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女神力量終於覺醒

1、

青嵐真的很想砍死那隻半妖。寂星受了那樣重的傷,他不想幫忙也就算了,竟連早餐都不願去找。

“反正我不餓。”那隻該死的半妖丟下那句話後,便跳到了大樹上乘涼,一臉悠哉愜意的樣子。

“可惡!”青嵐憤怒地握緊了貓爪。

殿下沒事把這隻半妖一起帶來幹什麽呢?還總是拿一副冷臉孔對著他們。

轉過頭,青嵐擔憂地看了眼正靠在樹下閉目休息的寂星。雖然已經休息了一晚,但寂星的氣色依舊很差,就連唇色都有些發青了,冷汗更是早已濕透了衣服。

青嵐知道,寂星其實一直在強忍著,盡量不在他們麵前顯露出痛苦。靈豹族的“玄靈霧”對這些可以變幻出人身的聖者傷害最大——輕則現出真身,重則傷到元神。

青嵐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寂星沒有在“玄靈霧”中現出真身,但很明顯,他怕是已經給“玄靈霧”傷到元神了。

如果不是靠著堅韌的毅力,寂星可能早就倒下了吧?看了眼一直低著頭坐在寂星身邊的雲雅,青嵐歎了口氣:“雲雅,那你留在這裏好好照顧星,我去找找有沒有什麽吃的。”

等了好半天,雲雅才點了點頭,依舊默不作聲。她的臉色也顯得出奇的蒼白。

青嵐不禁奇怪地皺起了眉頭。“玄靈霧”不知會不會給半妖造成傷害啊,從昨天夜裏開始,雲雅就似乎一直這樣魂不守舍的,有時叫她好幾聲她都不應。行為有些異常啊!

但現在青嵐也管不了這麽多了,寂星身上有傷,再怎麽說也要先弄點東西給他填飽肚子。

“那你們乖乖在這兒等我。”青嵐沮喪地歎了口氣,認命地轉過身。

也不知道殿下和夜火將軍現在怎麽樣了?希望夜火將軍有在殿下身邊保護她的安全。甩去了心頭的擔憂,青嵐正想邁開步伐,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雲雅的手中似有一抹寒光閃現——那是咒示幻刀!

青嵐心中一跳,轉身疾呼:“星,小心!”但已經來不及了!

雲雅手中的幻刀已經疾刺向了寂星的胸膛,電光火石之間,原本閉目的寂星突然睜開了眼睛,身子微微往旁邊一側,“叮”的一聲,那柄幻刀深深刺入了寂星身後的樹背裏。

青嵐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小雅!”坐在樹上的雲離驚見眼前的情景,連忙跳下樹來,剛想靠近,卻被一堵無形的光牆攔了回來。

小雅竟然施布了結界嗎?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雲雅?”而被困在結界中的寂星依舊鎮定自如。他發現雲雅原本靈動清澈的棕眸裏竟閃爍著一層詭異的金芒,顯得空洞而陰森。

被人控製了嗎?寂星眸光一閃,快速地伸出兩指探向雲雅的額際,試圖用術法點醒她。

雲雅突然冷冷一笑,猛地將插入樹背的幻刀拔起,再度舉起刀鋒猛刺向寂星。

寂星眼明手快地舉臂擋住了第二刀。

“星!”青嵐嚇得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但它也進不了結界,隻能在外麵焦急地跳腳,“快離開那個女人,從結界裏出來!星!”雲雅的結界他們雖然進不去,但裏麵的人是可以出來的。就算寂星身受重傷,要離開雲雅應該也是件很容易的事。

雲離緊抿著唇,冷臉看著行動異常的妹妹,突然,他一言不發地向結界衝了過去,掌中的藍色火焰已經燃燒了起來,直接切向那道無形的結界。

青嵐連忙也跟著衝了過去。

就在這時,結界中的雲雅臉上突然現出了痛苦的神色,冷汗不住地冒出額際。她想再度舉刀,卻被寂星牢牢扣住了手腕。兩個就這樣僵持著。

“小雅!小雅!”雲離不停地呼喚著妹妹,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啊……”突然,雲雅痛苦地低叫了一聲,然後奮力掙脫了寂星的手,握著刀踉蹌地向後跌退。

“小雅!小雅!寂星,你是不是對小雅做了什麽?寂星,你這個混蛋!”雲離急紅了眼,眼看妹妹如此痛苦卻幫不上任何忙。

寂星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看著雲雅。過了片刻,他突然向西邊看了一眼:“音然,出來吧!”

