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你是皮卡丘嗎，渾身帶電
智慧還在跟眼前亂飛的頭發糾纏，一個不明物體直線飛來，迎麵貼在了她臉上。
抓住一看——是一頂暗紫色的棒球帽，帽簷上的亮片還夾掉她幾根長頭發。
光線變暗，智慧下意識抬頭，視野被一隻眼神凶惡的寶可夢占滿。
智慧驚嚇之餘往後退了兩步，這才看到伸手道謝的帽子主人：一個藍頭發的大個子男生。鼻梁上架著碩大一副鍍銀片的太陽眼鏡，頭發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帽子壓得支愣八翹，再配合他胸前那個圖案，就像日本卡通片裏的人物。
智慧尤其看不慣這個年齡的孩子怪模樣樣，忍不住嘟囔一嘴，“這腦袋染的……”
藍發男生挑下眉毛，忽略了她這句“誇獎”，伸手想接回自己帽子。
智慧也正把帽子往他麵前一送，手和手碰上，大風天裏捋了半天長發的女人很自然就把一身靜電導了過去。
那男生齜牙咧嘴地甩甩手，“我去~皮卡丘啊！”
智慧被這異常幹燥的城市搞得直炸毛，聽他這話更是哭笑不得，舉起胳膊直接把帽子扣在了他頭上，然後繼續致力於歸攏自己的長發。
男生謹慎地躲著那些發絲，看了她一會兒，抬手又把帽子摘了下來。
智慧暫且放任頭發亂飛，打算先把斷了皮筋重新係好，頭上忽然一重，那頂帽子被推來推去，最後又重回到了她頭上，被壓住的滿頭長發總算消停了下來。
拷貝了她剛才動作的男生已揚長而去，一頭藍發風中瑟瑟，黑色T恤後身是幾道閃電圖案。那圖案不知道是什麽工藝，看上去很逼真，好像真通了電一樣發著光。
智慧摘下帽子看看，反正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人家既然送的敞亮，她也就大方接受。調整下帽圍，把頭發攏好綰起，用帽子扣上固定好，清清爽爽地打開手機看張揚軒發給她的定位。
“輔導站、酒吧？”看位置就這附近，智慧伸長脖子四下看看。
她剛經過的地方有一所中學，已過放學時間，仍不時有學生和老師陸續從校園裏走出。
學校兩邊都是些老舊小區，小區底商除了快餐店，就是掛著“文化學校”“高考補習”招牌的輔導機構，規模普遍不大，但很密集。
收回視線再看手機上那個叫人摸不著頭腦的定位——“到底是個輔導站還是酒吧？”
這是一家混跡在眾多輔導學校和快餐店中間的小酒吧，店臉不大，招牌上的花體字清楚明白：輔導站酒吧。
穿著服務生製服的年輕男人正在擦拭酒吧大門，看到玻璃上映出人影，直覺地回過頭，表情驚訝，“雙星兒？你來這麽早幹啥？哎呀頭發又換色兒了……”
林雙星，就是剛送了頂帽子給智慧的那個藍發男生，在這串絮叨中已邁上台階，兩手揣在衛衣袋鼠兜裏，望著馬路上的車流發了個呆。
服務生跟著他視線回頭看看：“咋了？”
林雙星嘟囔：“真堵。”他說，“我從家過來一小時，這段路兩公裏開了快40分鍾。”
“啊，正常。”服務生不以為意地繼續幹活兒，“這一帶不出了名的大堵窩子嗎，早晚高峰上路自帶幹糧和尿罐兒。”
林雙星好像頭一回聽到這個說法，眼神中流露出恐懼來，“天天都這樣！？”
“可不麽，你平常也不這點兒來，沒趕上。”說著又抬頭看他，“話說回來，今天到底為啥來這麽早，是跟……”
林雙星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轉個身走進酒吧。
服務生仰臉看看頭頂的店招，“不知道以為這兒開的是理發店呢，倆老板發型一個賽一個的非主流。”
未到營業時間，酒吧裏僅有吧台服務員晨晨在盤點庫存，看到進門的是林雙星也愣住了，隨即笑起來，“你們這兩個甩手掌櫃的，居然雙雙現身酒吧——”稍微歪過身子，看向林雙星身後的一個方向，“是要搞事情嗎？”
她視線盡頭的角落卡座裏，坐著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半長頭發揪成一個小馬尾，頗有些藝術家氣質。
林雙星望過去。
對方敷衍地舉下手，“喲，林老板。”話落低頭繼續在麵前的筆記本電腦上敲敲打打。
林雙星含糊應了一聲就算打過招呼，拉過吧台前一支高腳椅坐上去，跟晨晨要了瓶水，問她：“今兒有活動嗎？”
晨晨搖頭。
林雙星往卡座裏比畫一下，“那他來幹什麽？”
晨晨笑道：“你這話說的，人家司和也是老板，到店裏來，我還能問他幹什麽來的呀？”
