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女朋友是練雜技的》

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朋友,無論是什麽時間,無論你遇到什麽問題,隻要你打電話給他,他都會第一時間出現。

我有個這樣的朋友。

他叫許諾。

許諾自從有手機開始,就沒換過號。

他說,我很擔心大家找不到我。我的手機號就是我在人間的坐標。

而許諾是我們許多人青春的坐標。

大學畢業六年之後,許諾突然跟我發視頻。

當時我在成都出差,正蹲在廁所裏,努力排泄著頭一天吃下去的川辣火鍋。

我接起視頻,許諾的大臉從方寸之間綻放開來,幾乎要溢出屏幕,他以興奮到幾乎要撕裂的聲音喊出來:

二哥,你猜我在哪?

我正在和腸胃搏鬥,懶得理他。

他又喊,你猜我跟誰在一起?

我無奈,你不是跟你老婆度蜜月去了嗎?你還能跟別人的老婆在一起嗎你?

許諾幾乎是歡呼起來,是啊,我就是跟別人的老婆在一起,你的老婆。

我一愣,啥意思你?

許諾連忙修正,是差點成為你老婆的女人,你前女友,我前二嫂。

我呆住。

不等我喊出來拒絕,許諾已經晃動著鏡頭告訴我,來來來,快跟前二嫂打個招呼。

小不點的臉出現在屏幕裏的時候,我幾乎是從馬桶上摔了下來,世間尷尬如果有一百,此時都被我就是滿分。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堵在我腸胃裏的火鍋終於一泄如注。

小不點禮貌地跟我打招呼,努力讓臉上有微笑,她瘦了很多,頭發也過了肩膀,我和她分手之後,已經有許多年不聯係了,此時突然上線,誰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隻剩寒暄——

你怎麽樣啊?

挺好的,你呢?

我還那樣。哎,你瘦了啊。

你臉大了。

最後,許諾叫囂著,二哥,我替你跟前二嫂合個影哈。

我心裏五味雜陳地結束了這段談話。

味道總會伴隨記憶,我和小不點的這次遠程談話,始終和不愉快的氣味糾纏在了一起,就像那些折磨著你我的感情一樣,等著有一天徹底排泄,徹底遺忘。

我怎麽也想不到,許諾會利用度蜜月的時間,去異國他鄉看望我的前女友。

許諾說,我這不也是順便嗎?你們分開那段時間,我天天替你倆傳話,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想讓你倆聊聊,誰知道你不珍惜機會,光說那些沒用的。

我苦笑,聊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聊過了就好。

兄弟做到這個份上,沒說的,許諾是整個人間的稀有動物。

再一次見到許諾,是許諾去領離婚證的時候。

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非要我們跟他還有前妻一起去民政局,要我們幫忙做個見證。

我們都奇怪,離婚有什麽好見證的。

許諾說,既然你們參加了婚禮,就應該見證我們離婚。我希望我人生每個重要階段,兄弟們都在。

哥幾個都很無奈。

許諾拉著我們,還有他結婚不足一年的前妻,要在民政局門口舉著離婚證合影,廢了半天勁,才逮住一個從裏麵離完婚走出來,哭喪著臉的男人。男人一臉不情願地給我們按下了快門。

又是一張合影。

許諾酷愛合影,無論大事小事兒,好事兒壞事兒,總喜歡合影留念。

前幾年,許諾割痔瘡,麻藥勁兒還沒散,他就央求主刀大夫,你能不能舉著手術刀和我的屁股合張影。

大夫竟然欣然應允,極其配合地舉著刀,找來護士,拍下了一張珍貴的合影。

許諾還感歎,說實話,我完全可以做臀模,我屁股生得煞是好看。

這一次離婚,說出口,並不體麵,隻有我們幾個要好的朋友知道。

許諾結婚後,在雙方父母的催促下,小夫妻兩個奮力造人,但一直無法播種成功,前去醫院體檢,醫生告知,許諾**活力低,需要接受治療,為期六個月。

這六個月裏,許諾吃中藥吃到仙風道骨,每次放屁都擔心自己羽化登仙,同時也察覺出來老婆對自己的冷淡程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深。

