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與死神的約會

1.

丁鐺百般無聊地坐電腦桌前發呆。

雖然大廳裏不斷地傳來流月玄和金瀾的爭執聲,她卻仿若未聞一般,隻是用手指無節奏地敲打著桌麵。

她想不通——

想不通為什麽那天洛言將白振秋叫走以後,白振秋就沒有再來糾纏紫丞的事了?而且奇怪的是,神王那裏,竟也沒再幹預紫丞和葉冰談戀愛,任由他們二人風花雪月去了。

她更想不通——

想不通白振秋和洛言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呢?而且,白振秋如果真的隻是一個捉妖天師,為什麽他所擅長的竟是修羅界的術法?

丁鐺的心底塞滿了好奇。

可惜,那隻死神回來後卻是三緘其口,除了微笑,什麽也不肯說。

她是很想追問啦,卻每每在看到洛言的笑容後就自動放棄了。

她有一種可怕的預感,隻要她一開口,那隻死神就一定會抓住機會,然後直接挖下一個陷阱讓她跳下去!

長長歎了一口氣,丁鐺的目光又轉移到了大廳一側那修補得亂七八糟的陳列櫃上。

她的寶貝啊!

丁鐺隻感覺一陣痛心疾首。

那天發生的事太多,等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陳列櫃竟已不知不被什麽人打碎了,裏頭的上古奇珍異寶更是摔得七零八落!

那個笨蛋徒弟!心頭忽又竄起熊熊的火苗,丁鐺倏地站了起來。

正跟流月玄不知在爭執什麽的金瀾忽然感到一陣背脊發涼,不由僵直了身軀。

“金子。”

陰惻惻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金瀾硬著頭皮轉過了頭。

“師父,什麽事?”

“你竟然這麽乖地叫我師父嗎?真是難得呀!”丁鐺伸手拍了拍金瀾的肩膀,感覺到掌下身體的僵硬,唇角不由一勾,“金子,看來你今天身體也還不錯呀……那今天的番茄汁就再免了吧!”

金瀾臉色頓時一青:“女巫!”

“啊?你叫我什麽?”

“師父!”金瀾恨恨地咬牙,“我已經餓了三天了,你再不讓喝番茄汁,我們靈靈堂不出幾天就會多出一具屍體了。”

自從三天前,女巫知道她的寶貝都被人摔壞了之後,就已經沒收了他三天的番茄汁了。

現在……他真的好餓……眼前時不時地都會冒出幾顆金星飛舞一下。

“反正還可以撐幾天,又不是靈靈堂今天就會出現屍體對不對?”丁鐺笑眯眯地又拍了拍金瀾的肩膀,“金子,師父我可是在磨練你啊!”

一旁打電玩的流月玄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金瀾恨恨瞪了流月玄一眼。如果他真的撐不下去,就先拿這隻笨狗的血填飽肚子!

就在這時,對麵臥室的門打開了,洛言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死神大人,你終於睡醒了?睡得可好?”

“當然好。”洛言漾出淺淺的酒窩,“而且連身上的傷都好了。”

“看來你恢複得蠻快的嘛!”丁鐺嘴裏雖然說得不以為然,但心裏卻也真正地鬆了口氣。這幾天洛言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似乎很疲累,讓她不自覺地為他掛心。

“鐺鐺,這幾天你為我擔心了吧?”

“我可沒那麽有空啊!”丁鐺堅決地打死也不承認。

洛言走到丁鐺麵前,低笑:“鐺鐺,你可別忘記了,你還欠我一個大人情呢。”

“那你想我怎樣?”丁鐺決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們約會吧!”死神臉上的酒窩越來越深,唇邊露出了莫測的笑容,“我們可是男女朋友,不約會怎麽行呢?”

“行啊!”丁鐺爽快地答應。

不就是約會嘛,看你能耍什麽花招!

丁鐺這輩子見過很多種人,卻唯獨沒見過像洛言這樣的人。

他是一個謎。

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謎。

有時的他看起來很狡猾,也很有心機,似乎每走出一步,都是為了下一步而鋪路;但有時的他又看起來很溫柔,他可以不著聲色地為你擋刀,事後還像沒事一般地跟你談笑風生;也可以像現在這樣,牽著你的手穿梭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就像普通的、正處在熱戀時期的男女朋友一樣……

現在,他們已經從東街口,一直逛到了西街尾。這中間,還去了趟遊樂遊,幾乎把所有的東西都玩了個遍。

連月亮都高掛在天空中了。

丁鐺輕輕掃了眼身邊還牽著自己手的少年,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另一隻手上所捧著的玫瑰花。

這隻死神的心果然是隔了幾重山啊!不僅讓人看不透,也讓人無從猜起。

千萬不要告訴她,他特意從冥界跑來人間,就是為了找女朋友,好好談一場戀愛!

“餓不餓?”

神遊間,聽到了洛言溫柔的詢問。

丁鐺抬起頭:“雖然不是很餓,但我現在隻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說著伸手一指自己的腳,今天她可是穿了一雙高跟鞋出來的。

“好。”洛言輕笑,“剛好前麵有家冰吧,我們去那裏坐坐吧。”

丁鐺點頭,正要邁開腳步,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一股異樣的氣息驀然靠近,然後又閃電般地消失了,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丁鐺雙唇微微一抿,沒有回頭。

而她身邊的洛言更像是什麽也沒發現一般,神色出奇地平靜。

2.

