儂情還似舊時月

時間推回到兩周前,當陳瑤找到溫齊殊時她神情緊張的請求幫助,將一份偷拍到的視頻展示給他看,以及一份被撕碎後再由她拚湊出來的病曆。

“他最近越來越詭異、瘋狂,走火入魔一樣的偏執著,認為靈魂可以轉換,提醒她們心點。”

“為什麽要關心她們,我以為你會樂意看她們吃苦。”

“我隻想打破柳飛飛驕傲的嘴臉吃苦,卻也不想她有什麽實際危險。其實我知道,當年她會把墨魚汁潑到老太太身上得罪龔家是為我出頭,就是因為老太太說我長得討厭像呂雪燕。我記得這份兒情,上次在紅毯上又幫我一次。我雖然不聰明,但也不喜歡欠人東西,就當我還人情吧。

而且……我要做件事為自己留後路,很快也會成為龔家仇恨的人之一,誰知道到時候我會不會一起遭殃呢,就當我賣你們人情買個保險吧,真要被我料到了,記得到時候也搭我把手,拉我一把。”

雖然當時溫齊殊並沒有全信陳瑤的話,但隨後溫齊殊就分別將行蹤定位器交給在柳飛飛與周星芒放進包裏,要求她們隨時帶好。事實證明這一切是值得的,在事故發生後,溫齊殊第一時間報警指出定位地點。

在昏迷中,柳飛飛、周星芒、狐媚兒再次會麵,這次桌上的杏花已僅餘最後半朵,狐媚兒的身形幾盡透明,她說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出現,如果宋書寅沒有來得及在最後一片花葉落下前畫新的劇情,她們就要這樣徹底消失。

柳飛飛與周星芒經過救治沒有大礙就醒過來,但宋書寅卻因傷勢過重一直昏迷,兩人站在病房外看了看後麵麵相覷,算過了所有可能性,卻獨獨沒料到這一種。

龔琪瑞被捕的消息已經人盡皆知,他罹患精神疾病的事再藏不住,經曝光得知他自妻子呂雪燕失蹤後便開始精神失常,這些年越來越嚴重。同時,關於數位女大學生失蹤的案子也有了突破口,原來這些人都是因為與呂雪燕在某些地方相像,於是龔琪瑞花錢將人送去照著呂雪燕的樣子整容,都在一處大樓內休養恢複。

龔氏大廈將傾,龔家老太太病發入院,一時間曾經風光無限的高樓就這樣開始凋零,有各種機構站出來聲討龔氏欠下的債務,龔氏被宣布進入破產清算流程,而這清查之下龔家一直對外藏匿的繼承人終於被曝光,大眾才猛然發現原來龔琪瑞與呂雪燕有個孩子一直以來被嚴密保護。有小道傳聞,而那份早先一直懷疑是由陳瑤曝光的匿名報告其實就是由這位繼承人發出,他聯合陳瑤做了摧毀自家事業的事,惹出諸多豪門大戲劇情猜測。

當柳飛飛在看到這則消息時正在上課,下課後將課本交給蘇曉帶回宿舍,自己則朝著唐澤家趕去。唐澤不在家,倒是遇上陸城在那兒焦急地轉悠說是今天他沒去劇組開工,人也不在家,不知道這是怎麽了,原本還約了今天去試星光之夜的禮服估計也要放鴿子。

沒多聽陸成嘮叨,柳飛飛轉身便又打車去了山上的舊遊樂園,看門售票的大爺一眼認出她來,像是看明白了她的來意,指了指後方摩天輪。柳飛飛想了想請出租車先不要離開,稍等自己片刻。

柳飛飛去摩天輪仰頭找到唯一的乘客,衝他揮手呼喊,隨著旋轉降下來後她迅速拉開門坐進去。

“我不想聽什麽勸。”唐澤別過頭去,淡淡說到。

“我沒有要勸你,我隻是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沒有完成,今天正好可以去。”

“什麽事?”

“我報名參加服裝設計比賽,要去挑些麵料,陪我一起吧。”

“我沒有心情。”

“那我們去鬧事吧。”柳飛飛的目光看向遠處那處他總審視著的群山。

“鬧事?”

