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血色

第二十六章 血色

半空中，幾雙眼睛來回巡視著各個大殿裏發生的一切。不時有血氣衝天而起，化為一道紅芒飛到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道麵前，紅芒裏無數怨靈鬼氣森森地伸出白骨利爪抓向那老道，妄圖將老道撕裂吞噬，最終沒能得逞，被老道手中的玉色葫蘆收個幹淨。

然而，老道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十六座大殿，每一道血氣衝出，都意味著那座殿中已經沒有不被血氣沾染的弟子，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旁邊幾名長老個個麵色凝重，這些弟子都是近三年來收納的新苗，很多有天縱之材的弟子都被給予厚望，但是現在看來，這些弟子的表現並不能讓人滿意。

“今年的血靈多得過分，情況不妙啊”一位中年文士模樣的長老說道。

“看來，陰無塵已經忘了十年前的教訓了！”說話的是位女長老，手中一枚藍色護符在雷電之力環繞下滋滋作響。

時間不緊不慢地走著，十六座大殿上空的血氣越來越濃鬱，令人聞之欲嘔。白須白發的天功院長老李居正的臉色越發難看，就在剛才，短短一柱香的功夫，又有三座大殿的血柱直衝雲霄而來，若非他布置在身前的以青玉葫蘆為依托的“誅邪殺陣”威力不凡，險些被如此密集龐大的血靈大軍給攻破了防線。

恐怖的血靈成千上萬，令人頭皮發麻，撞得“誅邪殺陣”劈啪亂響，雖然暫時沒有大礙，但是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倘若幾位長老再不采取行動，覆滅隻是時間問題。

“差不多了吧，李師兄。”文士麵有憂色，“十六座宮殿，已經半數被毀，血靈如此充盈，想必正是陰無塵功力最為虛弱的時候。”

李居正沉吟片刻，搖了搖頭：“亂妖洞一脈的‘化血通神咒’的弱點早已是人盡皆知，陰無塵身為亂妖洞大弟子自然也是深知這一點，所以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他肯定不敢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如此大張旗鼓的造次！”

“師兄的意思是：他背後還有大人物？”女長老目光如電，仿佛出鞘的寶劍。

“那倒未必，大人物我們天羽仙府也有，亂妖洞主十年前受重傷下落不明，即使恢複修為，也不是黃師公一合之將，翻不得大浪。”李居正成竹在胸，“想來這陰無塵多半是練功出了問題，這才不得不做出屠戮一國之民這等殘暴之事。”

“師兄言之有理，他這麽癲狂恰恰告訴我們他等不及了！”一位手持羽扇的長老撚著胡須淡然說道：“我們要做的，就是等他露出破綻。”

“等？”女長老眉目圓睜：“我們等得起，下麵的弟子們怎麽等得起？王折柳，你好好看看，現在宮殿裏麵神智清楚的弟子還剩多少？”

正說著呢，又是一道血光轟塌了宮殿，破空而來，鬼哭狼嚎聲勢駭人。顯然，又有一座宮殿的弟子淪陷了。

“呼哧呼哧~~”此刻的林宣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渾身上下沾滿血汙。從百寶囊中取出的幹淨衣服此時也破破爛爛不成樣子。林宣已經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隻知道揮舞他手中的烈陽斧將一個個滿麵猙獰撲上來的弟子劈成兩半。

後腰的傷口還在往外汩汩地滲著血，這是一位使劍的女弟子留給他的特殊紀念。隻可惜他已顧不得傷勢，伸出烈陽斧將一名弟子的九環刀格開，同時起腳將那人踹飛出去，砸倒兩三個正在互相廝殺的紅衣弟子。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大家會變成這樣……林宣的心頭泛起沉甸甸的不解與憤怒。

就在這時，一聲嬌喝傳來，褚晶慘呼倒地，腹部受傷，一名人高馬大的內院弟子正獰笑著將一根黃銅棍高高舉起，下一刻，必然是褚晶喪命之時。

“噗嗤”烈陽斧劃過一道醒目的弧線，將那弟子雙手斬斷，林宣腰身一擰，斧刃飛速旋轉，那弟子頓時身首異處，死得不能再死。

林宣飄落在地，剛想轉身詢問褚晶的傷勢，突然，一柄長劍從他的右肋下刺來，劇痛使得他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一把抓住怎那把襲來的長劍，林宣回轉頭來，登時目瞪口呆。

“師姐，怎麽……怎麽是你！”

