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有被撩到,心跳得厲害

林雙星是在某一天替寧博一找習題冊時,在智慧書架上發現這張定存單的——和曾嚴黎的診斷書放在一起,其間關係也不難猜測。

“日記啊?看人日記不好。”寧博一探頭探腦走進來,見不是日記,立刻正色道,“別玩了,趕緊找題。慧子說今天做不完這套題要扣我課時費。”

林雙星把診斷書舉給他,“這什麽病啊?”

寧博一接過來看看,“曾炎黎?誰啊?”

“慧兒她妹。”

“她妹為什麽姓曾?”寧博嘟囔著,隨手翻著那些報告單,“不是什麽嚴重病。”

林雙星根據存單金額和百分比推算出目標額,“不嚴重需要攢這麽多錢嗎?”照這個攢法得攢到猴年馬月去?

寧博一糟心地瞥他一眼,“這話問得,像個不識人間煙火的大小姐。瞧病花多少錢,跟病情本身是否嚴重,從來也構不成正比例關係。你以為這麽些人積極主動的交醫保,都是白捐給國家的呢?”

林雙星似懂非懂點了點頭,“不識人間煙火為什麽非得是大小姐?”

“都……都這麽說的啊……”至於為什麽,寧博一倒沒閑得想過這種問題,“可能為了聽著可愛一點兒?難不成要說像個‘不識人間煙火的二傻子’?”

中午智慧下班,林雙星突然同她感歎,“原來你真是為了賺錢才來北京的。”

寧博一捧著飯碗心想,這廝恐怕真是個二傻子。

智慧不知道他拿這種廢話當導語是又要耍什麽花招,愣了一下,先發製人,“不,是為了遇見你。”

林雙星:“……”

寧博一猛地按住胸口。

林雙星心有戚戚焉,“你也想吐是吧?”

寧博一搖頭,“有被撩到,心髒跳得厲害。”

林雙星斜眼,“心跳,你是不是應該按左邊?”這演技比小白還爛……

寧博一的手在胸前橫向摸了摸,毅然停留在右邊,“我就想讓它在這邊跳,不行嗎?”

智慧在二人的鬥嘴聲中望向臧淩空的房門,“空空早上跟我一起下樓的,怎麽這會兒還沒回來?”

寧博一語重心長道:“你就不要操心了,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交際圈,出去見見朋友很正常。”

林雙星不讚同,“他朋友不都在玩具架上擺著嗎,見誰去了?”

兩人說罷都看著智慧,認為臧淩空走的時候肯定對她有所交代。

智慧頂著四道探究的目光低頭刨飯。

她早上出門的時候滿腦子裏想的都是課件裏有個錯誤要修改,根本沒問臧淩空去哪兒見誰,她不問,以空空為人,更不會主動告知。

但“操心”的標簽都被貼身上了,她要是如實說隻關心空空下午能否趕回來給林雙星上課,似乎顯得不近人情。

及時響起的門鈴化解了尷尬氣氛。

“這大哥拿把鑰匙老擰不開鎖,我也是服了。”林雙星掐著筷子過去開門,正想譏諷兩句,張嘴卻猝不及防灌了一肚子冷風。

林烈言簡意賅:“跟我去謝家道歉。”

父子溝通的過程就不贅述了,總之林雙星最終妥協在與謝家過往的交情上,灰溜溜跟著去登門請罪了。下樓時恰巧看見臧淩空回來,步伐歡快不說,竟還跳起來揪了樹上一枚梧桐果,落地沒站穩,踉蹌中眼鏡掉下去被他自己一腳踩碎。

林雙星哼一聲“活該”,揚長而去。

學生被家長帶走,老師們無所事事,寧博一領臧淩空去潘家園配眼鏡,智慧跟金生金通了個電話。

謝沁當然是一回家就告狀了,謝之臣卻似乎早有預料,笑著安撫了女兒,事情就算作罷了。後來是林烈忙過了公司的事,問起時,金生金說漏了嘴。就因為老謝不追究,林烈更覺得愧對人家好意,所以才會親自來收押林雙星。

