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菩薩蠻
乞巧節過後,窅娘頓時成了君王的新寵,每逢有晚宴,必然會有窅娘的獻舞。劉璃就沒這麽幸運了,因為幫了窅娘,而被周夫人狠狠說了一頓,還禁止她再隨意離開瑤光殿。她也知道,以自己這樣的身份去貿然幫助窅娘的確有點不妥,尤其對周後來說更是尷尬,但是她這也是順應曆史的發展啊。
不知她還要在這裏待多久,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完成任務回去呢。
她看了看身邊緊貼的兩個宮女,不由哀歎一聲,真是自討苦吃。
“若微,再過幾日我們就要離開金陵了。” 周夫人看了看她。
“什麽!” 她猛地跳了起來,“為什麽?”
“我們出來也有些日子了,既然你姐姐的病已經好了,那麽我該回去了。”
劉璃心裏大急,如果離開李煜的身邊,那不是根本沒機會完成任務了。可是周夫人這樣說,她也沒借口留在這裏,該怎麽辦?
雖說現在看上去一片平和,但其中也有一絲暗流湧動。上次的樂師們一起生病就是一件古怪的事,但又找不出他們撒謊的證據。
第二天見周後時,當周夫人說起要回去的時候,周後似乎也沒有挽留之意。劉璃無奈,現在無論如何也要死賴在宮裏啊,想來想去,也許隻有李煜能留下她們了。
但是兩個宮女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實在又走不脫去見李煜,就在她煩惱的時候,李煜的貼身太監王公公偷偷給她送了一封信。
趁著宮女不注意,她拆開了信,隻見上麵是熟悉的筆跡:今夜子時,畫堂南畔。
是李煜約她見麵?她將信紙放進了懷裏,這倒是個好機會,反正她也正想找他呢。
子時將至,月光朦朧,萬籟俱寂,劉璃見周夫人已經睡下,其他幾位宮女也打起了盹,悄悄地輕出畫堂,慢慢向畫堂南畔走去。格達!腳下的鞋子忽然發出了敲擊聲,她嚇了一跳,差點忘了現在自己所穿的金縷鞋是木底鞋,走在石板地上格外清晰。她想了想,隻好脫下金縷鞋,提在手上,前瞻後顧,作賊一般地向南畔走去。
不知為什麽,她忽然覺得這樣的場景有些熟悉,卻有想不到究竟熟悉在哪裏。
走到畫堂南畔,就看見一位男子正靜靜地背向她站在花架下。聽見了響聲,那男子緩緩回過頭來,正是李煜。
月光下,他的容姿更是俊雅無雙,一抹動人的笑容從他唇邊輕輕漾開,黑如子夜的眼眸中閃動著耀眼的光澤,更勝過這漫天星光。
” 若微,你還是來了。“他剛說了一句,目光忽然停留在劉璃手裏的金縷鞋上。
” 啊,姐夫,這鞋子的聲音太響,你也知道我怕被人發現,所以隻好……“她趕緊解釋道。
他臉上笑意更濃,上前了兩步,低聲輕喚:” 若微……“
” 姐夫,我想和你說……“劉璃剛說了一半,忽然手上一暖,轉眼間自己的手就被他握在手裏了。
” 叫我----重光。“他的笑容似月光一般溫柔。
” 啊,姐,姐夫,“她想掙開他的手,卻沒有掙開,隻好再一用勁,正好李煜也放開了她,她收力不及,身子一斜,居然不偏不倚的落入了他的懷裏。
“若微,我知道你的心意,不然你也不會來赴約,對不對?” 他一邊說著,一邊順勢摟住了她。
“才不--- ” 她剛說了兩個字,就被他輕輕捂住了嘴,“別說話,是巡邏的侍衛,你也不想這個樣子被他們發現吧。”
她仔細一聽,果然不遠處傳來了侍衛巡邏的腳步聲,再抬眼看他,他的眼中掠過一絲促狹的笑意。
“也不要動哦,如果被發現的話,我倒沒什麽,你在你母親這裏就不好交代了哦。”
她氣的牙癢癢,恨不得咬他一口,想不到他也有這麽狡猾的一麵。隻能忍一下了,畢竟被發現的話對她也沒什麽好處。
夜風吹來,從他身上隱隱傳來了一陣若有若有的檀香味,他輕柔而略帶調笑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傳入了她的耳畔,“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 劃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 奴為出來難,教郎恣意憐。“
她的嘴角又開始劇烈抽搐,不會吧,後世流傳下來的這首著名的**詩,居然,居然是這樣誕生的……
怪不得,剛才的情景連自己都覺得有些熟悉呢……
好恐怖的巧合。。
待那些侍衛們離開,她趕緊從他的懷裏跳了起來,也早忘了說自己之前想說的事,一言不發,落荒而逃。
就這樣過了幾日,在劉璃還沒想到個好辦法時,李煜又在移風殿大擺宴席,在宴席中,自然少不了窅娘的獻舞。窅娘一舞終了,柔媚地輕移蓮步,來到了李煜的身前,正要為他倒酒時,卻聽周後說了一聲,“等等。” 她微微一笑,望著一臉莫名的窅娘,“還記得上次你戴的黃色杜鵑嗎?”
她的話音剛落,窅娘的臉色就變了變。
“抬上來。” 她低低地說了一聲。
隻見幾個熟悉的人影抬著一盆花走上前來,一股奇異濃鬱的香味也隨風飄了過來,劉璃一看,走在最前麵的正是流珠,而那盆花,竟然就是黃色杜鵑!
劉璃心裏一沉,這個女人,竟然還沒有把這盆花處理掉!
“啟稟國主,國後,這種黃色杜鵑,雖然與一般杜鵑無異,實則含有----劇毒。” 她望了一眼驚訝的眾人,又繼續說了下來,“這是奴婢無意中發現的,不信的話奴婢可以一試。”
李煜隻是凝視著那盆花,並沒有說話,周後在一旁點了點頭。
流珠讓人拿來一桶裝著紅魚的水,扯下了幾朵杜鵑扔了下去,魚兒吃下了花朵,立刻浮了上來,劉璃心裏更是震驚不已,這不是她曾經在窅娘麵前演示過的嗎?難道那天正好被流珠看見?但如果被看見,為什麽流珠當時沒有告發呢,偏偏到今天才告發呢?
四周響起了一片吸氣之聲。
“奴婢鬥膽將此事稟告給了國後,窅娘她心存謀害之意,其心可誅。請國主國後定奪。”
窅娘早已臉色蒼白,渾身顫抖,竟然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好半天,才擠出了一句,“奴婢沒有……”
李煜將目光轉向了她,輕歎了一口氣,“這是無心之失,罪不致死。”
“ 國主宅心仁厚,不忍處罰太重,依臣妾之見,不如就逐出宮廷吧。” 周後的話音剛落,窅娘腳下一個踉蹌,顯些摔倒。
李煜猶豫了一會,道:“也隻有如此了。”
劉璃大急,這樣的話,曆史不就開始改變了嗎?誰知道會不會蝴蝶效應啊。她剛想說話,卻見到周後銳利的眼神正有意無意的掠過自己,周夫人也在一旁旁緊緊拉住了她。
夜風中,黃色杜鵑的香味越來越濃鬱,莫名地平添了幾分妖詭的氣氛。
窅娘忽然笑了起來,朝著李煜盈盈一拜,“國主,那麽在走之前,就讓窅娘為您最後再舞一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