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漁夫詞

一早起來，劉璃又有些後悔昨日一時衝動誇下了海口，幫窅娘？該怎麽幫啊？她自己都完全沒有答案，可是話既然已經說出了口，就不得不做了。

窅娘是舞者出身，那麽自然還是幹她的老本行最得心應手，可是該跳什麽舞呢？現代舞？會嚇死大家的。芭蕾？殺了她吧。

她拚命地在腦中搜索著，忽然搜索到了一條有價值的信息。那天李煜似乎對那首藏歌印象不錯，那麽具有民族色彩的舞蹈是不是也能被他接受呢？

她記憶最深的民族舞蹈恐怕就是高中校慶時排練過的傣族舞了，那時她也是被臨時拉去救場的。配的那首音樂，好像是叫做什麽鳳尾竹。對了，對了，月光下的鳳尾竹，雖然歌詞有些忘了，但整首曲子還記得。

當然，如果能借用幾個樂師就更好了。要不，就和那位國後姐姐商量一下？可是，如果和周後說的話，必定要被她問出了端倪來，似乎也不穩妥，看來，還是動用一下財大氣粗的姐夫的力量吧。

到李煜所在的宮殿時，劉璃一眼就看見了正在寫些什麽的李煜。

他今天穿著一襲描金白衣，更是將他襯得豐神如玉。

“若微參見---姐夫。” 她上前了兩步，便要行禮，因為實在不想跪，所以她這個禮是以慢動作進行的，還好，在她剛彎下腰的時候，就被李煜及時攔住了。

“你都叫朕一聲姐夫了，在這裏就免了這些禮數吧。”

“多謝姐夫！” 劉璃大喜。

“不知小妹今天找朕有什麽事？” 他微微側過頭去，將手中的筆放在了筆架上。

劉璃順著他的筆望去，正好瞥見了桌子上的一副畫，畫麵是一位漁夫正悠然自得地在江麵上垂釣。

“姐夫，這是？” 她指了指畫。

“朕閑來無事，為畫題詞。” 他笑了笑。

劉璃一下子激動起來，早聽說李後主的金錯刀書法舉世無雙，遒勁如寒鬆霜竹, 今天可以親眼看到，可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她趕緊湊近了兩步，隻見上麵正題寫著一首漁夫詞。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

一壺酒，一竿身，世上如儂有幾人？

一棹春風一叩舟，一綸繭縷一輕鉤。

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

李後主擅寫**之詞，傷感之句，這種風格的卻是十分少見。

劉璃呆呆地看著這首詞，心裏無端端的心生惆悵，正是一國之君和傑出詞人的雙重身份，導致了李煜才氣橫溢又優柔寡斷的個性，甚至是亡國之君的命運。他似乎完全不適合沉浮於功名利祿，隻應該乘一葉扁舟，漂流於天地之間，享受自己的快樂。

“小妹覺得朕這首詞如何？” 他嘴角噙著笑，恍若春陽在肩，春風撫襟，一派溫柔。

“姐夫才華出眾，自然是- “她忽然盯著李煜的眼睛，後半句話一下子被噎住了。

“怎麽了？” 他有些不解。

“姐夫，你的眼睛---- ” 她居然現在才發現李煜的左眼居然有兩個瞳孔，之前一直沒有留意，沒想到曆史上記載他生有重瞳異相是真的。

“朕生來如此，所以才取字重光。” 他仿佛知道劉璃的所想，不以為然的一笑。

“聽說上古聖賢舜和西楚霸王項羽，都是如此的異相 ，這也是一種吉相。” 劉璃雖然知道他為人親和，但她也始終沒有忘記，他畢竟還是一國之主。當然話撿好聽的說啦。

“吉相？”李煜的心裏泛起了一絲淡淡的苦澀，悵然道，“這樣一個列強割據的亂世，有吉相又有什麽用呢？南有吳越，南漢，西有後蜀，北有大宋。而我……”

他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望向了遠處。

他並不是無知無覺渾渾噩噩如劉禪之輩，他隻是對政治沒有興趣而已. 天真如赤子的人,怎會喜歡政治? 喜歡政治的人,怎會寫出如此純粹的文字?

劉璃看了看那畫，笑道：“也許姐夫的向往就是攜一紅顏，縱情山水，用與生俱來的才情描繪那山那水吧。”

李煜猛地扭過頭，深深地看著她，黑色的眼眸內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半晌，才說了一句話，“小妹，我沒有選擇。”

她明白，這帝位，並不是他想的啊……奈何，命運卻硬生生地將他推上那個冰冷的位子。 他隻屬於那山那水。但這王位卻屬於他。

“好了，還沒和朕說你到底有什麽事？” 李煜的傷感似乎隻是曇花一現。

劉璃轉了轉眼珠，道：“我想向姐夫借幾個樂師。”

“哦？” 李煜似乎被挑起了興趣，“為什麽？”

“這個，我現在不能說，總之姐夫一句話，肯不肯借？”

李煜微微一笑，“小妹你想要的，我怎麽會不答應。”

劉璃雖然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妥，卻也說不出哪裏不妥，便也沒有在意，謝了聖恩之後在出門前又不忘加上一句，“別告訴姐姐哦。”

在李煜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又笑著朝他眨了眨眼，“這是秘密哦，姐夫。”

那笑容猶如一粒小石子，落入他的心間，**起了一圈淡淡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