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追狗係列計劃
1.
烈日當空，金瀾傻呆呆地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旁，汗如雨下，身上的皮膚都紅得發燙了。
血族的人最怕太陽，他之所以可以光天化日在烈日下行走，也是因為丁鐺給他塗了一層特殊的“防曬油”。
隻是，今天在烈日下站的時間實在太長了點，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若不是看在那隻女巫說什麽如果這次任務成功了，就減輕他一半的債務，他才不會這麽乖地站在這裏暴曬太陽呢。
再次低下頭，打量了一下自己那一身“怪異”的裝扮，金瀾幾乎想仰天長嘯。
那隻女巫肯定是故意整他，竟將他打扮成這副鬼德性——黑色墨鏡、緊身黑色背心、同色係的熱褲、工兵皮靴——他簡直覺得自己像一隻黑烏鴉，從頭黑到尾，如果站在夜色下，肯定能跟黑暗完美地融為一體。
如果隻是這身衣物也就算了，黑就黑吧，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好好的頭發竟被丁鐺整得像刺蝟一樣，根根直豎，也不知這女巫是弄了什麽染發劑，把他的頭發弄得五顏六色的，就像一隻七彩雞冠頭。右手臂上更是被她畫了一條張牙五爪的青龍。
就算是要玩“角色扮演”類遊戲，也不用這麽誇張吧？
現在倒好了，路上的行人十個見了他必有九個回頭。
“該死，怎麽那女巫還不出來？不是說小小十一點就下班了嗎？怎麽都快十二點半了，還沒看見人啊！”
再次往對麵的“清揚跆拳道館”看了一眼，還是沒看到預期中的身影，金瀾挫敗地歎了口氣。
難道女巫的情報有誤，小小今天沒來這個道館？
唉……說起來現在的妖怪幾乎都與這個世界融為一體了，狗妖少女小小竟是一家跆拳道館的兼職教練，真不知她的學員們要是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臉上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呢？
金瀾努力伸長了脖子，往街道的另一邊望去——在電線杆後麵，另一個可憐的人也正處於暴曬狀態之下。
其實那個貓妖少年不比他好到哪裏去吧？這麽大熱天的，不僅在烈日下做著熱死人的日光浴，手上還抱著一堆小說。
也不知道這什麽A計劃行不行得通啊……
按那個女巫的劇本，他們先要來個“惡霸調戲女教練”，然後再要來場“英雄救美”。
真是好老套好俗的劇本啊，真虧那隻女巫想得出來！
不過那隻女巫怎麽到現在還不見人影呢？不過，也許她早就來了，隻是不知又化妝成什麽路人甲、乙、丙了吧？
“再等五分鍾，要是還沒出現，我就不幹了！”金瀾伸手拭去了額際的汗水，咬牙切齒地低咒。
就在這時，他眼尖地瞄到小小從清揚跆拳道館裏走了出來，目光不由一亮。
正要急步衝上去，突然，不知從哪個角落躥出了一道人影，不僅撞了他一個滿懷，而且兩個人一時收不住腳步，狼狽地在地上跌成了一團。
“好痛！”原本就被曬得渾身發痛的金瀾被這一狠跌，**的肌膚頓時跟粗糙灼熱的地麵做了一次最親密的接觸，疼得他一雙劍眉緊緊地皺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壓在金瀾身上的是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的小女孩，一頭黑發披散在肩上，右邊劉海處還夾著一個長方形的白色發夾，不僅長相清純甜美，就連聲音也柔軟得讓人甜進心裏去。
“我……”金瀾正想開口說自己沒事，卻聽那女孩一聲尖叫，從金瀾身上飛快地爬了起來。
“啊，不要打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啊？”看著一臉驚慌失措的女孩，金瀾呆呆地坐在地上，也不知自己該說作何反應。是他的樣子嚇著她了吧？
都怪那隻死女巫！
又在心裏狠狠地低咒了一聲，金瀾站了起來，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小妹妹，其實我……”
他的手才剛剛伸出，眼前的女孩又是一聲尖叫。
“你不要過來！”她不住地往後退去，眼角已經閃現出了一抹淚光。
此時，街道四周已圍了不少路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鄙夷和不屑，但似乎又都畏懼金瀾那一身打扮，雖然都在私底下低聲議論著，卻沒人敢站出來。
搞什麽啊？現在這是在上演“街頭惡霸欺負柔弱小女生”嗎？他真是好冤啊！
