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頭發招誰惹誰了

袁虹嫌兔子有味,不許養在屋裏。葛冬洋從倉房裏翻出些邊角料,在櫻桃樹下給建了個小窩。兔子長得確實快,吃得也多了,菜地裏的草幾天就被拔光,葛萱開始喂它們黃花菜,被袁虹逮著一次,威脅說把要兔子扔了。

江齊楚對她的作法很無奈,“你幹嘛給那草都連根拔了?拿刀割葉子下來,過兩天不就又長起來了。”現在說什麽也晚了,小菜地被葛萱手工鋤理得一根閑雜植物也不剩,江齊楚隻好帶她出去找草料。

好在一共就兩隻兔子,也吃不了多少,基本上是打著割草的名義,理直氣壯逃避補課。

這個暑假,江齊楚的成績沒什麽長進,那倆兔子倒是明顯見長。葛萱三五不時拿杆秤來稱,她沒惡意,隻是想以科學數據來記錄寵物的成長。

葛棠嘖嘖道:“我要是兔子就拒絕生長。”

葛棠不是兔子,所以兔子還在長,一天一天,暑假過去了。葛萱進了重點高中,江齊楚跟她同班,同桌。江盛送葛萱一輛變速自行車做禮物。自然是謝禮,葛萱不敢收,江盛說:“收了吧,齊楚有車子,我也不騎這個,你不要,擱家也是擱著。”

袁虹說:“她也不是小孩了,你總給她買啥東西啊?”

“就是一份心意,家離高中也不近,來回的有個車子,還是方便。”

最方便的就是,有了自行車,葛萱從高中到初中,隻需要十多分鍾時間。

葛萱念的高中,有一半是周邊鄉鎮的學生,加上學校本身是省級重點,不少縣外的來借讀,這些同學都住宿舍吃食堂。而本縣走讀的學生中,父母雙職工,中午不回家吃飯的,也不占少數。葛萱就以食堂飯菜便宜好吃為由,每天中午頂著大太陽去葛棠學校,接她來吃飯。

把葛棠的同學羨慕得,直說:“你姐真好,天天來接你。”

葛棠發現葛萱每次來學校,接到了她,也不著急走,磨蹭磨蹭,像在等什麽人。但除了幾個熟悉的老師,也不見她同其他人說話。想來想去,隻當她是為了騎新車過癮。

真正原因隻有葛萱自己知道,新車隻是其一,此外但卻更重要的,是為了在下班放學的師生隊伍中,看見許歡,然後跟他打個招呼。這樣,周末的時候,他就會想到常常見麵的她。並且這個計劃真的管用了。許歡打電話來,找她出去玩,吃飯,去唱歌,打麻將,偶爾也沒節目,兩人在微機室裏比賽打字,畫圖,聊聊天。或者跟著他四處閑轉。

葛萱喜歡坐在他摩托車後座,急速駛過高速路風吹開發辮的感覺。雖然她發質並不好,被風吹過更難打理。

許歡聽她抱怨,再看那腦袋枯黃的自然卷,吸著煙若有所思,“人都長開了,頭發怎麽還是營養不良的德行?”

葛萱說:“就是這點營養光夠長人,供不上頭發吧。”

許歡笑著建議:“頭發剪短了,再長出來,發質會變好的。”

“真的嗎?”

“真的。”他把剩下的半截煙扔在地上踩滅,騎車帶她去中心區的理發店。

店麵不大,四五張椅子坐滿了人,洗剪吹的都有,門口一個燦爛短發的女生,正按著個小孩兒刮禿頭。葛萱認識她,朝她叫小飛姐,也是許歡的同學。這店就叫小飛發廊,她是店主。許歡進門就喊:“飛,給我們家孩兒剪個漂亮點的短頭發。”

小飛正伺候這位別人不敢接的顧客,那孩子哇哇大哭,她也忙得一頭汗,用袖子抹下額側,回頭看了看,沒有閑工,隨口應付許歡:“我這兒馬上完事,你先幫她把頭發洗了。”

葛萱一揮手,“我自己來。”走到裏麵,卻是一張洗發床。

許歡找了條小圍裙掛上,像模像樣地坐在床頭水池邊,擰開閥用手試試水溫,示意葛萱躺下來。潤濕了頭發,彎腰拿起腳邊的大桶洗發水看了看,聞一聞,放下不用,起身去掛滿簡易袋裝洗發水的架子上挑挑選選。翻到自己喜歡的,問葛萱:“一包不夠吧?”

