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溫水煮泥鰍
智慧原以為他是聽酒吧人說起才過來探病的，司和安卻說林雙星根本沒跟店員提這事，是他們倆都認識的一個朋友找林雙星找不著，電話打到司和安那兒去，一問才知道這家夥低調入院了。
二人說話的時候，林雙星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半晌，不知想到了什麽，默默露出個算計的笑容。
智慧餘光一掃正好看到，還沒理解那詭異表情是什麽意思，他已經迅速換上一副讓人牙酸的商務假笑。智慧滿頭問號，“你笑什麽啊？生病了不去店裏，怎麽也不跟人說一聲？”
林雙星莫名其妙，“跟誰說？不去就不去唄，當你們學校呢，還得請個假。”胡亂推開那堆課本，把餐桌收起，擺出了招待客人的架勢，“你不要給我洗水果嗎？快去吧，正好這還來客兒了。哦對，我要吃榴蓮。”
智慧打開冰箱的手僵住，“哪有榴蓮！”
林雙星一板一眼回答：“水果店。”
智慧服了，回上冰箱去穿外套，“行，等著吧。”
司和安隨之起身，“我陪你去。”
林雙星阻止他，“您不是來探病的嗎？”
司和安點頭，“探完啦。就不打擾病人休息了，祝你早日康複。”
智慧偷笑，“其實是來給我送花，順便探個病的。”
林雙星輕聲呼喚，“臉——你要去哪裏？別丟下小慧兒……”
智慧係好腰帶，隨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不知道哪年月的購物小票，捏成一團砸得那個準。
林雙星辯著方向了也不敢硬躲，嘴唇上挨一下，不欠了，“你自己去。司和留這兒，我有個事……那什麽，關於酒吧經營的事，咱倆討論一下。”
盯著門口方向，確定走出去的人不會再返回，林雙星往前挪了挪身子，招手示意司和安坐近。
司和安好奇地搓搓下巴，“你這個表情，是要跟我說酒吧經營的事兒？”
林雙星大笑，朝門口努了努嘴，“嗯——？是不對她意思？嗬嗬嗬。”
原來是這事，司和安長腿交疊靠進沙發裏，“是的。”
“那……”林雙星笑臉僵硬，揶揄不成反被懟個結結巴巴，抓耳撓腮想了半天，“那你要這麽坦率，接下來的事兒就好談了。”
司和安閑翻智慧批改的試卷，姿態閑適，“接下來，應該就沒你什麽事兒了吧。”
林雙星也不繞彎子，“我幫你追她啊？”
司和安怪異地看他一眼，“那我幹什麽？替你在這養病？”
林雙星愣一下，反應過來自己方才那話說得有歧義，“哦，我意思是，我可以幫你創造追她的機會。你不用這麽不屑的眼神兒看我，咋兒著，打算直接去告白是不是？”
司和安眨下眼，不置可否。
林雙星搖搖食指，“沒戲。那就等於把泥鰍往開水裏扔——打個挺就蹦跑了。雖然你號稱‘平台顏值最高’，但我們慧子顯然眼神兒不那麽太好使……不，應該說小智老師在審美上更注重內在。”
司和安居然貌似思索地沉默了片刻，“然後呢，我該怎麽溫水煮泥鰍？”
“首先，”開了個很正經很嚴肅的頭之後，林雙星抱過保溫杯邊吸水邊打腹稿，喝得胃都漲了，總算想出一點，“你需要一個能展示內在的機會。”
不料司和安聽完了緊跟著就問：“其次呢？”
林雙星胃疼，不敢再打官腔，“沒有其次，就這一點很關鍵。你想啊，她又不看你直播，也不去酒吧玩，目前你和她唯一的交集，”他拍拍胸脯，“在這兒吧？假如說現在我不給你創造機會，你別說內在，外在都很難讓她看見。對不對？”
司和安也不做違心評價，“你說的有道理。不過還是算了吧。”
“磨嘰呢！”林雙星不動聲色激將，“當初拉你入股酒吧，你可眼都沒眨一下就同意了。”
司和安說：“那會兒你目的性很強，沒這麽可疑。”
林雙星急了，“我哪可疑……嘖！好疼……這都什麽樣了，還有精力逗你玩不成？我現在目的性也很明確，就是為了把你倆湊成一對，高高興興扯著小手談戀愛去。”
司和安更加狐疑。
林雙星索性把底兒交了，“你聽我說，我幫你，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爭點兒氣，把她給我拿下了，直接領回家最好；領不回去，也別讓她天天閑的課本作文練習冊輪番轟炸我。”