雲離和青嵐不由一怔,跟著寂星往西方看去,隻見一名金發藍眸的美豔女子緩緩走了出來,手中握著一支碧綠色的玉笛。

“寂星,好久不見了。”女子音然露出了妖嬈的輕笑,目光卻是冰冷的,像刀鋒一般直射向寂星。

寂星淡淡地道:“音然,解開雲雅身上的咒術。”

音然微一挑眉,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短笛:“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此時,結界中的雲雅已是痛苦地緊捂著胸口,神色頹敗。

音然看了寂星一眼,笑得嫵媚絕倫:“如果她完不成我下達的任務,就會心脈俱碎而亡哦。”

雲離神色一變,舉掌就朝音然拍去。可惜,那一掌落空了。眼前的金發女子分明連腳步都沒移動過,但那一掌還是落空了,不知劈向了哪裏。

“快解了小雅身上的咒示。”雲離臉色鐵青。

“要解咒示又有什麽困難的?”音然再度將目光投向寂星,冰冷而不帶一絲溫度,“隻要半妖小姑娘殺了那個曾經賣友求榮的背叛者,我下的咒示自然就會解了。很簡單,不是嗎?”

看著音然唇邊的笑意越發妖嬈,青嵐的心裏升起了一股寒意。這個女人究竟是誰?為什麽說寂星是賣友求榮的背叛者?

寂星靜靜地站在那裏,清澈的黑眸中卻掠過一絲淡淡的複雜:“音然,你隻是要殺我而已,不要牽扯進其他無辜的人。”

“可我不想你死得太簡單啊!”音然微低眼眉,看著手中那支碧玉短笛,語氣更是淡漠得幾乎不近人情,“隻要一想到冰在縛神之獄受苦,我就恨不得把你和夜火還有司月那個賤人撕成碎片。”

她緩緩抬起了頭,目光中露出了冰冷的怨恨:“當初若不是你和夜火,冰又怎麽可能被封印?是你們……是你們暗算了他……虧他還當你們是至交好友。結果呢,他得到了什麽?”音然淒聲笑了起來,“我永遠記得冰被封印時的眼神,那是怎樣的萬念俱灰啊?他痛苦的不是功敗垂成,也不是被封印之痛,他痛苦的,是你們這兩個好友的背叛!”

那一字一句就如同刀鋒般刺進寂星的心底,他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如雪。

“背叛”這兩個字太沉太重,幾乎讓他無法負荷。

一旁的青嵐早已聽得心膽俱寒。原來這金發女子竟是妖狼族的人嗎?

妖狼族的族長宿冰因千年前的叛變被封印在了縛神之獄,而自那天之後,妖狼族也幾乎被滅族了,餘黨也銷聲匿跡了近千年,直至最近,他們才重又出現。

原本以為他們目的是為了刺殺司月女神,結果,誰也沒料到他們最終的目標竟是王上流月淳!

“你們把王上綁到哪裏去了?”青嵐憤怒地指著音然,卻被音然一個冰冷的眼神嚇得縮了回去,躲在了雲離的身後。

雲離“切”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你們不是知道他在南澤了嗎?”音然唇邊又牽起了一抹嫵媚的笑容。

“那具體在南澤的什麽地方?”青嵐顫巍巍地從雲離身後探出了貓腦袋。

“我怎麽知道啊?”音然一邊用玉笛拍打著掌心,一邊笑吟吟地看著青嵐,“就算我知道了,告訴你也沒用啊!因為我的任務就是來阻止你們前往南澤的……”她話語一頓,一雙美麗的藍眸中卻浮現出了詭異的金芒。

“雲雅,你已經休息得夠久了。”隨著那一聲令下,原本痛苦得彎腰捂胸的雲雅又重新站了起來,一張清秀的臉龐已經被痛苦折磨地扭曲了起來。

“殺了那個背叛者!”