葛萱答:“夠了。”她頭發又不很厚。

旁邊一個小工也說:“夠,這洗發水可起沫兒了。”

許歡不受群諫,到底撕下來兩包。先擠一包到葛萱頭上,揉搓片刻,滿頭泡沫。

葛萱閉著眼,聽到泡沫破碎的細小噗噗聲,在吹風機和電推刀共鳴的環境裏,這聲音顯得有些珍貴。許歡的手指很柔軟,力道也輕,葛萱想起他三鐵運動員的出身,不由微微勾起嘴角。

那種香氣濃鬱以至到了嗆人程度的洗發水,葛萱至今仍在用。並不是什麽名牌,但當時電視上廣告打得很頻,也算稍有名氣。

起碼在理發店裏算是暢銷品,撕開外包裝異香滿堂。小飛分神瞥這邊一眼,誇道:“行啊,越整越像樣了。頭一回幫我給人洗頭的時候,我都嚇壞了,就怕你拿人腦袋當鉛球捏。”

許歡玩得愈發上癮,泡沫聚攏、揉開,再聚攏,歡快哼著歌。

葛萱被熏得昏昏然,問他:“這是什麽,香味好奇怪。”

許歡卻皺皺鼻子,“很香嗎?” 嗅嗅她衝淨了泡沫的濕發,“是挺香的。”拿過一條幹毛巾包住她頭發。

葛萱接過手,“我自己擦。”

許歡研究地拿起另一袋沒使用的洗發水,撕開了擠在掌心,托到鼻子前聞,大笑:“真的,這個真香。”

小飛又好氣又好笑,“你給我吞了!”

許歡眨眨眼,手臂向葛萱伸出,“給我衣服脫下來。”

葛萱依言掀起他T恤,避開他手掌上的洗發水,小心地褪下來。淩亂長發遮住了她紅紅的麵頰。

小飛大笑:“靠,色胖兒你這不要臉的,拿我這兒當澡堂子啦?”

許歡光著上身,彎下腰,洗發水塗在自己頭發上,揉了兩下,用噴淋衝淨。

葛萱乖巧地遞去毛巾,反被他使壞甩了一身水珠,嘻嘻發笑,低喝:“大黃別鬧。”

小飛手裏的活兒結束,過來挑起葛萱的頭發,看看發梢,“這頭發是夠冗的,剪短了也好。要多短?我這樣還是他這樣的?”

葛萱看看許歡那短到支愣的頭發,不做考慮。再看小飛的齊耳短發,像民國時期女生常梳的那種發式,因為挑染了顏色,又理出一排參差的流海,極富個性化。葛萱很確定,自己如果弄成這個造型,爸媽不會讓她進家門的。

又轉而看向許歡,想問他意見,卻見他坐在一張椅子裏,聞著掌心自我陶醉,“香。”

葛萱哭笑不得,“就比他頭發稍微長一點吧。”

剪刀在耳邊輕脆作響,頭發一縷縷飄落,有的落在葛萱身披的圍布上,稍作停頓,再滑下,堆在腳邊很悲壯。從開始的長發絲,變成細碎發茬兒,鏡子裏的人也在變模樣。不過是剪短了頭發,不知為何連眉眼也陌生起來。葛萱求證地咧嘴笑笑,看見鏡子裏的人也笑,她歪下頭,鏡中人也歪下頭。

小飛正用推剪修理鬢角,扳著她的頭,警告道:“刮著你耳朵哦~”

葛萱僵著脖子,對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用力眨眨眼。

許歡含著根冰棍站在旁邊瞎指揮,這撮長了,那撮短了,一下看到葛萱的表情,笑問:“不認識啦?”食指在她頭上點了點,向鏡子裏的她介紹,“這是小葛。”

葛萱不敢亂動,橫著眼珠瞪他,沒忍住,一笑,電推剪真的刮到耳朵,冒了血。

小飛唉喲一聲,扯了塊紙巾按住。

許歡掀開紙巾,俯身吹吹傷口,“疼不疼?”

