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畫堂春
第二天，樂師們就到了。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劉璃特別找了宮內的一個僻靜之處。
這些樂師不愧是宮內頂級的演奏者，隻聽劉璃將曲子輕輕哼了幾遍後，就能演奏出比較完整的曲調了，雖然比不上葫蘆絲的清澈通透，也算馬馬虎虎了。
樂師對這首充滿民族風情的曲子也是十分喜愛，讚歎不已。
劉璃又將窅娘喊來，將記憶中的動作教給她，雖然自己的動作實在有礙觀瞻，但窅娘卻是頗有天賦，將這些動作做得柔美動人，而且還隨興加上了一些自己設計的高難度動作，不多時，倒也練得似模似樣。
“若微，這樣，真的可以嗎？” 窅娘仍然有些半信半疑。
“光這樣當然是不夠的。” 劉璃搖了搖頭，“包裝，包裝才是最重要的，現在什麽都講包裝，” 她瞥了一眼表情茫然的窅娘，繼續說道：“你不用擔心，全都包在我身上。”
曆史上，窅娘應該是獲得了李煜的垂青，所以，她這樣幫窅娘，應該沒錯吧？
由於李煜的首肯，所以她辦起事來都是一路綠燈。離乞巧節越來越近，宮裏也越來越忙碌，所以基本也沒人留意她，而周夫人平時多與周後一起，所以對她的小動作，也是完全不知情。
這天中午劉璃和周夫人去探望了周後之後，就一個人先回了瑤光殿的畫堂裏休息。
因為這些天一直都忙著那件事，不知不覺，在溫暖陽光的照射下，她斜臥在繡榻上居然睡著了。
說來也是湊巧，這天李煜經過瑤光殿的時候，也不知怎麽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他沒有讓宮女通報，徑直走向畫堂。來到畫堂門口，室內一片寂靜，他悄悄掀起竹簾向裏望去：少女身著薄衣躺在繡榻上，薄如蟬絹的衣服勾勒出她玲瓏的曲線，如絲綢般的烏黑秀發散鋪在錦**，淡淡的清香一縷縷地傳來，李煜不由心裏一動，更想近前看個真切，便掀簾而進，卻不料碰響了簾上的珠鎖……
劉璃正做著吃大餐的美夢，卻被一陣響聲猛然驚醒，睜開眼來，不覺大驚，她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會吧？怎麽李煜會出現在這裏？
“姐，，姐夫。” 她結結巴巴地叫了一聲。李煜的臉上也帶了幾分尷尬，口齒也不像往常那麽利落，"朕本想看看小妹，不料驚動了小妹的好夢，真是抱歉之至！"
劉璃也連忙說道："不知姐夫光臨，請恕小妹未曾迎駕之罪。"說到這裏，她才意識到自己隻穿著一件薄衣，急忙退向了屏風後麵將衣服穿齊整。
出來之後，隻見李煜還坐在那裏。
“那幾位樂師怎麽樣？” 李煜的臉上已經恢複了平常之色。
“嗯，不愧是宮廷裏的樂師，我隻唱了幾遍他們就……” 劉璃趕緊打住，哎呀呀，差點說漏嘴，連忙望向李煜，隻見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放心，既然是秘密，朕就不會打聽。”
“嗯。” 劉璃鬆了一口氣。
“在這裏還住得慣嗎？”
“很好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簡直就是米蟲的生活啊。” 她脫口而出。
“米蟲？” 他顯然有些困惑。
“對啊，就好像白米裏長出來的那種小蟲子，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每天吃得飽飽的。”
“哦？”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這麽說來，不知朕算什麽呢？”
“嗬嗬，” 劉璃幹笑了兩聲，“姐夫你當然是人中之龍，像堯舜一樣的聖人，小妹對你的敬仰如滔滔黃河之水，連綿不絕……”
“好了，” 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個小丫頭，吹溜拍馬的本事倒不小。朕何德何能，如何能和堯舜聖人相比。”
劉璃望著他，慢慢斂起了笑容，“也許姐夫此時的功績難比堯舜，可是姐夫的才情卻是不會被時間埋沒的，無論是幾百年，還是幾千年之後，姐夫所做的這些詞句一定會流傳下去，永遠留在人們的心裏，永遠不會被遺忘。”
李煜一驚，也慢慢斂起了笑容，眼中卻是一片溫柔之色，“小妹。你知道嗎？大舜不但是有名的聖君，還有恩愛的一後一妃，這一後一妃不但有傾國傾城之貌，而且都對他一往情深。皇後叫娥皇，和你姐姐同名，皇妃叫女英，是娥皇的胞妹。她們姐妹倆雙雙嫁給了舜帝，舜帝南巡時病死於蒼悟山，她們姐妹倆也哀毀而死。”
說到這裏，他忽然停了下來，彎下了腰，牢牢地直視著她，眼眸閃耀著異樣的光芒，“若微，” 他忽然輕喚她的名字，一字一句地說：“你姐姐叫娥皇，為什麽你不叫女英？”
劉璃先是一愣，接著又是一驚，她不是傻瓜，自然聽得出李煜的弦外之音，心裏暗暗叫糟，完蛋了，完蛋了，難道這曆史真的要按照她自己的軌道運行？姐夫和小姨子之間的曖昧還是不能避免？
她也不知如何回答，隻感覺到對方灼熱的目光正遊移在她的臉上。
“姐，姐夫，我該去看姐姐了。” 她慌忙找了個借口。
李煜也發現自己有些衝動，正好順著劉璃的借口告辭回去。
傍晚時分，李煜的貼身太監王公公送來了一封薄薄的信箋。劉璃疑惑的打開了信紙，隻見幾行遒勁如寒鬆霜竹的金錯刀書法映入眼簾。
蓬萊院閉天台女，畫堂晝寢無人語。拋枕翠雲光，繡衣聞異香。
潛來珠鎖動，恨覺銀屏夢。臉慢笑盈盈，相看無限情。
她的嘴角劇烈地抽搐起來，老天，哪來的相看無限情啊……
離乞巧節越來越近了，窅娘的舞蹈已經和樂師們配合得天衣無縫。而劉璃則是忙著做著準備工作，幸好這裏夠偏僻，所以再大的動靜也沒人發現。
樂師們離開後，劉璃也準備回瑤光殿，窅娘忽然喊住了她。
“若微，為什麽這樣幫我？”
“我也是被你的癡情感動啊。” 劉璃趕緊找了一個借口，總不能說這是順應曆史發展吧。
“謝謝你，” 她抬頭望了望天上的月亮，笑道，“乞巧節就要到了。”
“是啊，又是女孩子祈求上天，希望得到一個好老公的時候了。” 劉璃脫口道。
“老公？”
“就是心愛的人啊。”
“心愛的人……” 她喃喃低語了兩遍，“我不敢奢望得到他，隻要永遠能為他跳舞就可以了。”
“就這麽簡單嗎？” 劉璃笑瞥了她一眼，“沒有更多願望了嗎？”
“還有……””她的眼底深處似乎閃過了一絲幽幽的光芒，低低地說了一句話，雖然很輕很輕，卻還是飄進了劉璃的耳裏。
“不求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劉璃心裏微微一驚，想不到她的內心燃燒著這樣熾熱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