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考完試後回去,楚堯和林齡居然成了戀人。

據說,楚堯半夜三更跑到林齡家樓下,手捧大束玫瑰,在清冷漆黑的夜裏大聲喊:林齡我愛你!

他就是這麽瘋狂!

我光是想想林齡爸爸當時的表情,已經笑死了,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乖巧沉默的女兒有一天也會惹來這麽一大筆情債。

他可憐的不會說話又有心髒病的女兒。

當然,這些都是以後在學校裏被無數人傳了無數遍的傳聞。

那天早上我出奇精神,鬧鈴一響就不想賴床,眼皮突突地跳著,像是要發生什麽重大的事情。

我從溫暖的大**爬起來,漱口洗臉,一切有條不紊。我走出家門,在路上買了一個熱乎乎的包子,一邊啃,一邊走,我甚至沒有坐公交車。一路走去,這一天的早晨空氣有些稀薄,呼吸起來都感覺到一絲絲的困難。

眼皮一直跳,跳得我心慌意亂的。

在教學樓的樓梯上,我見到我們班的一個女生,她是我前排的,一向不喜歡林齡,當然,肯定也不喜歡我,她看見我,立刻湊過來問:“他們到底是怎樣的?”

“什麽怎樣的?”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她笑了一笑,很神秘:“你心裏一定不好受吧,你比林齡好太多了,可是楚堯偏偏喜歡林齡。你知不知道,林齡是怎麽釣上楚堯的?說出來讓我也學習下。”

我哦了一聲,勉強笑著問:“我也不知道啊,他們在一起了嗎?”

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身體裏最最脆弱的那根神經嘣地一聲斷開。

我表情很不自然,她聳聳肩笑著走開了,和走上來的另一個女生拉著手,邊走邊說:“林齡是走了什麽狗屎運啊?”

“楚堯怎麽會突然追她呢?還那麽浪漫,同班三年他們從來沒說過一句話耶!”

“林齡是啞巴,怎麽說話啊?哈哈哈。”

她們的聲音漸漸遠去,聽不清楚了。我慢慢移動腳步,到五樓的距離,突然成了天與地的遙遠,那麽遙不可及。

耳膜轟轟響著。

我慢慢靠著欄杆,人越來越多,從我的身邊走過。

到最後,楚堯和林齡上來了,他拉著她的手,她滿臉幸福甜蜜,他傲慢帥氣。

一切秘密,都被隱藏了。

楚堯抬起頭,對我一笑:“嗨,美女。”然後摟過林齡。

我好不容易才找回我的意識,臉上擠出笑容:“嗨。”

林齡從他懷裏掙開,跑上來,拉著我快步跑上樓。她的臉上紅撲撲的,被一種叫**情的甜蜜滋潤著,可愛極了。我回過頭去看楚堯,他看著我,眼睛裏落滿了憂傷。

我忍住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我告訴我自己:我一定要愛上他!一定要一定要!

我一遍一遍告訴自己。

我要愛上他!愛上他的一切!

一切都像做夢一樣。

對於林齡,昨晚的一切,夢境真的成為現實了。

她成了真正的公主。

她把她的話都寫在紙上,她問我:“我是在做夢嗎?那一切都那麽不真實,我好害怕,這個美麗的夢會突然清醒。”

我看著她清秀好看的筆記,白紙黑字,相得益彰。

我永遠都寫不出那麽漂亮的字。

“這是真的。”我捏捏她的臉頰,她感覺到了疼,臉刷的紅了,然後撲到我的肩上,緊緊抓著我。

手機裏蹦出一條短信。我推開林齡,告訴她:“老師來了。”

她立刻坐好,端坐身子,臉上出現難得的笑容,她真的變漂亮了。

我翻開短信,是楚堯。隻有一句話:滿意嗎?

我低著頭把短信刪除,沒有回複。

老師開始講課,我拿出筆記本飛快做記錄。

美好的事情都不會長久,這是千年不變的真理。

這一整個早上我幾乎都沒怎麽聽課,一直不停地走神,想很多很多事情。

電話在最後一節課的最後一分鍾響起來,老師還沒有喊下課,我抓起書包就走,對林齡說拜拜了哦。

來不及聽老師罵我,我像一陣風消失了。

突然想起來,在我最壞最壞的時候,也沒這麽猖狂過,看來,魔鬼再次墮落,是非常可怕的。

“哈羅,親愛的。”我接起電話。

“阿雅!!!”那邊驚天動地機關槍連珠炮一般響起一個女生的聲音,我把電話拿開到離我耳朵很遠的地方,避免我可愛的耳朵受到荼毒。“我告訴你,你要是讓我看見你就死定了!有種你永遠都不要回來!”

