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冥界來的情敵

1.

歐陽淩睜開雙眼,眼前浮現的是丁鐺緊皺著眉的臉。

看到歐陽淩蘇醒過來,丁鐺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小淩你終於醒啦,你可是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神誌有了片刻的昏沉,歐陽淩一時間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麽事。環顧了下四周,發現自己竟在愛情靈靈堂。

為什麽她會在這裏?

“鐺鐺……”歐陽淩努力撐坐起身子,一陣劇烈的疼痛從全身襲來,她不由緊皺起眉峰,臉色也隨之蒼白了幾分。這些疼痛頓時喚醒了她所有的記憶。

玄……他已經走了吧?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呢,不要亂動,小心傷口又都裂開了。”丁鐺連忙將她輕按回**,仔細檢查了一下歐陽淩的傷口,發現沒有裂開的現象,才稍稍放下了一顆心。

歐陽淩乖乖地躺回**,想起流月玄,眼眶卻是一陣溫熱。

“玄……他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歐陽淩低低地問著,死命地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努力將所有的淚水逼回去。

丁鐺略有深意地看著歐陽淩:“你當時為什麽不留住他呢?其實小玄的心很軟的,如果你開口讓他留下來,以當時小玄被你感動的程度來看,肯定會留下來。”

“那樣玄一定會不開心的。”歐陽淩緊緊咬住下唇,“他的唯一心願就是回家,現在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了,我怎麽可以讓他留下來呢?更何況……”歐陽淩別過了頭,“感動不是喜歡,宵大哥也說過的,守護也是一種幸福,如果我不能跟玄在一起,那我就在這個世界為他默默守護吧……隻要他可以幸福……”那最後溫暖的懷抱,應該可以讓她回味一輩子了吧?

“如果我說他就這樣回去了也不一定會幸福呢?”

耳畔響起的聲音突然間變成了溫和的男聲,沉浸在悲傷中的歐陽淩絲毫沒有注意到,下意識地反駁:“玄一心想回去,怎麽會不幸福呢?”

話音剛落,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那個聲音……她渾身一顫,轉過頭的瞬間,眼前的視線卻模糊了起來。

麵前站著的那道身影是如此熟悉、如此刻骨銘心……那銀發,那紫眸,還有唇角那一抹似有似無的歎息……

“玄……”所有的聲音都似乎被哽在了喉間,“你……你為什麽……”

想問的……想問他為什麽沒有回家、想問他為什麽還會出現在這裏?但所有的聲音都被淚水替代了。

流月玄輕歎了一聲,走到床邊,輕輕地將她擁在懷裏,神色卻有些無措:“看見我留下來,你很失望嗎?”

“不,不是的!”歐陽淩拚命地搖頭,想表明自己的開心,但淚水卻掉得更多,“我這是高興,高興、開心啊!”

流月玄心疼地輕撫著歐陽淩的背:“高興也哭,傷心也哭,為什麽你們女孩子這麽愛哭呢?”

聽了流月玄的話,歐陽淩用袖口使勁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珠:“玄,你為什麽沒回去?”終於,她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出了心底的疑問,抱著一絲小小的希望。

流月玄怔了怔,尷尬地扭開頭,含糊地回答:“我沒趕上。還沒走到門口,門就關上了。”

“哦。是嗎?”歐陽淩沮喪地低下了頭。不得不承認,心底有那麽一點小小的失望——竟然是因為沒趕上所以才留下來的嗎?

就在這時,門外清晰地響起了一聲不以為然的輕哼:“自己走得蝸牛一樣慢,當然會趕不及!”

流月玄嘴角抽搐,回過頭去狠狠地瞪了金瀾一眼:“小金子,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走得慢了?”

金瀾雙眼朝天一翻:“兩隻眼睛都看到了。自己想留下來就直說呀,幹嗎還要拐彎抹角。”笨狗就是笨狗,雖然他真的不是狗,但笨起來的時候真是無藥可救,連理由都找得這麽蹩腳。

“我們幾個人可是全都把你的表情看在眼裏了,你那明顯是不想走嘛,還怪什麽門關得太快。”金瀾繼續不怕死地添油加火。看著流月玄臉色越變越青,金瀾心中閃過一陣快意。他終於逮到機會報複這隻笨狗了。每次都是他被欺壓,這根本不公平嘛!