一接到命令,雲雅嘶喊了一聲,高舉幻刀向寂星刺去。

寂星本能地就要躲避,卻聽音然淡淡一笑:“寂星,要是這一刀你躲過了,這個小姑娘可就要立時氣絕了。”

“小雅!”

“星!”

雲離和青嵐同時驚呼。

寂星眸光一緊,原本邁開的腳步收了回來。

“嗤”的一聲,幻刀無情地沒入了寂星的右肩。

劇烈的疼痛炸了開來,幾乎吞噬了寂星的神智。那股強大的力量甚至逼得他連連後退,一直退到身後的樹背。

雲雅眼中寒光一閃,手上再一施力,那一刀再度**進寂星的肩頭,死死地將他釘在了樹背上。

那一刀,也凍結了所有人的心。

寂星肩上原本就沒好的舊創霎時崩裂,新傷加上舊創,鮮血如同泉水般狂湧而出,染紅了一身的白衣。

看著不斷湧出的血紅,雲雅眼中的瘋狂終於平熄了幾分,甚至透出了一絲迷茫之色。

寂星笑了。

那笑容還是如同往常一般溫暖。

“雲雅,不要、不要讓心魔控製了你原本善良的心。”

雲雅隻是呆呆地看著他,纖細娟秀的手指雖然依舊緊緊握著刀柄,但手卻在微微顫抖著。

“星……星……你為什麽不躲……你這個笨蛋!笨蛋!”終於回過神的青嵐急得聲音都變了調,此時它已經忘記了害怕,右爪在半空中畫下一個銀圈,開啟了空間移動之門——

“開!”它從移動之門鑽了進去,卻從另外一個地方鑽了出來——竟不在結界之內?!

不行,它不能任由寂星被小雅殺死!不甘心地再度畫下空間移動之門,“嗖”的一聲,又鑽了進去——竟還是不在結界之內?!

第三次嚐試,失敗。

第四次嚐試,還是失敗。

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突然,脖子一仰,後頸已被人一把拎了起來。

“你這隻笨貓!這樣試有用嗎?”雲離緊拎著那隻幾乎要發了狂的貓,雙目通紅,寫滿了冰冷的殺意。

“放開放開,你這隻該死的半妖,你當然希望你妹妹不要死啦!放開!放開!”青嵐不停地嘶喊、掙紮,眼角早已濕潤了。

結界裏,被釘在樹背上的寂星神色慘白,已是氣若遊絲了。

“我不會讓小雅殺人的。”雲離突然怒吼了一聲,“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如果她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傷害了別人,肯定會痛不欲生的!”

青嵐停止了掙紮。

一旁看戲的音然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寂星,你很痛苦是不是?可你現在的痛苦,哪裏比得上冰被封印了千年的萬分之一?放心,我不會讓你就這樣死的,我要放幹你的血,讓你流盡最後一滴血才死!”

“你這個陰毒的女人!”雲離一把將青嵐甩得遠遠的,然後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就算與她同歸於盡,他也要把小雅從那可怕的咒示裏解救出來!

音然的眼中掠過了一絲殺意:“不自量力。”她唇角一揚,冷笑著將手中的玉笛湊於唇邊。尖銳的笛音霎時響起,無數黑色使魔朝雲離鋪天蓋地撲了過去。

“雲離!”被拋到老遠的青嵐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抬頭就看見了雲離被使魔淹沒的情景,不禁連血液都凝結成冰了。

2、

半空中,突然刀影彌漫,卻不是襲向那鋪天蓋地的黑色使魔,而是直接襲向了正在吹奏短笛的音然。

笛聲戛然而止。

黑色使魔也隨之停止了動作。

青嵐原本絕望的眼中綻放出了希望:“夜火將軍!”此時此刻,它幾乎是以崇拜的眼光看著對麵那個藍發銀眸的黑衣男子。整個妖獸界隻有夜火將軍才能這樣的本事啊!