這是一間冰吧。不僅裝潢時尚,而且甜品眾多,不管是沙冰還是刨冰,冷飲還是冰淇淋,幾乎是應有盡有。

雖然夏天還沒到,但冰吧裏的客人卻已經不少了。

洛言拉著丁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並且為她拉開了坐椅:“坐吧!”

“謝謝。”丁鐺坐了下來。

“想吃點什麽?”洛言微笑著問。

“來份巧克力冰淇淋吧!”

“好。”

這時一名長相甜美的女服務生走了過來:“請問兩位想要些什麽?”女服務生笑起來的時候,臉頰兩邊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

“來兩份巧克力冰淇淋。”

“好的。”女服務生轉身離開,但腳下不知道被什麽絆了一下,差點摔倒,洛言眼明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謝謝。”

“你沒事吧?”

“沒事。”女服務生輕搖頭。臨走之前,又回過頭悄悄看了洛言一眼,臉上暈出一抹紅色。

等那名女服務生離開,丁鐺含笑看向洛言:“看來你很受歡迎啊!”先不提剛才這一路下來有多少女孩子回頭看洛言,就連來冰吧喝東西,女服務生都對他臉紅了。

不過說起來,洛言確實長著一副好相貌,而且他笑起來的時候,有種溫柔淡定的感覺,應該是大多數女生喜歡的類型吧!

洛言揚了揚眉,假裝有些委屈地說道:“可惜,我的女朋友似乎對我沒什麽興趣。鐺鐺,你說什麽時候我們才能達成共識呢?”

“什麽共識?男女朋友的共識?”丁鐺單手支著腮幫子,上下打量著洛言的神色,“我們從頭到尾似乎都是契約關係啊!死神大人,難道你想認真地來個開始啊?”

“為什麽不能認真?”洛言看了她一眼。

丁鐺眸光閃了閃,狡黠一笑:“你說你要認真,我可是很害怕的。因為你是一隻讓人看不透的死神啊!與你這樣的人談戀愛,我不是會累死自己嘛。”

洛言笑了:“鐺鐺,被你這樣一說,我覺得自己真是個很可惡的人。”

“對呀!”丁鐺點頭,“你在我的眼裏就是那種很可惡的人,而且是極品之中的極品,所以,綜上所述,我們是永遠也無法達成共識的。”

“還沒開始了解我,你就已經把我一棒子打死了嗎?這對我不公平。”

丁鐺正欲回答,這時那女服務生回來了,手上端著兩份巧克力冰淇淋:“這是兩位的巧克力冰淇淋,請慢用。”女服務生的笑容還是很甜。

當她將冰淋淇端上來的時候,丁鐺發現這個女服務生的手腕上戴著一個寬大的木質手鐲,樣式古仆大方,而且手鐲表麵刻著奇怪的花紋。

“謝謝。”丁鐺微笑著又瞄了那隻手鐲一眼,稱讚道,“很漂亮的鐲子,介不介意問一下,這隻鐲子你是在哪裏買的?”

那女服務生聽到丁鐺稱讚自己的手鐲,顯然很高興:“你也說這鐲子漂亮啊,這隻鐲子是我一個好朋友送給我的。我也不知道是在哪裏買的。他隻是告訴我,這鐲子是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寶物,全世界隻有這一隻!”

“看來你們關係很好啊!”

“是啊,我們從小一起玩到大的,他很照顧我的。”女服務生似乎意識到自己打擾客人太久,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抱歉,我得說太多啦,你們兩位快點吃吧,不然冰淇淋都要化了。”

“好。”丁鐺點頭。

“那不打擾兩位用餐啦!”女服務生正要離開,腳下竟又是一扭。這一回,她跌得弧度比較大,似乎是潛意識地想撐住桌麵穩住身形,卻不小心將丁鐺麵前的冰淇淋掃下了桌麵。

“咣啷”一聲,冰淇淋濺了滿地。

“你沒事吧?”丁鐺扶住了那女服務生,順便往她胸牌那裏瞄了眼,上麵寫著她的名字——

季宣芸

一個人一時不小心跌倒並不奇怪,但一個人在很短的時間內,而且在同一個地方,差點跌倒兩次,那就有些奇怪了。

“對不起,對不起!”那名叫季宣芸的女服務生連聲道歉。

“沒關係。”

“我這就去給您補一份。”手忙腳亂的季宣芸才剛剛邁開腳步,竟又一腳踩上了剛才摔落在地上的冰淇淋,腳下不由一滑——

“啊!”

眼看季宣芸就要狼狽地跌倒了,丁鐺和洛言同時起身,然而,另一道人影卻比他們更快了一步。

“宣芸,你沒事吧?”來人扶著季宣芸的腰身,聲音竟是出奇的溫柔。

那個扶住季宣芸的人竟然是——白振秋!

丁鐺感到非常意外地挑了挑眉峰。

而洛言的黑眸則是微微一閃,他沒想到,消失了好幾天的白振秋竟然會在這間冰吧出現。

“啊,振秋,你怎麽來了?”季宣芸看到白振秋似乎很意外。

“隻是剛好經過。”白振秋淡淡地回答了一句,然後輕輕地掃了洛言和丁鐺一眼。

“振秋,我沒時間招呼你了,我得去幫客人補一份冰淇淋……”季宣芸也顧不得白振秋,急急忙忙地離去了。

“這樣的重逢真是令人意外呢。”丁鐺微笑著坐回了位置,“說起來,你怎麽會來這裏?也想吃冰淇淋嗎?”

