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杠上極品死神
1.
QQ頭像在不停地閃動。
斜靠在椅背上的丁鐺懶洋洋地瞥了眼電腦屏幕，然後輕輕按動鼠標，點了開來。
一段碩大的粉色字體頓時呈現在眼前——
您好？是愛情靈靈堂嗎？
“嗯。”渾身沒什麽勁的丁鐺，隻回了一個字。
自從出現了那個莫名其妙的奇緣紛紛門，愛情靈靈堂的生意差了很多。而最要命的是，直到現在，她竟然還沒找到奇緣紛紛門的下落！害得她連接案子的心情都沒有了。
“請您幫幫我。”那邊的頭像又開始閃動了。
“你應該知道靈靈堂的規矩吧？”丁鐺反問。
那邊快速地回應了一句：“我隻有一個遊仙枕。這個可以嗎？”
遊仙沈？這可是炎帝時代的寶物呢。據說晚上枕著它睡覺，可以夢遊五湖四海、大江南北。
丁鐺雙眼頓時發亮，一掃剛才的頹廢，唇角輕輕揚起，綻放了這幾天來難得的笑容：“OK，沒問題，就以這遊仙枕為代價，現在我們開始正式談談吧。”
不遠處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金瀾，不小心瞄到了她唇角的笑意，不以為然地冷哼了一聲。
丁鐺也沒搭理他，飛快地打出了一句話：“開視頻吧，我要證實一下你的身份。”
“哦。”對方老實地打開了視頻，電腦屏幕上立刻出現了一個俊美溫文的少年形象，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的模樣。
“變回你的真身。”丁鐺將耳麥戴起，然後雙手托著下巴，笑眯眯地盯著屏幕中的美少年。
“好。”美少年乖乖地照做，就見視頻那頭銀芒一閃，原本帥氣的少年頃刻間變成了一隻毛色雪白的貓。
原來是一隻貓妖啊！
“我叫木流雲。”小貓舔舔爪子，輕輕地開口，“我現世的身份是一名小說作家。”
丁鐺雙眉一挑：“原來你還是個作家啊！那你遇上了什麽麻煩事？”
“我愛上了一隻狗。”
那頭又是一道銀芒閃爍，對方又變回了美少年的模樣，隻是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憂傷：“可是……她從不正眼看我，甚至對我一直很凶……”
“那也難怪啊，貓與狗是天敵。”
“可是，愛情不是沒有界限的嗎？”
“說的不錯。”丁鐺點頭微笑，表示同意，“好吧！我接受這單案子了。你把她的資料傳給我。這是傳真號……”
過了一會兒，接到對方傳來的資料後，丁鐺輕輕地掃了一眼，然後說道：“好，我晚上調查一下，明天找你，會給你一個百分之百成功的方案。案子結束之後，你將遊仙枕送來靈靈堂就行了。”
“謝謝了。”對方滿意地下線。
丁鐺伸了個懶腰。好幾天了，總算是接了一個比較有意義的案子。當然，這個意義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那個遊仙枕。她瞄了眼客廳邊上的玻璃陳列櫃——
“蜈蚣珠、玉橫、陰陽石……”
丁鐺走到陳列架前，目光一一掃過架上所擺放著的奇珍，眉宇間寫滿了滿足的神色。
終於又要多添一件奇珍了！
這些奇珍異寶真是越看越得她的心啊。世上有什麽東西還能比它們更為珍貴呢？隻可惜，現在還是少一些東西，像九曲珠啦、洞光珠啦、不死藥之類的……唉，真是一種遺憾啊！
“如果能將傳說中的奇寶都收集全就好了……”想起九曲珠，丁鐺又是一陣心痛，隻能單手支著下巴，哀歎連連，然後又好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轉頭說道，“笨徒弟，我看我還是不要你那三百萬了，你給我去找不死藥、聚寶盆之類的，隻要找到一樣，我就馬上讓你回家！”
正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金瀾甩都不甩她，隻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我要是能找到的話，現在還會坐在這裏嗎？真不知道那些東西有什麽好！”金瀾低下頭，看了眼手中那半杯鮮豔的紅色**低喃道。