一旁的丁鐺好笑地看著她那個洋洋得意的徒弟,然後感歎萬分地拍了拍金瀾的肩:“金子呀,小心驕兵必敗。”

“切,我才不怕他。”金瀾挑了下眉,抱著懷裏番茄汁往自己房間走去。

終於雨過天晴了啊!那隻笨狗現在恢複了真身和法力,甚至還因此擺脫了血族血液的束縛,不會再變成僵屍狗了,他應該不會再跟自己搶番茄汁了吧?

然而,才剛剛走出門口,耳畔忽然一陣疾風掠過,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就覺得手裏一空,懷中的番茄汁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僵硬地抬起頭,他驚恐地發現,流月玄仰高了脖子,“咕嚕咕嚕”兩口就將番茄汁喝了個精光。

“味道還是很不錯的嘛。”流月玄將已經空****的瓶子放在手上甩了甩。興許是喝得太快了,他的唇角還殘留著些許紅色的液汁,讓他看起來平添了幾分邪魅。

金瀾終於反應過來了,仰天大吼:“笨狗,那是我的晚餐!”

為什麽?為什麽又是這樣?他不是已經不是僵屍狗了嗎?為什麽還是搶他的番茄汁?!

“我已經喝上癮了。所以呢,小金子呀,以後我忍不住時,你還是讓給我喝吧!再說啦,越搶手的東西總是越好吃的,所以呢,為了讓你以後吃飯吃得更香,我們天天就這樣搶好了。剛好還能邊搶邊訓練你的速度,一舉兩得啊。”流月玄得意地在他眼前咂了咂嘴。

金瀾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我、我現在就拔光你的狗毛!”說完就朝流月玄撲去,兩人又再度扭打到一塊去了。

已經看慣這個兩家夥打架的丁鐺無奈地聳聳肩 :“笨徒弟就是笨徒弟呀,我說過嘛,驕兵必敗。”

以金瀾那單純的頭腦,哪裏會是小玄的對手嘛!

看了看**滿懷喜悅的歐陽淩,丁鐺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小淩,恭喜你呀,終於得償所願了。”

“鐺鐺,這次真是謝謝你了。”歐陽淩拉起丁鐺的手滿臉感激地說道。

“我也沒幫到什麽忙啦。”丁鐺開心地笑了,“不過,金子說得並沒有錯,是小玄自己放棄的,從大門開起到大門關上那一段路,小玄如果真想回去,他一個箭步就可以走到門口,可是他猶豫了,也遲疑了。”

“是為了我嗎?”心底悄悄泛起的甜意幾乎將她溺斃。

“你說呢?”丁鐺含笑反問,“雖然小玄嘴上並沒有表示什麽,但他的行動還不夠明顯嗎?”說著丁鐺又是一陣長歎,“我都說嘛,我們可愛的小玄被那隻死神給教壞了,什麽話都藏在心裏,讓我們自己去猜。”

話音未落,一道熟悉的低笑聲在身後響起:“鐺鐺,你最近似乎很愛說的我壞話。”

丁鐺回過身,不滿地瞪了身後的人一眼:“我哪裏有常說你的壞話?”

“上次在我床前,你就這樣說過……”洛言話一出口,就驚覺不對,連忙閉起嘴。

糟了,都怪自己太意了。不應該說漏嘴的!

“我想起來了,有事要去問風……”說著洛言轉身就想離開,然而還沒走出門口,隻覺眼前一花,已被丁鐺攔住了。

“死神大人,剛才的話麻煩你再說一遍。”丁鐺咄咄逼人地盯著洛言,那眼神像利劍一般似乎要把他射穿。

洛言摸了摸鼻子,淺淺的酒窩重新浮上嘴角:“鐺鐺,你怎麽不守諾言呢?到現在還在叫我死神大人。”

丁鐺直接忽略他這個問題,繼續逼問道:“死神大人,你還沒跟我說清楚呢,你說上次在你床前聽我說過你的壞話……你指的是哪次啊?最近你不都在昏迷中嗎?難道昏迷中也聽得見我說話?”