在治療到第五個月的時候,老婆跟許諾提出了離婚。

揍性!一點感情都沒有嗎?我隻是活力低,又不是不舉,哪次在**她不哭爹喊娘?現在卸磨殺驢,說離婚就離婚,沒人性。

許諾努力挽留,不同意離婚,老婆隻好跑回家避風頭。

許諾去丈母娘家裏,要接回老婆。

結果一進門,就被嶽父嶽母小舅子一群人,按在地上,結結實實地揍了一頓,理由是,結婚之前隱瞞自己**活力低的事實。

許諾被扔出來,和他一起被扔出來的還有他買的下酒菜,本想著和好酒的嶽父喝一頓,拉攏拉攏,結果沒想到老頭得知他要來就先喝高了,趁著酒勁揍他,體力好到不像是個老年人。

許諾鼻青臉腫地回到家,自己把下酒菜做了,一瓶酒喝幹,抱著馬桶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

辦妥了離婚手續,我們跟許諾回家。

家裏一片狼藉,亂七八糟地碎了一地。

許諾說,都是和前妻吵架的時候摔的。

隻有那麵照片牆完好無損。

許諾說,要不是我用身體護著,她肯定得都給我砸咯。

許諾鄭重其事地把在民政局的合影掛在了他的照片牆上,位置就選在了許諾痔瘡手術跟醫生合影的旁邊。

許諾這麵照片牆,幾乎空前絕後,是許諾一個人的紀傳體通史,每一個重要時刻都有合影,包括那條養了七個月就得狗瘟死去的狗子。

我們合力在廢墟裏清出一塊空地,靠著許諾的照片牆,叫了外賣,兄弟們胡吃海喝,一直到後半夜。

我問許諾,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許諾說,我得先把剩下一個月的中藥吃完,吃完了以後,我就不是我了,我就是一個播種機,我的種子,誰沾誰著。遊泳館都不讓我進去,我要是在泳池裏播了種,整個遊泳館的女人都得懷孕,還是雙胞胎。

兄弟們笑得前仰後合。

許諾挨個盯著我們看,說,我下次結婚,你們可一個都不能少,都得來,紅包要比上次還大。

我們隻能答應。

許諾突然很突兀地問,青桔現在怎麽樣了?你們跟她還有聯係嗎?

我們笑了,你這剛離婚就想念舊情人,合適嗎?

許諾說,廢話,不離婚我想她才更不合適。

喝到了淩晨,大家終於扛不住了,倒在地上躺得橫七豎八,玉體橫陳。

許諾在最後一刻,撐著摸出手機,自拍了一張合影,記錄下來我們每個人的醜態。

那次醉酒之後,許諾開啟了他的療傷之旅。

他想來想去,決定去見見青桔。

舊情人永遠是男人心底的隱痛,承認了不丟人。

許諾多方打探,知道青桔幾年前就回到了老家小城。

離婚後的許諾窮極無聊,特別怕一個人呆著,於是就驅車去找青桔。

路上,許諾想起了許多平時很少想起的事情。

有些記憶,不能輕易喚醒,一旦喚醒,就容易決堤。

許諾生命中大部分的第一次,就是和青桔一起做的。

大學裏,兩個人都是窮學生,卻都熱愛旅行。

第一次買廉價的紅眼航班去另外一個城市,淩晨降落,隻是為了在飛機上就看日出。

許諾說,在飛機上看日出絕對是人生中最不能錯過的體驗,你在雲朵之上,太陽在你之上,冒出頭來,萬丈霞光,而身邊的青桔剛吃完辣豬皮,正辣得呼氣,許諾激動地親了青桔的嘴唇,從此這個吻就成為辣豬皮味兒的。