對他來說，那些奇珍異寶還不如他手中的這一杯番茄汁來得有用。至少番茄汁可以解決他的“飲食問題”，而那些所謂的奇珍，隻能用來看的吧？
金瀾輕輕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唇瓣。血族人向來以血為生，而他在靈靈堂卻隻能喝番茄汁了以慰藉一下他可憐的“血癮”。雖然這種番茄汁是經過特殊加工的，但丁鐺每次都限量他隻能喝小半杯，而且動不動就用那句“沒收番茄汁”來威脅他。
哼！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要擺脫這隻惡魔女巫的控製！然後……
帶走所有的番茄汁！
深深吸了一口氣，金瀾將玻璃杯湊近唇角，正想一口氣痛快地喝下去。突然，手上一滯，所有的動作頓時停止，身體四肢也在瞬間變得僵硬起來。隻見那半杯番茄汁也隨之迅速地結成了冰塊，凝固在了杯底。
眼看美食到了嘴邊都沒法吃下去，金瀾簡直欲哭無淚了。
“金子，你好像還有事情沒辦完啊？怎麽能喝番茄汁呢？”
原本正在觀賞奇珍的丁鐺，不知何時已將注意力投放在了金瀾身上，她微微一笑，慢慢地走到了身體僵硬的徒弟麵前。
隻可惜那抹溫柔親切的笑容，在金瀾的眼裏看起來簡直就是惡魔的微笑。
眼珠子微動了動，金瀾表示無聲的抗議。
這女巫真狠，他連舌頭都凍住了。
“徒弟啊，為師可就全靠你了，你看看，到現在為止你也沒能查出那個奇緣紛紛門的下落，你是存心想讓我們靈靈堂關門嗎？”
眼見丁鐺一臉的淒怨哀傷，甚至還作勢抹了把眼角的淚痕，金瀾氣得青筋直爆。
這幾天靈靈堂生意冷清，丁鐺更是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到了他的身上，硬是逼著他頂著毒太陽出門，也不怕他被太陽給曬化了。而她自己卻窩在靈靈堂裏，每天也不知在幹什麽。恐怕最多的時間，就是對著那些上古奇珍發呆吧？
天底下會有這種狠心的師父嗎？
“金子，你是在怨恨師父嗎？哦，我知道了，你一定覺得師父狠心對不對？總是大白天趕你出門，可是金子啊，俗話說，恨鐵不成鋼啊！師父我這是在磨練你！”
金瀾很想反駁，但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他想不明白，女巫怎麽老是一副長者的姿態自居呢？明明長著一張嬌嫩清秀的娃娃臉來著，卻總擺出一副老成的神色。
說起來，他都不知道比她大了多少歲了？
丁鐺似乎會讀心術一般，一眼就看穿了金瀾心中的想法，在一旁搖頭晃腦地說道：“金子啊，雖然你已經五百歲了，但在為師的眼裏，你隻有五歲。”
聽了這話，金瀾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額際更是青筋爆起。
這該死的女巫，左一口金子，右一口金子，她真當自己是金子打造成的嗎？還有，他是五百歲，不是五歲！
眼看徒弟就要怒火攻心，丁鐺適時收斂了臉上的神情，露出笑容：“金子乖，不要這麽小氣嘛！”伸出手，丁鐺笑眯眯地揉亂了金瀾一頭黑發。
金瀾更是為之鬱結，這是幹什麽呢？當他是狗嗎？
然而，當那隻溫暖柔軟的手一觸碰到他的頭發時，他僵硬的身體也隨之恢複了行動力。
金瀾也顧不得喝他珍貴的番茄汁了，“嘭”的一聲，將杯子擱在了案幾上：“女巫，我決定與你絕交！”
丁鐺雙手抱胸，盈盈一笑：“啊，絕交，是嗎？好啊！沒問題！”說著她走過去一把端起案幾上的番茄汁一口喝了下去。
“你……”金瀾目瞪口呆。
她……她竟把他的番茄汁給喝了？
“幹嗎？”丁鐺看了金瀾一眼，聳聳肩說道，“你不是說要跟我絕交嘛，這番茄汁你也不會想喝是吧？”
“不喝就不喝！”金瀾扭過頭，決定發揚一下“寧死不屈”的精神。
“那好吧！既然你不喝，我就把番茄汁全倒了！”
金瀾眼眸閃了閃，但最終還是沒有回頭。
丁鐺抿唇一笑，故意抱起冰箱裏所剩下的那些番茄汁一瓶瓶地擺放在金瀾麵前。