這層人情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以謝家在董事會的特殊地位,林烈也不會樂於見到他和謝沁鬧僵。

自從沒了語世琳,林烈早就無心經營公司,全靠要養活上千號員工的責任撐著。幾個股東各懷鬼胎,沒有經營建議不說,大多在伺機落井下石。林烈性子耿介沒錯,可畢竟做了半輩子生意,情商不低,得罪起人來也是不留餘地的。他想讓股東撤資,剝離其他非主營業務單元,隻保留他自己主導的物流核心,將來移交給林雙星打理。

而目前,世臻整車業務的幾大貨主,或多或少都與謝家有利益關係。

謝沁為林雙星補課這件事,林烈提出來,謝之臣應允了,實際允的是兩家小輩建立聯係,延續上一代的交情。

這些當然不是林烈親口說的,但金生金自認猜得不離譜,他沒對智慧解釋太多,隻略略交代幾句謝沁的背景。

智慧一個教書匠自然不懂商場上的彎彎繞繞,就奇怪林烈明知道謝沁得罪不起,還攛掇她來給林雙星補課。林雙星和謝沁這種脾氣的人最不對路,林烈是不了解坦率的謝沁,還是不了解他兒子呢?

某些特質上來說,謝沁和司和安是一樣的。

謝沁雖是師範專業,但還沒有相關實習經驗,司和安在直播間開播音課,更是玩票為主,受眾不是學生而是粉絲。

嚴格說來他們都沒有真正帶過學生,業務能力沒問題,職業態度則不夠端正。但司和安對林雙星的教學更偏向結果型,接了任務直奔主題,該講理論講理論,該訓發聲訓發聲,這一點和其他幾位老師不謀而合:我就是為了讓你考上大學,至於你為什麽考,我不關心,反正知道了也不見得對我授課更有益處。

謝沁太要命了,她一來就妄圖起底林雙星的高考動機。

按金生金的說法,謝沁也是深思熟慮過才決定來教林雙星的,這番開場白必然是她精心準備的——除非這倆人早年有仇,謝沁此番是故意來惡心林雙星,那結果她自己被氣哭跑掉就很詭異了——所以她說這些,目的原本是拉近和學生的距離,使教學氛圍更加融洽。

她提到了林雙星過世的母親,又說高考是他心裏一道坎,林雙星當場就炸了。

不僅謝沁意外,智慧也很好奇。

這兩件事雖不是能拿來閑話的家常,以謝沁的身份,作為久別重逢的敘舊話題,也是妥當的。林雙星反應過激,不怪謝沁惱火,說他有病。

雖然謝沁走之後,林雙星擺出一副“我是故意氣她”的操蛋德行,但智慧看得出,他從一見到謝沁開始,神經就處於緊繃狀態,似乎有預感會被她刺激到。

事實上智慧還從沒見過林雙星這種反應。平時對她的呼呼喝喝不過虛張聲勢,如果說他和林烈爭執時是真正的生氣,那對謝沁某一刻的反應,可算是暴怒了。

謝沁其實也沒說上幾句話,不難推敲。

智慧和其他幾位老師不同,不僅要輔導功課,還有責任給林雙星做心理輔導,確保他最終踏進考場。不管他是厭學症還是恐考症,能有機會找出根源,智慧當然不肯放過。

“林雙星當年沒參加高考,和他母親去世有關嗎?”這話問不得林家父子,眼下丟給金生金再合適不過。

電話那頭頓時安靜得歎息聲都得聽得見了,金生金久久沉默,心理活動自是十分繁忙。

智慧不忍他受累,勸道:“我既然問到這層麵了,您也就甭糾結回答‘是’或者‘不是’了,直接跟我說有啥關係吧。”

金生金為難得直嘬牙花子。

他知道智慧打聽這事不是出她私人的好奇心,完全是為了更好地解決林雙星對高考的抵觸問題,於情於理,都不該瞞她。他糾結的不是說與不說,而是說多說少。用他法律專業的術語來講,是“無限告知”,還是“詢問告知”。

“星兒高考的那天……”金生金的聲音很輕,仿佛全身的力氣都用來回憶這件事了,“他媽媽去世了,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