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天意
其他人都趕緊點頭。幾個衙役上來,小心地把還在不停咳血的葉知秋假扮的陸銘給抬了下去。
陸銘心頭有些擔心葉知秋突然咳血是怎麽回事。他卻不知道葉知秋已經防到了這一點。頭天晚上就在陸銘的地下室裏找到了朱砂,拌水之後,用一團絲棉浸泡,帶在身上。當他發現勢頭不對,趁著被子遮蓋,偷偷將那一坨染了朱砂的濕棉塞到嘴裏用牙咬著,咳嗽時當然血花四濺。
葉知秋假扮的陸銘被抬到花廳去了。
這時,錦衣衛已經將那柄寶刀取來了,送到了大堂之上。
黃隆接了過來,隨即皺了皺眉:“不對勁,這柄刀怎麽這麽輕?”
伸手按住刀鞘口的機簧,輕輕一按,就聽吧嗒一聲,刀柄彈了出來,落在了幾案之上,嗆啷一聲,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定睛瞧去,都大吃了一驚,卻原來那柄寶刀隻剩一個刀柄。刀柄上隻有不到寸許的刀刃而已,卡住了機簧,按動機簧後彈出來,便落下了,桌上卻是一柄沒有刀刃的刀柄而已。
黃隆驚詫之下,將那刀鞘湊到眼前瞧了瞧,又反過來在桌上拍了拍,裏麵卻沒有任何東西掉出來。
他不禁哈哈大笑,指著這柄刀對指揮使盧忠說道:“這就是你說的陸城翰行凶的那柄刀,他就是拿這麽個玩意兒要去殺皇上?我看替皇上修指甲都嫌短了吧。”
盧忠也是目瞪口呆,望向盧誠。
盧誠也是驚呆了:“這刀子明明有刀刃的,怎麽會沒有呢?”
都察院都禦史簡鷹嘿嘿冷笑:“這麽看來,原先有刀刃,現在沒了。隻能說是老天爺的意思,把刀刃給收走了,好讓大家知道這是一個冤案。因為陸城翰不可能拿著沒有刀刃的刀就行刺吧,這跟法場上他的嫡長子陸銘身上冒起了火焰,卻沒有被燒著如出一轍啊!這是天意,此案是個冤案。”
盧忠很是惱怒盯著簡鷹,簡鷹毫不畏懼,也立即針鋒相對盯著他,兩人跟都鬥雞似的相互盯著,最終還是盧忠敗下陣來,把目光調開了。
盧誠則是滿臉驚愕,他弄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
陸銘心頭暗笑,這事隻有他知道。
那天他潛入盧誠的簽押房打開櫃子,取出了那柄寶刀,然後用自己的衣袍下擺將刀刃包裹起來,再拿起桌上的一方硯台在刀刃根部狠狠一砸,雖然是柄寶刀,也是禁不住這樣的重擊的。
尤其陸銘加上了渾厚的內力,因為有衣服包裹,幾乎聽不到聲音,刀刃應聲而斷。陸銘將刀柄插回刀鞘,用卡簧卡住重新放回立櫃,然後將那刀刃藏在身上,隨即離開了簽押房。把刀刃帶走了,藏在了自己家中。
葉知秋說讓陸銘想辦法讓刀子失去證明力。陸銘藝高人膽大,利用錦衣衛的外緊內鬆,跟著納蘭骨進入錦衣衛衙門之後,趁機潛入盧誠的簽押房,把刀的刀刃給偷走了,才造成了眼前這戲劇的一幕。
黃隆說道:“行了,現在本案的兩件證據都沒用了。——丁峰的證詞證明陸城翰是從屋裏往外走,沒有行刺的意圖,自然不能成為謀反的證據。而刀子又沒了刀刃,沒法進行行刺,也就沒了證據。沒證據的東西,隻有你們錦衣衛膽子大敢定,在咱家看來是定不了的,諸位以為如何?”