“對,想一想現在龔家倒下你應該高興吧。這時候多解氣,就應該去大吵大鬧落井下石。”

唐澤聽著這如天方夜譚的一切,柳飛飛卻並不理會他的神情,在摩天輪停下後拉著唐澤下來拖上等候在那兒的出租車報了龔家的地址。由不得唐澤的抗拒,柳飛飛拉著他到了龔家大門外蠻橫地敲門,在安保人員驚訝的開門後徑直入內。唐澤要阻止,她卻不以為意地笑稱一定要狠狠替他出氣。唐澤不肯入內她也不勉強,讓他在外麵聽著就好,自己進去一個人。

“那就一個一個來!先從誰開始?先從年長的!”屋內,柳飛飛傲慢地抬手一指,環視到餐桌為首的空席位上。

“老太太一大把年紀了,應該知道什麽叫知錯就改的道理,犯過的錯從來不會因為你的年紀大小而變少,活上一百歲錯了就是錯了,你不覺得欠了的道歉就應該認認真真的說出口來,好好道歉嗎?架子是人給的,身份是自己丟的,你想唐澤尊重你、敬重你,那你有沒有拿出個長者的厚重大度呢。強權要求之下沒有心悅誠服,有的隻有委曲求全,您想想清楚先……”

“龔先生,當父親的一天天兒的撚著珠子,不知道您撚出點什麽大道理或是悟出點什麽思想,做丈夫要護著自己的老婆,要愛護兒子這道理天下公認的,沒有盡到職責卻還要端著架子,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沒端夠嗎?您總想著讓唐澤低頭認錯,還變著法兒的使些手段逼他就犯,就從來沒想過兩點之間直線最短,哪裏有問題就應該從哪裏解決嗎……

柳飛飛一一指責數落著龔家人的過錯,唐澤在門外聽著卻沒有半點痛快,隻有悲傷,即使知道她隻是在罵餐桌邊的空位置,最後還是忍不住進門抬手拉住她,請她不要再說。

“我還沒罵完呢。”

“我說夠了!”唐澤提高音量,說完又覺得這樣對柳飛飛不好,放軟了聲音再重複一遍請她算了,不要再說。

“你看,龔家倒了其實你他不會開心。摧毀些什麽,不會讓已經發生的事情消失,隻會產生更多的煩惱。你可以繼續怨恨他們,但不會因為傷害其他人而高興,即使你想,可你到底不會。你……注定當不了冷血無情的人,因為你從來都不是。”柳飛飛對此似早有料到,有些心疼地看著唐澤,輕輕拉動他的袖口。

唐澤抬頭看向柳飛飛搖了搖頭,眼圈泛著紅,顯得無助而茫然,像個迷了路的孩子。柳飛飛歎息一聲,張開雙臂,踮起腳擁抱了這個比自己高出近一個頭的人,讓他將頭埋在自己肩上。

“唐澤,想想我第一次找你茬的時候,你那麽討厭我這樣聒噪話多又不講理的人,可看我落難你想都沒想來幫我,就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你說過覺得我像太陽,所以喜歡我,其實你才是太陽般的人,內心善良而正直,滿是生機。我總纏著你,是因為你真的能讓我感覺很溫暖,很溫暖。以後放過這些,更放過自己吧,你那麽好,餘生一定要幸福快樂才值得。”

唐澤一直沒有出聲,柳飛飛卻能感受到有溫熱的**流落進她的領口,便嚐試著輕輕拂拍他的後背,安靜等待與陪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墊著的腿腳使不上力了,柳飛飛才不得不扯了扯唐澤的手臂問他能不能搭把手給自己,因為腳抽筋了。

唐澤抬起頭來看她,還紅著眼圈,卻忽然笑了,彎下腰身讓柳飛飛落於實地上,又防著她腿腳抽筋使不上力而細心地扶住她的腰防止摔倒,隨後再遷就著她的身高,伏下肩膀重新擁抱她,在她耳邊說謝謝。

這一抱,柳飛飛有點猝不及防,先是一愣,後是心跳臉紅,忍不住的滿心歡喜,可嘴上還是執拗地驕傲著,說些不相幹的東西爭個高低。

“唉,我跟我說真不是我矮。其實我的身高真的不矮,我也當過模特的,我……我真比現在要高很多……”

“我信,你說什麽我都信。”

“真是的,段位越來越高,越來越會說話……”

從龔家出來後,按著家裏傭人給的地址,唐澤去探望在山另一麵舊莊園裏休養的龔老太太,在莊園旁邊柳飛飛看到一處安置在附近的墓園,那裏設著呂雪燕的墓,從時間上來看就外界稱她失蹤的時間就已離世。

那所莊園按著上世紀裝修的風格布置,院內與室內擺放的東西都是舊式物件,一切有著一種穿越時間的複製安排,牆上掛著呂雪燕的藝術黑白照片,十分高貴美麗。

龔老太太坐在院中搖椅上,蓋著條舊式毯子,旁邊地上擺著火盆取暖,看著到來的兩人沒什麽意外,也沒有喜歡或厭惡。

“這是你爸爸一比一的把和你媽媽當年住過的地方拆了搬過來複建的,那時候還沒你。”老太太搖著椅子隨口解釋。

“當年我是不喜歡她,因為她太好強,拋頭露麵的身份我更看不上眼。爭吵也是有的,誰家婆媳沒點吵鬧呢。但想離開是她自己的意思,我沒想趕她走,甚至勸她隻要不離婚我就搬出去,可她說這與我無關與你爸爸也無關,隻是關於她自己的內心想要去追求更高更遠的東西。