“一瓶、兩瓶、三瓶……”丁鐺慢慢地數著數，“啊，沒想到還有十五瓶呀！倒掉真是可惜了呢！”
金瀾隻覺唇舌發幹，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角。
“不如我全喝了。”丁鐺打開一個瓶蓋，直接將一瓶番茄汁倒進了嘴裏。
“咕嚕咕嚕”三兩口就全幹掉了。
正想拿起第二瓶，金瀾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女巫，你又不是血族人，喝這麽多番茄汁幹嗎？”
丁鐺瞄了他一眼：“這又不是真的血。”頓了頓，她似想起了什麽，“哦，對了，我忘記告訴你了，這種番茄汁隻有我們驅魔龍族的會做哦，而且，一旦血族的人喝上這種番茄汁，以後就算渴死、餓死，也不會想喝真正的血了。”
金瀾臉色一變：“你說的是真的？”
“我幹嗎騙你？”丁鐺打開了第二瓶。
金瀾眼裏已經冒出了火苗：“女巫，我問你，要是我不喝這些番茄汁會怎樣？”
丁鐺朝天翻了個白眼，故意思考了一下：“嗯……好像隻有餓死的份吧！因為其他什麽也不想吃啊！”丁鐺一攤手，“所以，隻好餓死自己了。”
金瀾的臉色已由白轉青了。他無法想象自己餓死會是什麽樣子，他可是堂堂血族的少主，未來的血族之王……
“女巫，你是存心讓我受製於你一輩子嗎？”
丁鐺白了他一眼：“你叫我什麽？”
金瀾握緊雙拳，嘴唇動了半天，過了好久才慢慢地咬出兩個字：“師父。”
“乖。”丁鐺滿意地看著徒弟再一次毫無意外地落於下風，然後勾起了一抹狡黠的輕笑，“笨徒弟，我告訴你哦，我就是要讓你受製於我一輩子。”
看著金瀾再次變臉，丁鐺心裏掠過一絲快意。
這個笨徒弟還真是單純呢！
她說什麽，他都信！
2.
又是毒陽高掛。
金瀾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歎氣了。
與自己預想中的一樣，與女巫鬥敗後的下場，就是再次被趕出門，去查探奇緣紛紛門的下落。
這隻女巫的心真是比惡魔還冷啊！
他是血族人，血族人怕太陽啊！可是，女巫又以“沒收番茄汁”為威脅，將可憐的、怕太陽的他硬是趕了出去。
金瀾認命地踏出靈靈堂，將大黑傘打開，擋住了讓他暈眩的陽光。
然而，當黑傘打開的那一瞬間，他竟感到一股遍體的清涼，就好像那天他不小心被陽光灼燒了手背，卻被丁鐺在瞬間治好時的感覺一樣。
金瀾心口一緊，不禁抬頭看了看黑傘中央，這才發現，在傘骨的頂端處，竟然貼著一張黃色的符咒。
是那女巫貼的？
她好像……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樣壞嘛！
金瀾眸光一閃，忽然，眼角的餘光瞄到不遠處有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正朝這邊張望。
隻看了一眼，他就看出這兩個人不是人類。
於是，他直接走到那對少年男女的麵前：“請問你們是在找愛情靈靈堂吧？”
據那隻女巫說，如果他拉到客人就會有抽成。為了減輕債務，他現在什麽都得做了。血族少主的麵子問題……暫且擱後吧！
誰知，對方竟一致地朝他搖了搖頭：“不是。我們想找‘奇緣紛紛門’。”
“奇緣紛紛門？”金瀾刹時瞪圓了眼睛。
奇緣紛紛門難道就在他們愛情靈靈堂附近嗎？
“啊，我看見了。”少年終於發現了目標，伸手指向了愛情靈靈堂斜對麵的一棟不起眼的小木屋，“那裏就是奇緣紛紛門啊！”
金瀾順著少年的目光望去，那幾個碩大的金漆大字頓時映入了他的眼簾——
奇緣紛紛門
不會吧？這奇緣紛門竟然就在他們愛情靈靈堂的對麵？
為什麽這麽多天他們都沒有發現啊？是因為太過接近了，被他們忽略？還是因為對方設置了什麽障眼法？
再也顧不得追問下去了，金瀾丟下那對少年男女，轉身飛也似的衝回了愛情靈靈堂。
“嘭”的一聲，金瀾一腳踹開了大門，大喊：“女巫，奇緣紛紛門找到了！”