金瀾往人群裏瞄了一眼，就見木流雲正站在女孩身後，露出一臉不解的神色，顯然他也還沒搞清楚狀況。
而剛走出“清揚道館”的小小似乎也發現了這邊的異樣，正好奇地往這邊走來！
慘了，戲還沒開演就已經砸了啊！
就在這時，那個慌張的女孩忽然一把拉住了木流雲的手臂：“這位大哥，請你救救我！”
木流雲一怔，金瀾更是驚異地瞪大了眼睛。
救？！救誰？！
“你跟他說，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撞他的！”女孩淚眼汪汪，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其實，他不是壞人。”木流雲心知是個誤會，但一時半會也不知從哪裏開始解釋，隻能輕聲安撫女孩。
“他一定會打我的。”女孩又開始哭了，“我好怕。嗚嗚嗚……”
麵對四周譴責的目光，金瀾真是百口莫辯。他從剛才開始就什麽都沒做啊！而且被壓在下麵、受傷的人可是他啊！
越想越覺得窩火，本來就沒什麽耐性的金瀾終於爆發了：“喂，你給我說清楚！”
但這一聲大喝，更讓女孩如同受驚的小兔一般藏到了木流雲的身後。
“發生什麽事了？”這時小小已經擠進了人群，她看見木流雲似乎也很意外，“怎麽是你？”
“小小……”
木流雲才剛剛開口，躲在他身後的女孩就突然插嘴道：“這位大哥是好人，是他救了我，那個人——”女孩又顫微微地指著金瀾說道，“他剛才想打我，是這位大哥挺身保護我的。”
小小蹙眉看了金瀾一眼，忽然用鼻子湊近他的身邊，左聞聞右嗅嗅。
金瀾莫名其妙，直覺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裏不對勁了：“喂……”
可惜他才剛剛開口，就被小小打斷了：“你果然不是好人，身上盡是壞人的味道。”
金瀾無語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壞人……是聞出來的？！
“我……”金瀾第二次開口，再度被無情打斷——
“看你長得人模人樣，竟然當街欺負小女生？真是越看越像壞人！”
眼見小小那副嫌惡的眼神，金瀾一股火直往外冒：“是又怎樣？”他已經想打人了。
那女孩看似柔弱，可是聯想力還真是豐富啊，分明是沒有發生的事，也能給她說得頭頭是道。反正他說什麽都沒用，不如就破罐子破摔了。
“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們這種恃強淩弱的人了！”小小冷哼一聲，“馬上跟這個女孩道歉！”
金瀾一扭頭，桀驁不馴地反駁道：“我沒錯，為什麽要道歉？”
“好，你不道歉是吧？”小小的個性也很率真衝動，衝上前去就想跟金瀾較量。
“小小。”木流雲連忙拉住她。
“幹什麽？”正在氣頭上的小小瞪了他一眼，“放手！”她討厭這隻貓碰她，隻要一被他碰到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心口也變得悶悶的。
“小小，這隻是一場誤會。”木流雲的聲音依舊是溫溫的，沒有一絲火氣。
人群裏不知是什麽人冒出了一句：“哪裏是什麽誤會啊？剛才我真的看見那個小混混要打那個女孩子。”
“誰說我是小混混？！”金瀾暴跳如雷，目光如電地往人群裏掃射而去，可惜不僅沒能抓出真凶，還有很多人早已作鳥獸散了，似乎害怕惹禍上身。
這下金瀾終於知道自古以來的那些冤案是怎麽來的了——眾口爍金，積毀銷骨啊！
“你就是小混混！”小小更加看不慣金瀾那副囂張跋扈的模樣，推開木流雲就揮拳朝金瀾招呼而去。
金瀾輕鬆地避過了小小的一擊。
哼哼，他可是堂堂的血族少主啊，在能力方麵可是以速度著稱的，小小一隻狗妖又怎麽可能傷得了他？
目光一冷，金瀾一拳擊向小小的腹部。他可從來不會憐香惜玉啊！
“小小！”忽然，一道身影猛地推開了小小，攔在了她的麵前——是木流雲。
金瀾一驚，想要收回自己的拳頭，可是右手卻在突然間變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那一拳就這樣直直地擊在了木流雲的身上。而且力道之大，竟讓木流雲整個人都飛跌了出去！
金瀾愣住了，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右拳。以他的速度和自控能力，完全有能力收回自己的拳頭啊！但為什麽他收不住？而且力道比自己原本所施的起碼大了五倍！
“原來你不是人類。”小小深深地看了金瀾一眼，當下也顧不得與金瀾糾纏，隻是急急忙忙地向受傷倒地的木流雲奔去。
街上忽然傳來了警笛鳴叫的聲音，金瀾迷茫地往那裏看了一眼。
“笨徒弟，你還愣著幹什麽？”一輛詭異的金色摩托車停在了金瀾身邊，一身黑衣、頭戴黑色頭盔的丁鐺一把將金瀾拉上了摩托車，“等著被警察叔叔抓嗎？快上車！”