“廢什麽話,都出血了能不疼嗎?”小飛踢他一腳,“剪頭發呢,你在這兒一勁逗什麽嗑子?滾。”

許歡歉意地咂咂嘴,看著葛萱,沒話說。

葛萱隻覺得讓蟲子蟄了一口,也沒感到太疼,無所謂地擦了擦,讓小飛繼續剪頭發。

“這就行了,再短顯得愣。”小飛收了剪刀,鏡裏鏡外地打量她,“你頭發顏色這麽淺,幹脆染成棕色吧,肯定好看。”

“不行。”出聲拒絕的是許歡,“她上學呢,你別給我們瞎捯飭……”話到最後看見葛萱亮晶晶的眼珠,沒音了。

葛萱從沒染過頭發,躍躍欲試。

“那就染吧。”許歡無奈地轉身嘟囔,“弄得小妖精似的。”

小飛去拿染發劑,路過許歡坐的椅子,挑下眉毛,伸手撥了撥他發旋的位置,詫異道:“色胖兒你怎麽還少白頭啊?”

“操心。”許歡向上翻著眼睛看她,“給我拔下來。”

“誰管你,好幾根呢,要不順手給你也染了吧?”

“不染,染完過兩天又長出來,更明顯,再說我受不了染發劑那味兒。”

“你不就得意那些味兒衝的嗎?”

“主要是這玩意兒嗆眼睛。”他說著提醒滿臉雀躍的葛萱,“待會兒遭罪,別說我沒告訴你啊。”

小飛用手肘撞撞他,拿把小梳子梳順葛萱的頭發,“別聽他嚇唬你。我一天染十好幾個也沒說嗆眼睛。”

葛萱想起小時候學的課文,小馬要過河,鬆鼠說河水淹死它,老牛說才沒腳脖,還是要自己趟過去,才知深淺。染發劑味道的確刺鼻,但想到它的神奇效果,葛萱一點也不覺得遭罪。

到家門口,葛萱開始擔心了,轉動摩托車把上的鏡子照來照去,猶豫不決。許歡低笑,“再照得現了原形。”

葛萱捂著頭發,更不敢進屋,看他的眼神有些哀怨,仍介懷他在小飛店裏說的那句話,“很妖精嗎?”

在沒有陽光直射的地方,頭發顏色並不算太明顯,但這個發型,對女生來說,仍然是前衛的,因為很短,短到自然卷也打不出卷。好在她發質軟,不會調皮亂翹。流海蓬鬆地覆在額際,露出彎彎兩道眉來。葛萱的眉毛很淡,但形狀完整,長且順,隻在眉尾有幾根戧茬,並不顯雜亂。原本應帥氣活潑的發型,扣在她頭上,完全沒收到他想要的效果。看起來還是那麽好欺負。

許歡眼波一柔,“你怎麽也不長個兒?”

葛萱隻顧著照鏡子,隨口應道:“才半年我能長到哪兒去?”

“也是。”他笑道,“也可能是我也一直在長,總覺得你一點變化都沒有。”

視線自鏡中移至他臉上,葛萱納悶地指著自己的新發型:“所以你想讓我‘變’一下?”

許歡搖搖頭,哄她,“挺適合你的,你媽不能說什麽。進去吧。”

什麽啊,就一個適合?葛萱不太滿意,靠在大門上看冒著尾煙的摩托消失,抬腳踢門。

葛棠在院裏聽見這種敲門聲,頻為了解地說:“不是好人。”拉開門鎖,看站外邊的人,愣了一下,吃吃發笑,“找誰?”

葛萱緊張地爬著頭發,“能接受嗎?”

葛棠故意說:“等著挨斥兒吧。”

袁虹正在廚房炒菜,見女兒開個門要好半天,大聲問:“誰啊,小棠?”

葛棠回道:“不認識啊,走錯人家了吧?”

袁虹心說這孩子怎麽還跟走錯人家的嘮上了,關掉火,出來看究竟。

一瞧見媽媽拎在手的那把菜鏟,葛萱倏地躲到葛棠身後。

袁虹疑惑地看著那顆頭,“葛萱?”

葛萱直起身,腳跟不敢落穩,隨時準備跑路。

袁虹看了她幾秒鍾,問:“你倆不進屋,跟門口嘮啥?”轉身奔菜鍋走去,“小棠別鎖門了,你爸說話就到家。”

姐妹倆相視一眼,葛棠眼裏滿是捉弄,葛萱壯了膽兒,追到袁虹身邊說:“媽,媽,我剪頭發了。”

袁虹應一聲,“我看你也該剪了,上高中那麽累,還整一把長頭發,不夠忙和的。”

葛棠也說:“就是啊。完了自己還梳不明白,成天讓我給紮角兒。”

“頭發吃營養,小棠你趕明兒也去剪短點兒。”