丁鐺單手支著下巴，坐在電腦桌前陷入了沉思。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金瀾再也按捺不住了，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還沒想出對策嗎？或者，你就不想先去打探一下敵情之類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
丁鐺終於抬起了頭，眸光卻是緊緊地落在金瀾的臉上，唇邊噙著莫測的笑意。
金瀾隻覺背脊一陣發涼：“你……你幹什麽這樣看我？”
“剛才你不是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丁鐺唇邊的笑容擴大了幾分，眸中閃爍著精光。
“呃……”被那道精光嚇到的金瀾突然嗅到了危險氣息，硬著頭皮膽顫地問，“那你想怎麽辦？”
丁鐺站了起來，卻是回身往房間走：“你乖乖在這裏等我一下。”
“哦。”金瀾滿頭霧水地看著丁鐺關上了房門。
一陣“乒乒乓乓”亂響，丁鐺也不知在房間裏擺弄些什麽，金瀾隻能幹巴巴地坐在沙發上枯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亂七八糟的聲響也漸漸消失了，房間裏恢複了平靜。金瀾等得幾乎要睡著了，大大地打了個嗬欠。
“那隻女巫在裏麵幹什麽啊？”終於按捺不住的金瀾正想起身去敲門，忽然，緊閉的房門開了。
“你是誰？”金瀾目瞪口呆地看著從房間裏走出來的陌生少女——
她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的樣子，一頭黑色的長發用一條紫色的絲帶高高紮起，身上那一襲白色洋裝短裙，更顯出幾分稚氣，一張陌生的臉上卻噙著一抹熟悉的微笑。
少女沒回答，隻是使勁地朝他眨了眨眼，不大的眼睛裏充滿了調侃的意味。
金瀾往少女身後瞄了眼，沒看見人影：“那隻女巫呢？”
“金子，你的眼力可真差啊！”少女終於開口說話，金瀾愣了一下，馬上便認出來了。
“你！你！”金瀾吃驚地跌坐回沙發上，“你是那隻女巫？”
仔細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女，這才發現她的身高身材都跟丁鐺極為相似，但是那張臉……金瀾無言了。除了那抹狐狸般狡黠的神色，哪裏還找得到先前丁鐺的影子。
“你別告訴我，你會魔法變身啊！”
“這叫易容術，笨徒弟！”
“易容術？”這名字有點熟悉啊！啊，他想起了，前幾天他看了一部叫什麽《天龍八部》的電視劇，好像裏麵就用到這個易容術。不是靠任何魔法，而是靠一張簡單的麵具將自己改頭換麵。
“等等……”金瀾似乎想起了什麽，驚叫出聲，“你……你別告訴我，你臉上貼的那東西叫人皮麵具？”電視上似乎是這樣說的吧？人皮……想起那東西，他胃裏就一陣翻湧。
“你說呢？”丁鐺走過去，猛地湊近金瀾的臉，揚起一臉邪惡的笑容，“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哦，這人皮可是很新鮮的呢，昨天剛剝下來的。”
“你別靠近我！”金瀾一把推開丁鐺，飛快地跑到洗手間，哇哇大吐起來。
這隻女巫還是人嗎？
“嘩啦啦——”
聽著洗手間裏傳來流水的聲音，丁鐺滿意挑了挑眉毛：“金子啊，我還想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哦。”
“我不聽什麽秘密了。”金瀾虛弱地從洗手間裏爬出來，臉色煞白。
丁鐺笑眯眯地走過去，伸手摸了摸金瀾的頭，揉亂了他那頭黑發：“金子啊，你可真是單純得可愛啊！像本小姐這麽愛美的人，有可能把那麽惡心的東西往臉上貼嗎？隻是用了一些特殊藥水而已。”唉，這單純的血族少主真是電視劇看太多了！
“那你打扮成這樣幹什麽？”金瀾有氣無力地問道，雖然知道自己被整了，但此時也沒有力氣還擊了。
“當然是準備潛入敵區啦。”丁鐺眸光一閃，落到了金瀾的臉上，“而且，我需要一個男主角。”
3.