於是在警車到來之前，摩托車已經絕塵而去了。
還未完全回過神來的金瀾就這樣被丁鐺帶回了愛情靈靈堂。
然而，才一踏進門口，金瀾就急忙回頭向外跑去。
“笨徒弟，你又想去幹什麽？”丁鐺連忙喚住他。
“也不知道木流雲受不受得我那一拳啊！”金瀾有些擔心，剛才的情形實在太詭異了，“還有，你剛才去幹什麽了？那麽晚才到！你知不知道……”
“他不會有事的。”丁鐺一下打斷了金瀾的話，邊說邊伸手取下頭盔，突然一個白色的東西掉了出來。
“什麽東西掉了？”金瀾彎下腰，幫她撿了起來，然而一看之下，頓時呆住了。
掌心裏的是一枚白色的長方形發夾——跟剛才那個女孩頭上的發夾一模一樣！
“你……”金瀾頓時明白了，“剛才那女孩是你？”
丁鐺挑唇一笑，奪回了金瀾手中的發夾：“金子啊，你的眼力可真是越來越差了！”
金瀾一下跳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剛才我跟小小打架的時候，也是你動的手腳，對不對？”
“啊，我隻不過是讓劇情更精彩一些嘛！”丁鐺走到沙發前坐下，舒服地吐出了一口氣，“結局不是很完美嗎？現在小小應該守在木流雲身邊了吧。”
“不是說‘英雄救美’嗎？怎麽變成‘苦肉計’了？”
丁鐺白了他一眼：“那麽老套的劇情，隻有你才會去演啊，小金子！”
金瀾握拳：“這還不都是你一手策劃出來的？可你自己卻沒按劇本演出！”
“這不是為你們著想嗎？”丁鐺悠哉遊哉地閉上了雙眼，“怕你們按著劇本演出會太過僵硬，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綻啦！現在出現意外情況，不是又精彩又刺激嘛！”
“刺激？！”金瀾一口鋼牙幾乎都要咬碎了，“你知不知道我那一拳的力道有多重？木流雲就算是貓妖，骨頭也要被打斷幾根的！”
丁鐺睜開了眼：“金子，沒想到你的心地倒是挺善良的嘛！”
“切！”金瀾不自在地別過頭，“跟你比起來，我確實很善良了。”
丁鐺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金瀾的肩膀：“快去洗頭洗澡，換掉這一身裝束吧，一會兒我們還要出去。”
“去幹什麽？”
“當然是去看望受傷的木流雲啦。”丁鐺挑眉一笑，“不過，這次我們是以朋友的身份去見他。”
金瀾皺起起眉頭：“你知道他在哪兒嗎？剛才已經驚動了警察，他是不是被送去醫院了？”
“這點小事怎麽瞞得了我？”丁鐺笑著將金瀾推到浴室門口，“乖徒弟，你先洗洗，動作要快點，我趕時間。”
金瀾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變成這樣還不都是你的錯？”
正要關上浴室的門，忽然一件東西向他拋了過來，金瀾下意識地伸手接住：“這是什麽？”他不解地看著手裏的小瓶子，裏麵也不知裝了什麽**。
“冰凝露。專門針對血族的曬傷問題。我可不想你帶著一身紅斑出去丟人。”
金瀾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果然有一塊塊的紅斑印記——這就是烈日暴曬後的結果啊！
看來這隻女巫還不算太壞，至少還記得給他療傷……
“謝了。”金瀾很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丁鐺擺擺手，眼底卻閃過一絲狡黠：“不用這麽客氣啦，我的好徒弟，這筆藥費我會好好記在帳上的。”
“嘭——”
不等她把話說完，金瀾就一把關上了浴室的門。
他真是高估這隻惡魔女巫了！竟會傻傻地以為她很“好心”？！真是有眼無珠！
丁鐺唇邊的笑容不禁又擴大了兩分，現在她越來越覺得捉弄這個笨徒弟是自己人生的一大樂趣啊！
“鈴鈴鈴——”就在這時，電話響了。
“喂，你好，愛情靈靈堂。請問哪位？”
“鐺鐺……”電話那頭傳來了一把悅耳而又熟悉聲音。
“洛言？有何貴幹啊，死神大人。”
“鐺鐺，我可不希望你對我這麽客氣。”電話那頭傳來了洛言的輕笑。
“啊，很抱歉，死神大人，我卻希望你不要對我這麽‘不客氣’呢。”丁鐺特意加重了“不客氣”三個字。
那邊卻是直接無視了她這句話，轉移了話題：“鐺鐺，我聽說木流雲進醫院了，是為了救小小而受傷的。”
“哎呀，死神大人的消息可真是靈通啊！”
“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又怎麽做你的對手呢？”電話那頭依舊是一派輕鬆的口氣，隻是隱隱帶著一絲挑釁的味道。
“那倒是，我也很高興有死神大人這樣一個對手呢。借用你一句話，越有難度的挑戰，就越會引起人的興趣，不是嗎？”丁鐺撇撇嘴，嘴硬地反駁道。
洛言笑了：“鐺鐺，那我們就看看誰能笑到最後吧！”
“啪——”丁鐺掛上了電話。
看來那隻死神要有行動了。
2.
