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竟然是蓄謀已久的騙局!

饒是外行人不懂拳法看不出門道,隻見那雙手臂修長舒展,一衝一劈氣勢如虹,就覺說不出的好看。

智慧靠在門口,滿臉欣賞地望著打拳的人,以及他那副據說骨裂了一禮拜的肩胛骨,可能是想到回家還要端著,這會兒趁機多活動幾下,又是大鵬展翅,又是白鶴亮翅的各種撲騰。

連專業教練都頗為讚可地給了幾下掌聲,“不錯不錯,這才哪麽兩天,整套就順下來了,悟性不錯,身體素質照我年輕那會兒也不差。”

林雙星謙虛道:“跟您可比不了,‘一級運動員’、‘散打王’,那是尋常人吃點苦就能練出來的啊,那是天賦,對吧?有句話叫什麽來著:祖師爺賞飯吃。”

一套奉承話把教練哄得懸雍垂都露出來了,“懂得還不少。”笑完又忍不住歎氣,“這孩子,多好的條件,腦瓜也夠用,為啥就不想去參加考試呢?”

林雙星意味不明地嘻嘻一笑,“考啊,怎麽不考呢?您不說過兩天給我安排入段考試麽?我這抓緊練著,興許明年能掛個鷹呢……”

他說話的時候不停地小幅度比畫著剛才那套拳,說到興起之處,一個轉頭亮掌,看見了門口默不作聲的智慧。

手上動作一僵,眼睛不自覺地半眯起來,瞳仁顯得特別大,黑黝黝折射著室內的燈光,亮得發虛。

智慧想起他“受傷”那天被韋歡歡罵成是廢物時,也是這樣的心虛笑臉。

X光片是真的,有人受傷也是真的,林雙星的出發點是很單純地做好人好事,把一起打球受傷的同學送去醫院。趕巧的是同學沒帶證件,更巧的是林雙星因為長相特殊,向來隨身帶著身份證以免一些場合把他當未成年人拒之門外。同學懶得回家取身份證,想著反正也沒人細看,就借了林雙星的身份證掛號。

於是就出現了林雙星名字的骨折片子和診斷報告。

到這為止,林雙星還沒動歪腦筋,直到看見同學左手擺弄手機時的別扭費勁,才福至心靈,有了後來的詐傷逃課。

他強調自己並未蓄謀,隻不過作案工具太順手了,當然也有個人的主觀意願——但是情有可原,“獾哥很凶悍,我想歇兩天。”

智慧跟他確認,“你就歇‘兩天’嗎?”

“半個月?”他試探地。

智慧掉頭就走。

林雙星趕緊取消申請,“行吧不歇了,回去上課。”一疊小碎步跟在後麵,“不歇了好吧?不是你說句話呀,看我一眼也行。慧兒……?”

“叫我老師!”智慧猛地停下,抬頭視及他身上那件單薄的衛衣,沉聲道,“回去把大衣穿上。”

林雙星受寵若驚,愉快應聲,折回教室拿外套,順便跟憂心忡忡的教練比個“OK”手勢,再出來發現走廊裏已經沒了智慧人影,“謔,小短腿兒倒騰得還挺麻利。”甩開大步跑了好遠才追上她,長臂一伸把人拉住,喘著氣兒求情,“我這起早五公裏,又打了一套拳,還沒緩過乏兒呢。”

智慧冷冷瞥他,“可把你累壞了。”眼神肅殺如同西北風。

林雙星擔心迎風流淚,忙把視線放平,盯著她頭頂被風拂起的幾根發絲,淩亂電流般窸窸窣窣,看得人心癢癢,手欠地想把它們按下去。

智慧一巴掌拍開他,“林雙星——?”

“哎?”林雙星迎上她視線,臉越湊越近,“……你是不戴美瞳了,眼仁這麽大呢?”

“為什麽不參加高考?”她問。

他訝然眨眼,“你生氣是因為這?”

本以為是在氣他耍花招逃課,原來她還執著於他高考這件事。

林雙星有點兒想笑,這有什麽可生氣的呢?他一開始就說過了,根本不會去參加高考,接受她的安排去上課是一回事,不代表同意去考試。

“就想安安靜靜學個習不行?學習難道都是為了考試?格局太小。”他又搬出這套來,感覺唬智慧還欠些火候,又觸類旁通地往上提升一個高度,“談戀愛就談戀愛,怎麽就非要以結婚為目的了?”

