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的耳洞

季風實在受不了了,楊毅的目光像燒人似的,時而探究,時而迷惑,時而憤怒,無論怎樣變化,焦點都放在他身上。可氣的是,一發現他也在看她,馬上就轉個臉裝鵪鶉。

什麽情況啊?季風幹脆放下手柄,專職看著她。

嗬……嗬嗬……楊毅低頭擺弄著郭富城。小四兒不要一勁兒盯她好不好?偷偷拿眼睛瞟他,每次都被逮個正著。季風同情地看著郭富城,就快被那丫頭揪成陳佩斯了。算了,他認輸。

“楊毅,你要跟我說點兒啥不?”

“啊?沒啥說的。”

“哈哈哈哈……”陷入小說情節中的季雪猛地暴出一陣笑聲。

正在打機鋒的兩人同時鄙視地瞪她一眼。

“你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摳下來。”季風狠狠放話。

“把你能耐的!”楊毅冷哼。這個二百五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敏感了?“看兩眼還不行了?大姑娘啊怕看!”

季風不信,不恥下問:“你是不是幹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兒?”那倆鬼溜溜的眼珠翻愣翻愣的,一看就沒好事兒。

“呸!”像話嗎?楊毅拿娃娃砸他的頭,“我能幹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兒?”不過是想問問他碰了於一耳朵之後下場如何。

“不說拉倒!我走了啊。”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哎?要去哪?”

“管不著!”

“別走啊,有好事兒沒告訴你呢。昨天我跟叫叫兒吃飯了。”成功地絆住他的腳步,楊毅竊笑,繼續放線,“她還會抽煙呢。”

“跟我說幹屁?”

“我還看見老崽子對像了,一腦子紅毛跟苞米須子似的。”

“你跟小鍬出去了?”季風聽出了眉目,轉回來坐下,“怎麽不帶我?”

“你那麽忙誰找得到你啊!”楊毅在季雪手裏拿了塊地瓜幹兒嚼,“今天怎麽這麽出息,快中午了還在家蝤著?”連季雪也老老實實窩在屋裏看書,頭不梳臉不洗,看來完全沒有出去的打算。

“下午要上我奶家。”

“在那邊過年?”

“待到年前,回來過年。”

“季靜今年能回來嗎?”

“不一定。”季風迅速結束這一話題,興奮地問道:“你們昨天去找老崽子幹啥?”

“就吃飯啊。”

“還有誰?”

“我和於一,還有叫叫兒,老崽子,他對象,還有濤子哥兒倆。”

“你見著二濤了?”

“嗯。跟他哥不像,可能裝逼了,不怪人朝他下手。”

楊毅帶著濃厚主觀態度說事兒的方式季風早習以為常,自動過濾著聽。“都說啥了?二濤說沒說他落劉長河手裏挨沒挨揍?”

“沒提。不過挨揍是肯定的。那麽丟臉的事兒他能說嗎?擱你你也不能轉圈白唬自己怎麽受熊的吧?你沒聽於一說,要是人家心情不好,他連命都保不住。”

季雪抬頭看了他們一眼,顯然這個話題比小說內容更吸引她。

“小丫你說他知不知道自己犯事兒是鍬兒他爸下的套?”

“嗯?”楊毅想了想,“不知道吧?老崽子能告訴他嗎?我看那小子脾氣挺酸嘰的,要是知道了,還能跟於一一桌喝酒嗎?”

“切,他知道了敢怎麽地?”季風對她這理由不予采納,“他酸嘰?於小鍬兒驢性的時候你沒見著呢!別看他現在跟個人似的,以前屁大點兒事把人抓過來就往死削。東城那些二流子怕他,你以為就因為他爸啊?我告訴你,相當一部分,尤其老崽子底下那幫好挑事兒的,正經讓他直溜過!”