我知道,你當時看到我打了她一巴掌就怨恨上我,可你沒看到你爸爸幾乎跪下拉著她懇求即使是為了你也不要這樣,她堅持一定要走。你爸爸追上去勸,才知道她是要與另外一個男人去生活,之後路上發生車禍,你爸爸對著你媽媽的遺骸在車裏挨了一晚才獲救,後就神經就出了問題,疑神疑鬼的不正常,總說你媽媽還在。

龔家用了各種辦法封鎖消息保全你媽媽一個體麵隻說是失蹤,也不知道如何告訴你是你媽媽主動拋棄了你跟別人走。這麽多年你總怨恨家裏人,不想認我們這些長輩,我們由著你,龔家傾盡全力保密你的存在,連陳瑤都不知道。你要毀了龔家作為報複我們也認,畢竟不得不承認當初起勢時你媽媽盡了力。

但是,我不覺得自己有錯,我是長輩,不會向任何小輩道歉認錯。說到底,你爸爸真要是像你記恨的那樣薄情就好了,也不會活活把自己逼瘋。咱們龔家因為遇上你媽媽,是借了她的東風起了勢,可你媽媽也把我這個獨生兒子吃得死死的,毀了他一輩子。塵歸塵,土歸土,咱們這一家人現在算是都清算了。龔家現在大勢已去,從前沒有回來以後更走遠些吧,不要被人發現。”龔老太太靠在椅上揮了揮手,閉上眼睛休息,再沒過多理會二人。

從院子出來,唐澤去呂雪燕的墓前吊唁,柳飛飛站在別莊向遠處望去,可以看到對麵無處的遊樂園摩天輪,忽然終於明白為什麽唐澤恐高卻又倔強的每次坐上摩天輪張望,想來他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媽媽的墓就在這裏,隻是不想麵對事實。

醫院打來電話告訴他宋書寅醒了,他正在準備出院回家,抓緊時間畫新的內容,柳飛飛聽在耳中意識到時間快到了。

唐澤走上前來詢問她怎麽了,柳飛飛搖搖頭稱無事,說正好在山上想再去一次山頂看日落,因為上次沒有看到。兩人朝山頂去,在斷崖處的大石上站定眺望遠處的天邊,太陽正墜入陰雲,今天注定不會看到日落。

“真是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呢,不過不管怎麽樣我都要走啦,得去拯救世界啦。”

柳飛飛看了看時間笑著說著,沒有過多停留,也沒有再抬頭看唐澤便轉身離開,似乎是不太想直麵這種告別時刻。倒是唐澤隨後追上來拉住她,將腕上那枚穿著珠子的腕繩取下交到她的手上,要她暫時保管下次重逢後再還給自己。

“還是那麽堅持嗎,就這麽舍不得我?”柳飛飛笑著反問。

“從未想過要改變,答案與提議始終如一。”

柳飛飛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熱情洋溢的侵略形象,唐澤一直保守避讓的後退,卻怎麽也沒想到到最後堅持著在這段關係裏始終不放手的人是他,那麽執著、單純、而又堅定不移。

“不論變成什麽樣我都會再找到你,願意且非常樂意再重新認識一遍你,別擔心。”唐澤抬手為柳飛飛拂順山風吹亂的頭發,衝她微笑。

唐澤一向平靜,沒有太多情緒激昂的說詞,沒有舉止張揚的行為,說起話來多是淡淡的帶著薄涼氣息,但隻要他說出來的話就一定會做到。這一次他說會,那麽柳飛飛也確定就一定會。

夕陽自陰雲下冒頭,緋豔的光芒酒落山間,柳飛飛抬起並攏的雙指覆上唐澤的唇,輕輕踮起腳尖吻上自己指背。

“我沒有禮物,你先保留這個,下次還我。”柳飛飛有些俏皮地退後揮手,趕著時間快步跑離下山。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邊的周星芒正在配合出席一場品牌發布活動,她穿著長裙站在台上對著鏡頭微笑,已經能表現得優雅自然,再無畏懼,目光落到人群中搜尋一圈,卻再看不到曾經給自己力量與信心的人。

在下台休息時收到宋書寅醒來的消息,她便像是明白了什麽,知道這一切就要結束了。記者媒體蜂擁而至的想要采訪她,她趕緊換上笑臉轉向眾人揮手,卻已然心思不在於此,周圍的燈光與起伏的聲音都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幻覺,又像是擊打著的鼓點,她以為自己早就做好換回來的準備,但卻又有著諸多不甘心。