看來轉移話題徹底失敗了。洛言輕歎了口氣:“鐺鐺,你聽說我說,我並不是故意騙你,隻是想給你個驚喜……”

“驚喜?”丁鐺氣得臉色發青,“你哪裏有什麽驚喜給我了?”

“呃……那本《結界寶錄》啊!”

“那是你幫我找到的?”

洛言微笑著點頭,那是他看她找得那麽辛苦,特意幫她從成堆的資料裏翻出的一本最有用的啊!這個功勞她應該不會抹殺吧?

然而,還沒等洛言鬆一口氣,就見丁鐺的臉色又變了:“那這幾次……你在夢中……是不是……是不是……”

不過當著歐陽淩的麵,丁鐺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她想起了夢中那幾次莫名的吻。

洛言在心底暗暗叫苦,知道自己這次肯定“在劫難逃”了!

“該死的家夥,你竟敢裝昏?而且還敢亂吃我豆腐?!”丁鐺終於爆發了,“洛言,你現在馬上給我離開靈靈堂!”

不待洛言辯解,就聽“嘭”的一聲,隻見一道強烈的白光閃過——

當**的歐陽淩和外麵正打鬧成一團的流月玄與金瀾回過神來的時候,房間裏哪裏還有洛言的蹤影?

“言呢?”看了眼麵前怒火滔天的丁鐺,飛奔過來的流月玄不自覺地退後了一步。

第六感告訴他,現在的丁鐺絕對不能惹。

流月玄滿眼同情地往破了一個大洞的窗口望去。唉……也不知道言現在在什麽地方呢……

2.

第二天一大早,當宵風打開魔法蛋糕店的大門時,發現店門口多了一個人,外加一隻大白狗。

意外地看了看坐在店門口的一人一狗,宵風淡淡地微笑:“一大清早的,你們怎麽在這裏坐著?”

洛言站起了身,無奈地攤了攤手:“我們現在可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說著便毫不客氣地走進了蛋糕店。

宵風詫異地回過頭看了眼重又化身為大白狗,正蹲在地上、懶洋洋地輕舔著白毛的流月玄:“玄,發生什麽事了?”

“某人裝昏穿幫了,被趕了出來,連累我這個無辜的受害者一起遭殃。”流月玄沒好氣地甩了甩漂亮的尾巴,“這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呀!”

丁鐺一知道洛言騙她之後,二話不說就把洛言給轟出了愛情靈靈堂,而他也因為被指為“死神的親信”,有“同謀”之嫌,自然也遭到了牽連。

其實他真的很冤枉啊!他根本不知道洛言在裝昏,見洛言一直昏睡不醒,他還著實擔心了很久。結果,這家夥竟然早就醒了,但就是賴在**不起來。

流月玄一邊歎息,一邊走進了蛋糕店,在看見歐陽淩時,幽深的紫眸亮了亮。

“玄,你來啦!”歐陽淩一見到流月玄,便丟開手邊的工作,開心地朝他衝了過來。

這一次,流月玄並沒有躲閃,而是任由歐陽淩將自己抱在懷裏,然後低低地說了一句:“受了傷就不要亂跑亂動。”

“哦。”歐陽淩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欣喜,“我已經沒事啦,不用擔心。”

“沒事就好。”流月玄微微垂下了紫眸,“反正我正無聊,你帶我出去走走吧!”

“好。”歐陽淩大為開心,這是頭一次流月玄主動提出要和她一起出去玩呢。

她立刻回頭跟宵風請假:“宵大哥,我今天……”

“去吧!”不等歐陽淩把話說完,宵風就笑著點了頭。剛好,他也有話要跟洛言私下聊聊。

歐陽淩歡天喜地地抱著流月玄離去了,宵風目送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外,這才欣慰地收回目光:“沒想到小淩和玄能走到一起……真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

“嗯。”洛言點了點頭,自行倒了一杯熱茶,“玄應該早就對小淩有好感了,否則不會為了她下這樣大的決心留在這個世界。一直以來他其實隻是心結未解罷了。”

宵風看了洛言一眼,忽然淡淡地問道:“那你呢?你的心結解開了嗎?”

