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像極了戀愛的樣子
與林烈的焦灼不同，智慧暫且滿意現狀。
雖然林雙星數學交了白卷、語文選擇題隻答對一道、英語蒙了30分、綜合考前漏題仍錯了大半……智慧還是覺得滿意。
很簡單，走進曆史縱深，給林雙星在時間軸上做一個定位的話，就能對比得出，現在的煩惱不是林雙星醉酒鬧事，不是他氣跑老師，也不是他裝傷逃課，而是“這孩子考得太差”。大家對他的期待，開始像對待一名普通高考生一樣，滿心滿腦擔憂的都是他的成績，這本身不就是林雙星最大的進步嗎？
多麽可喜的現狀啊。
考不好，慢慢學唄。
對於智慧來說，林雙星已經踏入了她最熟悉的教學領域。
林雙星從體訓學校回來，就見智慧顛著炒勺，灶台上還很多盤菜肉待下鍋，看起來午餐頗為豐盛。
衝了個澡出來直奔餐桌等開飯。下午是語文課，韋歡歡和寧博一都不來，沒人跟他搶菜，想想就很享受。趕緊拿本語文書，坐到餐桌前裝模作樣。
一雙筷子落到他眼前，林雙星抬頭抓住，一臉期待地仰著頭，看到智慧後，表情隨即轉為凝重的費解。
智慧依次擺好四個厚紙板箱子，上邊都掛了密碼鎖，鎖邊上貼著色彩鮮豔的便簽。手指在一隻箱子頂部輕敲兩下。
林雙星伸手扯掉那箱子上的便簽，看到上麵就簡單一行字，《蜀道難》第一段。
智慧笑著幫他把便簽翻了個麵，念著上麵的字：“杭椒炒牛肉。”
太陽穴上青筋一跳，林雙星露出個猙獰的笑容，“乖~別拿食物開玩笑，等會兒都涼了。”
“那麽幾句，用不上一分鍾就背完了，涼不了。背吧。”智慧摘下圍裙坐到椅子上，笑吟吟地看著他，“背出來我就告訴你密碼。”
林雙星不悅地眯起眼，“咱倆打個賭啊小慧兒？就這紙箱子，我都不用工具，徒手就能撕開。”
智慧果然緊張，“你別鬧啊，挺貴的。真弄壞了我還得再買新的。”雖然金生金同意報銷這類“教學用品”，那也沒必要浪費錢不是？“而且裏麵菜盤沒扣蓋兒，你整灑了咱倆誰也不用吃了。”
林雙星做個要勒死她的動作。
智慧很配合地吐吐舌頭翻白眼，不小心嗆到口水，咳嗽不止。
林雙星幸災樂禍拍著她後背，又撕掉另外幾個箱子上的便簽：
《蜀道難》第二段，翻過去寫著菜名：咖喱雞翅。
《蜀道難》第三段，菜名：老幹媽土豆片。
最後一個：《蜀道難》作者。
林雙星搶答似的，“李白李白！”生怕她發現這是BUG不認賬。
智慧不慌不忙地輸入密碼開鎖。
林雙星哼哼著，“要是能重來……”手中的便簽也翻過去：米飯。
智慧從箱子裏端出熱騰兩碗白飯，一碗送到林雙星麵前，一碗留給自己。
林雙星抱著飯碗扒了兩口，委屈地看智慧：“你也不吃菜嗎？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智慧慷慨道：“‘弟子服其勞，酒食先生饌’嗎？你先生不是那樣人。”笑話，這小子什麽事幹不出來！她敢吃，他就敢搶，自己又沒韋歡歡的戰鬥力，隻能從意念上慢慢打垮他。“今兒我就陪著你，你背不出來這篇課文，咱倆就空嘴吃大米飯。”
林雙星頭枕餐桌，靜靜體會著血糖降低，生命力逐漸消逝的感覺。
一張紙放到他的碗邊：高考語文必背篇目之《蜀道難》（全文）
“全篇包括標點343個字，你上學時候肯定也背過，複習一下，你行的。”智慧擺出引路人的和藹姿勢，充滿**地低語，“來吧，孩子，菜涼之前，把它背出來。”