在黑色使魔停止的那一刹那,雲離躍身而起,藍色的火焰直取已經被漫天刀影製住的音然。

“燒掉她的碧玉笛。”夜火冷冷地對雲離道。

雲離心領神會,掌中的藍焰已經劈中了音然手中的碧玉短笛。“叮”的一聲,短笛落在地上,在藍色的焰火中化為了灰燼。

隨著短笛的毀滅,雲雅眼中的金芒隨之消失,身子一軟便昏倒在了地上,結界也隨之失去了力量。

“星!”青嵐就要跳起來去救寂星,卻被人一把抱進了懷裏。

“小盜盜,你個子太小,抱不動寂星的。”

耳畔那熟悉的聲音讓青嵐頓時紅了眼眶:“殿、殿下……你怎麽現在才來……寂星他……寂星他……”

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青嵐哭得傷心無比。

這是路顏自認識青嵐以來,第一次看見它流淚。這隻總是大大咧咧、給自己帶來歡笑的胖貓,頭一次哭得這樣傷心。

“強盜盜,你是一隻適合笑的貓,並不適合哭。”青嵐帶著眼淚,錯愕地抬起了頭。

路顏摸了摸青嵐的腦袋,然後抱著它快步走向寂星和雲雅。

雲雅已經昏迷過去,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淚痕。而寂星仍舊被殘忍地釘在樹背上,雖然咒示消失了,但幻刀卻並沒有消失,他的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染紅了。

那鮮紅的血……好刺目!刺得路顏感到微微的窒息。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看著寂星,卻不敢動那把刀,她怕她的一拔會使鮮血流得更多。

“星,星,你怎樣啊?”青嵐哽聲呼喚著好像已經昏迷了的寂星。

寂星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路顏的那一刹那,唇邊卻揚起了欣慰的輕笑:“殿下,你沒事就好。”

路顏心中不由一堵。到了這個時候,他記掛著竟還是她的安危嗎?

“寂星,你暫時不要說話。再堅持一會兒。”路顏轉過頭,看了眼還在跟雲離、夜火對峙的音然。

似乎察覺到了路顏的目光,音然也轉頭迎視著她,然後妖嬈一笑:“司月,你最擅長的不就是治療之術嗎?怎麽,轉世以後的你,沒有任何力量了嗎?”路顏沉默。

音然繼續冷笑:“那你就慢慢地看著那個背叛者血盡幹涸而死吧!他死了之後,第二個就是輪到那個沒用的少年君王了!我要你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在你的眼前!我要你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嗎?”路顏放下了懷中的青嵐,一步步朝音然走去。

“殿下……”青嵐想要阻止,卻又不敢輕易離開重傷的寂星。

“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人的感情是一件很奇怪的東西,不是輕易就可以控製住的,有些東西總是不知不覺地就悄悄存在了。”路顏走到音然麵前停了下來,深深凝視著音然藍色的眼眸,“看見他們受到傷害,我還不至於到痛不欲生的地步,但我現在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非常非常的不喜歡!”

特意加重了最後一句話,路顏的眼睛裏頭一次露出了冰冷如刀的神色:“拜你所賜,我頭一次有了保護人的念頭。即使我現在的力量很微弱、很渺小,但我還是想保護我身邊的人。寂星也好、夜火也好、雲離雲雅也好、青嵐也好,還有流月……我不會再讓他們受到傷害了。”

縱使這一刻,自己為她而粉身碎骨,也無怨無悔。

因為她值得。

幾乎在同一時間,路顏身後所有人的腦海裏都閃過了這個念頭。

寂星含笑著輕輕閉上了眼睛。青嵐激動地握起了貓爪。雲離則是輕“切”了一聲,然後微微別了開臉。

夜火雖然還是那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但銀眸之中也似有某種波光閃過。

音然緊緊盯著路顏半晌,突然大笑了起來:“憑你?憑現在的你嗎?現在的你又能做什麽?”