洛言沒有回答,握著茶杯的手卻微微一緊。

宵風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言,現在你準備怎麽辦?你明知道丁鐺最不喜歡別人騙她了。”

洛言將茶杯放下,然後輕閉上眼,背靠著沙發:“其實怎麽說呢……剛開始時,我隻是想給她一個驚喜,可是後來我發現,她在麵對昏睡中的我時,眼神很溫柔,說話的語氣也比平時動聽許多。那一刻,我竟有些舍不得了……”說著,洛言又緩緩睜開了眼簾,眼底閃爍著一抹異樣的情愫,“風,你知道嗎?每當麵對那樣的她,就讓我想起千年前——千年前,她也時常這樣看著我、這樣對我說話……”

宵風輕輕地搖了搖頭,眉宇間滿是歎息:“言,現在已經不是千年前了,丁鐺也不是千年前的丁鐺了。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折磨自己,幫丁鐺恢複以前的記憶很容易……”

“不行。”洛言一口拒絕。

宵風沉默。洛言深吸了口氣,才平複了心境:“風,我沒有辦法冒這個險。我不想千年前的慘劇再重演一次,除非我們有了十足的把握。”

“我明白。”宵風淡淡地笑了,輕輕地拍了拍洛言的肩,“我會再盡量想辦法的。”

“風,謝謝你。”洛言眼中露出了感激的神色,“這一千多年來,幸好有你幫我。”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宵風淡笑著反問。

洛言點頭:“是啊,我們是朋友。”無論歲月如何變遷,滄海如何變幻桑田,他和宵風之間的情誼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

宵風深深地看著洛言:“我隻希望你可以放下千年前的那個心結,那並不是你的錯。就算是千年前的丁鐺,我想她也明白你的。”

“嗯,我知道。”洛言站起身走到窗前,眼神一下子變得很悠遠,過了好久才開口道,“直到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都是明白我的。隻是……”洛言頓了頓,最終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抬起頭,重新展開了微笑,“風,我發過誓的,一定會讓她重新愛上我,難道你覺得這對我來說很困難嗎?”

宵風搖了搖頭,他相信洛言一定有著自己的想法。

洛言重新將目光投向了陽光燦爛的窗外:“而且,風,這是我和她之間的約定,是我的諾言。”

宵風輕笑:“幸好我不是很明白這種愛情的感覺,否則我一定會跟你們一樣苦惱。言,如果千年前你跟我的選擇一樣,現在就不會有這麽多煩惱了吧?”

“每個人的選擇都不一樣。如果千年前我跟你選擇了同一條道路,那現在的我就是宵風,而不是洛言了。”

宵風微微抿唇。是啊,洛言說得並沒有錯。因為他是洛言,所以他選擇了他所應該走的路。而自己呢,選擇上這一條路……是否後悔過?

他不知道。

千年前的記憶,對他來說已經有些模糊了。因為,他是個沒有心的人。

一個沒有心的人,是不可能有任何感情的。當然,也不可能刻意去記起那些已經過去的記憶……

3.

金瀾很慶幸。靈靈堂總算是恢複了昔日的寧靜。沒有人再跟他吵架、沒有人再跟他搶番茄汁,更重要的還有,女巫的身邊沒有那隻死神……一想到這一點,他的心情就莫名地開朗起來。

真是看什麽都順眼啊!

天空是那麽的藍,雲朵是那麽的白,空氣是那麽的清新……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

金瀾快樂地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晃著手中那半瓶番茄汁,現在他可以慢慢地、細細地、小心地、盡情地品嚐他的最愛了。當美味的番茄汁慢慢地順著食道流入胃裏時,那種溫暖而又滿足的感覺,真是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至於那隻笨狗……哼哼,就老實地待在魔法蛋糕店吃那些苦澀無比的蛋糕吧!