司和安低頭看看手上的教材，“哦。”
“哦——”林雙星很滿意，“放心了吧？”
司和安簡直不能更擔心，“你別給我弄巧成拙了。”
他越緊張這事，林雙星越覺得他靠譜，愈加信誓旦旦起來。
司和安內心其實難以理解他這打了雞血一般的善意，“你不是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嗎？她看得緊，也是正常。”
一提這個，林雙星怨氣滔天，“正常什麽正常？我現在是正常人嗎？”他揭起病號服展示刀口，“一使勁腸子都能冒出來。她還按一天八節課給我安排，我真特麽……算了我就不發揮了，還指望你追她呢，給留點好印象。”
司和安從那次直播事故起，就對智慧這個“心累的高中老師”印象再好不過了。“你說吧，反正我聽了也隻覺得她挺負責任的。”
嗯嗯，可負責了。林雙星心裏冷哼，麵上應和得眉飛色舞，“是是是，你現在看她方方麵都帶BLINGBLING的濾鏡就對了。”
“所以我是心甘情願幫你減負，”司和安坦然道，“至於創造機會，就……”
林雙星直接搶過話茬，“就交給我吧。”見他神色有異，趕緊又說，“懂！指定給你創造的特別自然特別真實，毫無人工痕跡，絕不尬場。好不好？”
兩道躊躇滿誌炯炯放光的視線，生生把司和安原本讓他別添亂的警告給擋了回去。
當然，他添亂還是添彩，司和安其實也沒那麽介意。並非把這件事當玩笑，他和林雙星有些觀念相同，但他絕幹不出“為了幫助逃避學習的朋友，去泡他女家教”這種狗血的事。
在追女孩子這件事上，司和安還是相當慎重的，畢竟隻有豐富理論，還從沒具體實踐過。他的確對智慧“有意思”，也挺樂於見到她、和她說話，但在林雙星問起之前，司和安並沒很認真地思考過自己對智慧的感情，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想這件事值不值得認真去思考。
也正因為如此，他居然在林雙星一提之下，就產生了追求智慧的念頭，心裏著實是有些意外的。
意外之餘，並不反感。
可以說是突然想追她，然後，越想越覺得心裏癢癢，進而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從倒車鏡裏看到了自己嘴角的笑意，想要壓抑，又抑製不住，偏偏還很喜歡這種心情。“這有點瘋啊。”司和安自我評價著，放縱了笑意。
車子才發動，一抬眼就看見智慧。
她剛買到那位刁鑽病人要的水果回來，懷裏還抱了一隻玻璃花瓶，體積不大，模樣也中規中矩——不管是抱著的那隻花瓶，還是她本人，都再普通不過。
司和安也沒想通自己哪來的靈感，在醫院大門口的人來人往中一眼就把她給挑出來。於是想起特濫俗一個詞：緣分。
像是那天的直播間裏，那麽多人刷屏，他偏就卡在她的彈幕上。
他不在乎林雙星熱心的“創造機會”，是因為覺得沒必要，他和智慧注定是要發生一些什麽的。
才駛出半個車位的車子頓了一下，又重新倒回去。旁邊那輛等他騰位的車子不滿地嘀了一聲，司和安哭笑不得地從車裏鑽出來，舉手道個歉，匆匆走開。
平台顏值最高的主播男神，身量修長，眉目晏晏望著智慧……與自己擦肩而過。
司和安歎口氣，略提高音量喚住她。
智慧回過頭看見他，笑臉熱情，“走啦？拜拜~”倒不出手道別，就把笑意又加深一些，大眼睛眯成黑黝黝兩彎月，轉身繼續往病房走，才邁步又停下來回頭看他。
司和安眼睛一亮。
智慧問：“你沒開車嗎？醫院門口可不好打車了。”
“……”司和安僵笑，示意下停車場的方向。
“嗯，那你慢點開。”
司和安看她頭也不回地走進住院處的大門，終於意識到有哪裏不對。
“小哥哥~知道住院處在哪兒嘛？”一個年輕女孩子走到他身邊。
司和安沒多想地指了指智慧剛消失的地方，手還沒收回來，就聽見低低的笑聲。
問路的女孩子正跟同伴看著他偷笑，撞上了他的視線，笑聲更大，二人笑鬧著跑遠，回頭回腦意圖可疑，顯然問路是假，跟小哥哥搭話才是重點。
司和安縮水的自信心稍微又飽滿了一點。
看來小智老師的審美真的是更注重內在……所以，內在的展示機會還挺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