兩個人第一次在路上,像落難夫妻一樣搭車,等了幾個小時都搭不到,最後終於停下一輛拉煤的貨車。

許諾和青桔蹲在車兜裏,實在太累了,睡著了,醒過來幾乎要認不出對方,以為身在非洲。

兩個人第一次膽戰心驚地住進了小旅館的同一個房間。

許諾窮盡心智地想要睡在青桔身旁,但青桔看透了許諾的邪念,堅決不同意。

最後幸虧有成群蟑螂出沒,青桔嚇得一個人不敢伸腿,隻好任由許諾躺在她身邊。

從此以後,許諾對蟑螂都有了好感。

青桔有個願望,想要在很多很多名勝古跡前接吻,合影。

她說,如果做到的話,每一次在明信片,電視上,電影裏,隻要見到這個名勝古跡,就能想起曾經在這裏親過嘴兒,心裏會很甜蜜。

許諾就和青桔一起努力存錢,旅行,去許多城市接吻,合影。

從此,許諾養成了合影留念的習慣。

許諾和青桔的影集,此刻就躺在副駕駛上。

結婚之後,許諾把這本影集藏得很深,生怕被妻子看到,如今老婆沒了,可以肆無忌憚地懷舊了。

到了小城已經是夜裏。

許諾這才想起自己並沒有青桔的聯係方式,也根本不知道青桔如今的家庭住址。他一個人開著車,在霧霾濃重的小城裏亂轉,路過燈火輝煌的洗浴中心,廉價的小旅館,嘈雜的大排檔……

他努力想象著青桔現在生活的地方,想象著青桔如今的樣子,她現在穿什麽風格的衣服,留多長的頭發,在哪裏吃飯,路過何方,家裏的窗簾是什麽顏色。

就這樣有的沒的轉了幾圈,想了許多,天蒙蒙亮的時候,許諾突然覺得假借著敘舊的名義,去打擾另外一個人的生活,激起對方內心的波瀾,破壞她的平靜,實在不應該。

於是,他下車,抽了一根煙,找了個公共廁所撒了一潑尿,算作是留在這個小城的痕跡,大致相當於到此一遊,隨即驅車原路返回。

回來的路上,許諾心情好了一些,也算是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回到家,許諾媽媽讓他回家吃飯。

離婚之後,老媽開始擔心許諾的精神狀態,生怕許諾一時間想不開尋死覓活,為此已經開始密切地給許諾安排相親。

老媽說,離婚咱立馬就能結婚,這叫無縫銜接。

許諾卻始終提不起興致來,見的姑娘也都平平,入不了他的法眼。

席間,老媽告訴許諾,既然已經離婚了,那你去把我送給那個人的玉鐲子要回來,那可是我們家祖傳的,她不配了。

許諾麵露難色,都給人家了,再要回來不好吧?

老媽說,別的都可以不要,但唯獨這個必須要回來,你要是要不回來,我親自去。

許諾無奈。

許諾去了前妻單位,在樓下等到了前妻。

離婚後,前妻容光煥發,年輕不少。

說明了來意,前妻給出幾聲冷笑,給我的東西還有臉往回要?我就是丟了也不給你。

許諾歎了口氣,我們都是和平離婚的,大家有話好好說,不管怎麽樣,不都在一個**睡過嘛,周一到周日,哪天晚上我偷懶了?為了你,我都腰肌勞損了,我怨過一句嗎?

前妻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許諾遞上話,這樣,哪怕我買回來呢。我也是為了我媽,要是我自己,我真不要。

前妻想了想,說,那行吧,這樣,咱家的家用電器當時都是我選的,我都很喜歡,你給我拉回來,我就把鐲子給你。

許諾點頭,成交。

許諾雇了一輛卡車,把電視機、電冰箱、烤箱、空氣淨化器一股腦都卸在了前妻家,但是拒絕了前老丈人醉酒後邀請他共飲幾杯的要求。

前妻把鐲子遞給許諾,跟他說,咱兩清了。

許諾沒多話,轉身走了。

把玉鐲子還給老媽的時候,老媽接過來,分外珍惜,感歎,這玉鐲子可是前清的寶貝,我得找人保養保養,驅驅晦氣。

回到家,搬空了家用電器的屋子裏,空空如也,隻有那麵照片牆還栩栩如生。

許諾靠在照片牆上,睡著了,夜裏做了許多可怕的夢,從這天開始,許諾就失眠了。

第二天上班遲到,被領導一陣訓斥。

許諾心不在焉,替領導整理文件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一盒古怪的粉紅色膠囊,學名叫“斑蟊素”,英文Cantharidin。