太凶殘了！
林雙星每每想起這一幕就不寒而栗，夜裏醒來都得抱緊他的小枕頭才能溫暖自己。
跑步時候聽聽英語啥的，他也就忍了，現在連吃個飯都弄得跟密室逃脫似的，太禽獸了。他泄憤地喝了口啤酒，“你說，我是不是看起來很好欺負啊？”
晨晨錘桌大笑，“又輸了又輸了……”
林雙星：“……”
約好的寧博一遲遲不現身，大概又迷路了；小白和其他店員正在外頭忙和節日掛飾；唯一的樹洞隻剩晨晨，注意力卻全在吧台那部手機上——司和安正在進行他的首場直播比賽。
當前的題目是“如何正確地在女友麵前誇獎別的女生”。同屏號稱“最佳男閨蜜”的暖男型對手，對於這類問題輕鬆開腦洞。司和安好像連題目都沒看懂。
林雙星跟著看了會兒，對這種明擺了調戲直男的話題無感，“他又不是搞笑主播，樂得傻樣兒。”
晨晨也不理他，一臉姨母笑地盯視手機，嘴角的弧度能保持很久都不變一下。
林雙星抬手把屏幕扣在吧台上，惹來一記白眼。
“弄啥咧~”寧博一操著一口和主人一樣轉向的方言姍姍來遲，親手把晨晨的手機扶起來，順後一個嬌俏的轉身，錘向林雙星寬闊的肩膀，“那麽調皮呢~”
林雙星脫口就說：“注意形象，你是個老師。”說完覺得這話好耳熟，智慧總說。
寧博一明顯愣了一下，半晌才以指尖輕揉眉心低頭笑笑，“是哦……”
不過形象不形象的，眼下也沒人在意就是了。直播賽不知又放出什麽大呲花，閃得晨晨兩眼冒光，低聲尖叫起來。
林雙星直覺判定，“司和安脫了咋的？”
寧博一拾了張吧凳坐下，豔羨地看著晨晨，“像極了戀愛的樣子。”
晨晨抗議地“哎呀”一聲，又情不自禁喜笑顏開，笑到最後自己都覺得失態，雙手捂住臉，極力壓抑笑聲，雙肩抖得像通了電。
沒戀愛過的林雙星仔細欣賞了一下，“就這麽個傻乎的樣子？”嫌棄完了又憤怒，“讓拿包辣條，啤酒都喝完了，也沒給老子端上來。”
“莫得感情的單身狗懂個屁啊。”寧博一清清嗓子，詠歎調，“心上人就是眼前人，眼前人就是夢裏人，世間所有的五彩斑斕和BLINGBLING都在我男神身上，你個小黑影兒，誰在乎你說什麽。”
以林雙星的語文造詣總結這段話，“怕不是個色盲吧？”
寧博替智慧著急，“這麽會抓重點，你語文老師知道嗎？”
提到語文老師，就想到神聖不容侵犯的用餐時間被荼毒汙染，林雙星瞬又黑了臉。他現在一吃米飯就能想到李白，琢磨著這麽下去自己能錄一期舌尖上的語文書了：
——每個晚上，餐桌都有一番刀光劍影。那一段段佶屈聱牙的文言文，在漫長時光中和米飯、麵條、紅燒小排混合在一起，才下舌尖，又上心間……
唉~吃飯就吃飯，做事情老是帶著功利性幹什麽呢？專注赤誠一點不好嗎？
林雙星托著腮幫子，有點牙疼。
晨晨跟他隔一條吧台，也是單手托腮，笑得花兒一樣。
林雙星一斜眼睛看見她，很突兀地想起智慧看著司和安時的笑臉。
那天晚上司和安送智慧回家，她專注地走在他身邊，連自己從旁邊經過都沒看見。
戀愛的樣子？這個形容不假思索地躥上心頭，林雙星愣了愣，隨即露齒而笑，對著晨晨唱歌，“你笑起來真好看~像蠢天的花一樣~”
她要真能把自己當成個小黑影兒，不再閑得研究些變態方法逼他背課文，那可真是所有的煩惱所有的憂愁，統統都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