“……媽我不想剪。”

“少剪點兒。”

“我頭發本來就厚,越剪越厚。”

外麵傳來自行車軲轆頂開大門的聲音,那母女倆正熱切討論,被忽略的葛萱,獨自出門迎接爸爸。葛冬洋一見她就咧嘴笑,“嗬,真精神啊,我大姑娘。”

好吧,跟“適合”和“應該”比起來,這總可以算做一句誇獎。葛萱自下而上撥著後腦勺頭發,勉強笑了笑。

葛萱到了學校,新發型惹來全班同學集體注目,雖然才開學沒多久,很多同學還沒有真正熟悉,可大家認識的畢竟是長發葛萱。突然剪成短發,氣質上感覺都不同了,就連老師上課,也不覺多打量她幾眼。

更別說江齊楚。從小認識的葛萱,就是走起路來一根馬尾巴辮搖搖晃晃的小姑娘,這個模樣怎麽看怎麽不適應。

其實葛萱自己也是不習慣的,打記事起就沒剪過這麽短的頭發,課上做做題,卡住了,隨手去捉發辮把玩,一摸上後腦,隻摸到短短發茬。一忽間心情怪異,倒也說不上是失落。注意力從習題上轉移,望向窗外的目光沒有焦距,一支中性筆在指間神奇地內翻外轉。

看得江齊楚眼花繚亂,觀察一會兒,拿起筆偷偷模仿練習,掉在桌子上啪啪作響。

葛萱拉回視線,看他僵硬的手指,笑道:“手指頭脫臼啦?”

江齊楚揉揉指關節,“怎麽轉的?”

葛萱握筆成書寫姿勢,食指一勾,筆繞著姆指指尖轉到了中指與無名指之間,中指一帶,又轉了回來。中間稍做停頓,讓江齊楚看清她的動作。

江齊楚一轉,筆直接飛了出去。

失誤是正常的,練自行車都要摔幾跤,葛萱並不取笑,以筆尖點在他五根手指上,逐一講解:“姆指別動;食指勾完了壓下去;這根伸出來等接著……別捏那麽低,往中間一點。”

安靜的課堂上,頻繁的摔筆聲惹來其他同學注意,正在講課的老師也警告地瞪了過來。

葛萱說:“自習課再練。”

江齊楚收起筆,“你怎麽把頭發剪了?”

葛萱說:“天熱。”

“天熱——?”蔣璐在葛萱隔壁班,課間操時看到她,倍覺稀奇。做完操回班級的路上,拉著她三八兮兮地問原因,卻得到這樣一個明顯的敷衍答案,當下不客氣地揭穿,“你坑鬼呐?一夏天都過去了,馬上入冬,你嫌天熱?說實話,好好的到底為什麽剪短發?”

葛萱心說我就剪個頭發,你們有什麽好奇怪的啊,個個都跑來問為什麽,難道說一定得有特殊原因才能剪短發?雖然說她的確是有特殊原因……

蔣璐鬼祟地左右看看,小聲問:“是不是失戀了?告訴我,我不跟二姨說。”

葛萱心說你正好猜反了,嘴上義正嚴辭地勸誡道:“你上高中了少看點言情小說吧,留神讓老師逮著找家長。”

蔣璐不屑,“嗤,找就找,給我開除了才好。”

“你啊,讓小姨聽見了,又得氣犯病。”葛萱很頭疼,為什麽她身邊盡是這種對上學有很大抵觸情緒的人呢?

蔣璐歎著氣,“我敢讓她聽見嗎?”眼睛一轉,盯著葛萱冷哼,“你少轉移話題啊,說你頭發的事兒呢。到底是為誰落發?”

葛萱白了臉,“我就剪得短了點兒,不是落發……”

“別以為我順嘴胡說,我可是看著真人的!上禮拜六,在商貿城對麵的魚鍋,我親眼看見你跟一個男生從二樓下來。而且那男生——”她拖了個耐人尋味的長音,把人味口吊足之後,嘿嘿壞笑,“我也認識!”