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她跟這個白振秋還真算是有緣,次次都能碰到他!

“關你什麽事?”白振秋冷哼一聲,帶著三分邪魅,七分冷傲,與剛才的溫柔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剛才你們走近冰吧門口的時候,就已經感應到我的存在了吧?”白振秋的目光投向了洛言。

丁鐺聳聳肩,不置可否,眸光卻在洛言和白振秋身上各掃了一眼。

在上次的紫丞事件裏,她就感覺這兩個人的關係不簡單了。

哎呀,那隻死神究竟瞞著她多少事呢?她一定要想辦法先發製人呀!

就在這時,季宣芸已經端了另一份巧克力冰淇淋匆匆地趕來了。

幾乎在季宣芸出現的同時,白振秋臉上陰鷙的表情瞬間變得平和起來,簡直就像是變臉一般。

“不好意思,您的冰淇淋。”季宣芸的出場打破了剛才緊張的氣氛,這一回她很小心地看清了地麵的情況,才將冰淇淋放到了丁鐺的麵前,眼中充滿了歉意,“真是很抱歉,都怪我不小心!”

“啊,沒關係。”丁鐺將已經吃完了的第一份冰淇淋往旁邊挪了一下,“現在這份冰淇淋到的時機剛剛好。”說著,就朝第二份巧克力冰淇淋開動起來了。

“看來你很喜歡吃冰淇淋啊!”看到客人如此大度,季宣芸也不由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微笑。

“是啊,特別是巧克力的。”丁鐺邊吃邊回答。

“我也很喜歡吃冰淇淋呢,不然我也不會晚上在這裏兼職工作了。”

“原來你隻是兼職啊!”丁鐺有些明白了——為什麽洛言拖了她一天,到晚上才把她帶到這間冰吧附近。

“是啊!”季宣芸似乎跟丁鐺一見如故似的,越談越投機,她壓低了聲,“這裏的老板不錯哦,每天都會給我很多免費的冰淇淋帶回家。”

“你不怕胖呀?”丁鐺含笑地瞄了她一眼。

“怕啊,女孩子都怕吧!不過,我一般都是把那些冰淇淋冷藏起來,每次隻吃一點點,吃完之後再適量地做些健身操。”

“咦,你也跳健身操?”丁鐺雙眼頓時發亮,“現在市麵上很多種健身操啊,哪種效果比較好?”

“啊,我介紹給你吧!”

一說起關於美容健身,兩個女孩自顧自地談下去,聊得不亦樂乎,直接把另兩個人涼在了一旁。

“咳咳,宣芸……”白振秋故意輕咳了兩聲。

“啊?”被白振秋這一提醒,季宣芸立刻意識到自己還在上班,連忙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道,“啊,我們下次再聊吧!我現在還在上班呢。”

“嗯,好的。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啊?”丁鐺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

“丁鐺?”季宣芸接過名片,仔細地看了一下,然後微笑道,“這名字真不錯呀!”

“謝謝。”

“愛情靈靈堂?咦,這麽奇怪的名字呀,你在那裏兼職嗎?”畢竟丁鐺的年齡實在不像是工作的樣子,所以季宣芸理所當然地認為她和自己一樣是在哪裏兼職打工的。

“如果你要這樣說,也可以。”

“那這愛情靈靈堂是做什麽的?”季宣芸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地問道。

丁鐺似有似無地瞄了眼季宣芸手腕上的手鐲:“主要是幫一些人解決特殊的疑難雜症。”

“疑難雜症?”季宣芸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聽起來像是醫館呀!”

“可以說是醫館,但也不全是。”丁鐺回答得模棱兩可。

“啊?”

“宣芸……”白振秋似察覺到了什麽,伸手就拉過季宣芸,“不要這樣打擾客人。你現在還在上班。”

“哦,我知道。可是……”

季宣芸臉上明顯的猶豫之色讓丁鐺更加確定了,眼前的這個女孩是個很單純,而且好奇心極重的人。

所以她很快微微一笑:“宣芸,我看你印堂有些發黑,最近你的運氣很不好吧?經常摔跤或是遇上不順心的事,對不對?”

“啊,鐺鐺,原來你會占卜啊!你說得真是太準了,我最近真是很倒黴啊!”季宣芸雙目晶亮,“那這個愛情靈靈堂是不是專門為人家占卜之類的?”她也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

丁鐺點頭微笑:“對呀,你有空過來,我免費幫你做占卜。”

“宣芸,該走了,你老板已經在叫你了。”白振秋說著,不容季宣芸答應,便強拉著季宣芸離開了。

“啊,振秋,你別拖我啦,我自己會走!”季宣芸一邊掙紮,一邊朝丁鐺喊,“鐺鐺,我改天去找你啊!”

白振秋拉著季宣芸,終於消失在了冰吧的一角。

“鐺鐺,你什麽時候做起無本生意來了?”

丁鐺抬起頭,看了眼含笑站在一旁看戲的洛言:“死神大人,誰讓你有太多事情瞞著我嘛,比如那個白振秋!你們之間關係一定不簡單吧?”

