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
怎麽會是季風?
叫叫兒手裏拿著一什麽東西?挺大的紙袋,好像是裝衣服的。又伸頭看看,羽絨服。羽絨服?有個人的羽絨服好像說被劫道的扯壞了……
“你賊溜溜幹什麽呢?”一個聲音頗符合氣氛地悄悄問道。
“沒幹什麽!”作了慣性回答後楊毅轉身,對上一個懷抱,仰頭,人高馬大的陳守峰也學著她的姿勢,趴在拐角的牆上往那邊走廊看。她連忙把他往後推,“看什麽看什麽!”
“那不是季風嗎?”
“啊?什麽季風?”她裝得很迷惑,“我躲我們老師呢,”姆指向初二走廊盡頭的數學組比了比,“早上上課又遲到了,不能在她氣頭上碰麵。”
“以後早點起來!”陳守峰不失時機地拿出教導主任的架勢,“總這麽呼哧呼哧地跑,第一節課能聽好嗎?”
她一臉的痛改前非狀:“明天一定早起。”
“來吧,站我這邊擋著你過去。”
“是,船長!”陳守峰的身材真是好極了,擋她擋得溜溜嚴兒。
“往這邊兒站啊,”他拉著身後的小姑娘,“後邊能看見。”
“沒事沒事,看不清是誰就行。”開玩笑,主要是擋前邊。
班級門敞開著,楊毅倏地跳到門後,隔著門板兩步遠就是季風和叫叫兒了,豎起食指在唇間示意噤聲,陳守峰拍拍她的頭離開。
“……就這樣吧,拜拜。”是季風怎麽也壓不低的嗓音。
啊?楊毅傻眼,就哪樣啊?
“不行,”很好,叫叫兒急了,“我買都買了,你不收給誰穿啊?”
“給小鍬吧。我肯定不要,成什麽了?”
“你別想著幫我打架這回事兒,朋友送件衣服怎麽了?沒那麽多講究,再說鍬兒也穿不了你的號。”
“拿回去換……”
“磨嘰什麽啊,拿著,快打鈴了我還得走挺老遠過去上課呢。”
“哎叫叫兒……”
還叫什麽呀?人都跑那麽遠了!楊毅的手繞到門正麵,把門簾掀起一道縫。
季風抱著被硬塞進懷裏的紙袋,撓著頭頂懊惱地轉身,正要進班級,一眼看見班級門上掛著的那隻手,掀起的門簾下方骨碌碌兩隻賊眼。他咕咚吞下口水,眼中閃過恐懼。
手將門簾慢慢提起,楊毅的整張臉出現在門玻璃後邊,吊著白眼吐舌頭。
呼了口氣,季風捂著胸口嚇得虛脫:“跟個鬼似的……”
“有人心裏有鬼吧……”黑眼珠翻回來,楊毅奸笑著搶過他手上的紙袋,“幹嘛給你買衣服?”
季風拉著繩子不放,哧啦一聲,扯破了袋子上穿繩的窟窿眼。
“靠,看吧。”季風把東西甩給她,“一天不知道咋欠好了,哪都有你!”
先不搭理他,楊毅在心裏記上賬,抖出紙袋裏的衣服,“哇塞!”她蹦出一口台灣腔,“一模一樣的!”季風的衣服是季靜買的,因為不知道弟弟長多高了,領他們倆還有季雪一起去商場現挑的,三百六十六,差不多是楊毅大半年的零花錢,“真闊!”
“朋友送件衣服不行啊!”季風掏出叫叫兒剛才的話堵她,粗魯地搶回衣服,“還給我。”上課鈴響了,叫叫兒趕得及回教室嗎?
“說什麽幫她幹仗,不是讓人劫了嗎?”偷聽她可是很在行的,重點語句一字不落。
“劫完又打的。”
“哪有這種好事!”