林雙星灌下半瓶水，不客氣地撇嘴，“那我就早來一會兒，你們怎麽都問呢。”
“哎呀~”晨晨嬌嗔，“要問你自己去問吧，我這兒忙著呢。”
林雙星指指她，“你給我好好說話。”拎著水瓶一步三晃地走到司和安對麵的位置上坐下。
司和安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隻問：“有事？”
林雙星直截了當問：“你來幹啥？”
司和安說：“蹭網。”
林雙星不出所料地點點頭，提醒他，“你要弄那些個直播活動啥的，提前跟晨晨她們打好招呼留地兒啊，別來了連個像樣桌兒都沒有，將將巴巴對付一場，還往網上整，砸我招牌。”
司和安對這番廢話反應全無，由得他嘮叨，等了半天再沒音兒，好奇從屏幕前挪臉看了他一眼，“嗯。”意思你繼續，我聽著呢。
林雙星歎為觀止，“你這反射弧長的，鋪地上，一般人走到天黑不一定到頭。”
司和安重新將注意力拉回屏幕上，又敲了半分鍾字，合起電腦，心情不錯地給了他一個商業式笑容，“聽說最近店裏生意不錯？林老板經營有方啊。”
“那你尋思我鬧著玩兒呐？”林雙星靠在椅背上，蹺起二郞腿，“哥也是經營過祖傳產業的人。”
司和安承認，“當初你選在學校附近開店的時候，我確實挺質疑的。”
林雙星冷哼，“豈止是我選店麵的時候質疑？”打從自己一開始找上他，這小子就抱著“我看你到底搞什麽花樣”的想法。
說起來這事兒也怪不著司和安。盡管據林雙星自己說，早就對他做過摸底調查了，但那天在酒吧提出要合夥做生意時，對司和安而言，倆人相當於第一次見麵。林雙星雖然個子不矮，但長相穿戴很是少年，司和安當時就以為他是個學生喝多了瞎胡吹，隻想著趕緊打發掉。沒想到第二天，他當真打來電話約著一起看店麵。
司和安基本是個蒙圈的狀態，稀裏糊塗地看著他把一個酒吧兼直播工作室張羅起來。
林雙星愈發得意，“沒兩把刷子，敢冒昧拉您這網紅男神、人氣主播入股嗎？”
司和安嘴角**一下，“主播就行了，能把前頭那些定語給我去了嗎？謝謝。”
林雙星不屑，“沒那些個定語，我幹啥給你分幹股？圖你啥，你各個兒沒數啊？”
司和安笑笑，笑意沒上眼，多少有些自嘲的意味。
林雙星仍不放過他，“結果你小子敬業程度低得令人發指，開業這倆月籠共來店裏……能有五回？還得算上開業那天。那些奔你來的小姑娘，來一次看不見、來一次看不見，你這屬於欺騙消費者。”
司和安悠然反駁：“我有幾次來，你都沒在。”
林雙星一臉坦然，“我住那麽遠，還能天天過來啊？”
“你們兩個啊，誰也別說誰。”晨晨從吧台走過來，“一個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個呢，來了就是喝，十次有八次醉在店裏，還有兩次是屁股沒坐熱就跑了。”她後麵這些話是對著林雙星說的，卻將一杯顏值相當高的雪梨茶擺在司和安麵前，對他甜甜一笑，“店裏陰涼，你喝點熱的吧，這個對嗓子挺好的。”
司和安道過謝，毫不吝嗇地誇獎，“真貼心呀晨晨。”
“偏心吧。”林雙星抹了一把礦泉水外瓶上的水汽，涼涼颼颼地扔了句，“知道店裏冷，還給我拿瓶冰鎮礦泉水。”
“店裏沒有常溫水。”晨晨扭臉換了個比礦泉水還淡的表情，“小白還沒去庫房取呢，你來了正好去幫忙吧。”
司和安撿個笑，“哧”的一聲。聽在林雙星耳朵裏格外不舒服，沒好氣地瞥著他，嘴上找平衡，“行，你特殊情況，多喝點兒熱水行。”
晨晨臉頰泛紅，“你說什麽呢林雙星？”
林雙星一臉無辜，“就說他難得來一回，可不是特殊情況麽，咋了？”
晨晨語塞片刻，勉強辯道：“司和沒比你少來，隻不過你倆來的時間不一樣。”
“這時間來頂什麽用？”林雙星看那杯冒熱氣的果茶就來氣，“坐這兒玩電腦，還有人端茶倒水的。”
晨晨輕嗤，“你有資格說人家？”還想說什麽，就見老板眯起眼睛，咬著下嘴唇一副吃人樣，不服氣地撇撇嘴角，又貪看了司和安一眼，這才款款走開。
司和安看著她背景，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嘴角，“店裏這幾個服務員倒是一個比一個有個性，也虧你壓得住。”
“平常不這樣。”林雙星說句公道話，隔著衛衣袖子搓搓胳膊，“你一來，這屋連母耗子都變嚶嚶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