愛情靈靈堂的斜對麵有一幢空置了很久的小木屋。
據說三年前，就已經被人買下來了，可是三年來卻一直沒人搬進去。沒想到，三年後的今天，空置的小木屋竟然突然變成了奇緣紛紛門，與愛情靈靈堂打上了對台。
這幾天他們到處尋找奇緣紛紛門的下落，可惜一直沒有確切的消息。不過，就連丁鐺自己也沒有料到的是，這奇緣紛紛門竟然就在他們愛情靈靈堂的對麵。
肯定是小木屋的主人設置了什麽障眼法，才讓她忽略了這間小木屋吧？難怪她和金瀾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奇緣紛紛的確切地址。
看來，這奇緣紛紛門的主人不容小覷呢。
丁鐺整了整頭發，然後抬頭瞅了眼木屋前的那個大木牌，然後又將目光投向金瀾。金瀾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叩叩叩。”
金瀾很有禮貌地敲了敲門，然後看了眼身邊笑得一臉單純幸福的美少女——
真不習慣女巫露出這樣的表情啊！金瀾在心底暗歎了口氣。
這女巫分明是隻惡魔，卻偏偏要裝得像天使！
最終他還是被抓來充當男主角了。他的抗議永遠是無效的，誰讓他欠下滿身巨債呢？現在隻好兼職演員賺外快，能還一筆是一筆了。
“請進。”裏麵傳來了一道含糊不清的男聲。
金瀾打開了門，和丁鐺一起挽著手臂走了進去。
眼前的客廳顯得寬敞明亮，並沒有什麽多餘的擺設，隻有一張款式簡易大方的辦公桌，桌上擺放著一台電腦。
然而，當金瀾看清電腦前坐著的那道身影時，卻震驚地停住了腳步。
隻見電腦麵前，一隻全身雪白、看起來有幾分酷似狐狸的大狗正像人一樣坐在靠椅上。但更為誇張的是，那隻狗的臉上還戴著一副黑色的墨鏡，頭上綁著一條藍色的骷髏圖案海盜巾，嘴角還叼著一根未點起的香煙。
而此刻，它正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屏幕，一隻前爪狂按著鼠標，另一隻前爪則按著鍵盤，動作間切換靈敏，看起來像是在玩什麽遊戲的樣子。
金瀾揉了揉眼睛，再度睜開，眼前的情景依舊沒變。
“這個……奇情紛紛門的主人是隻狗嗎？”金瀾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丁鐺沒應聲，隻是默默地環視著四周。
那隻正玩遊戲玩得熱火朝天的大狗像是終於發現了他們的存在，叼著那根香煙含糊地叫嚷起來：“言，接客。”
“來了。”很快，從側間的臥室裏走出了一個少年。
那是一個讓人看一眼便無法忘記的少年。身材高挑修長，精致的五官有如神賜，嘴角噙著溫和的笑容，明亮得令人晃眼。他的嘴角還有一個深深的酒窩，讓他整個人都染上了親切溫和的氣息。雖然隻是穿著一身簡單的藍色休閑服，卻絲毫無損他優雅高貴的氣質。然而，那雙黑如寶石般的眼睛卻顯得有些迷離而深邃，讓人看不透。
丁鐺唇角微微一勾，小心地收藏起探究的神色。
“二位請坐。”少年緩緩開口邀請丁鐺和金瀾坐下，然後看了眼還一心沉浸在電玩中的大白狗，“至於那隻東西，二位可以當作不存在。”說著，他笑容親切地詢問起了金瀾和丁鐺，“二位要喝些什麽？”
丁鐺暗中掐了一下兀自發愣的金瀾，金瀾頓時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不用客氣了。”
“那就先喝杯熱茶吧，剛剛泡好的。”少年一邊替金瀾和丁鐺倒了杯茶，一邊自我介紹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在下洛言。二位怎麽稱呼？”
“我叫金瀾。”不知道為什麽金瀾竟有些不敢直視洛言的眼睛，微微別過了眼睛，“她……她是我女朋友，叫倪小心。”
“倪……小姐，你好。”洛言微笑地朝丁鐺點了點頭，臉上隱隱浮現出酒窩。
丁鐺朝洛言微微一笑，然後又偎緊了金瀾兩分，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洛言淡淡看了金瀾一眼：“你是血族的人吧？”
竟被一眼看穿了嗎？金瀾心中一跳，不由得幹笑兩聲：“是啊，你真是厲害。”讓他扮得這麽一本正經真是好不自在，而且那隻女巫靠得那麽近，老是給他一種背脊發涼的感覺。
金瀾又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下：“是這樣的，我和我女朋友遇到了些困難，所以想請你幫個忙。聽說你們這裏可以解決一切困難？”
“盡力而為。”洛言回答得很謙虛，然後將目光調向了一旁顯得非常文靜的丁鐺，“倪小姐看起來隻是個普通人。”