“鐺鐺,你真是聰明,我現在越來越被你吸引了。”洛言在丁鐺身邊坐了下來,“其實你有什麽事想不通,都可以來問我啊,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丁鐺眸光一閃,正要開口,卻在看見洛言那深不可測的黑眸之後,硬生生地將所有的好奇心都吞了下去。

“本小姐就不信我什麽都查不出來!對吧,死神大人?”

“鐺鐺,你什麽時候才能不用這四個字稱呼我?”洛言那雙黑眸裏閃爍著深沉而又莫測的光芒。

丁鐺眨了眨眼睛:“什麽四個字的稱呼?”

“死神大人。”

“這稱呼有問題嗎?”丁鐺開始裝無辜,“死神大人,我可是很少用這樣的尊稱稱呼別人的啊!”

“我可不認為這是尊稱。”

“哦?”丁鐺挑眉,“那你想怎樣?”

“叫我‘言’。”洛言的臉逼近了丁鐺兩分,嘴角一勾,臉上再次漾出淺淺的酒窩,“我喜歡你稱呼我‘言’,這樣才像男女朋友。”

也許是冰吧裏燈光的關係,丁鐺竟覺得此刻洛言唇角的笑容略帶著幾分邪魅。

那一瞬間,讓丁鐺微微地閃了閃神。

“我可不喜歡受人威脅啊!”丁鐺很快就將眼眸一轉,笑得萬分狡黠,“而且,我這人有一個很壞的毛病,別人越逼我,我就越不會輕易向那人妥協。”

“那好,我以退為進。”洛言低笑,站起了身,“我們先回靈靈堂吧!”

注視著那道修長優雅的背影,丁鐺不由一翻白眼。

以退為進?他這樣說出來還算是以退為進嗎?

這隻死神的言行,果然不能以常人的標準來判斷啊!

3.

清晨的陽光分外溫暖明媚,一縷縷金黃色的陽光偷偷溜進窗台,在地上投射出了一道道淡黃色的光影。

丁鐺優雅地伸了個懶腰,卻還是覺得腰酸背痛。

昨晚她幾乎一夜未眠。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好像渾身都在痛,而且整晚一直在做噩夢。

輕輕地揉了揉隱隱發痛的額際,丁鐺起身洗漱,卻瞄見鏡子裏自己的臉色實在有些難看。

“難道是因為沒睡好?”丁鐺皺起眉頭,摸了摸臉頰。

“叩叩叩!”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鐺鐺,你起床了嗎?”是洛言的聲音。

丁鐺還沒回答,就聽見大廳裏另一道聲音傳來——“洛言,你不用叫她了,這女巫是頭豬,一般沒事的時候,她都要睡到日上三竿!”

丁鐺眸光一閃,猛地打開了房門。

“金子,你說誰是豬啊?”她的臉上掛著和善的微笑,語氣更是輕柔如風。

正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金瀾渾身一僵,也沒敢回頭看丁鐺,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似乎自動忽略了丁鐺的問話。

一旁玩遊戲正玩得不亦樂乎的流月玄見此情景,不禁“嘿嘿”笑了兩聲。

金瀾的雙眸頓時瞪圓:“笨狗,你笑什麽?”

流月玄一翻白眼,也學著金瀾一般,自動忽略了問話。

金瀾“哼”了一聲,作勢要撲向流月玄,忽然渾身一軟,竟然一下子癱在了沙發上,使不出半分力道。

這是……軟骨咒!

“女巫!”就連憤怒的怒吼聲,都變得如同蚊子叫般微弱。

丁鐺走過去,故意伸手揉亂了金瀾一頭整齊的黑發,連眉眼間都染上了笑意:“小金子啊,你以後可要學乖一些,要懂得遵師重道。”

“不要叫我小金子!我又不是太監!”金瀾虛弱地抗議著,但一雙眸子卻幾乎要噴出火來了,自從那隻笨狗叫他小金子之後,女巫似乎也跟他學壞了。

丁鐺唇角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我倒是覺得這個名字不錯呢。”

“女巫!”丁鐺幾乎可以聽見金瀾磨牙的聲音了。

“鐺鐺,你不要老是顧著你這個小徒弟而把我冷落了。我可是特意為你做了一頓美味早餐。”身後響起了洛言那淡淡的、略帶不滿的聲音。

丁鐺轉過身,這才發現洛言的手裏竟端著一個托盤,裏麵放著一個金黃色的煎蛋、一塊看起來就讓人食指大動的火腿,還有兩片厚薄適中的烤麵包,外加一杯熱騰新鮮的牛奶。

“啊,死神大人,原來你還會這一手?”丁鐺假意托著下巴沉思,“不過,我很懷疑你做這頓早餐的真正目的。”

“我的人品就這麽不值得相信嗎?”洛言似乎很失望,唇角的笑容也顯得有些無奈,“鐺鐺,我可是忙了一早上啊。”

流月玄“百忙”之中插了一句,狗臉上的神情似乎有些不滿:“鐺鐺姐,你知不知道,我跟言住一起這麽久了,他可從來沒親手做過早餐給我吃啊!一般情況下,都是我下廚。”

被下了軟骨咒的金瀾翻翻白眼:“笨狗下廚,肯定就隻會煮出狗毛和狗肉了。”

話音剛落,迎麵飛來一物,“啪”的一聲,準確地砸在了他的左額角,瞬間砸出一個大大的紅包。

定睛一看,竟是一個遊戲手把。

“該死的笨狗!”金瀾額頭疼得要命,但苦於手上無力,又無法按摩,隻能暗暗咬牙。自從流月玄和洛言搬進來之後,他就沒安寧過。等他恢複了力氣,他一定要拔光那隻笨狗身上的狗毛!