她忽然慌亂地提起長裙說了句抱歉後轉身離開,躲到休息室內後給溫齊殊打去電話,想聽一聽他的聲音,與他告別也好。

溫齊殊溫和而禮貌的接起,可聽到他手機那頭傳來機場的航班提示音後,周星芒又說不出什麽來,最後隻講了一句再見。收起手機,周星芒將手負在背後靠牆仰望天花板發呆,半晌後拉開門,在眾目睽睽中,迎著照進大廳夕陽餘光仰麵倒下。

在城市另一邊的機場內,溫齊殊提著行李,拿著已經被掛斷的手機走神發呆。

“兒子,你怎麽了?”旁邊的溫先生便皺眉詢問。

“沒事,進去吧。”溫齊殊微笑,放下手機拖著行李進入大廳。

最後一次的三方會麵終於不是在那片永遠看不清一切的水麵平台上,而是在一片杏花繁茂的林間,狐媚兒穿一身素白長裙隨風拂袖起舞,抬指接過落下的花瓣謝謝兩人所做的一切。宋書寅現在恢複了社交與正常生活,除了畫漫畫也將開啟一次環球旅遊的行程,原著作者恢複了對生活與創作的熱情,她的存亡危機守美解除。

《狐仙》的故事連載依舊會結束,但狐媚的結局卻被改寫了,在故事最終她選擇放棄執念奔向自由,開始新生命。宋書寅將開始畫一個新的故事係列,在新的故事裏,她會與一位畫師開啟新的故事線,做一個不執著於求而不得的快樂角色。

狐媚兒要安心回到故事中去了,兩個世界之間的聯接將就此中斷,柳飛飛與周星芒在一陣攜帶著香氣的花雨拂過後互換回身體,一切熟悉又陌生。

狐媚兒同柳飛飛與周星芒作別,走向花雨之中敞開的大門,在最後時又轉回身來,遲疑後呲牙,露出討好的笑臉。

“其實我撒了謊,沒有詛咒綁成命運共同體,就算我消失你們也不會真有事兒。”

“什麽?”柳飛飛一聽就來勁兒,蹭地站起來。

“詛咒那種東西太難了,我根本學不會,宋書寅沒給我畫這個技能點。”狐媚兒歎息報怨。

在柳飛飛要衝上去打人,周星芒的拉動阻止下,滔天的花雨拂過,一切都煙消雲散。再睜開眼時,周星芒發現自己正在教室裏撐著下巴聽講,老師點名要她閱讀練習口語,她愣了兩秒後站起身來嫻熟應對。

柳飛飛在回過神時發現自己正在劇組上妝,要拍攝最後一幕終章大結局的戲,導演走過來與她溝通最後一幕戲的台本,因為原著作者主動加入建議作了修改調整。

十分鍾後,眾工作人員各就各位,在導演一聲令下後開拍。

柳飛飛扮演的公主作為俘虜一身白裙,立在一眾勝利者之間,她走過大殿,穿過各色目光來到階下,仰望高坐於帝位上由唐澤扮演的新憑天帝孤鴻,與他告別。

“從前種種都已結束,新的一天終將到來,一切都是新的開始。我選擇自由,而不是再執著於你。再見了,舊時的一切。”

公主不再因為執念而固執地要跳下高台灰飛煙滅,而是決定就此放手離去,她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遠去,開始新的人生,留下帝位上的男子茫然失神,才像是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麽……

最後一幕結束,全組上下鼓掌慶賀殺青,工作人員送上鮮花與蛋糕,唐澤被招呼著從高高的帝位上走下來與柳飛飛站到一起合影,站在一起時,唐澤自寬袖下淺握上她的手,迎對麵前的一切,同時不動聲色地小聲說話。

“你好,柳飛飛小姐,我是唐澤,可以喜歡你嗎?”

“我有點麻煩,是很善變的大美人哦。”

“我很有耐心,不介意從頭來過。”

周星芒接替柳飛飛參加了電視台節目複活賽,她自信麵對鏡頭接受挑戰,展現自己的實力成功進入決賽,並最終打敗付慧茹成為這一季的冠軍。而付慧茹因為早先輿論的發酵,在此期間她過往的許多事情被扒出來後已然成為眾矢之的,她緊急追蘇曉不放的報複最終反噬到她自己身上,隻得休學離校暫辟風頭。

蘇曉在此之前參加大學生賽成功獲得大獎,入選外派留學名單將前往拉美地區。臨行送別的晚上她又哭又笑,她說她當初選擇這個語種就是因為這是離這個國家最遠的地方所使用的語言,她希望能夠躲避得越遠越好,再不回來。現在她改變主意了,等交流結束後她會再回來這個國家,希望以後能夠建立起一個機構,呼籲社會關注幫助那沉默怯懦的人,沉默是他們的選擇與權力,但從不應是被欺壓的通行條件。