那是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小淩又為了救我而受傷了，我除了默默地守護在她的身旁，竟然什麽也不能做。
這一刻，我是如此地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無能，痛恨自己的無力，痛得幾乎要瘋掉！她是我一直想要守護、想要保護的人，但每一次，她卻總是因為我而受傷……
如果有誰，如果有誰可以讓我改變這一切，我寧願付出任何代價，即使是付出生命。隻要她不再受傷。
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小小將手中的書本緩緩合上。
這是一本名為《一隻狗的愛情童話》的小說，裏麵的男主角是個體弱多病的少年，而女主角卻是個剛強烈性的少女。
他們從相遇到相知、從相知到相愛，經曆了許多風雨。在這條艱辛的愛情道路上，女孩一直在保護著多病的男孩，每一次總是因他而受傷。
在最後一場事故中，女孩為了救男孩再度麵臨生命危險。男孩終於無法忍受這種痛苦，與死神簽下了契約——保住女孩的性命，並且抹去女孩對他的所有記憶。而他，則變成了女孩身邊的一隻寵物狗，默默地守在了女孩的身邊，看著她得到幸福的生活……最後才在寂寞中安靜地死去……
整個故事充滿了無奈與悲傷，就像一道枷鎖般深深地鎖住了小小的心房，無法掙脫。
“為什麽要寫出這樣的小說？”小小輕歎了口氣，深深地看了一眼還在病**昏睡著的少年。
沒有經曆那種刻骨銘心的疼痛，怕是寫不出這樣的小說吧？
她今天才知道原來木流雲竟是個小說作家。他寫了好幾本小說，幾乎每一個故事，男女主角都無法在一起，但女主角最後的結局必然是幸福的，雖然這種幸福都是以男主角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換來的。
可是在每本小說的字裏行間，從來沒有透露出男主角一絲一毫的後悔與埋怨，所有的男主角都心甘情願地選擇默默地守護女主角……
“難道你曾經經曆過這樣的感情嗎？”小小托著腮幫子，側頭看著昏睡中的木流雲。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認識木流雲的呢？她的記憶竟然都有些模糊了。
隻記得每次當她從跆拳道館中走出來的時候，都會看見木流雲。剛開始的時候，她隻覺得這個少年有點眼熟，也沒有多加留意，直至有一次，她因為走神而差點被車撞了，是木流雲衝了上來，一把將她拉開的。
那一天，她知道了他叫木流雲，但也在那一天，她也從他的身上聞到了貓的氣息。
他們都不是人類，而真身卻又注定是天敵。
於是，她下意識地開始排斥他。
但她不明白，無論她對他如何凶悍、如何冷漠，這隻貓妖總是在她身邊轉悠，而最讓她感到心煩的是，每當她看見那張臉，心口總會泛起一股莫名複雜的疼痛。
她極度討厭這種感覺，所以她想盡了辦法遠離他。
不過，有些事似乎真是注定的……也許有些觀念應該改變一下了吧？畢竟這隻貓已經救過自己兩次了。
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每當她想放下成見，嚐試著跟這隻貓做朋友時，心裏又總會莫名地煩燥起來……
“叩叩叩——”
突然，病房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小小連忙收斂起心思，起身開門。
門口站著的是一對男女。一個是看起來差不多隻有十七、八歲的俊美少年，另一個則是打扮時尚的漂亮少女。
小小認出了那名少女：“啊，是你啊！”她不就是那隻喜歡玩“死亡遊戲”的大白狗的女主人嗎？
“啊，怎麽是你？”丁鐺也露出了一臉詫異的表情。
她身邊的金瀾見狀不由微微挑了下眉尖，這隻女巫不去做演員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真是巧啊！”小小對丁鐺的印象不錯，“叫我小小好了。”
“我叫丁鐺，你就直接叫我丁鐺或是鐺鐺好了，這位是我表弟，叫金瀾。”
“哦，你好。”小小朝金瀾點了點頭，忽然，她奇怪地看了金瀾一眼，稍稍靠近金瀾嗅了兩下，“啊，你身上的味道有點熟悉呢。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我從沒見過你。”金瀾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身體瞬間僵直起來。