“既然沒任何目的,那我就謝謝了。”無視中途插播的那一場小小的鬧劇,丁鐺微笑著伸手就要接過托盤,忽然,眼前一陣暈眩,手上一滑,就聽“咣啷”一聲,手上的東西全都砸在了地上。

“鐺鐺!”洛言一把扶住丁鐺,看著她蒼白的臉龐,神色不由凝重起來,“你怎麽了?”

丁鐺甩甩頭,抵住那強烈的暈眩感,嘴邊卻笑道:“看來老天也不讓我吃你煮的這份早餐。”

她話才剛剛說完,忽然身子一空,竟被洛言攔腰抱了起來。

“喂,你幹什麽?”丁鐺瞬間變了臉色,但卻渾身無力,掙脫不開他的懷抱。

“回房幫你檢查!”

洛言這淡淡的一句,同時驚到了兩個人。

“你放我下來!”

“你放她下來!”

說“放我下來”的,自然是丁鐺,而說“放她下來”的,卻是金瀾。如果不是被下了軟骨咒,他可能早就衝過去了。

洛言沒理會丁鐺和金瀾的抗議,隻是緊抿著雙唇,抱著丁鐺就衝回房間,然後“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洛言,你要對女巫做什麽?”金瀾緊張地大喊,可惜聲音卻細微虛弱得可憐。

一心沉浸在遊戲中流月玄,注意力終於被吸引了過來,他走到沙發前,蹲在金瀾的麵前,滿臉興味地看著金瀾。

“喂,小金子,你這麽緊張幹什麽?還怕言把你師父吃了不成?”

金瀾似乎沒空搭理流月玄,一雙黑眸隻是緊緊盯著緊閉的房門。

要檢查就檢查吧!但那隻死神關上房門做什麽?

明顯圖謀不軌!

丁鐺渾身無力地躺在**,睜大雙眼戒備地看著洛言。

房間裏並沒有開燈。雖然已是白天,陽光透過窗台折射出一道道淡淡的光影,但由於洛言一關上房門,就順手將窗簾也給拉上了,整個房間顯得有些陰暗。

“鐺鐺,不要這樣看著我,你會讓我覺得自己是個萬惡不赦的大壞蛋。”洛言低聲笑了笑,笑意依舊讓人無法捉摸。

“你現在看起來是很像。”丁鐺警戒地盯著洛言。

洛言微微挑眉,卻沒再反駁回去,而是伸手扣上了丁鐺的脈搏。

“你還會把脈?”丁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聲音卻有些虛弱。

“知道我生前是做什麽的嗎?”洛言放開了丁鐺的手,在床邊坐了下來,“我生前就是一名宮廷禦醫。”

“宮廷禦醫?”丁鐺略感意外,“那看起來你還是個古代人了?”

“也可以這麽說。”洛言輕笑,“我做死神已經一千年多了,從禦醫那一世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投胎轉世過。”

這是丁鐺第一次聽洛言主動說起自己的事。

“那你為什麽要當死神?”丁鐺好奇地問。

“為了找一個人。”洛言眼底閃爍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如果我投胎轉世,就一定會喝下孟婆湯,忘記前塵舊事,但我不想忘記那個人,也不想忘記那些事。所以我向冥王請求,讓我當任冥界的死神。”

“哦。”不知為什麽丁鐺心底隱隱閃過一絲煩悶,究竟是什麽人竟讓洛言執著了一千多年,連投胎也不願去?

“那……那你找到那個人了嗎?”

“可以說找到了,也可以說沒找到。”

這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讓丁鐺更加意外:“什麽意思?”

“鐺鐺,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先問問自己的病情。”洛言笑了笑,再一次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丁鐺聞言一怔,是啊,自己這是怎麽了?不急著追問自己得了什麽病,反而去追問洛言要找什麽人?

“我想應該死不了吧!”丁鐺微一挑眉,依然嘴硬地說道,一點都不以為然。

“鐺鐺……”洛言忽然俯下了身,一雙黑眸深深地凝視著她,眼底異芒閃爍。

他的氣息是如此地靠近,近到……他的鼻尖隻差一點就碰到她的鼻子了,淡而溫熱的氣息頓時直撲麵頰。

丁鐺從洛言的眼裏捕捉到了一種異樣的情緒,雖然她說不清那是什麽,但直覺有種不好的預感。

“洛言……”她艱難地伸出手想推開他,然而,手上仿佛有沉重的鐵鏈鎖著一般,雖然抵上了洛言的胸口,卻怎麽都使不出力道,隻能再度軟弱無力地垂下。

“鐺鐺,雖然你有自信很好,但我更希望你愛惜自己。”洛言低聲輕喃了一句,驀地,他低下頭,輕輕吻上了丁鐺的雙唇。

丁鐺先是呆住,即而詫異地睜大了眼眸——該死的死神,竟敢趁人之危?!