懷著極其愉快的心情,金瀾仰起脖子正想將美味番茄汁倒進嘴裏,忽然,一道陰惻惻的、幽怨的聲音在大廳響起——

“金——子——金——子——”

那毛骨悚然的聲音尖細地刺入他的心中,金瀾頓時覺得遍體發寒。

哆哆嗦嗦地回過頭,他就看見一個穿著雪白睡衣、披頭散發的“女鬼”正麵色慘白、滿臉淒怨地站在房門口。

猝不及防的金瀾被嚇了一大跳,手上一時不穩,整瓶番茄汁頓時跌落,幸好手夠快,在跌到地上之前,險險地接住了。

“哈哈哈……”“女鬼”站在房門口笑得花枝亂顫,“金子,你的膽子可真小啊!你可是血族未來的王,難道還怕鬼不成?”

這一回金瀾終於從那笑聲中找回了熟悉感:“女巫,你這是幹什麽?想嚇死人啊?”金瀾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你什麽東西不好裝,裝鬼嚇人幹什麽?”

丁鐺一麵卸妝,一麵將頭發綁起,然後慢吞吞地走到金瀾身邊坐下:“太無聊了嘛,最近靈靈堂又沒什麽生意啊。”丁鐺無力地斜靠在沙發上,懶洋洋地閉上了雙眼。

其實,最主要是最近靈靈堂沒人跟她吵嘴了。

原本以為那隻死神清醒了,她終於可以恢複多姿多彩的“鬥嘴生活”了,結果,那隻可惡的死神竟然敢欺騙她。所以,那隻死神的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被轟出靈靈堂!

誰讓他裝昏騙她?害她還擔心了那麽久!該死的家夥,下次見到他一定好好扁他一頓!

心裏不斷地低咒著那隻可惡死神,早就將身邊的徒弟忘到了九霄雲外,直到耳畔響起了接連的輕喚聲:“女巫,女巫……”

丁鐺終於回過神,看了金瀾一眼,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幹什麽?”

“你發什麽呆啊?我叫了你好幾遍了。”

丁鐺哀哀地歎了口氣:“沒什麽,隻是在想怎樣去接幾筆生意做啊,不然我都快要發黴了。”

金瀾不滿地斜視著她:“休息幾天不是很好嘛,你幹嗎要這麽辛苦。”這隻女巫閑不住嗎?這才休息了幾天啊?

丁鐺轉頭看著陳列櫃裏的奇珍,撫著心口,作出一臉心痛狀:“我也想休息呀,可是我一看到這個櫃子,我就想起我那琳琅滿目的寶貝,一想起那些寶貝,我就想起那天被摔得七零八落的奇珍……”

“停!”金瀾連忙舉手喊暫停,頭痛地撫額,“說吧,你又要我幹什麽了?”他就知道這隻女巫不是閑不住,而是想找他麻煩了。

“金子,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丁鐺毫不吝嗇地給了金瀾一句讚美。

金瀾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氣鼓鼓地說道:“你的意圖太明顯了,是不是要我幫你找一些生意來做,然後再多收幾件奇珍,好讓你開心開心?”

“金子,你真是太乖了。”說著丁鐺伸手就要去摸金瀾的頭,卻被金瀾及時閃過。

“女巫,我可不是那隻笨狗。”金瀾瞪著眼睛強烈抗議。

丁鐺悻悻然收回手:“那金子,你去外麵拉客吧!雖然現在豔陽高照,可能難為了你一點……”丁鐺邊說還邊往窗外看了眼,嘴裏雖然說得客氣,但神情可一點也不客氣,“不過,帶上一兩把傘遮一遮不就行了嘛。”

“你——我不去!”金瀾氣得咬牙,就知道這隻女巫又想整他了。他扭過頭,打算不搭理她。那麽大太陽,他可不想一出門就被曬化了。

這隻沒良心的女巫,明知道他是血族人,不能曬太陽的嘛。可卻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讓他在大白天出門。

背後忽然傳來一陣莫明的涼意,金瀾連忙搓搓手臂,真是的,想起來就覺得心寒啊!更別提出門了。這次,他打死也不去了。哼,寧死不屈!