上網搜索,發現了它的另一個名字,西班牙蒼蠅。

許諾不知道腦子裏起了什麽火花,好奇心大起,隨手吃了一顆,沒多大感覺,就像是吃了一顆糖。

三十分鍾後,許諾覺得自己不是許諾了。

許諾覺得他是西門慶、潘安、東尼大木、黑巧克力球、山行健、人間直升機的結合體,許諾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已經進化成某一個器官,頂天立地半聳立人間。

許諾看出去,辦公室裏所有的同事,都不是同事了,他們變成了波多野結衣、小澤瑪利亞、鬆島楓、齋藤飛鳥、天海翼、大橋未久、小川阿佐美、早乙女露依、成瀨心美、橘梨紗、雨宮琴音、朝惠美香、舞蹈金奈美、宇都宮紫苑……

好在許諾殘存了一絲理智,關鍵時刻把自己鎖在廁所裏直到深夜,才沒有釀成大錯。

事後,許諾鄭重地向我們推薦,建議我們偶爾可以使用一下斑蟊素。

這個事件信息量過大,在此就不展開討論了。

許諾的作死卻並沒有停止。

他幾乎丟失了睡眠,每天隻睡一點點,失眠的後半夜就開著他的破車,圍著城市漫無目的地轉,還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夜行者。

許諾渴望自己能遇到一些人間不平事,好讓他挺身而出,見義勇為,磨損胸中萬古刀,維護哥譚,啊不,北京的城市秩序。

可惜這種事一次也沒發生。

許諾被巨大的空虛所包圍。

他開始培養自己古怪的愛好,看各種展出,話劇,托朋友拿到一些綜藝節目的入場券,和一群退休後無所事事的老年人一起,坐在觀眾席裏,聽由導演的指揮:笑,鼓掌,歡呼,來,繼續,鼓掌,笑,歡呼。

直到許諾拿到一張雜技表演的門票。

看著雜技演員們又是飛簷走壁,又是大劈叉,又是空中飛人,許諾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的夢想——

老師,我想成為一個雜技演員,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馬戲團。

許諾要學雜技。

找到了一個兒童雜技班,據說,教雜技的張桃張老師是國家級的雜技演員。

許諾不顧勸阻,非要報名,最終被保安丟出去。

許諾不死心,冒充學生家長,每天去看張桃教孩子。

張桃身體柔韌度好到可怕,一字馬說來就來,看孩子們的眼神滿是疼愛,身懷絕技,卻又性格溫柔。

許諾冒充了一個禮拜家長之後,終於主動跟張桃老師提出,老師,我想學雜技。

張桃上下打量許諾,雜技都是從小練,你現在練晚了。

許諾忙搖頭,不晚不晚,never too late,說罷就給張桃表演了一個鈍角大劈叉,掙紮著說,老師我也練過,你就收下我吧。

張桃都驚了。

許諾每天都來,和孩子們一起練基本功,每天都疼得張牙舞爪,叉還沒劈下去,嗓子先喊劈了。

許諾決不放棄,努力劈叉,想把鈍角變成銳角,臉漲得通紅。

張桃走過來說,算了吧,你一大人,幹嘛呢這是?

許諾說,我不。我覺得疼痛讓我知道我還活著,而且我失眠倆月了,自從練了雜技,每天回家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天大亮。雜技就是我的安眠藥,我必須得練。

張桃笑了,你不是第一個想追我的家長。說吧,哪個是你孩子?