雖然周星芒錯過了大學生賽的推薦,但她因為一直以來的成績考評優秀,而被推薦進入另外一批校方名額保送學習,一切有種失而複得的驚喜。

確認了出國人行程後,周星芒坐上回老家小鎮的汽車,車上全都是提著大包小包回家過年的人們,急切而期盼著回家,她坐在期間聽著鄉音即覺得生動溫暖,又覺得好像這一切都與自己有些遙遠,直到溫齊殊出現在麵前的通道中衝她微笑說一句好巧。

“當然,不是真的湊巧,是飛飛告訴我的。”溫齊殊笑著邊解釋邊坐下。

“你沒走?你……”周星芒驚訝的睜大眼睛,畢竟她那天在電話裏聽到過機場的廣播。

“我隻是去送父母。”

“哦。我還以為……”

“以為我遠走,也親眼看一看就直接把我的一切刪除,花了些力氣才說通飛飛給我你的消息。你知道的,她一直不想我出現在你麵前。”

“呃……我們換個話題吧。你要陪我一起去鎮上嗎?”

“嗯。”

“我可以自己去,沒事的。”

“我知道,但還是一起去吧。”溫齊殊幫她將脖子滑下的圍巾重新拉起放到肩頭,態度堅決不容質疑。

兩人去古鎮,周星芒的歸來立即引起了居民的注意,三三兩兩的小孩子圍上來當著稀奇看待他們這樣的外人,有坐在巷邊升著火的老人認出周星芒,便咿了一聲後抬起手臂揮了揮進屋,言語間說著些保佑吉利之類的話。

周星芒回到周家老宅,屋裏的妯娌抱著孩子出來便叫問她怎麽回來了,讓孩子們趕緊去地叫家裏的男性回來主事。周星芒走過古舊的方磚路,穿過已泛黑的木製廳房去內堂找奶奶,坐在廊下椅子上的老人見到她後驚訝的停下手中正剝著的花生,伏在她膝下等著吃花生仁兒的孩子便吵鬧起來,在搖晃間將她膝頭上的那碗花生打翻到地,然後氣乎乎地報怨著跑開。

“你怎麽來了,不是說過你不要回來嗎?”奶奶驚訝地坐起身。

“我想來看看您。”

“我有什麽好看的,你不知道算命的說了你克親嗎,你這樣進來不是會衝到家裏的人嗎,你看這裏還有咱們周家一屋孩子,要是出了什麽個好歹你怎麽交待。”

“對,出去出去,快出去,有話在外麵說。”旁邊站著的妯娌聽到奶奶的發話便如同得到號令,紛紛揮起手來驅趕。

周星芒被推搡著後退了一步,溫齊殊想要護著她卻擋下他的手示意不用,她自己擋開了麵前的人走向奶奶,好像根本沒聽見自己被驅趕的話,笑著說自己這幾年很努力,在學校成績不錯,拿了很多獎一直沒機會讓奶奶看看獎牌的證書。

“好啦好啦,知道了,快出去吧。有和她們在外麵話出去說。”奶奶搖晃著起身,做出妥協。

周星芒被眾人驅請著退出大宅時,周家的男性正巧回來,叔叔笑眯眯地上來招呼稱自己看了電視上周星芒的奪冠,言語間多說的卻不是誇讚,而是探聽問她拿資金有多少,能不能再補一些給家裏修房子用。

這一場會麵注定是不愉快的,周星芒站在階下周家人站在階上或門檻內,她需要仰著鼻才能看清他們的麵容,一切那麽麽高高在上的帶著笑與隔閡,直到她終於覺得太累了沒必要再繼續。

“你不能進來,就不留你吃飯了,乘天色還早趕緊回城去吧,多聯係。”

最後,周家眾人陸續轉身進了大門,叔叔笑眯眯地揮手送別,在屋內呼喊他開飯的聲音叫進了院,僅餘下一兩個幼童趴在門墩兒上朝外看著稀奇,盯著周星芒書包上的掛飾滿眼喜愛。

周星芒取下掛飾交給那孩子,告訴她別說是自己給的,否則會被丟掉,孩子點點頭藏進口袋放好。在孩子捂著口袋的注視中,周星芒最後抬眼看過這高大古樸,已聳立數百門的門楣,望著那上麵已被歲月風吹雨打得看不清的那個“周”字,她知道這大概是自己最後一次來這裏了。這裏,到底不是她的家,不是她的歸宿。

去田野盡頭,那裏曾經燃起過大火的殘樓已經全被清除種上冬麥,隻有路貧瘠的山地邊有一處合葬的孤墳立在那兒,周星芒從書包裏掏出這些年拿過的證書堆在墓前一起點燃,火苗隨風搖動,像柔軟的臂在舞蹈,火光映照著墓上的名字。

她沒有說話,但在心中想告訴父母自己妥協了。以後的生命她依舊會為努力但那不再是為了別人,她會為自己而活。不再畏懼直視自己那孤獨無依的命運,會接受,且將愛上這樣的生活,即使獨身一人,也會像星星一樣散發光芒。