也許是太過震驚,也太過刺激了,丁鐺忽然覺得力氣恢複了不少,一把狠狠推開了洛言。

就在這時,房門“嘭”的一聲被撞開了。

金瀾氣喘籲籲地倚在門口:“女巫,有客人上門了!”他嘴裏雖然同丁鐺說著話,但目光卻死死地望向洛言。

“女巫,你沒事吧?”這隻死神沒對女巫做什麽吧?該死的軟骨咒,隻從沙發走到這裏,就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而跟在金瀾身後、不知何時又已戴起墨鏡的流月玄,正搖頭那條毛茸茸的狗尾巴,滿臉興味地打量著房中的一切。

好曖昧的氣氛啊!

而此時的洛言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金瀾冰冷的目光,隻是聳聳肩,一臉笑容的樣子,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她沒事了。可能是昨晚著了涼。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覺就行了。”

著涼?

還躺在**的丁鐺不解地蹙起眉峰。她的身體一向很好,怎麽會著涼?而且還這樣突然?

“鐺鐺,你沒事吧?”門口忽然又出現了另一道人影。

那是一名俏麗的少女,穿著一襲碎花小洋裙,容貌清秀,一開口說話,臉頰兩邊的那對酒窩,便若隱若現——是季宣芸。

她果然來了。

丁鐺連忙翻身下床,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什麽時候竟出了一身的汗,體力和精神也漸漸回來了。

這隻死神剛才做了什麽嗎?

回想起剛才那莫名其妙的一吻,丁鐺臉上微微一熱。

該死!

迅速將那紛亂的情緒拋諸腦後,丁鐺揚起了笑臉:“小芸,我沒事的。你先在外麵坐一下,我換身衣服就來。”

丁鐺讓季宣芸去大廳等著,然後回過頭看了眼還站在原地的洛言,臉上的笑容已然消失:“怎麽?死神大人,現在你連我換衣服也要看嗎?”

“啊,這倒可以考慮一下。”洛言一臉似笑非笑。

“你給我出去!”丁鐺隨手抓起一個抱枕,迎麵朝洛言砸了過去。

他可以去死了!趁人之危的小人!

4.

等丁鐺換了衣服出來,季宣芸已經跟變幻成狗身的流月玄玩得不亦樂乎了。

眼見流月玄又是舉爪握手,又是人立討好,做著各種滑稽有趣的動作,真是越看越像一隻寵物狗了,可是他卻一再強調自己不是狗。

果然,寵物跟主人一樣,都是異類。

丁鐺輕輕地瞄了眼洛言,剛好見他也抬頭看向她,兩個人目光頓時相撞,丁鐺心頭一跳,卻沒有回避。

那“一吻之仇”她會想辦法討回來的!

金瀾看著他倆,微微地“哼”了一聲,然後繼續扭過頭,埋頭在沙發上睡起了大覺,也不知是在和誰賭氣。

“鐺鐺,你沒事了吧?”這時季宣芸發覺了丁鐺的存在。

“沒事啦!”丁鐺微笑著在季宣芸身邊坐了下來。

“不好意思,你病了我還來打擾你。”季宣芸眉宇間閃過一絲歉意。

“不要這麽說,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客套話說過之後,丁鐺很快就單刀直入,“怎樣?今天是想我為你占卜一下?”

“嗯。”季宣芸點頭,隨手摸上了流月玄那毛茸茸的腦袋,“上次我覺得你說得好準哦。我最近真是太倒黴了,就在剛剛來靈靈堂的路上,我還差點被車撞了。幸好我閃避及時,不過也不幸摔了一跤。”

雖然說著自己的倒黴事件,但季宣芸並沒有因此而愁眉深鎖,臉上甚至還掛著微笑。

也許正因為這種樂觀豁達的性格,她才可以安然支撐到今天吧?

丁鐺朝季宣芸的右手看了一眼,發現她右手掌心淤青了一大塊,應該是剛才撞車摔跤時造成的。

“你受傷了,先擦點藥酒,消消炎。”丁鐺說著,轉頭朝金瀾喊,“金子,你拿點藥酒來。”

金瀾轉過了頭,當作沒聽見。

那笨徒弟又在鬧什麽別扭了?

丁鐺無奈地聳聳肩,正打算自己去取,流月玄卻早了她一步轉過身,跑到客廳角落的小藥櫃前,用前爪利索地一勾,打開抽屜,然後用嘴巴把藥酒叼了出來。

流月玄獻寶似的把藥酒放在了季宣芸的麵前,然後又屁顛屁顛跑過去,叼出了紗布。

“啊,它竟聽得懂你說什麽啊?”季宣芸驚異地瞪大了眼睛,“鐺鐺,你這條狗真是好聰明啊。”

流月玄蹲在季宣芸麵前猛搖尾巴。

丁鐺輕靠著沙發,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異常勤奮的流月玄。這家夥不會是看上季宣芸了吧?微側過頭,原本想看看身邊洛言的反應,卻發現他竟輕閉著眼,似在假寐,而且神色顯得有些疲倦。

丁鐺奇怪地皺皺眉頭,剛才他不是還好好的嗎?

還沒來得及深思,就聽見季宣芸問道:“鐺鐺,你條狗叫什麽名字?”