糟了，狗的鼻子可是最靈敏的，他雖然恢複了自己原本的樣貌，但身上的氣息……
就在這時，丁鐺忽然往金瀾身上拍了一下：“我這個小表弟不太喜歡出門，就連大白天都喜歡待在家裏睡覺，朋友也沒幾個，我想你們應該沒見過麵吧。”
小小“哦”了一聲，不知為什麽忽然又感覺不到熟悉的氣息了：“嗬嗬，可能我認錯了。對了，你們來這裏是……”
丁鐺笑道：“我們是來找木流雲的。他是住這間病房吧？”
“你們認識木流雲啊？快進來吧！”小小連忙讓出了道。
丁鐺一踏進病房就直接奔向病**的木流雲，抓起他冰冷的手，一臉緊張：“他怎麽樣了？沒事吧？醫生有沒有說什麽？嚴不嚴重？”
小小略感驚訝地看著丁鐺誇張的動作：“他雖然傷得不輕，但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再住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哦，那就好。”丁鐺頓時鬆了口氣，在床邊坐了下來，但手依舊沒有放開。
“鐺鐺，你跟木流雲是好朋友吧？”小小掃了眼丁鐺抓著木流雲的那隻手。
“怎麽說呢？”丁鐺忽然露一臉沉痛的表情，微低下了眼眉，“其實……其實他是我的初戀男友。”丁鐺又側過頭看著床邊案幾上放著的那幾本小說，閃出幾片“淚花”，“這些小說都是他為我寫的。”
“啊，是這樣啊！”小小的心底不知為什麽忽然掠過了一絲不快，她極力地忽略這種感覺。
丁鐺輕輕地歎了口氣，這才放開了木流雲的手：“說起來，這可是一個漫長的故事了。我們一起經曆了很多，但注定了不能在一起，我隻好放手了！”
坐在沙發上的金瀾終於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真不知道女巫這次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可是他明顯還沒放下啊！”小小悄悄握起了手心，“從他的小說裏就可以看出來。你怎麽可以就這樣放開他……”不過話還沒說完，她就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連忙收口，“對不起，我不該多嘴的。”
真鬱悶，這分明是別人的事，她激動個什麽勁啊？
丁鐺將小小臉上變化莫測的表情盡收眼底，唇角不由微微一彎。看來她這個劇本還是有些效果的。
據她所得到的資料顯示，小小是隻極富正義感又極富同情心的狗妖，雖然有時有點嘴硬，但心腸卻很軟。
看來這回自己是切中她的軟肋了。
“你沒有錯。”丁鐺繼續演戲，“是我的錯，我當時不該放手，現在看他傷成這樣躺在**……我……”
不過這回，還未等她話音落下，門外就突然響起了另一道聲音，帶著些許沉痛，些許落寞——
“鐺鐺，那你想放開我的手了嗎？”
正看戲看得過癮的金瀾連忙往外看去，隻見洛言就站在門口，一臉悲傷的樣子。
死神登場！
這回才是真真正正的好戲上演了！
金瀾忽然很後悔，要是早知有好戲看，剛才就應該在路上買些瓜子花生之類帶來吃，那才盡興啊！
小小看了看洛言，又看了看丁鐺和木流雲，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這似乎是一段很複雜的三角關係啊！小小有些頭痛了。
洛言黯然神傷地踏進病房：“鐺鐺……”他慢慢地走到丁鐺麵前，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跟我走，我有話跟你說。”說完，一把將她拉了起來，拖著就往外走。
丁鐺微微蹙了蹙眉峰，也沒反抗，隻是朝一旁的金瀾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看著小小和木流雲。
小小目送著丁鐺和洛言離開，不禁回頭看了金瀾一眼，擔心地問：“他們不會有事吧？”但……不可能會沒事吧！那個少年似乎是丁鐺的現任男朋友，聽了那樣的話肯定會很生氣、很傷心的！
“我還是出去看一下比較好。”小小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放心，轉身就想丟下金瀾和木流雲跑出去。
“喂……”金瀾剛想攔住她，忽然病房門外又走進了一個人。
小小看到來人，明顯一怔：“墨玉？”
3.