在回城前,溫齊殊帶周星芒去鎮上的老相館,請已耄耋之年的老師傅給他們拍照,老師傅笑說現在很少有年輕人會來找他拍照了,問兩人要拍什麽樣的,溫齊殊說要拍全家福那樣的家庭照。

“兩個人怎麽會是全家福呢,是情侶照吧。”

“就是家人那樣的全家福。”

攝影師傅的老伴給他們打理頭發和樣子,調到全家福的背景牆,教他們坐到鏡頭前擺正姿勢之餘笑說連自己這個年紀的人都愛手機拍照,他們這兩個年輕人可真不興時髦。不過,正是有他們這樣的人來光顧,老師傅能高興。

拍完照片,兩人坐在店外的階上等待,巷中遊**幾隻小貓經過,周星芒逗弄了幾下。溫齊殊問她什麽時候時候啟程出國,周星芒猜想這大概也是柳飛飛說過了,便說在等一些文件,大概兩周後出發,臘月二十九,除夕前一天。

“因為不喜歡萬家燈火,舉國團圓嗎。”

“嗯。”周星芒坦然承認。

溫齊殊點了點頭沒說話,周星芒放手下的貓咪離開。

老師傅將處理好的照片交給兩人,溫齊殊把照片全部拿走,稱晚些時候再給她,並要她答應一個要求作為交換條件。

“過完除夕再走吧。”

“這沒什麽意義。“

“我們拍過全家福的,是家人,怎麽能不一起吃團圓飯呢。我的廚藝一定比航班餐好吃,答應吧。”溫齊殊鮮少的顯露出些許蠻不講理的執拗。

“溫醫生,你這是請我留下來和你一起過節?”周星芒背過手,歪頭笑問。

“嗯。”溫齊殊點點頭。

“我考慮考慮。”

除夕夜,周星芒帶著行李來溫齊殊家,還帶來了一隻小魚缸放到櫃子上。她將鐵盒子裏保存了這麽多年的石頭放進去,再放進幾條彩色小魚遊來遊,從此給這處單調的室內增添色彩。

一人準備年夜飯,一人裝點屋子掛些喜慶的紅色掛件。在經過二樓盡頭的房間時,周星芒想將一隻紅色生肖掛件掛到門上,卻發現總鎖的門竟然一推就開。

屋內原本擺放著的各種東西已經收起許多,換上些植物與書,長年緊閉的窗簾被拉開,室內沒有了投影錄像,桌上放著一張三人勾著肩站在草坪上的照片,笑容燦爛無比,在照進來的陽光下記錄曾經的青春印跡。

“我把一些東西寄去對應機構了,那些殘片物品沒能幫到我,或許能夠幫助其他人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溫齊殊因為弄髒衣服上樓來換,看她立在門口便隨口解釋。

年夜飯很溫馨,兩個人也有熱鬧氣氛,在零點來臨時周星芒小跑著去拿來自己準備的禮物,一條新的圍巾,她說這一次的手藝比上次好,可以換掉那條舊的。

溫齊殊阻止了她要拿丟掉舊圍巾的舉動,希望兩條圍巾都能留下,周星芒就順勢將圍巾遞給他係上試試,他猶豫了一下後接過來係上,周星芒笑著叮囑以後有兩條圍巾就一定要記得輪著戴,不要再光著脖子出去,這樣才能過好冬天。

溫齊殊送給她一張銀行卡,周星芒蹙緊眉頭攤手聳肩覺得這很奇怪,溫齊殊就又笑著遞給她一隻小信封讓她打開,便看到那裏麵放著兩人的全家福合影。翻過照片看到裏麵有用筆寫上的地址與號碼,為了防止褪色或被水沾濕特意加了裹塑工藝,這樣這些東西永久都會清晰無損。

“不要擔心或覺得餘生會孤獨,放心勇敢的繼續朝前走,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丈量山的高度,試探海的深度,交有趣的朋友,看漂亮的風景,想努力就努力,想偷懶的時候也可以多睡上個懶覺。累的時候就打電話給我,想回家了就買張機票回來,這裏永遠有一趟你可以隨時回來的飛機,你至少有一個家人始終在這裏。”溫齊殊微笑著將那張卡交到她手中。

“說什麽呢,我們家還有許多人呢。”

柳飛飛不請自來,穿著一身豔麗的紅色禮服,肩上搭著黑色皮草,抬手倚在門上優雅極了的開口,眉眼挑動盡是傲慢,美得過得。看屋裏兩人不動,柳飛飛維持幾次姿態後忍不住被凍得縮回手,邊哆嗦著說冷邊穿上皮草保暖,催促著招呼周星芒去拿外套跟自己走。

“快,趕緊的,柳家上下就等你到了發紅包。”

