若依舊證據確鑿，你們兄弟三個還得拖著你爹的屍體到法場上去砍頭。因此就看老天爺是不是真的幫你了。”
說罷，捧著聖旨要走，忽然又站住了，轉過頭來饒有趣味的對陸銘說道：“你全身著火卻沒燒傷。還真是奇怪，你莫非真的得到上蒼眷顧？有意思。”
汪公公一行人走後，監牢重新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