“金子,你真的不去啊?”丁鐺微微一挑眉,狡黠的笑意從臉上一閃而過。

“不去!”金瀾背對著丁鐺,所以根本就沒有看到剛才丁鐺那寫著“陰謀”兩個字的臉。

“唉,真是的,原本還打算你如果答應我去了,我就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呢。”

“切,我才不稀罕!”金瀾抬起下巴,一臉不在乎的表情。他可不要再落入女巫的陷阱了。隻是,為什麽他總覺得身後的涼意越來越重了呢?而且有點點……陰森森的感覺。

“那就沒辦法了。金子,別說為師不照顧你。”丁鐺聳了聳肩,站起身,“你慢慢在這裏跟她聊天吧,我回房去補眠了。”

“她?”金瀾聽出了不對勁,“什麽她啊?”話音方落,身後的涼意直逼過來,金瀾瑟縮了一下,他下意識地回過頭,迎麵對上的——是一張慘白的、陌生的女子的臉龐!

“哇!”驚叫聲在屋子裏盤旋。一大早就被連嚇兩次的金瀾,驚呼了一聲,快速向後退去。

這是一隻女鬼,真真正正的女鬼呀!穿著白衣,披散著一頭黑發,臉孔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雖然她長得並不可怕,甚至可以說很漂亮,但她周身那股就算是隔個房間也抵擋不住的寒意,愣是讓人連寒毛都根根豎了起來。

“哈哈哈……”站在門口的丁鐺笑得連腰也直不起來了,“笨徒弟就是笨徒弟,我都提示得那麽明顯了,你還不明白我在說什麽嗎?我剛才讚揚你聰明的話現在收回。”

金瀾現在卻不在乎丁鐺到底要不要收回那幾句讚美了,他在意的是——那個女鬼怎麽會在這裏?丁鐺怎麽看見這隻女鬼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正疑惑間,金瀾已經看見丁鐺重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而且還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坐吧!”

金瀾知道她是在叫那隻女鬼坐下,身上的寒意又深了兩分,忍不住退開了兩步。

雖然他也是非人類,但他還是受不了這麽重的陰氣啊!心裏莫名地發慌,真想找條棉被裹上啊。

丁鐺卻像是沒事人一般,微笑地看著坐在身邊的女鬼,一臉笑意盈盈的樣子就像是麵對多年的好友一般:“說吧,這世上沒有愛情靈靈堂解決不了的愛情問題。”

金瀾躲在牆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頭皮陣陣發麻。這隻女巫竟連冥界之鬼的生意也開始做了嗎?

不過,這也不奇怪啊!就連冥界的死神不都在靈靈堂住了好幾個月嘛?

金瀾抬起頭,仔細地打量了靈靈堂一番——窗簾半拉著的靈靈堂裏多了些陰暗地帶……

他頭一次覺得自己住的地方原來是如此詭異的啊。

4.

“我叫昕嘉。”那細細柔柔的聲音讓人聽了舒服無比。

金瀾偷偷探出頭看了眼沙發上的女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細打量了一番,忽然發現除去她身上那極重的陰氣不談,這個女鬼看起來年紀其實很小,以人類的外貌來判斷,大概也隻有十五、六歲的模樣。

靈秀的眼睛,嬌俏的鼻梁,小小的嘴巴,那一頭黑色的長發柔順地披散在肩頭,看起來跟一個秀秀氣氣、溫溫柔柔的人類小姑娘並無兩樣。

“其實,這隻女鬼並不可怕嘛。”金瀾喃喃自語,不由多看了兩眼。

“那我叫你嘉嘉不介意吧?”丁鐺微笑著問。

“嗯。”昕嘉點頭。

“你想我們靈靈堂為你做些什麽呢?”

“我想你幫我撮合一段姻緣。”昕嘉的臉上現出了一抹羞色。

“那嘉嘉,你應該知道我們靈靈堂的規矩吧。”

“嗯,我知道的。”昕嘉右手一翻,掌心上頓時現出了一個錦盒。她打了開來,隻見盒內錦緞上躺著一株綠色的七葉小草,每片葉子的葉脈上都像是渡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芒一般,閃爍著幽光。

丁鐺眼前頓時一亮:“這是回魂草呀!”她曾在一本古書上見過回魂草的記載,以七葉為方,葉脈呈金色。

“嗯,是的,這是回魂草。”昕嘉滿臉期待地看向丁鐺,“我以這株草為代價,你看行嗎?”