許諾一愣,隨手指了指張桃的肚子,孩子可能在這裏。

張桃眉頭一皺,一腳踩在許諾正在劈叉的大腿上,一聲慘叫,直抵雲霄。

下了課,許諾每次都腆著臉,想要送張桃回家。

看穿了許諾心思的張桃,每次都說不用。

直到有一個周末下大雨,張桃叫不到車,許諾的車停在張桃身邊,探出頭來喊,上來吧張老師,有道友在此曆劫,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

張桃沒辦法,隻好上了車。

許諾有點興奮,問張桃,張老師你家怎麽走?

張桃說,去巨鹿小學。

車子在小學門口停下,張桃撐著傘接回來一個小男孩,傘都給小男孩遮了,張桃自己全身濕漉漉的。

許諾打量著小男孩有些發愣。

張桃說,我兒子。

許諾蔫了。

送回了家,吃完了飯,哄孩子睡了。

張桃和許諾一起在陽台上抽煙。

張桃說,我結過婚,去年離了,兒子判給了前夫,我每周末帶他。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我暫時不想戀愛,也沒想結婚,你別在我這浪費時間了。

許諾開著車,在大雨中透過玻璃看出去,心裏想了很多。

許諾請我們喝酒。

跟我們說起這事兒,許諾說,有孩子也沒啥,我覺得我就是喜歡她。她讓我能睡能吃,這樣的人要是錯過了,就隻剩下後悔的份兒了。

我們打趣,你小子絕對是衝著張桃的柔嫩度去的。

許諾說,張桃可能是上天賜給我的救命稻草,我得抓住。

許諾繼續去練雜技。

張桃說,你怎麽還來?

許諾說,我怎麽能不來?

張桃說,咱倆都被生活和婚姻傷過,沒必要再來一次,現在這狀態挺好。

許諾說,咱倆都被生活和婚姻傷過,互相療傷不更好嗎?天生一對麽麽噠。

張桃沒說話。

許諾練了三個月雜技,隻學會了大劈叉。

結業典禮上,許諾站在一群孩子中間,簇擁著張桃,拍了一張合影。

合影上,許諾穿著練功服,笑得很開心。

許諾送張桃回家,兩個人一起把孩子哄睡著。

許諾拿起外套要走,張桃拉住了他,今晚別走了。

許諾愣住了。

兩個人壓低了聲音,在張桃那張**親熱。

關鍵時刻,許諾從毛衣裏掙脫出來,捧起張桃的臉,我必須要告訴你一件事。

張桃渾身發熱,難以置信,問,一定要現在說嗎?

許諾堅持,我有義務先告訴你。我前妻之所以跟我離婚,是因為我**活力低,我吃藥治療了,但是不知道治療得怎麽樣?我自己覺得沒問題,但我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問題。

張桃沒說話,以手撐地,雙腿撐開,擺了一個雜技裏常見的一字馬,聲音從地麵傳過來,試試就知道了。

許諾試了六十多種姿勢,才終於完美地配合了張桃。

許諾取了個名字,這一招叫——絕殺十字固。

喝了三瓶水,許諾從懷裏掏出粉紅色的膠囊,告訴張桃,上次我自己吃了這個,差點憋死,這一次,我還想再吃一個。

張桃笑了。

當天晚上,許諾體驗到了三十多年人生的最巔峰。

張桃那張年久失修的老床,斷了一根腿,洗手間裏的洗手池也塌了……

許諾帶著張桃和我們一起吃飯,張桃手腕上帶著那個翠綠的玉鐲子。

玉鐲子早已經適應了新的主人,溫潤有光。

許諾通知我們喜訊,並千叮嚀萬囑咐,婚禮一個都不能少,紅包要比上次的大。

大家哄堂大笑。

許諾拉著我,跟我說,二哥,我這次度蜜月還去看前二嫂,還給你發視頻。

我一口酒噴到他臉上。

民政局裏,許諾和張桃去領證,好死不死地遭遇了同樣前來領證的前妻及其下一任丈夫。

許諾愣是拉著張桃,和前妻夫妻倆一起,四個人在民政局前,又合了一張影。

許諾跟前妻道謝,謝謝你跟我離婚,謝謝你來見證我的幸福。

事情永遠都不會太壞。

前提是你熬到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