一路拖著丁鐺走出醫院大樓，洛言這才放開了丁鐺的手。
“死神大人，有什麽話你就說吧！”丁鐺靠著旁邊的一棵大樹，雙手環胸。
洛言淡淡一笑，臉上浮現淺淺的酒窩，忽然伸手撐住樹背，將丁鐺困在了雙臂之中。
曖昧的氣息，在四周悄然漫延起來。
“死神大人，我不習慣跟人這樣靠近。”丁鐺伸出手想推開洛言，卻被他用另一隻手緊緊扣住了手腕。
“鐺鐺，我不得不說，你的計策真不錯。讓木流雲化身為可憐的守護者，別說是小小，就算是普通的女孩子，也會對木流雲產生憐愛之心的吧。”
丁鐺唇角微彎，勾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你不會這麽直接就認輸了吧？”
洛言深深凝視著丁鐺那雙黑眸，含笑反問：“你認為呢？”
“當然不會。”丁鐺甩開了洛言的手，“若是你這麽早就認輸了，那這場遊戲就太沒意思了，我還等著你來靈靈堂當傭人呢。”
洛言臉上的酒窩加深了幾分，微微側頭，他用眼睛似有似無地瞥了一下木流雲病房的那扇玻璃窗。
丁鐺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一把推開了洛言：“看來你是故意把我拖出來的。”
“不錯。”洛言率直地承認，黑眸裏笑意閃動。
既然被騙出來，丁鐺知道自己回去也來不及了，便索性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說吧，你現在想怎麽樣？”
洛言微笑：“我隻是想給墨玉一個機會。鐺鐺，你可以策劃煽情劇本，我也可以上演感人劇幕，不是嗎？”
“那倒是。”丁鐺聳聳肩，雖然在心裏暗暗咬牙，但臉上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其實，無論你上演什麽感人的劇幕，你都一樣要輸的。”
洛言劍眉一揚，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鐺鐺，我就是喜歡看你現在這副自信的樣子。”
丁鐺白了他一眼：“我發現你很會說甜言蜜語。”
“我隻對你一個人說過。”
看著洛言唇角那抹半真半假的笑容，丁鐺撇撇唇：“會信你才怪了。”
就在這時，洛言忽然微微蹙眉，伸手緊按住自己的心口，神情有些痛苦。
丁鐺嚇了一跳：“你幹嗎？怎麽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心口痛。”洛言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氣力，竟然無力地向下倒去。
丁鐺連忙接住他：“喂，你怎麽突然之間……”
洛言幾乎將半個身子都交給了丁鐺，輕靠著她的肩，附在丁鐺耳畔低低地歎了口氣：“鐺鐺，你傷了我的心。”
那歎息聲中隱隱帶著笑意，丁鐺一怔，這才知道自己上當了。
這一招她也曾對金瀾使過，沒想到報應這麽快就來了。
不過，她向來是不肯輕易吃虧的。平息下心底的怒氣，丁鐺依舊讓洛言靠在自己身上，輕抿唇角，正想施咒對他略施小懲，洛言卻忽然極為詭異地笑了一下，漾起深深的酒窩。
“鐺鐺，你說死神最擅長的是什麽？”
丁鐺疑惑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洛言極輕地說了兩個字：“勾魂。”
一向自認為冰雪聰明的丁鐺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變了臉色：“你想勾木流雲的魂？”
洛言微微抬頭，懶洋洋地說道：“隻要木流雲去了冥界，墨玉就是唯一的獲勝者。”
“洛言，你不能這樣做！”丁鐺有些惱了，都怪自己當初沒想到這一層。這隻死神好陰險！
洛言似笑非笑：“鐺鐺，我們當初立下賭約時，可沒規定說，我不能勾木流雲的魂魄啊。”
“洛言，你……”
丁鐺的話未說完就被洛言打斷了：“不過，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跟你約定——我不勾木流雲的魂魄，我們公平競爭。”
丁鐺緊咬住下唇，腦海裏閃過無數個念頭。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一種感覺，這隻死神早就挖好了陷阱在等著她跳下去。