“行,當然行。”丁鐺唇角的笑容擴大了兩分,“我可是想得到這株回魂草很久了。不過……”她頓了頓,不解地看了眼昕嘉,“你有了這株回魂草為什麽不用呢?傳說中,回魂草可是有讓人起死回生,甚至能讓鬼變成人的功效呢。”

昕嘉聞言,眼中卻露出了憂傷的神色:“我不想成為人。因為如果我成了人,我就見不到他了。”

“他?”丁鐺不解地蹙眉,“哦,難道他也是隻鬼?”

昕嘉低頭想了一會才回答:“應該算是吧!”

丁鐺更加疑惑了:“應該算是?難道他是不是鬼你都不知道嗎?”

“這個……”昕嘉又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想著怎麽措詞,“應該怎麽說呢,他是死神呢,在很多人眼裏,他就是鬼吧!但在我們這些鬼的眼裏,他可是神。”

“死神?”丁鐺完全被怔住了,僵硬地重複了一句,一旁的金瀾更是瞪大了眼。

“嘉嘉,你……你要我幫你撮合的對象是……死神?”丁鐺不可思議地再次問道。

“是啊。”昕嘉的雙眼都亮了起來,讓她原本秀氣的麵容多了幾分神采,“他是我們冥界最厲害的死神,據說連冥王都怕他三分呢。”說這話的時候,昕嘉現出一臉崇拜與自豪。

“他、他叫什麽?”不知道為什麽,丁鐺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了洛言的身影。與此同時,心底深處卻止不住地暗暗祈禱著——千萬不要是那隻死神啊!

“洛言。”

那兩個字落地便無情地打破了丁鐺的祈求。

“你和他的關係……很好嗎?”丁鐺緊握住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聲音竟然有些艱澀。

“嗯,是啊。”昕嘉再度重重地點頭,眉角眼梢滿是幸福的笑意,“他為了保護我,甘願生生世世在冥界為死神呢。”

看著昕嘉眉宇間的甜蜜幸福,丁鐺隻覺得心中被狠狠地開了一個口子,疼得隻想流眼淚。

她想起了上次她受傷時,洛言曾跟她說過的話——

“那你為什麽要當死神?”丁鐺好奇地問。

“為了找一個人。”洛言眼底閃爍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如果我投胎轉世,就一定會喝下孟婆湯,忘記前塵舊事,但我不想忘記那個人,也不想忘記那些事。所以我向冥王請求,讓我當任冥界的死神。”

原來……那隻死神找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少女嗎?心中忽莫名煩躁起來,丁鐺努力地深吸了口氣,平複心情:“那嘉嘉,你們關係既然這麽好,應該不用我做什麽了吧?他都為你……甘願生生世世為死神了。”

昕嘉美麗的大眼裏閃過一絲落寞和沮喪:“可是言他最近失蹤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現在冥界上下都在找他呢,冥王也發了通緝令了。我在冥界聽說什麽事都難不倒你們靈靈堂,所以就偷偷跑上來想請你們幫這個忙——幫我找到他,然後,再幫我……幫我……”昕嘉說到這裏,臉色微紅地垂下了眼睛,“幫我告訴他,其實我也很喜歡他的。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願意跟他在一起。”

“好。”丁鐺硬硬地擠出了這個字,唇角卻仍就高高揚起,“你這次真是找對人了,我知道那隻死神在哪兒。”

“啊?真的?”昕嘉一臉驚喜。

“是啊。這株回魂草我可是不客氣地收下了。”丁鐺麵無表情地接過了昕嘉手中的回魂草,雖然在接過那株回魂草的同時,她的心口劃過了一絲劇烈的疼痛,可是她決定忽略它。

反正有了這株回魂草什麽都好辦!她決定把那隻死神賣了!

原來他不隻裝昏,而且還欺騙別人的感情!他明明有一個可以為了她而舍身放棄輪回的愛人,為什麽還跑來人界糾纏她?

不可原諒!

那隻死神——她、堅、決、不、會、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