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3 少爺的懲罰

羅馬市中心的豪華五星酒店裏。

821號房的VIP房客米蘭特少爺此刻正懶洋洋地斜倚在沙發上,百般聊賴地翻看著最新一期的意大利版花花公子雜誌。幾縷茶色發絲輕拂過他的臉,完美的身體線條在半明半昧的光照中顯得格外性感,脖頸上的那條銀色十字架項鏈映襯著他細致的淺麥色肌膚,透著一種渾然天成的美麗。

“現在的封麵女郎質素真是越來越差了。佐拉,你看看這期這個女人的身材,根本不是我們意大利男人所鍾愛的前有花園,後有陽台型身材啊。”他有些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悻悻地將雜誌翻了又翻。

佐拉連掃都沒掃一眼,隻顧悶聲瀏覽著當天的報紙。

“佐拉,有時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喜歡男人?”米蘭特毫不客氣地譏諷他。

“我隻喜歡美麗的人。”佐拉抬了抬眼皮,淡淡回了一句,“不論男女。”

“誒?”米蘭特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原來我的手下口味那麽重,真沒想到啊。”

佐拉顯然對他的各種挑釁已經習以為常,所以隻是頗有風度地朝他微微一笑,順手又換了一張報紙。就在這時,佐拉的手鈴聲忽然突兀地響了起來。他接起來說了幾句後,又抬頭對米蘭特低聲道,“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

米蘭特隨手將雜誌拋到了一旁,無比愉快地笑了起來,“總算來了點有趣的事。那就把那個人帶進來吧。”

他的話音剛落,立即有兩個黑衣人將一名個子矮小的男子帶了進來。男子一進來似乎就察覺到了現場氣氛的詭異,臉上很快掠過了一絲不安。他頗為緊張地吞了口口水,強作鎮定地笑了笑,“少爺,不知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吩咐?”

“哦,沒什麽。羅伯特,我最近發現了一部非常精彩的電影,所以想叫你一起來看看。” 米蘭特麵帶微笑地望著他,眼眸裏那層溫柔的金色如同蜂蜜一般甜美。

羅伯特的瞳孔驟然一縮,“看電影?”

米蘭特不置可否地彎了彎唇,隨手摁了一下手裏的電視遙控器。隻見一陣雜亂的雪花過後,電視上很快出現了一段即時影像。

影像裏的畫麵看起來像是一間幹淨明亮的桑拿房,房間外部的溫度測試表上的指針正停留在36度上,這是一個對於人體來說相當舒適的溫度。鏡頭漸漸推進,透過房門上的圓形玻璃窗口給裏麵拍了一個大特寫。

幾乎是同時,羅伯特的臉色瞬間變得像死人般慘白,他雙腿發軟無力地跪倒在地,語無倫次地連聲道,“少爺……請放過她們,求求你,伊麗莎隻有七歲……”

“羅伯特,你前幾天做了什麽我沒有吩咐過的事吧?”米蘭特並不回答他,隻是若無其事地玩弄著手裏的電視遙控器,“找到她們可費了我不少功夫呢。”

“少爺,求求你……求求你放了她們……要殺就殺我好了少爺……”羅伯特慌忙爬了過來,牢牢地拽住了米蘭特的褲角,“少爺,你和伊麗莎的感情不是很好嗎?你還說要做她的哥哥……你說過最喜歡她……求你看在我曾經救過你一命的份上放了她……”

“羅伯特,你在我身邊已經十年了吧。當初如果沒有你替我擋了一槍,我在五年前就已經掛了。說真的,伊麗莎就像我的妹妹一樣,我也不願意傷害她。”米蘭特邊說邊點燃了一支alfa香煙。

“少爺,你要殺了我,我無話可說。隻求求你放過伊麗莎……”

“那麽,我想要聽真話。”他輕輕彈去了一點煙灰。

羅伯特的眼前驀然一亮,似乎看到了一線曙光。盡管他對於米蘭特少爺的狠毒無情早有耳聞,但如今事已至此,他唯有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期望有什麽奇跡出現。畢竟,他曾經救過少爺的命。畢竟,少爺是看著伊麗莎長大的。