“好事兒你去吧。”
“我是想,你沒帶我。”
你一句我一句,一直跟到季風的座位,於一也不捂臉了,納悶地盯著他倆。楊毅笑眯眯地擰頭看他,手指準確地按上他嘴角的淤青。於一吃痛地抽口氣,張嘴就咬。她嘻笑著收回手,看著走上講台的語文老師,低聲說:“你坐我那兒去,我跟小四談談心。”
“不去。”直接的拒絕來自季風。
“楊毅快回座兒,上課了。”語文老師脾氣很好地喚著自己的課代表。
“快去。”她推著於一。
“中午放學說。”季風允諾。
“再讓你編一上午!”楊毅放下話,回到自己的座位。
看看懷裏的羽絨服,再看看露出罕見的天真笑容的於一,鍬兒……季風在心裏誠摯地道歉:對不起了,別怪兄弟明哲保身。
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照射下,於一突兀地打了個冷顫。
“說來話長。”
“推車走著說。”到家差不多就能聽完了。
也好,免得她聽了過於興奮,再撞著道邊兒老太太。
“昨天上午叫叫兒來找小鍬,你看到了吧?”
“嗯。她讓於一幫她借初中課本。”
“扯蛋,她高中生用初中書幹什麽?”
“叫叫兒高三了不是總複習嗎?”
“那也用不著複習初中的。”
“那……可能是要補課,叫叫兒學習不好得從初中的補起。”
“你當誰都跟你一樣哪?人家是市前三百名考進六高的。”
“啊?真的嗎?你怎麽知道?”
“不信你去打聽!胖子和曹智新他們都知道。”
“那她來找於一幹嘛?”
“其實啊,”季風一副三八臉,“小鍬想追叫叫兒……”
“胡說。”聲音不大不小地插進他的聲音中。
“真的,我騙你這事兒幹嘛?”當然是為了把她注意力從他打架這件事上移走。“叫叫兒上午來是告訴小鍬,說她中午放學晚讓他先走,完了咱班一放學,小鍬就去叫叫兒班級等她了,要不他怎麽沒跟我一起走呢?結果倆人中午一出校門沒走多遠,碰到一個追叫叫兒的社會人,那人帶了一幫兄弟,看見小鍬跟叫叫兒在一起就紅眼了,丁當二五幹起來了。我正讓人劫完錢覺得窩囊,一轉眼看見街對麵小鍬跟人幹起來了,這才跑過去幫忙。都是趕巧兒,我也沒想能遇著他。”
“昨天怎麽沒說這段兒?”
異常冰涼的調子讓季風心一驚,隻當她聽出了破綻,硬著頭皮把想了一上午的情節說下去:“小鍬不讓告訴你,說你愛湊熱鬧,他和叫叫兒還沒成呢,怕你見著人再胡咧咧瞎起哄,更不好追了。叫叫兒看我羽絨服打仗時候劃壞了,怕欠我人情,才給我買新的送來,沒想到讓你看著了。我跟你說了你可別拿去逗小鍬啊,沒見我都沒在班級當他麵說這事兒嗎,你還一勁兒問!他都跟你說昨天下午是陪他爸出去吃飯了,就是不想讓你知道這事兒唄,你別欠了欠了跟人摻和聽著沒?就當沒這事兒。”
“……”
“不行罵我沒跟你說實話!有些事兒你不懂,小鍬不是鬧著玩的,他是真想追叫叫兒,你別不懂事兒擱當間兒搗亂,該落埋怨了,噢?”
“噢。”
她答應得太痛快,季風總覺得不安,忍不住又叮囑一句:“千萬別跟小鍬說我告訴你了,回頭他跟叫叫兒成不了,頭一個先整死我。”
“噢。”
“不怨我了吧?”
“啊?怎麽不怨你啊?”
“驃嗬嗬地~”他滿意她被劇情吸引的表現,拍了拍她的頭,“我都跟你說這麽好玩兒的事了,你可不行再跟我爸編排我不是。”
“不能。”
雖然楊毅的信用度基本為零,保證也跟放個屁差不多,但季風還是偷笑了。從小到大,這丫頭一遇到什麽感興趣的事兒就會一頭紮進去,這時候的她是個單細胞生物,管保沒心思理會別的事,比方說在他爸麵前告狀什麽的。他完全相信未來至少小半月的時間,楊毅都會熱衷地圍著於一探聽叫叫兒的事,直到把人榨出血汁來。而他就可以享受一陣沒有跟屁蟲的清靜時光。
季風想不到的是,跟屁蟲是沒有了,更讓他頭大的混亂版本卻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