不過，她怎麽可以就這樣認輸？就算是前方有無數個陷阱在等著她，她也要跟這隻死神鬥到底！
於是丁鐺抬眸，戒備地問道：“你想我答應你什麽事？”
洛言含笑望著她：“現在時機還沒到，我暫時不能告訴你。等到了可以告訴你的那一天，我自然會跟你說。”
丁鐺皺起眉頭，心底湧現出濃重的危機感，可是……她不能就這樣被這隻死神給嚇退，不是嗎？
“鐺鐺，想好了嗎？”洛言笑問，臉上揚起的酒窩讓丁鐺恨不得拿一把石灰將它糊上。
“好。我答應你。隻要不是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我都答應。”
一陣微風吹拂而過，吹亂了丁鐺額前的幾縷發絲。
“鐺鐺，你的頭發亂了。”洛言忽然含笑伸手將那幾縷發絲輕輕地拂到丁鐺的耳後，“我又怎麽會讓你做些傷天害理的事呢？”
那一瞬間，丁鐺仿佛從洛言的眼底讀出了一抹深藏的溫柔，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一陣暖暖的輕風包圍住了，不由微微閃了神。
沒想到……他竟也有這麽溫柔的一麵嗎？
“我們回去吧！”猛地收回神，丁鐺轉身丟下洛言就朝木流雲的病房走去。
所以，她並沒有發現洛言眼底閃過的那抹失落。
4.
當丁鐺走回病房的時候，便發現墨玉已經到了。
此時的他正拉著小小坐在一旁，一邊漫不經心地翻看著木流雲的小說，一邊露出不屑的表情。
丁鐺聳了聳肩，索性坐到木流雲的床邊靜心觀望起來，她倒要看看這個墨玉到底有什麽本事！
“這種小說都是拿來騙人的。”隻見墨玉又隨手翻了兩頁小說，露出一臉的不以為然。
“可是我覺得寫得蠻感人的啊！”小小似乎並不同意，她轉頭看了看還在昏迷的木流雲一眼，“他應該有過一段很深刻的感情，才能寫出這麽動人的故事吧……”說著，小小用眼角的餘光輕瞥了丁鐺一眼，然後才收了回來，“而且，沒想到今天他又救了我……”
回想起這三年來自己對木流雲的冷眼相對，小小忽然覺得有些內疚。
雖然他是隻貓，自己也不應該這樣冷漠地對他吧？
墨玉眼見小小好像對木流雲產生了些好感，連忙將手中的書放下，抬頭看向小小，毫不掩飾眼中的深情：“小小，如果當時我在場，我也會這麽做的！而且我一定會狠狠地教訓那個小混混！”
金瀾在一旁聽到“小混混”三個字，忍不住輕哼了一聲，心中盤算著是不是要找個機會耍耍這隻小狗妖。
他可是堂堂的血族少主啊，怎麽可以隨隨便便地讓小小一隻狗妖叫他“小混混”呢？
而且從見到墨玉的第一眼起，金瀾就對這隻狗妖沒什麽好感了，雖然他的外表看起來很老實的樣子，可不知為什麽，他的眼神總是讓人覺得很不舒服。特別是那夜，洛言的計劃被女巫破壞後，他回過頭看向丁鐺時那種陰鷙的眼神始終讓金瀾印象深刻。這樣的人真會給小小幸福嗎？
不過，他倒是滿肚子的花花腸子，而且說起甜言蜜語來更是一套一套的。
不知小小會不會上當啊？
本來他對女巫接的這個案子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這次既然關係到了愛情靈靈堂與奇緣紛紛的PK，他也要加把勁才行了。他可不想看到女巫輸給那隻死神。
這時，他又看見墨玉的眉宇間露出了幾分懊惱：“唉……我剛才為什麽不早點去接你呢？如果我早點去，你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
小小聞言失笑：“墨玉，這種事你怎麽預料得到啊，而且我也沒遇到什麽事啊。”
“小小！”墨玉忽然一把抓住了小小的手，單膝跪了下來。
這下不僅小小吃了一驚，金瀾和丁鐺的眼中也閃過了詫異。
“墨玉，你、你這是幹什麽？”
“小小，做我的女朋友吧！我從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歡上你了，如果你做了我的女朋友，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我會保護你，哪怕以我的生命為代價！”
沒料到墨玉竟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表白，丁鐺不由一怔。
就在這時，洛言也走近了病房。看到墨玉的表現，洛言的唇角不著痕跡地勾了一下。
丁鐺將洛言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不禁輕輕地咬了咬嘴唇。