“是啊。”丁鐺溫順地微低下眼眉，連聲音都變得細聲細氣起來，“不過，我一點都不怕我們小瀾呢，他是個那麽溫柔的人。”
金瀾伸手搓了搓直起雞皮疙瘩的手臂，輕咳了兩聲，連忙打斷了丁鐺的話：“是這樣的，我們雖然相愛，但我家族裏的長輩卻不允許我們在一起，所以，想請你想想辦法。”
“哦，原來是這樣啊。”洛言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剛剛我才接了一起跟你們差不多的CASE。”
“那……不知你這裏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金瀾試探性地問。
“你們可以付出怎樣的代價？”洛言淡淡地反問，語氣中帶著點點笑意。
“呃……這個……”金瀾正要回答，卻被丁鐺搶先了一步，“我們什麽都沒有。這樣你還會幫我們嗎？”
“什麽都沒有嗎？”洛言唇角微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目光堅定地正視他們，“雖然你們什麽都沒有，但隻要你們真心相愛，我可以幫你們，不要任何代價。”
“真的？”金瀾瞪圓了眼睛，看來剛才那對戀人說的並沒有錯。
洛言點頭。
丁鐺深深地打量了洛言一眼：“看來你真是個好人啊！”
“倪小姐過獎了。”洛言臉上的酒窩更深了。
“小皓，你快跟人家說說我們的具體情況吧！”
聽著金瀾按照原本設定的劇本跟洛言詳談的話語，丁鐺開始假裝漫不經心地打量起了四周的情況。
除了那隻戴著黑墨鏡的大白狗還在聚精會神地打電玩外，實在沒看出其他什麽異樣。不過，那個人的身份……忽然，她眼尖地瞄到了案桌上一疊資料，眸光不由閃了閃。
站起身，她走到那隻大白狗麵前：“不好意思，請問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間嗎？”
“喏，在那。”大白狗眼睛還一刻不離地盯著電腦，隻是微微地朝左邊努了努嘴。
“哦，謝謝了。”丁鐺低頭道謝，目光卻往那疊資料上輕輕一掃。
等丁鐺從洗手間出來，金瀾也剛好講完了故事。
“那就拜托你了，我們先告辭了。”金瀾看見丁鐺出來，便起身準備告辭。
丁鐺也跟著朝洛言告辭，忽然，腳下不知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差點跌倒。
“倪小姐，小心。”洛言一把扶住她。
“謝謝。”丁鐺微紅著臉，低下頭，掩去了眼底刹那閃過的詭異光芒，“我們走了。再見。”
“慢走。”
洛言送兩人出門口，一直到他們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後，才關上了大門。
“‘倪小心’嗎？嗬嗬，真是好名字。”洛言的唇邊揚起了一抹莫測的笑意，臉上的酒窩又加深了幾分。
就在這時，正在玩遊戲的大狗猛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詭異地直立起來，並且伸出一隻前爪扶住了幾乎要丟下來的墨鏡：“言，你究竟要我扮狗扮到什麽時候啊？”
洛言掃了它一眼，然後走到沙發上坐下，微閉起了雙目。
“喂！”大白狗跟著撲到沙發上，湊近洛言，“言，你倒是說句話啊！你還要我這樣扮到什麽時候？”
“你剛才不是扮狗扮得挺開心嗎？”洛言依舊閉著眼，淡淡地回答。
“我又不是狗……”大白狗懶洋洋地趴了下來，有些無精打采。
“玄，再多等忍耐幾天吧！”洛言睜開了眼睛，“如果你現出了本來的麵目，我可不敢保證你還能安全地待在現世。而且……”他微微一頓，笑容躍上了眉間，隱去了酒窩，竟不似剛才的溫和，反而帶著幾絲狡黠，“而且，玄，你不想回家了嗎？”
大白狗頓時沒了聲音，垂頭喪氣地將頭靠著沙發前沿。
“叭嗒——”黑色墨鏡掉落在了地上，大白狗露出了一雙懊惱的紫色眼眸。
是啊，回家！就是因為他想回家，所以才會如此悲慘地淪落為狗身！
唉，回一個家都這麽困難嗎？大白狗委屈地閉上了雙眼。
“啪！”腦袋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大白狗不滿地睜開了眼睛：“幹嗎？”
“你可別睡著了，玄，我們晚上還有事情要做。”洛言看了眼時鍾，上麵的指針指向了八點半。
“什麽事情啊？”大白狗懶懶地打了個嗬欠。
“你忘記了嗎？我們剛剛接了一筆CASE。”洛言揚了揚桌上的那疊資料，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4.