“是嗎?”季雪端著書已經不再去看,興致勃勃地湊熱鬧,“那孩子看著不像那麽驢啊。”

“嗯,誰知道是轉性了還是怎麽著,到六中來還真沒見他打過仗……啊,打過一次,跟高三的。可能這邊也不像四小和局中那麽亂,以前他五天一小仗三天一大仗……”

說反了!楊毅瞧不起地看著季風提起打仗這個神采飛揚的架門兒。笑話別人的時候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是這樣。

“……後來學校走廊都不敢放掃除工具了。”

“看他脾氣挺好的,一說一笑。”

“那是跟我。”季風驕傲地揚著拖著長音兒,看見楊毅不屑的表情後又說,“誰也不惹他的時候他可不嬉皮笑臉的麽。”

“人格分裂?”季雪認真地托著下巴,可惜了一挺好的小孩兒,原來是精神病。

“扯蛋!”季風不客氣地罵他姐,“哎?刺兒,老崽子對象漂亮嗎?”

“沒敢細看。裝扮得太嚇人了。”楊毅眼一轉,拋了個餌。“不過沒叫叫兒好看。”

季風順嘴就接:“那是!”

楊毅促狹地幹咳兩聲。

“嗯?”季雪嗅出不尋常的腥味,“嬌嬌是誰?”

“四聲。”楊毅酷酷地撥撥前額的流海。

季雪吹了聲口哨,楊毅點頭。“有意思。”季雪笑,“她是誰?”

“這個……怎麽說呢?還是小四兒來說吧,我說不太合適……”

“你別整事兒!”季風看她那出很惱,臉色卻不爭氣地泛紅。

“咋回事兒?”季雪更好奇了,小說和零食全丟到一邊,整個人貼到弟弟身上。“說說,老弟,叫叫兒是誰啊?”

“什麽誰啊?就是小鍬一個朋友……”

“長得可~~漂亮了。”楊毅成心起哄。

“滾犢子!”

“怎麽著?不漂亮啊?人家是校花!”

“行啊老弟!”季雪非常自豪,“咱家除了季靜,你還是第一個跟花攀上關係的。有出息。”

“什麽玩意亂糟的……人家都高三了,我跟人攀什麽關係?你別聽死丫頭滿嘴跑火車。”惡狠狠剜了她一眼,楊毅用郭富城擋住他的視線刀。

“愛情不分年齡嘛。”季雪脫口就說,“別瞪小丫了,她不是故意出賣你的。”

“她可得不是故意的。”

“喔——”季雪和楊毅相視一眼。

“我是說她可得不是故意整事兒……”沒人聽他的……

“才小半年沒見,你們都開竅了。”季雪感歎,“我很欣慰啊。”

“欣慰個屁!”正因自己被誤解而懊惱的季風沒聽出三姐的話中話,“上大學啥也不幹,成天就研究這些沒用的。”把手邊的言情小說砸進姐姐懷裏,起來走了,“我去填煤。”

“哈哈哈!”季雪狂笑,“真可愛,還不好意思了。”

“他聽見你說他可愛不削你的。”

“反了他呢。”季雪可不怕,欺負弟弟是她人生樂趣之一。“那小姑娘真是校花嗎?多漂亮?”

“呃……”根本說不出來。

“哪種類型的?清純可愛?熱情奔放?大家閨秀?”問一個楊毅一搖頭,季雪搜腸刮肚地想詞,“性感妖嬈?”不能吧,還是個中學生。

楊毅搖頭,問:“啥意思?”

“冷豔動人?”

冷?“嗯,”她猛點頭,“差不多,有點傲了巴嘰的。”

季雪苦笑:“你這好像是貶意詞兒……”

打遊戲,看小說,睡覺,三個人正演繹著標準和寒假生活。

楊毅蜷在沙發裏睡得很香,昨天被於一送回來,她堅持回了自己家,寧可被老媽罰跪,也不敢去季雪那讓她連夜提審。一個人在房間裏翻來覆去,像運動會前夕一樣失眠了。每次開運動會的前一天晚上她也興奮地睡不好,不過在把書包裏吃的拿出來擺弄幾氣兒回到**之後,虔誠地禱告明天不要下雨,再翻兩個身兒,也就睡著了。昨晚不同,越是睡不著,越會想到於一的吻,下意識地舔嘴唇,越舔越幹,爬起來喝水,回來剛躺熱乎,又想上廁所……越折騰越精神,越是不斷想起於一。從寫字台裏翻出一個貼滿美少女戰士不幹膠的日記本,她寫:1月17日,星期五,多雲。今天很冷,今天於一……