哼，肯定是這家夥的鬼主意！在醫院裏表白，還真是“別出心裁”啊！
而另一邊，麵對墨玉突如其來的告白，小小一時也怔在了那裏：“墨玉，你快起來，有什麽事我們慢慢再說！”
“小小，這三年來我對你怎麽樣，你應該很清楚，是不是？我其實是可以等的，無論等多久，隻要你能接受我，就算等到天荒地老我都願意。”墨玉臉上的神色越來越激動，“可是，小小，今天發生的事讓我明白了一件事——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事，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危險，而我不在你身邊，或者有一天我出了什麽意外，卻在臨死前也見不到你一麵，那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會瞑目的。”
好煽情、好狗血的告白啊！丁鐺的唇角一陣抽搐，難道這就是洛言所說的感人劇幕嗎？
“墨玉，你起來再說！”當著這樣多人的麵，小小覺得整張臉都燒了起來，一心隻想把墨玉拉起來，但墨玉似乎心意已決，就是不肯起身。
“小小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他的眼中閃著一片堅決與誠懇，“我會一直跪到你答應為止。”
“墨玉，我……”小小有些慌了。
“小小，你答應我吧！”墨玉低低地哀求著。
“我……”小小猶豫不決，下意識地看了看昏迷在**的木流雲。
丁鐺悄悄地念了一段玄咒，將一縷銀芒彈入了木流雲的體內，很快木流雲便微微皺起了眉頭，低低呻吟了一聲。
“啊，木流雲，你醒了嗎？木流雲！”丁鐺立時驚喜地大叫起來。
這一聲驚呼成功地幫小小脫離了困境。
“啊！他醒了嗎？”小小趁機一把將墨玉拉了起來，“墨玉，我們回去再說。”急急地說了一句之後，小小便丟下墨玉，奔向病床前。
“他是不是醒了？”小小緊張地看著木流雲低聲問道。
“好像是醒了。”丁鐺自知扳回了一局，眼底不由閃過一絲得意，隨即半掩下眼簾做出一副傷心的模樣，“不過，他好像很不舒服啊……”
病**的木流雲一直微蹙著眉峰，好像被什麽噩夢困住了一般，額際上冷汗涔涔。
“我看我還是叫下醫生吧。”小小不放心，想去叫醫生，卻被丁鐺一把拉住——
“沒用的，這些普通的醫生能看出什麽呢？”
小小怔了一下：“你……”
“我知道啊，他不是人。而且，這次也是被非人類的力量所傷吧？”
“原來你知道？”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丁鐺輕輕地歎了口氣。
“那你……”小小遲疑了一下，“那你不介意他是隻貓妖嗎？”
“愛情不是沒有界限的嗎？隻要彼此深愛，其他的一切都不是問題。”
小小看了丁鐺一眼：“看來，你很喜歡他。”她想起了木流雲所寫的那些故事，心底突然莫名地酸澀起來，“而他，也很喜歡你吧？”
丁鐺將小小臉上的變化全收進了眼底。嘻嘻，這隻狗妖似乎一點都不擅於掩飾自己的情緒呢，心裏想什麽，臉上就全都表現出來了。
就在這時，半昏迷中的木流雲忽然輕輕地念了一個名字：“小小……”
小小一怔，下意識地看向丁鐺。
丁鐺卻是無所謂地一聳肩：“如果我說，其實木流雲的那些小說是為你而寫的，你信嗎？”打鐵要趁熱啊！
小小呆住了。
這時，一臉不甘的墨玉衝了過來：“小小，你別信他們，他們肯定是跟這隻貓妖聯合起來騙你的，我們不要上當！貓狗天生注定就是敵人！”
丁鐺真想把這隻礙事的狗妖一腳踹出去，正要暗中施法，肩頭忽然一沉，她轉過頭，就見洛言正伸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一臉笑眯眯的樣子。
雖然他什麽話也沒說，不過丁鐺也讀懂了他眼神裏的意思。
如果她現在傷了墨玉，可能洛言也會立刻勾走木流雲的魂魄吧？
這一次的PK，看來是旗鼓相當啊！
“金子，我們先回去了。”丁鐺有些氣惱地挪開了洛言擱在自己肩頭的手，站起身來。
她決定先回靈靈堂再想對策，反正現在的小小也不見得會答應墨玉做他的女朋友吧？也許，自己會想出更好的辦法也說不定。
哼，鹿死誰手還一定呢！
丁鐺看向洛言，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