一回到靈靈堂，丁鐺就丟下滿腦子疑問的金瀾躲到了房間裏。
“喂！”金瀾一時攔不住，隻能又坐在外麵幹等。現在他們按著劇本演完戲了，後麵呢，接下去他要幹什麽？
兩小時之後，就在金瀾幾乎要睡著的時睺，丁鐺才慢吞吞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終於舍得出來了？你究竟在房間裏磨蹭什麽啊？”金瀾懶洋洋地睜開眼，這才發現丁鐺已經恢複了原貌。
烏黑的眼眸朝他輕輕一瞥，丁鐺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伸手摩挲著下巴，擺出一副沉思狀。
等了幾分鍾，見丁鐺沒什麽動靜，沒什麽耐性的金瀾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女巫，你現在準備怎麽做？”
“叫師父。”丁鐺頭也不抬地打斷了他的話。
“啊？”
“叫師父。”這一次，丁鐺終於正眼看了看金瀾，“否則，本小姐拒絕回答任何問題。”
“哼！”金瀾翻了下白眼，雙手環胸轉過了身子，“我才沒興趣！你愛答不答，你這間靈靈堂要倒閉也是你的事。”
“哎呀，是啊，靈靈堂倒閉是不關你的事呢，不過，某人要失去工作了，看來我得考慮一下，怎麽討回那筆債比較好……”丁鐺唇角邪惡地向上一勾，也不顧金瀾漸漸鐵青的臉色，“嗯……那該怎麽做呢？把符咒的份量下重一些？或是把某人關進封血結界裏麵壁反省幾天？或者幹脆把番茄汁都倒去喂貓吧，不知道某人能堅持多久啊……”
“貓又不喝番茄汁！”金瀾臉色鐵青地頂了一句。
“啊？是嗎？”丁鐺雙眸卻開始發亮，又故作沉思狀，“那這倒真要試試了，我就非要讓貓喝番茄汁不可！”
“你！”金瀾一張臉已由鐵青轉為了煞白，先不提將符咒加重的事，單單那封血結界就讓他吃不消了，那可是血族的克星啊。
而且……他的番茄汁……
該死，又被威脅了！
“死女巫。”金瀾開始磨牙。
“你叫我什麽？”丁鐺故意拖長了聲音。
“師父……”好漢不吃眼前虧，金瀾含糊地叫了一聲。
“沒聽清啊……”丁鐺睜開眼，開始在客廳四周打量起來，“在什麽地方設結界比較好呢？”
“師父！”金瀾這回簡直是用吼的了。
“嗯，乖徒弟。”丁鐺眼睛裏閃過了得逞的笑意，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這個笨徒弟要跟她鬥？還早著呢！
“你現在乖乖等我一會兒，讓師父我去換一件衣服。”
“半夜三更你換什麽衣服？”
“約會。”丁鐺神秘地眨眨眼，然後轉身走回了房間。
這該死的女巫！金瀾瞪圓了一雙眼眸，幾乎要在她背上瞪出幾個洞來，他什麽時候才能逃離這隻女惡魔的魔掌啊？
一分鍾過去了。
十分鍾過去了。
三十分鍾過去了。
……
金瀾就在再一次要等到睡著的時候，丁鐺終於把衣服換完了。
“鐺鐺鐺……”這時，牆上掛著的古董時鍾敲響了十二下。
一轉眼竟就十二點了嗎？這隻女巫可真會磨蹭啊。啊，差點忘記了，他最愛看的那部警匪片就要開始了。連忙拿起遙控器，正想打開電視。眼前一花，手上的遙控器卻已不見了蹤影。
“乖徒弟，現在可不是看電視劇的時候。”丁鐺笑眯眯地把遙控器往沙發上一丟，“不是說好了嘛，我們要出門了，約會去。”
“你真的要約會？”金瀾滿頭霧水地打量著丁鐺。
這女巫果然打扮得整整齊齊，藏青色的小外套、黑色的短裙，搭配黑色的長筒皮靴，一頭黑發高高紮起，好一身帥氣英挺的打扮。
金瀾微微閃了閃神：“半夜三更出門約什麽會？”
丁鐺朝他神秘一笑，“你想不想對家倒台？”
“啊？”金瀾隻覺一陣暈。
對家？哪個對家？奇緣紛紛門嗎？
丁鐺伸手敲了敲金瀾的腦門：“現在師父我就帶你去打倒對家！”
“啊？半夜十二點你打什麽打啊？你是半夜去燒房？還是去搶劫啊？我要看電視！”金瀾心痛地大嚷，這電視劇他都等了好久了。
可惜，抗議無效。
雖已是午夜，卻是這個城市最生機勃勃的時刻。到處都是霓虹閃爍，歡聲笑語，為黑暗的夜晚，增添了一絲紙醉金迷的色彩。
夜幕下，一輛奇怪的金色跑車正在街道上飛速奔馳。