“就憑我曾經是這個世界的神!”一字一句無比堅決地吐出,麵前那個平凡無奇的少女突然間變得耀眼無比!

在那一刻,音然似乎看見了千年前的司月,有兩個道身影緩緩重疊了起來。

又是這種討厭的感覺!

就因為這種討厭的感覺,千年之前,宿冰才會如此迷戀眼前這個女人,即使到最後,為了這個女人被封印在縛神之獄,他也從未恨過。

“司月,你以為你說這些大話我就會怕了你嗎?”音然淒厲一笑,“現在的你,我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讓你魂飛魄散。隻要有了你的血,我就可以把冰放出來、就可以為妖狼族平反、就可以明正言順地告訴整個妖獸界,當年所謂叛亂的真相!”那雙美麗的藍色眼眸漸漸變幻成了金色。

頃刻間,藍色完全被金色所取代。音然麵露猙獰,冷冷地盯著路顏:“現在,我就殺了你這個妖獸界唯一存在的神!”

所有的人好像都無法動彈了。那雙帶著魔力的金色眼眸好像蘊藏著某種強大的力量。

音然還在淒厲地狂笑:“司月,今天我就讓你挫骨揚灰!”

原本漂亮修長的手瞬間幻化成了尖銳的利爪,直取路顏的心髒!

隻差那麽一點了,就要穿透她的心髒了。

冰,我終於可以救你出來了!一千年了,我等得太久!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也要救你出來!

隨著心中呐喊,音然眼中的金芒越發強烈。利爪終於觸到了路顏的衣襟,幾乎所有的人都絕望了。

突然,路顏手腕上的護月之鏈爆發出了耀眼的七彩光芒,將她深深包圍在了結界之中。

音然慘叫了一聲,被那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彈飛了出去。

七彩光芒之中,一名紫衣女子緩緩飄浮於半空,含笑望著路顏。那一身玉帶飛揚,周身隱隱散發著神聖的金光,就仿若不可侵犯的天神。

路顏睜大了眼睛。

因為她看見了另一個自己!雖然感覺上天差地別,但那真的幾乎就是另一個自己的翻版——隻除了眼瞳的色澤和那雙深藍色的眼睛裏所包含著的神情了。

她從來不會流露出那樣優雅、那樣寬容、那樣仁慈的眼神,那種包容著世界萬物的眼神。

“司月……”恢複了行動的夜火震驚地看著眼前散發著七彩光芒的女子,銀眸中的神色也不再平靜。

就連重傷的寂星也睜開了眼睛,眉宇間隱隱掠過一絲複雜。

青嵐和雲離更是目瞪口呆。

那就是司月女神嗎?千年之前,妖獸界唯一存在的神!

“路顏,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司月的唇邊牽起了一抹欣慰的笑,“我一直將這半個靈魂封印在護月之鏈裏,就是等著你覺醒的一天。”

“覺醒?”路顏蹙眉,她覺醒什麽了?

“千年之前,我被曜元老送往異界的時候,曾將一半的靈魂封印在了護月之鏈裏。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回到這個世界的。但擁有了不同記憶和性格的你,未必會承擔起這個世界的責任。畢竟,這個擔子太過沉重了。”

路顏聳了聳肩:“那確實是。就算是到了現在,我也沒有這種高尚的情操和覺悟。因為我隻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而已。承擔起超過自己力量的責任,也許隻會害死更多的人。我有自知之明。”

“是嗎?”司月似乎並不介意她的實話實說,隻是微微一笑,“但不管你真正的意願是什麽,現在的你已經擁有了保護他人的心。”