葛萱一驚,坦率地瞪大了眼睛。

蔣璐得意道:“哼,他是我蔣迪姐她們同學,我以前見過,你不說我去問蔣迪,照樣能問出來。”

蔣迪是蔣璐的堂姐,年紀確實跟許歡差不多。不過聽蔣璐的話,她所說的人應該不是許歡,否則直接就點名了,還提什麽蔣迪的同學。葛萱想了想,那天許歡先出門去回傳呼,她是跟金嗓子一起下樓的,蔣璐看到的可能是他。

見她不語,蔣璐斷定自己詐中了,更加熱衷盤查,“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他比咱們大好幾歲呢,上班還是上大學的?什麽時候黃的啊?靠,我讓蔣迪姐罵他去。”

葛萱加快腳步,走到了教室門口,抬腳就想進去。

蔣璐拉住她,“他知道你因為分手,把頭發都剪了嗎?”

葛萱掙脫不開,無奈地拍著她的手,“我不是因為分手才剪頭發的。”

蔣璐眼神閃亮,“那就是還處著呢?”

葛萱快哀嚎了,“誰告訴你剪頭發一定得是失戀啊?”同樣教育體製下的人類,她怎麽從來沒學過這種定義?

蔣璐抓抓臉頰,“梁詠琪唱的啊……”

那時候《短發》是比較新的曲目,梁詠琪也剛剛才成為內地學生的偶像,葛萱還是隻聞其名,未聽其歌。後來去歌廳,猛地想起這件事,問許歡:“梁詠琪唱過什麽失戀要剪頭發的歌嗎?”

許歡先是一愣,噗哧笑起來,點了這首歌。混血兒她們幾個立馬搶麥克風。葛萱聽著聽著,聽到“我已剪短我的發,剪斷了牽掛,剪一地不被愛的分岔”時,許歡衝她笑笑,像是在說,就這段兒。

葛萱嘿嘿笑,“好聽。”

許歡說:“我有磁帶,你拿回家慢慢聽。”

金嗓子坐在許歡身邊,也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伸手拉拉葛萱流海,問:“有人說你剪頭發是因為失戀了?”

葛萱說:“不止一個呢。”雖然當著她的麵問出來的,隻有蔣璐一個,但看其他同學的眼神,估計肯定也有往這邊猜測的。想起江齊楚來,他也問過為什麽剪發,難道說也發現了什麽?

金嗓子老氣橫秋道:“你說現在孩子都想什麽呀?”

葛萱點頭,“是啊是啊,拿她們血招沒有。”

許歡提醒,“你跟她們一般大。”

金嗓子說:“咱小葛才不像她們那麽幼稚。”

葛萱更用力地點頭,望著金嗓子感激不盡。

許歡笑道:“不過比她們還好哄騙。”

葛萱假裝沒聽見,問金嗓子:“你們跟蔣迪是同學嗎?”

金嗓子咦聲怪道:“你認識蔣迪?”

“嗯,她是我小姨夫哥哥家的孩子。”

“拐了幾個彎啊這是?那跟你有親戚嗎?”

“有吧,我也朝她叫姐。”

許歡說:“她怎麽提起我們來了?”

“她提我很正常啊。”金嗓子輕拂流海,一甩頭,“畢竟跟了我這麽多年呢。”

葛萱長大了嘴,許歡說:“他倆同桌。”

金嗓子白他一眼,“話讓你一說,一點情調都沒有了。”

葛萱偷笑,言歸正轉,“不是蔣迪說的,是蔣璐,她有一回看見你了,說你是她姐同學。”

金嗓子回憶了一下,“哦——她叔叔家那小老妹吧?以前上高中時候蔣迪總領她跟我們一起滑旱冰。長得挺水靈的,小嘴叭叭可願意說了。啊,對,她跟你是實在親戚啊?”

“嗯,我小姨家的。我們倆還同班同學。”

“是麽?”金嗓子很興奮,“那下次找她出來玩啊。”

許歡誠實地說:“寶兒哥,你那血紅的舌頭都露出來了。”

金嗓子摸摸嘴巴,給他一拳,“你少放屁!把我當你呐?小葛,知不知道他為啥叫‘色胖兒’?這是有來頭地……”

“你廢什麽話?什麽不是有來頭的?”許歡笑著打斷他的話,“你是男的,因為你爹給了你大量雄性荷爾蒙。”

“討厭討厭討厭!”金嗓子提起兩拳,嬌羞地在他胸口敲敲打打,“說話真粗魯。”

葛萱一口可樂全噴了出去。

許歡一把推開那個人妖,拿過紙巾擦著衣服上的水漬,從容解釋道:“他荷爾蒙紊亂,你別害怕,周期性的,一個月才這麽一次。”

金嗓子高聲咒罵,“我操,色胖兒,你太他媽流氓了,跟人家小姑娘說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