金瀾坐在駕駛座上開著車，感覺渾身不自在。他最討厭開女巫的這輛怪車了，每次被她拖著開車上街，都要他當免費司機。
其實，做免費司機也沒什麽，主要是這輛跑車實在太奇怪了。除了那耀眼得幾乎能刺痛人雙眼的金色車身外，整輛車子的造型簡直就是一枚倒翻過來的元寶，害得他每次上街都成為路人注目的焦點。
這輛車也不知是哪個具有獨特品味的人設計出來的。不過，全世界大概也隻有女巫才會花錢把這怪車買下來吧。誰讓它獨一無二呢？女巫就是喜歡獨一無二的東西。
“我們要去哪？”金瀾一邊開車，一邊悶聲問道。
“不是說過了嘛，我們去打倒對家。”丁鐺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
金瀾不解地蹙眉，看著夜色下丁鐺那噙著詭異笑意的唇角，心底沒由來地湧上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這隻女巫又在想什麽壞點子呢？
雖然一直說她要打倒對家，可是現在所去的方向並不是奇緣紛紛門啊，再說奇緣紛紛門就在對麵，即使去拆房子也不用開車出來吧。
金瀾覺得自己越來越搞不懂女巫難猜的心思了。正出神間，就聽丁鐺突然低呼一聲：“停車！”
金瀾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來了一個緊急刹車。
隻聽“吱”的一聲，車子停了下來。
“你幹嗎？忽然喊停車做什麽？”金瀾沒好氣地問。
丁鐺卻給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車窗外，兩隻眼睛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不遠處的方向。
“搞什麽啊？”金瀾莫名其妙，跟著丁鐺的目光往外望去。
車窗外，除了那一排排路燈什麽也看不到啊？
正想開口詢問，忽然，不遠處的黑暗裏緩緩走來了一人一狗。
那人——就是奇緣紛紛門的老板洛言。
而那隻狗——還是跟晚間所見的一樣，戴著墨鏡，綁著海盜巾。
“他們來這裏幹什麽？”金瀾壓低了聲音，“半夜三更出來散步？”
“你還沒看出來嗎？”丁鐺唇角又是一牽。
“看出什麽？”
“洛言的真正身份。”
金瀾錯愕地一怔，又往洛言的身上望去，這一望之下，刹時瞪大了一雙眼眸。
隻見路燈下漫步的洛言，身上竟隱隱泛出了一層詭異的黑色光芒。
“那是……”金瀾差點失聲驚呼，被丁鐺一把捂住嘴。
“金子，小心被聽見了。”
金瀾連忙點頭。
丁鐺放開了金瀾，唇角的笑意越發擴大：“我果然沒猜錯，這家夥是冥界的死神！”
洛言身上散發出來的是冥界的幽冥之光。一般冥界的死神身上都會有這種光，隻是平時隱藏得太好，大多數人都察覺不到。
其實，在她見到洛言的第一眼，就已經察覺到他身上帶著濃烈的冥府氣息，但還不能完全確定。於是她故意摔了一跤，趁洛言扶住自己的時候，在他身上施了一種能讓幽冥之光顯現出來的小小咒術。
丁鐺一手支著下巴，稍稍皺起眉頭，目光卻是若有所思地鎖在了洛言身上：“笨徒弟啊，還看不出來嗎？他的真正目標是我。跟我們打對台，隻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而已。”
“啊？”金瀾低呼，驚詫地看向丁鐺，“難道你要死了？”
“去！你才要死了。”丁鐺斜了他一眼。
“那他……”
丁鐺微抬起眼，舒展開剛才皺起的眉頭，臉上又浮上了自信滿滿的微笑：“不管他有什麽目的，本小姐接招了。剛好最近很無聊啊……”說著話還一唱三歎似的。
看著眼前這個自信滿滿、一臉燦爛的女孩，金瀾頓時無語。
這隻女巫真不怕死啊，竟跟死神杠上了嗎？
再次轉頭，看向車外的那一大一小兩道身影，金瀾又有些疑惑——
半夜三更，他們出來幹什麽？難道是出來勾魂？
金瀾忽然打了個寒顫。
畢竟是死神啊，誰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