“那是因為他們是我的朋友。”

司月意味深長地看了路顏一眼:“那就足夠了。”

“什麽意思?”路顏總有一種被拐騙了的感覺。

司月並沒有直接回答路顏的問題,隻是說:“我會將這半個靈魂與你融合。雖然經過了千年的分離,即使現在融合了靈魂,你也無法立刻恢複所有的法術,但至少,你可以拯救你想拯救的人了……”

司月轉過頭,看了眼渾身是血的寂星,眼中仿佛閃過一絲悲痛。

她舉手一揮,一道七彩的光芒朝寂星飛射而去。幻刀消失了,寂星被釘在樹背上的身子軟倒了下來。

“星……”青嵐下意識地張開雙爪想扶住他,結果那沉重的身軀超過了它小小身子所能承擔的負荷。

隻聽“嘭”的一聲,青嵐狼狽地被寂星壓在了身下。

“哇!”青嵐勉強伸出貓頭,淒慘地大叫起來,“救命!救命!”

“笨貓就是笨貓,做什麽事都這麽笨!”

身上突然一輕,寂星已經被人扶了起來——是雲離。

“半妖,你不要老是笨貓笨貓地叫!”青嵐不滿地揮舞著前爪抗議,突然,腰間“嘎啦”一聲脆響,青嵐驀地瞪大了眼睛,連忙用單爪撐住了後腰——完了,它的腰骨好像因為剛才的一壓……折了!

“好……痛……”“嘭”的一聲,青嵐僵著身子,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這就是自不量力的下場。”半妖閑閑地站在一旁,很不客氣地落井下石。

路顏看了眼雲離懷中的寂星——雖然他已處於半昏迷的狀態,但傷口已不再流血了。她不禁吐出了一口氣,稍稍放下了心頭的巨石。

“路顏……”聽到司月的聲音,路顏回過了頭。

司月微笑地看著她:“路顏,隻要你記住,用你的力量保護你身邊的人就可以了。”隨著話音的落下,司月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起來。

“司月,司月,你不能就這樣消失……司月,你給我回來!”重傷的音然掙紮著從地上爬起,卻無法再上前一步了,隻能劇烈喘息著,用淒厲的目光緊緊盯著光芒中將要消失的女子,“你還欠冰一個解釋。他是因為你才被封印在縛神之獄的。是因為你啊!你有責任把他放出來!司月,你不能這樣自私!”

“音然,對於冰,我隻能說抱歉。”司月的身體已經越來越淡,幾乎看不清了。

“抱歉?一句抱歉就能了事嗎?!”音然的雙手幾乎要握出血來了,“你究竟有沒有愛過宿冰?回答我,你有沒有愛過他?”

司月微笑了一下,眼神卻望向了遠方:“神,是不能愛任何人的。”

司月的身影終於在光芒中煙消雲散,而包圍住路顏的七彩光芒也隨之化作了點點星芒,一點點地融入了路顏的心口。

路顏隻覺心口有一種灼熱的感覺,那是一種她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心,是滾燙的。

就像在為什麽燃燒著一般……

保護自己所想保護的人嗎?

路顏緊緊握起了手心。

3、

一切,似乎都結束了。

音然一個人呆呆地癱坐在地上,就好像一具沒有靈魂的雕像。

“那就是說,你從來沒有愛過冰,對不對?那就是說,冰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也是因為他自己一廂情願造成的,對不對?”音然喃喃自語著,忽而輕笑,忽而流淚。

原本以為,冰和司月是相愛的。所以,冰才會那樣不顧一切地淪陷,即使最後被封印了,也是為了自己所愛的人。

但……結果呢?