“你還站著幹嘛呢,趕緊的,不留你一人可憐巴巴的,一起去。”看溫齊殊沒動,柳飛飛又招手報怨。

柳家父母給每人發紅包,接受拜年,到周星芒時笑稱不能讓她白當柳家一段時間的女兒,讓順勢敬過茶就算收了幹女兒,送她一條祈過福的項鏈作為禮物,請她不論去哪兒都要記得這一家人隨時歡迎她。

周星芒撫摸著脖子上的項鏈說不出話,忍不住眼淚流下來,又忍不住笑,溫齊殊輕拍她的背安慰鼓勵,周星芒上前去主動擁抱兩位長輩。

柳飛飛倚在桌邊喝著香檳,看到和樂團圓的結局唇角上揚,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溫齊殊沒說話。為了讓周星芒好好享受當下的氣氛,她暫時走到門外去,溫齊殊不時也端著杯子出來,看著城市內不斷升起的煙花沉默了一陣兒後,柳飛飛率先開口。

“你這麽倔的人能拉下臉來求你父母,托他們來找我父母,請我們家收她為幹女兒,我們全家都驚呆了。”

“謝謝。”

“不客氣。就是想問問你,這時候還要堅持不肯向前嗎?你對她到底是什麽感覺,是心中有愧,還是畏懼害怕。撒謊騙人可以,但別想著騙自己,問問自己的心。”柳飛飛戳了戳溫齊殊的胸口。

“你向前了嗎,覺得如何?”

“這段時間我想通了,我永遠不會原諒時間中發生過的遺憾,但我會繼續活下去,每次太陽升起的時都勇敢而興致盎然的迎接新一天。至於你,阿琳當年所愛上的是那個陽光直爽,喜歡就大聲說出口的人,不是這樣一個戴著假麵整天客客氣氣的虛偽者。別說是因為阿琳才變成這樣,她可不擔這罪責,沒興趣在別人的傷口上開出花來裝點自己,別把自己揮霍餘生的浪費算在阿琳頭上。

你覺得活著是懲罰,可活著有什麽難得呢,活得有意義才是最難的。就如同周星芒永遠不會被家族的人所疼愛,你也永遠不會再找回逝去的一切,不論願意與否這都是不可更改的事實。唯一能做的隻有向前,一直向前,不忘記但也永不再回頭。你要她向前看,你自己為什麽就看不透呢。

向前行走不是罪惡,過好餘生更不是過錯,這些更不是遺忘與背叛。是人,是鮮活的生命有著對生命本能的愛與熱情隨著生命的前行,愛上另一個人並不可恥,不過是活著的人繼續生活與前行罷了。放下也是人生重要的一部分,不斷的放下才使我們明白活著有多麽珍惜不是嗎。

齊殊,不要回頭。不要遺忘,但也永遠不要回頭了。”

說完這些,兩人又是一陣沉默,直到發現天天空下起雪,柳飛飛抬手去接落下的雪花,感受雪花在指間融化的一點冰冷溫度後笑開,隨後將手中的香檳杯交給溫齊殊,擁上肩頭的皮草表示自己要出去赴約,便先行走開。

柳飛飛上自己最愛的跑車,灑上最愛的香水,帶著一車香氣去城中山上的舊遊樂園,唐澤已經在那裏準備煙花。

柳飛飛下車,故作驕矜地攏了攏頭發,將肩頭的皮草拉開些,抬起手臂倚在車門上擺了個自認為優雅美麗的姿態後才咳了咳出聲,提醒在雪地裏忙和著的人注意自己的到來。

唐澤一見她就笑了,露出糯白整齊的牙齒,張開雙臂朝她跑來,在她以為要給一個熱情溫暖的擁抱時,唐澤握上她敞開的皮草緊緊拉住,嘴裏嘟囔著天這麽冷,怎麽還把領口打這麽開呢。

“快把圍巾係上,領口捂住。這手套這麽薄怎麽行,還好我戴了登山用的,來來來快戴上。這裏還有雪地靴快把高跟鞋脫了換上,還有帽子也換成這個厚的,衣服太薄了把這個大軍衣套上……”

唐澤一頓操作把美麗優雅的大美人兒包成了一隻暖和的大棕子,盡管柳飛飛一再抗拒不夠美了,唐澤以一句她“怎麽都美”成功安撫。

在雪花將地麵覆上一層薄媚嫣白色時,柳飛飛在唐澤的幫助下點燃煙花後小跑到旁邊站定,在第一朵煙花在頭頂炸開時她嚇得一縮脖子,唐澤笑著從背後捂住她的耳朵讓她靠在身前,告訴她不要害怕。