“哦,它啊,你叫它小玄好了。”

“小玄真乖。”季宣芸開心地彎下腰,將流月玄抱了個滿懷,流月玄更是興奮地直往季宣芸懷裏蹭。

丁鐺有些看不下去了,流月玄很明顯是在借著狗身吃季宣芸的豆腐嘛!要不是上次的紫丞事件之後讓她確認了他的真身就是那個銀發紫眸的美少年,這次還真是要漏過這隻“小色狼”了!不過,說起來還真沒想到這家夥對季宣芸竟然這麽有好感!

想到這裏,丁鐺也顧不得洛言了,連忙將流月玄從季宣芸懷裏扯了下來:“小芸,我先幫你塗些藥,免得感染了。”

“謝謝。”季宣芸笑得更加燦爛了。

等傷口處理完畢,丁鐺又有意無意地看了眼季宣芸手上戴著的手鐲,然後有些“吃驚”地說道:“咦,小芸,你有沒有發現,今天你的鐲子顏色跟昨天不太一樣啊!”

“啊?是嗎?”季宣芸低下頭看了一眼,卻也不以為意,“這隻鐲子每天都在變色呢。我剛戴上的時候是淺色的,現在越來越深了。”

“不介意把鐲子脫下來給我看看吧?”

“我也很想脫下來,可是自從把這鐲子戴上之後,就沒辦法脫下來了。”季宣芸微微一笑,“不過也沒關係啦,這說明我永遠也不會弄丟這副鐲子對不對?”

真是個樂觀的女孩。

丁鐺微笑著,眸光卻是極快地一閃。

“對了,介不介意我問一下呀,你昨天說這隻鐲子是你朋友送的……是不是昨天來的那個帥哥啊?”

季宣芸點頭:“是啊,是他的送的。他叫白振秋,是我姐姐的男朋友。我們從小就是鄰居,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吧。振秋一直很愛我姐姐,可惜……姐姐在三年前已經死了……”季宣芸說道這裏,臉上現出了哀傷的神色,“不過,就算姐姐不在了,振秋還是很照顧我的……”

那個捉妖天師什麽時候成了季宣芸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鄰居了?這其中一定有古怪!

“對了,鐺鐺,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占卜啊?”

“我已經替你占卜過了。”丁鐺輕笑,“你最近黴星纏身,最好不要靠近有水的地方。比如說海邊、水池、湖泊之類的。即使是水凝結而成的寒冰也不行哦。”

“啊?”季宣芸一怔,“你什麽時候替我占卜的?我怎麽都不知道啊?”

“我用的是中國道家最傳統的方法——看麵相與手相。”丁鐺微微一頓,“你剛才進來的時候,我就仔細看過你的麵相,而我剛才替你敷藥的時候,就順道看了看你的手相。”

季宣芸眨眨眼睛:“鐺鐺,你可真是厲害,你什麽都沒問過我就已經算出我的運勢了呀!我原本還以為你會用塔羅牌之類的幫我占卜呢。”

“塔羅牌算的是一個人的命運流程,我現在算的隻是你近期的運勢。”

“哦。”季宣芸有些懵懂地點了點頭,“雖然不太明白,不過,我會記住你的話,盡量不靠近有水的地方。對了,那我現在這樣有解救的辦法嗎?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你等一下。”丁鐺起身,從房間裏拿出了一條金色的項鏈,遞給季宣芸,“把這條東西戴上。”

“好。”季宣芸接過項鏈,發現鏈子雖然是金色的,卻不像是黃金,也不知是什麽金屬材質做成的。

照著丁鐺的話,季宣芸將鏈子戴好:“這樣就行了嗎?”

丁鐺含笑點頭:“這可以幫你抵一些黴運,不過你要記住我說過的話,還有,最好不要讓這條鏈子被其他人看到,包括你最親近的人。”

從第一次看到季宣芸的鐲子時,丁鐺就發現這是傳說中的噬木環,至於功用嘛……丁鐺眸光一閃,看向季宣芸的眼神中也帶上了些許難過。

不過噬木環屬木,五行之中,水會生木,如果季宣芸靠近水的地方,可能會讓噬木環的吞噬力量更為強大;而金卻克木,這條金靈鏈屬金,應該可以暫時克製住噬木環的力量。當然,前提是不能被白振秋發現。

“謝謝了。”季宣芸將脖子上的項鏈藏進了衣領裏,“對了,多少錢?”

丁鐺在季宣芸身邊坐了下來,搖搖頭笑道:“不用,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幫你免費算的。”

“可是,我收了你的項鏈了啊!”季宣芸還在堅持,“我不能平白收你的東西。”

“難道你不當我是你的朋友了?”丁鐺淡笑著反問。

“當,怎麽不當?那天在冰吧,我就已經把你當成是我的朋友了。”

“那就行了,朋友之間不用算得這麽清楚啦。”

“好吧!”季宣芸重又恢複了笑容,“不過,禮尚往來,改天我也回送你一樣東西好了。”

“恰當的時機?”季宣芸不解。

“以後你就明白了。”丁鐺收回了目光,“反正這份禮物我一定會收的。”

而此時,斜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洛言卻微微睜開了眼睛,唇角牽起一絲淺笑。

她對奇珍異寶的瘋狂愛好真是令人驚訝,連噬木環這種東西的主意都敢打?!