臉忽地熱起來,不寫了,直挺挺躺在**使勁閉眼睛。於一耳朵上的鑽石和比鑽石還亮的眼睛卻更加清楚地在她眼前閃爍,晃得她眼皮一跳一跳。

對所有碰他耳朵的人都是那種對待法嗎?顯然不是,就沒見他對剃頭的下過口,那季風呢?季風到底碰過於一的耳朵沒有?

她一大早的把季風堵在被窩裏不讓他出門,尋尋摸摸想問究竟,又苦於沒機會問不出口,竟然昏昏沉沉地睡上了。不行,一會兒他們去奶奶家,得過年才能回來,那她這幾天會被自己腦中那曖昧的一幕折騰瘋的。想到這兒楊毅一骨碌爬了起來:“哎,小四兒……”

“靠,嚇死我了。”

兩個聲音同樣內容,一個出自把瑪莉奧跳進坑裏的季風口中,一個出自用小說壓著心跳的季雪口中。楊毅略感抱歉地笑笑,揉著亂蓬蓬的頭發嘿嘿傻笑。

“睡毛了啊?”季雪目光落回小說之前損了她一句。

“好像還夢見我了。”季風回頭重新開始遊戲。

“夢見你滿地撿狗屎吃,吃得這個香。”

“你真惡心。”

楊毅跳下沙發,拖著郭富城去喝水。喝完了就心情沉重地滿地亂轉,想著怎麽起話頭才能不被季雪又撿著機會亂說話。

季雪看完了小說,伸個懶腰罵道:“破書……哎喲!”耳釘刮毛衣上了。

“破書看了一下午!”楊毅盯盯地看著她歪頭斜腦摘耳釘的模樣,如願地逮著機會,“四兒,於一也有耳朵眼兒你看見了嗎?”

“啊~”不怎麽熱衷。

“那麽時尚哪?”季雪把耳釘重新戴好,順便檢查看毛衣有沒有被刮壞。

“我昨天看他戴了一顆鑽石。”

“我這不也是嗎?”

“他那是透明的。”季雪的是藍的。而且沒有於一的亮。

“楊毅你可別當小鍬麵兒說他耳洞怎麽怎麽著啊。”季風打完一關,電腦正在計分,他抽空回頭警告,“他不愛聽。”

啊,終於上道了。“他不愛聽,別人就不行說啊?他玉皇大帝啊?”何況她不旦說了,還揪著看了半天。

“你別曬臉!”季風知道她是越禁越做的主兒,幹脆把話給交待明白了,省得她吃虧,“你把他惹急眼了,看他削不削你!他那耳洞好像不大點的時候紮的,在四小的時候一直戴一對小金豆,我班男生剛開始有笑話他的,說男的戴耳環變態什麽的,他差點兒沒給人打死。”

“真是個爆炭兒!”季雪評價之後猜測著說:“可能是家裏老人迷信,覺得他命太硬怕養不大,戴上耳環當姑娘好養活。有這說道兒。”

楊毅嘿聲一笑。低頭把郭富城的頭發一根一根打上蝴蝶結。

季風瞪她:“說你聽見沒有,別跟欠登兒似的!就你這小體格子,他一板兒鍬下去就拍零碎你了。”

“好暴力!”楊毅笑得更歡。

“那麽大男生哪能打女生!”季雪不屑。

“你看咱家這一天哪像個女生了。”

“可也是。”季雪撿個笑。

手抖了一下,楊毅低著頭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那要是有女的笑話他,他真能打人家嗎?”

“不好說。那小子一天神叨叨的,能幹出來。”

難怪那時候叫叫兒和老崽子一勁兒阻止露珠說話,楊毅慶幸地想,還好,於一隻是吻了她。

隻,是,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