我嗬嗬地笑,平靜地說:“我差點兒泡了一個大帥哥。”

那邊忽然沒了聲音,靜了一陣,然後又說:“喂,你是不是發神經了?”

“哈!我好著呢,你別瞎操心了。”我看著天,這麽晴朗,萬裏無雲。

快到六月了,很快的,真正炎熱的天氣就要到了。

原來以前的哪些燥熱都不算數,因為真正的夏天,才剛剛開始。

“我看到嚴小桐了。”她小心翼翼地說,大概以為我會發神經鬼哭狼嚎,可我潘雅是誰啊?為了一個男人值得嗎?

“是嗎?”我出奇平靜,其實心裏早就沒多大的感覺了,有些事情,不去在乎,就會慢慢淡忘的。因為關於那個男孩子,對於我來說,是拯救我的天使,我對他不存在怨恨,很多的,隻是對他的感激,還有現在的懷念。

她們誰都看不穿,我那麽在乎,隻是無法容忍一直以來對我最好最了解我的人,突然離我而去。

那是一種被背叛的感覺,很痛很痛。

可是無論多大的傷痛,總有痊愈的一天,不是嗎?

“阿雅——。”

“青蛙,相信我,我會好起來的,我會好好的,畢業了我回去找你們,我們還像以前一樣。”

“好吧,我相信你。”青蛙笑起來,不想在觸及我的傷口。她一直是我的好朋友,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開始。

我這輩子唯一的,用最真最真的心去對待的人。

“但是。”她頓了頓,“我決定找人把他修理一頓,我恨死他了!”

“你不準傷害他,不然,我一輩子不理你。”我咬著牙齒說。

那個時候,我們說離別,是那麽自然,可是後來,當我們真正離開的時候,我竟然,痛苦得那麽深刻。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切,你以為我說真的嗎?我才不會對你那麽好!”

“你不明白啊,我根本沒有恨他,所以一切都沒有必要。”哎,該讓我怎麽解釋呢?

“可你依然在乎他對不對,你就是這樣,嘴硬的鴨子!”

我沉默,最後掛了電話,一切多說已無益,那些過去的,就讓他都過去吧。

反正我不在乎了,別人愛怎麽想,是他們的事。

我轉過身,嚇了一大跳。楚堯不知什麽時候站在我後麵,左手臂間抱了一個籃球,他的臉慢慢靠近我,眼睛逼視我:“你跟誰講電話?我喊了你好幾聲你都聽不見。”

我結結巴巴,忙著後退:“沒……以前的朋友。”

“不好意思。”他說,“我無意聽見了一些。”

我的心砰砰跳著,看著他:“你都聽見了什麽?”

“沒什麽,你說沒有恨他,那麽——。”他看著我,“你就是愛他了。”

我轉過頭,快步走開:“楚堯,偷聽別人打電話是很可恥的!”

“我都跟你說對不起了。”他拍著籃球跟過來,來到我身邊,收起球,“晚上八點我和林齡去看電影。”

我怔住,半響才說:“好好對她。”

天知道我有多惡心,我心裏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虛偽的人。我這麽做,無非就是想讓林齡最後受到的傷害更大而已。

因為愛上一個人本來就是一件極痛苦的事,但是無論如何,不會比失去最愛的人更痛苦的事!

我真的無可救藥了,壞的如此徹底。

“嗯。”他點點頭,然後跑過去,跟球隊的一群少年一起走向球場。我呆呆望著他的背影,感覺如此清晰的心痛。我在心裏又對自己說了一句:我一定,一定會愛上他的!

閉上眼睛,一點一點拚湊他的臉,那麽完美,那麽真實。

我正要走,突然看見校門口多了三個人,一男二女。

是林齡的爸爸媽媽!

他們帶著林齡上了公交車,都是滿臉慈愛的笑容。

幸福。我歪著頭看。真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