“我記得在你那兒寄存了一件東西,一直沒有還給我。”唐澤看著煙花說到。

“哦。對,我帶來了,還給你。”柳飛飛早有準備,伸手進大衣內側從口袋裏掏出手繩還給唐澤。

唐澤脫下一隻手套,接過東西放進口袋,然後挑眉說起柳飛飛也在他這兒寄存了東西,也要一並還了比較好,柳飛飛聞言脖子下意識一縮。

“來而不往非禮也,不能占你便宜。”唐澤說得一本正經。

“行吧行吧,多大個事兒。怪我當時以為多少有那麽點可能性再見不到你,就太衝動。”

柳飛飛一邊小聲嘟囔著,一邊脫下手套舉起雙指打算放到自己唇邊,但顯然她是想多了,在她抬起手時唐澤已然準確握放到身側,另一隻手托起她的後頸,附身低頭,毫無阻隔的吻上她的唇。

“這個身高,的確合適。”後來,唐澤如是評價。

雪夜煙花一歲一期,自今夜起再不孤獨一人。

翌日,唐澤與柳飛飛因為私放煙花被城市管理人員抓住的事上了新聞,一個是頂流女明星,一個是冉冉升起的實力小生,以這樣吊詭奇特的方式正式公布戀情,實屬前於古人。

數日後,唐澤與柳飛飛共同出席星光之夜,柳飛飛一身定製剪裁的禮服,露出後背的曲線,密集鑽石點綴蔓延下向猶如盛開的玫瑰,詮釋著美到極致的境界,挽著唐澤的手臂走上台階大方衝眾人揮手示意。

同日,柳飛飛宣布暫停演藝事業,成立自己的設計品牌為做一個設計師踏出自己的步伐,重拾兒時的願望。唐澤也宣布暫別演藝事業,具體原因未知,隻說會在合適的時候再與大眾見麵。

龔瑞琪住進精神療養院,唐澤去探望過他兩次,龔琪瑞有時認得出他,有時認不出,經常看著旁邊的空地嘴裏叨念著些話,好像呂雪燕就那兒站著,或是在他旁邊坐著。偶爾會有清醒的時候他又不說話了,隻盯著草坪發呆,手裏摩挲著串珠一下一下地撚動著不說話。

柳飛飛等唐澤時遠遠看著有些疑惑,如果心血的凝結能夠讓狐媚兒對宋書寅產生感知從而突破次元,那麽龔琪瑞對呂雪燕這麽癡心不舍得,誰又能完全確定他不是真的重新見到了故人呢?瘋與不瘋,大概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眼裏到底看見了什麽。

唐澤以龔家人的身份收拾了龔氏留下的爛攤子,盡量低調隱秘的挽回局勢,與董事們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斡旋無果後,他隻得拿出自己曾經以其他身份代持的股份作為基礎加上龔琪瑞的部分,以絕對性占比優勢壓倒性行使公司決定權,將龔氏從破產清算的邊沿拉回來。本來,唐澤暗中購入代持的部分股份是想著等龔家失勢時落井下石的,卻不料最後反而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一切有著不可言說的玄妙。

又一年夏風吹拂時,在另個國度的周星芒已基本習慣異國的生活與學習,奔走在學校與街道,有空時去感興趣的地方旅遊,走過坎昆的白色沙灘眯眼仰望太陽,在莫雷諾冰川見證溶冰墜入阿根廷湖,在馬丘比丘環列的群山間登頂撫摸千年之前的磚石,也曾在雨夜裏窩在小酒館中避雨,聽流浪者講永不停歇的故事。

她認識了很多人,見過很多事,有各種喜怒哀樂,會將一些有意思的照片與視頻發給溫齊殊,分享自己在世界另一邊的生活。

柳飛飛去她所在的國家度假時與她見麵,兩人漫步在街道閑聊這一年的生活。柳飛飛問她是否還執著於溫齊殊,周星芒笑了笑,柳飛飛便戳她的額頭罵她依舊傻。

“他永遠不會給我如阿琳那樣熱烈澎湃的情感,但他給我的是另外一種愛與包容,做堅實的後盾放我遠飛翱翔,成長為自己想成為的優秀模樣,教我獨立的愛自己,這才是他為我計劃的深遠。倦鳥會歸巢,我也總有一天會回去。”

從夜色深沉走到朝霞漫天,周星芒將一隻小盒子交給柳飛飛托她帶回國,裏裝的是些彩色石頭,那是她在旅遊時收集的,柳飛飛帶去溫宅放進小魚缸。

又一年冬至,周星芒站在被稱作世界的盡頭烏斯懷亞拍下一些照片,那裏陽光正好,明媚而舒適。與此同時,溫齊殊結束一天的工作,穿上大衣,係上圍巾,提著公文包離開辦公室大樓,走進華燈初上的迷離夜。

同一個世界,不同的季節,形形色色的人們,繼續不斷上演著周而複始的繽紛多姿,詮釋著生命與情感的不可捉摸。

悲喜癡嗔,聚散別離,永不停歇,永不落幕,唯愛與希望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