受傷的褚晶自然也逃脫不了跟陳墨清一樣的命運。

林宣目眥欲裂，卻不曾想，傷他最深的人，恰恰離他最近。

褚晶的眼中，點點血芒閃動著，瘋狂漸漸掩蓋了絕望。

看到褚晶的異樣，林宣心頭一緊。就是這一楞神的功夫，褚晶掌中寶劍飛速疾轉，隻一抖，便削去了林宣三根手指。

十指連心，劇痛傳來，林宣難以自持，登時直挺挺地昏倒，直接將重傷的褚晶壓在了身下。褚晶清麗的麵龐顯出猙獰之色，奈何傷勢太重，又被林宣壓著，使不上力氣，竟然張嘴往林宣的脖頸處咬去。

血，瞬間流了出來，氣息微弱的褚晶聞到血的味道後瞬間眼中血芒大盛，出於本能貪婪吮吸起來，隨著血越吸越多，她渾身上下漸漸有了力氣。隻是失去理智的她並沒有發現自己吸入口中的血液那裏一閃即逝的金光。

痛昏過去的林宣對身邊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他此刻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的他和褚師姐一起坐著小船飄蕩在一個黑色的大湖上，周圍波濤四起狂風陣陣，但是他們二人卻有說有笑，好不歡樂。夢中的褚師姐眼神溫柔如水，格外動人。不知怎的，林宣仗著膽子伸手去捉褚師姐的玉手，那份酥軟讓他整個人都醉了。就在這時，黑色大湖中突然竄起一個金色光團，驚擾了二人的好事。林宣抬頭看去，卻是一個渾身佛光直冒的僧人衝出水麵，化身為一頭數十丈長的金色五爪巨龍，張開巨口將二人吞入肚中。

瞬間，林宣猛然驚醒，目光所及之處，隻見褚晶雙目緊閉，嘴角帶著血跡，右臉腫起老高，像是被人一拳打在顴骨上。林宣連忙掙紮坐起，頓感氣血浮動，細細體悟之下才發現，體內一道黑紅色血氣正與一道金色血氣鬥個不停，此時二者已經進入最後決戰階段，金色氣血大舉進攻，一路過關斬將，把黑紅氣血打得節節敗退，最後被擠在膻中穴，活生生吃掉。幹掉外敵之後，金色氣血一下子脹大了數倍，懶洋洋巡視一圈，盤踞在丹田中漸漸隱去身形。

林宣猛然睜開眼，喉頭發甜，“哇”地吐出一口黑血，瞬間覺得氣血通暢不少，內氣似乎厚重了幾分，看樣子抵得上月餘苦修。

“隻可惜斷掉了三根手指，以後對敵可如何是好？”想到這裏，林宣眉頭緊皺：“不久之後就是門內新人大比，手有殘疾，連烈陽斧都拿不了，怎麽去拿好成績！”

“噗”，一道黑色血線從褚晶的口中吐出，她緩緩睜開眼，麵露迷茫之色，直到發現那股嗜血感覺完全消失不見，這才放心不少。抬眼看去，隻見林宣正一臉戒備地看著自己，不由得想起剛才被血靈控製後的一係列舉動，忍不住俏臉發燙，心中後悔傷了林宣。再看林宣殘缺的右手，更是自責，又急又氣，羞愧之下拔劍而起，往頸間抹去。

“不可尋短見！”林宣見褚晶醒來神色黯淡已然覺得情況不對，早就暗自戒備，此刻見她欲自盡連忙一腳踢在她肘上，情急之下用力過猛，將毫無防備的褚晶直接踢出去數丈遠才跌落地上。

這邊的動靜引來了兩個雙目通紅的內院弟子的注意，提著兵器向著二人趕來。林宣心知不妙，雙足點地，一躍而起人在空中已經將內力催至極限，使出一招“力斬**”，頓時，滾滾熱浪帶著林宣最強一擊斬向二人。

血浪過處，一人被生生攔腰斬斷，另一個雖然身體沒有損傷，但是手中七尺長短的狼牙棒也被斬成兩段，不能再用。

“轟”林宣重重落地，腳下的大理石地麵上現出道道蛛網般的裂縫。對麵死去的那人實力在煉體四重閉體境大圓滿，距離第五重神變隻差一線之隔，卻被林宣一斧腰斬，另一個存活的弟子已然是神變境界中期，實力猶在林宣之上，此刻見林宣殺了自己同伴竟然怒吼一聲：“你太過分了，身為同門，竟然亂殺無辜，我們與你有何冤仇？”

聽到這一嗓子，林宣暗叫一聲糟糕，對方這名弟子雖然雙目通紅，卻內力深厚，思維清楚，顯然並沒有淪為那種半人半鬼的嗜血怪物。自己這一斧頭下去，竟然把無辜的人殺了，不由得大為懊惱，一時傻楞在那裏，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