智慧忍不住磨牙,“混賬話。”

“好吧,談戀愛的事兒咱不擱這說。”他嬉皮笑臉地繼續討罵,隻換得智慧愈加沉默。

在那兩道平靜的視線裏,他的表情也終於僵硬起來。

“你生的什麽氣啊?”他不耐地輕嗤一聲,“不想高考,我不也在學了嗎?你找來那些老師,我也都認了,就這麽相安無事的,不好嗎?”

他微微上挑的眼梢,笑起來總會顯得格外欣喜,而一旦沒了笑容,便平白添上幾分譏誚。

再加上這番話,完全是奔著激怒對方來的。

不料智慧隻是輕輕皺了下眉頭,幾不可察,既而露出了探究的神情。

無緣無故的攻擊,大抵是潛在的恐懼作祟。他害怕什麽呢?智慧想著,不覺喃喃出聲:“怕高考?”

林雙星腦子一麻,像是從高空猛地摔進海綿裏,不疼,但震得頭暈眼花。

智慧訝然掩口,“你害怕考試!”為自己這個發現興奮不已。

因為重視才會顧慮害怕,有對成功的渴望才有對失敗的恐慌,所謂“敬畏”,不敬者自然無畏。他如果真對高考無所畏懼,那才叫沒藥可救。

這麽一來,智慧反倒鬆了口氣,狠狠抓起背包砸到他身上,“耍花槍!怕考試的多了,怕就不考了?國家義務教育你9年,自己點燈熬油學3年,末了連個進考場的勇氣都沒有?黃嘴丫子沒褪盡就學會認慫,後半輩子你怎麽過啊?”

林雙星表情呆滯,“你以為我是……”忽然失聲。

智慧順嘴就接,“我以為,就你現在這個水平,考不上才是正常的,根本就沒資格害怕。”

他鬆開拳頭,活動著因緊攥而酸脹的手指,伸到她臉前比比畫畫,“想好了再說話,不知道我學好幾天散打了嗎?”

“支個脖兒跟我叫囂,最慫的就是你。”智慧恨其不爭地又打他一下,“都沒考過,有什麽可怕的?”

“那有人怕鬼,還得是因為見過鬼才能害怕?”林雙星被打煩了,抓住背包背三下兩下把她手腕纏住,“別老說一個男人慫啊我告訴你。”

智慧低頭解開束縛,“男人?‘男’字以力頂田,講的是對人對己有擔當,一個高考能把你嚇成這樣,算男人?”

林雙星急了,“你這語氣是不是太侮辱人了?是誰說的,學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應該要好好教育他,不能侮辱他。”

智慧訝然,“誰?我說的啊?”他這麽問,那肯定是她說過的話了,但她實在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說過這麽暖心的話。

林雙星也驚住了。這什麽老師……?虧他那天聽的時候還有點兒小感動。

智慧笑起來,“我說的。好吧,對不起。”她嘻嘻哈哈很沒誠意地道過歉,威嚴沒了,隻好用哄的,“你好好學吧,考試的事兒先別太在意,有我在呢,不用怕……當然了,也不能完全不在意,心存敬畏,方能行有所止。”

林雙星垂著眼看她,表情有些專注。

“不明白?不明白也沒關係,高考不考這個。”她顛三倒四地說了半天,又回到話題起點,“你居然怕高考?好笑。都沒有考上的可能性,居然會害怕考不上,你這心操得也是……”

林雙星不堪其辱地掐住她脖子。

智慧臉憋得通紅,徒勞地撓著他手背。

林雙星放開她,不疼不癢地看著手背上的白道子,勸她抽空去跟獾哥學學防身術,“一點兒戰鬥力都沒有,還學人嘴欠。”

智慧還是第一次遇到敢直接跟她動手的學生,吃了啞巴虧,係著圍巾怨念地瞪他。

林雙星同她對視數秒,伸手把她頭頂那幾根亂飛的頭發按下去,拉起圍巾蓋住。“你什麽都不知道。”心裏默默歎了口氣。

智慧愣了一下,“我知道怎麽能考上大學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