神,是不能愛任何人的。

司月最後的那句話一直在她的耳邊徘徊、回響。

“冰,你真是個笨蛋!你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而我呢,我做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麽?”其實她和冰都是一樣的人。明明知道對方不愛自己,還是那樣義無反顧地錯下去。

刹那間,萬念俱灰。音然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過了好久好久,她才緩緩回過了神,抬頭看向路顏:“既然你不愛冰,那麽即使我殺了你,也沒有意義了……縛神之獄的結界隻有互相深愛的人的血液融合在一起,才能被解開……”

音然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你們的那個王上在南澤西方的某個深山裏。我能告訴你們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你不知道確切的地點嗎?”路顏心中一跳,難道,除了妖狼族的人還有其他人參與這件事?

音然淒絕一笑:“你以為妖狼族的人有多大的力量?千年前,妖狼族就已經被滅門了,不是嗎?除了冰,整個妖狼族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一個人的力量又能做到什麽?”

夜火銀眸微微一凝,他想起了影千的警告:“還有誰?”他冷冷地問道。

“我不知道。”音然神色落寞地笑了笑,“我的目的隻是要取司月的血救冰出來而已,其他的事,我沒興趣知道。我跟他們做了交易——他們給我力量,我幫他們阻攔你們去南澤,順道取走司月的血——僅此而已。”

“可是現在……做什麽都沒用了。”音然最後看了路顏一眼,轉身,踉蹌地離去了。

路顏凝望著音然的背影,突然輕輕地歎了口氣。

為什麽關於一千多年前的那場叛亂,音然說的跟曜元老告訴她的,好像有點出入呢?

其實,音然也隻是個可憐的女人吧!她一定很愛那個叫宿冰的男人,可惜,宿冰愛的,好像是……

腦海裏似乎有一幅熟悉的畫麵一閃而過,可是當她想捕捉時,卻什麽也不剩下了。

路顏聳了聳肩——想不起來就算了,反正剛才那個畫麵應該也是屬於司月的記憶吧?身體裏被融入了所謂的另一半靈魂,好像真的有些奇怪呢。

就在這時,寂星那邊又傳來了青嵐淒厲的嘶喊。

“你這隻該死的半妖,你想幹什麽?”青嵐被雲離拎在手裏,正哇哇大叫地揮舞著三隻貓爪,一臉的抗議與不滿。

“你不是腰折了嗎?我幫你擺正它啊。”雲離一臉壞笑,雲雅終於脫離了那個該死的咒示,他現在的心情好得很,忍不住就想捉弄一下這隻笨貓。

“死半妖,放開,放開!”青嵐試圖掙脫,但脊椎骨那裏還是很痛,它不敢用太大的力氣。

路顏不由莞爾。

此時夜火已經走到了寂星的身邊,仔細查看起了他的傷勢。

“怎樣?”路顏也跟了過去,擔心地問道。

“暫時應該沒事了。”夜火淡淡地回答,“不過,他需要靜養。”

路顏微一沉吟:“反正這裏離中都比較近,還是把星送回去吧!”說著,她看了看昏睡在一邊的雲雅,“小雅也需要休息。”

正在捉弄青嵐的雲離突然插了一句:“我先送他們回中都,隨後再趕上你們。”

“這也好。”路顏點頭同意。

“死半妖,你回去就不要過來了!你這隻自大、狂妄、隻會跟人作對的臭家夥!”

雲離冷冷地看著青嵐,突然眼中有什麽光芒一閃,伸手摸向了青嵐毛茸茸的背——

“嘎啦!”

“啊——”慘叫聲響徹雲霄,在空中久久回**不散。

“你這隻該死的半妖!”

4、

雲離終於帶著雲雅和寂星回中都了。

而此時,路顏、夜火和青嵐已經身在南海海域,正坐船前往南澤。

船上,青嵐淚眼汪汪地坐在路顏的肩頭,一臉的委屈:“殿下偏心。”

從走出青淩山到現在,雖然隻有大概兩個時辰的光景,可是這句“殿下偏心”,青嵐已經說了不下三百次了。

路顏有些無奈地輕揚唇角:“海盜盜,你都不會口渴嗎?”