錦衣衛指揮使盧忠陰沉著臉,一言不發。而都禦史簡鷹則頻頻點頭,說完全讚同黃隆廠公的意見。刑部尚書邢牧當然也是這個意見。
於是黃隆又把目光望向了大理寺卿高鵬。
高鵬說道:“話雖如此,但是這案子畢竟是當場把人拿到的。至於丁峰的證言到底有沒有寫錯,實在不得而知,但也不能完全否定可能的確寫錯了,他當時是往裏闖來著。所以依本官所見,這案子多少還是有些有罪證據的,當然無罪證據也是有的。這樣看來,能否將這案子押後再審?若是再找到真憑實據啟稟皇上,再重新審來,諸位以為如何?”
盧忠沒想到,一直做悶頭葫蘆的高鵬居然會說出這樣和稀泥的意見。他還以為這次大敗虧空。有了押後再審的這個辦法,至少沒有全盤否定錦衣衛前麵做的工作,而且還可以接著往下審,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所以盧忠感激的朝著高鵬笑了笑,拱手道:“我覺得這個主意是最好的,現在不是沒有證據,是證據出了些問題,還可以再找證據嘛!畢竟陸城翰是拿著刀子當場被抓到的,這是鐵定的事實。因為各位大人覺得證據不足,我們錦衣衛也好,刑部也好,接著查這個案子就是了。到時候查到證據了,再啟稟皇上重審此案也就是,我同意。”
督禦史簡鷹卻搖頭說道:“我不同意。我還是剛才的觀點,這案子沒有證據不能定罪,應該平反。”
“簡大人,你不好好再考慮考慮?”
“有什麽可以考慮的?任何人辦錯了案子,都應該平反!即便是你們錦衣衛,也不能顛倒黑白!”
話語擲地有聲,讓陸銘聽了都不覺暗自點頭,這簡鷹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看來監察禦史這些言官果真有一身虎膽,的確有兩把刷子,尤其是他們的大頭目都禦史簡鷹。
黃隆點了點頭:“咋家也是這麽覺得的,現在兩個對兩個。最關鍵的,刑大人就看你了,而且你還是主審,你覺得該怎麽辦?”
邢牧摸著下巴想了想:“要不這麽著,諸位看如何?作為我本人,我們的葉判官已經判定了這個案子兩個證據都不能成立,本官也是同意他的意見的。但是畢竟也有兩位大人認為應該押後再審,待到證據收集齊備再審此案,這倒也是一種方案。要不我們兩個意見都報上去,多數意見是定不了,應當平反。少數意見是押後再審,將來有證據再重審此案。該如何辦,由皇上裁決吧。”
幾個人都一起點頭讚同,因為這事兒雙方的意見都表現出了。盧忠又說道:“這案子即便是押後再審,說明案子懸而未決,既然如此,先前抄家所有的扣押財物就不能發還給他們,不符合規矩。而且還能避免他們把財產轉移或者揮霍。”
其他幾個人其實心裏都明白,錦衣衛之所以提出這麽個觀點,是因為抄家是錦衣衛幹的事,沒少從中得到好處。真要他們還,那比割他們肉還要難受。而且他說的理由也能言之成理,這也不是什麽太過關鍵的問題,於是眾人都采取了默許的態度。
簡鷹道:“陸家一大家子人總不能露宿街頭,要不宅院還是給他們住吧,反正房契地契都已經被抄走了,他們就算想賣也賣不掉。也不剩什麽值錢的家具。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都點頭,盧忠見大家都點頭,他一個人反對也沒用,便也默許。當下就這麽定了。
陸銘聽到這,心中對著都察院的簡鷹還是著實感激的,不管最後如何,宅院能要回來,一家人有地方住。
當下,邢牧驚堂木一拍,宣布此案報皇帝審定,退堂。
退堂之後,張天吩咐葉知秋將染病的陸銘依舊押回陸家軟禁,兵士嚴加看管,等待皇帝做出決斷,應該會很快的。
果然,傍晚時分,皇帝的聖旨便下來了。
聖旨是直接送到陸府書房,由病臥在床的陸家嫡長子陸銘接旨,傳旨太監就是先前那位汪公公,陪同的是刑部侍郎張天和陸銘假扮的葉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