噬木環——那是上古傳說中的寶物。雖是上古奇寶,但這隻手環並不能給人帶來好運或是福氣,與之相反的,凡是配戴這種手環的人,體內的精氣元靈會被一點一點地蠶噬。剛開始時,隻是走黴運、凡事不順,然後就會發展成無故生病、衰弱,到最後,就隻有死路一條。

丁鐺應該是在冰吧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來季宣芸手上戴著的手環是噬木環了。

看來她不僅是好奇白振秋的事,也同時想得到噬木環吧?

正思忖間,忽然心口隱隱傳來一陣疼痛,洛言眉峰不由一擰。

竟然這麽快就發作了嗎?

“我差不多該走了。”季宣芸低頭看了看手表,“鐺鐺,這次真是麻煩你啦!”

“不用跟我客氣。有空再常過來玩啊。”丁鐺微笑著說道,又別有深思地看了季宣芸一眼,“或者……萬一發生了什麽難以解決的事,也可以過來找我,我會盡力幫忙的。”

季宣芸眼中露出了感激的神色:“鐺鐺……”

“不用跟我說客氣話啦,我們不已經是朋友了嗎?”

“嗯。”季宣芸開心起身告辭,“那我先走了。”

“好,那慢走啦!”

丁鐺送走了季宣芸,轉過身時,發現洛言竟還是微合著雙目,斜靠在沙發上。

他的臉色好像有些不對勁……

丁鐺走過去,微俯下身打量著他:“死神大人,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洛言緩緩睜開眼睛,深邃的黑眸裏帶著一絲莫測的笑意:“鐺鐺,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丁鐺直起身,微一挑眉:“我隻是在考慮一件事,究竟要給你怎樣的懲罰呢?”

“懲罰?”耳尖的流月玄用狗爪一掃臉上的墨鏡,紫眸晶亮,“鐺鐺姐,你為什麽要懲罰言?”他真的好奇啊,剛才洛言和丁鐺兩個人關進房間那麽久……

不止是流月玄,就連原本窩在沙發上假裝睡大覺得金瀾也不由豎起了耳朵。

“玄,其實這件事,我很樂意告訴你……”洛言微微一頓,“是我的錯,我一時情不自禁……”

“洛言!”丁鐺連忙打斷他的話,“跟我來!”

她一把拉起沙發上的洛言,快步走向房間,然後“嘭”的一聲,房門再度被關了起來。

“他們又關進去了?”流月玄滿目的興味,“小金子,你說他倆在裏麵幹什麽?”

“你那麽生氣幹什麽?”流月玄眨了眨眼睛,即而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小金子,你在吃醋!”

“死狗!你說什麽?”金瀾頓時暴走,衝過去就想把流月玄抓起來暴打一頓,可惜,他身上軟骨咒還沒完全消失,剛一邁開步伐就跌了個眼冒金星。

流月玄慢慢走到金瀾麵前,伸出一隻狗爪子輕輕地拍了拍金瀾更為鐵青的臉:“可憐的人哪!”紫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無限的憐憫與同情。

金瀾一口鋼牙幾乎都要咬碎了。

等他的咒術解除了,一定要拔光這隻死狗的狗毛!

而此時在房間裏,丁鐺正緊擰起一雙柳眉,看著斜靠著床頭,雙目微合的洛言。

一進房間,她才剛剛鬆手,洛言就自己坐到**去了。不,與其說坐,還不如說是無力地跌下去的……

這隻死神究竟是怎麽了?

剛才她拉他進來的時候,他不僅沒有反抗,而且就在她抓住他手掌的那一刻,也同時感覺到了他手心裏的一片濕冷。

“鐺鐺,我不是說過嗎?你這樣看著我,很容易引我犯罪!”似乎是感受到丁鐺的目光,洛言微微睜了下眼眸,唇邊勾起一抹輕笑。

“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麽?”丁鐺緊緊盯著洛言那略顯蒼白的臉頰,不由想起了洛言幫她擋下咒刀的事,這次該不會……

洛言卻是淡笑著反問:“你拉我進來又是幹什麽?”微微一頓,他的眸光深邃了幾分,再次不正經地笑道,“是不是想我再吻你一次?”

丁鐺臉色一變,卻又笑了起來:“死神大人,轉移話題向來是你的看家本領!你很不對勁!”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嗎?”洛言一挑眉峰,似乎想站起來,腳下一個踉蹌,竟一下子沒能站起。

“洛言!”丁鐺連忙扶住他,觸手卻是一片冰冷,“你這是怎麽回事?”

洛言無力地靠在丁鐺肩頭,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鐺鐺,我想我被你的感冒傳染了。”

丁鐺怔住了。剛才這家夥吻她,難道是因為……丁鐺心中莫名一緊。

“你剛才吻我是為了救我?”

“一半一半。”洛言依舊微合著雙目,說得模棱兩可。

“有沒有辦法醫治?”

洛言抬眼看了看丁鐺:“鐺鐺,現在我是病人,你應該說話溫柔一些。而且,你不要忘記了,我們可是男女朋友關係啊。”

丁鐺無奈地歎了口氣:“死神大人,現在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嗎?”

“叫我言。”洛言淡淡地插了一句。

“你先告訴我怎麽醫治你。”丁鐺眼見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不禁有些擔心。

“叫我言。”洛言再度重複。

丁鐺無語了。這隻死神是在要脅她嗎?

洛言滿意地笑了:“帶我去找宵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