“殿下偏心。”回答路顏的還是這麽一句。

路顏搖頭,想想又好笑:“我怎麽偏心了?雲離那一下也為了治好你的傷嘛。”

“我不要他假好心!”青嵐對此嗤之以鼻。他那是治傷嗎?那是明為治療,暗為報複!可是殿下不僅沒有幫著自己責怪那隻半妖,反而還要自己跟他道謝。

這、這還有天理嗎?!

“殿下偏心。”青嵐越想越不服氣,不禁又冒出了這一句。

“中盜盜,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吧?”路顏唇邊雖噙著笑容,但眼神卻讓青嵐打心底冒出了寒意。

怎麽突然間改變話題了?它忘記什麽事了?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了正坐在對麵閉目養神的夜火……青嵐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還是不要得罪殿下的好。它的任務還沒完成呢。

“殿下……”它悄悄附在路顏的耳畔低聲道,“那個任務……我看還是算了吧……”

“嗯,可以。”路顏很爽快地點頭。

“啊?”沒料到這麽容易,青嵐反倒有些錯愕。

路顏唇角一挑,她可沒打算告訴青嵐自己已經見到了夜火真身的事情:“胖盜……”

再度聽到這個愛稱,青嵐不禁朝天翻了個無奈的白眼。以往聽見也就算了,可現在它哪裏胖了?這幾天沒吃好、沒睡好,它已經瘦了好多了!青嵐在心裏默默悲泣。

“其實呢,我還是很想你完成任務的。”路顏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可惜呀,被夜火將軍識破了呢。”

“啊?!被夜火將軍識破了?”青嵐心底開始發毛,連看都不敢看夜火一眼了。

“是啊,他說啊……”故意頓了頓,路顏朝它神秘地一招手,“耳朵過來。”

“嗯?”青嵐不解地湊過耳朵。

“夜火將軍說,等回王城以後,要追究所有同謀共犯的責任。”

話一說完,青嵐驀地睜大了眼睛,然後“嘭”的一聲,筆直地從路顏肩上摔了下來,像僵屍一般直挺挺地躺在了船中央。

完了!它一定會被夜火將軍的幻影刀切成幾十萬塊!

正在船頭擺渡的船家看見青嵐躺在地上,不禁笑道:“可別暈船哦,要是像上次那個美少年一樣又吐了我一船,我可是要洗得很辛苦的。”

美少年?路顏眼前一亮:“船家,你說的美少年長什麽樣子?”

“怎麽,小姑娘動春心啦?”船家嗬嗬直笑,身後的尾巴也隨之輕輕一擺。他是一隻半妖,看起來年紀已經很大了,卻顯得和藹可親。

“你別說,那個少年長得還真是不錯,就和精靈一般。而且,他的眼睛還是少見的深紫色啊!據說隻有王才擁有這種色澤的眼睛呢。”

原本閉目的夜火睜開了眼睛。僵躺在地上的青嵐也爬了起來。

而說到這裏,船家的臉上也突然現出了一絲迷茫:“不過,我這兩天也一直在奇怪這件事呢,如果真是王,又怎會出現在這裏呢?”

青嵐連忙插了一句:“我想肯定是王族某個旁支貴族裏的少爺,因為貪玩而偷偷溜出來的吧?”

船家聽了覺得有理,連連點頭道:“嗯!這個可能性很大,一看那個少年就知道不是常出遠門的。他暈船暈得可厲害了。靠岸的時候,他的朋友要帶他出來,結果,他不僅吐了他朋友一身,也弄髒了我的船。我見他臉色很難看,原本還想拿些藥給他吃,誰知他的朋友卻說急著趕路,背起他就走了。其實,吃點藥的話,就不會那麽辛苦了……”

夜火突然淡淡地問道:“船家你還記得他們當時是往哪個方向走嗎?”

“應該是往西邊吧。”船家想了一會,然後很肯定地說道,“對,是往西邊!當時太陽正要落山,他們就是往太陽落山的那個方向走的。”

夜火和路顏互看了一眼——

看來音然沒騙他們,流月淳真的在南澤西邊那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