或許會有不同。

他必定難逃一死,但伊麗莎或許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想到這裏,羅伯特立刻將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都供了出來,並且將這次EE如何和他接觸的經過也一五一十告訴了米蘭特。在說完最後一個字後,他看到少爺的嘴角邊泛起了一絲意義不明的笑容,這個笑容在明暗光影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虛幻,讓人無從猜測出它的真正含意。

“已經這麽晚了,我也該去吃晚餐了。”米蘭特看了一眼手表,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羅伯特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那段停止的即時影像,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據他所知,在這種情況下,少爺通常都喜歡直播處死過程。現在少爺沒有命令繼續下去,看起來或許真的還有一絲希望。

“少爺……”

“我先出去用晚餐。羅伯特,你就在這裏先把錄像看完。”米蘭特披上了一件色彩斑斕的外套,拉開了房門。

“錄像?”羅伯特一愣。

“對啊,每次總是用直播多無聊,偶爾也要換換花樣。所以這次-----是提前錄好的錄像哦。”米蘭特再次摁了一下電視的遙控器,隻見影像繼續播放下去,桑拿房外溫度測試表上的指針飛速轉動起來,36,40,60,80……

指針停在100之前,米蘭特已經一步跨出了房間,佐拉也跟著走了出來,眼疾手快地關上了房門。

在片刻沉寂之後,羅伯特從房間裏發出了一聲沉悶的淒厲之極的慘叫。

“五星酒店的隔音效果果然不錯。”米蘭特以一個優雅的姿勢靠在門上,修長手指上挾著的香煙前端已經積聚起搖搖欲墜的煙灰。

“他八成會瘋了。”佐拉淡淡道。

“說起來,你怎麽會這麽快發現他就是內鬼?”米蘭特漫不經心地側過了臉。

“這次是他聰明反被聰明誤,在那天當值的人裏,隻有他在一個星期前毫無理由地送走了家人。這不是最大的疑點嗎?”佐拉習慣性地推了推鏡架,“少爺,今晚你想去吃什麽?”

“今晚想換個口味,聽說波波洛廣場附近新開了一家相當不錯的日本料理,就去那裏吧。”米蘭特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還有,把伊麗莎的葬禮辦得風光一些。”

“是,少爺。”佐拉微微一闔首,目光落在了米蘭特手中不知何時被掐滅的香煙上。他的眉梢眼角透著一層明月清風般的淡漠,更多的是落花流水般的無情。隻是無人能察覺,在他的眼底深處,也隱約帶著一抹令人看不清的深邃。

波波洛廣場,一直以來是從北方來的客人進入羅馬的入口。不知有多少藝術家曾以令人感動的文字來描述他們跨過這夢寐以求之城市的門檻時激動的心情。廣場上的聖母教堂裏更是存放了拉斐爾,卡納瓦喬和貝爾尼尼等著名大家的繪畫傑作。冷月俱樂部就位於廣場附近的黃金地段,加上最近日本料理在歐洲的流行,甫一開張就吸引了不少羅馬當地的名流入會。

不過俱樂部開張之後,靜香的哥哥隔三岔五總是帶著自己的法國情人全世界亂轉,所以身為林家的一員,靜香不得不經常抽空過來幫著打理。她為人溫柔聰明,舉止落落大方,深諳上流社會的交際之道,有她在這裏,俱樂部的生意隻增不減。

“靜香小姐,羅馬銀行的格裏洛先生剛才來電預定了半個小時後的包房。”宮本走進了內房對靜香說道。

靜香瞟了一眼電腦,“那就把他們安排在水無月,這是今天最後一個沒有被預定出去的包房了。”冷月俱樂部內的十二個包房都以日本對月份的不同叫法而取,分別是睦月,如月,花笑月,清和月,月不見月,水無月,涼月,葉月,紅葉月,神無月,子月和雪月。

宮本應了一聲,又囁嚅著似乎想說什麽。

“如果是想說西園寺少爺的事,最好還是不要開口了。”靜香立即猜出了他的用意。

宮本動了動嘴唇,剛叫了聲小姐,就聽到從外麵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靜香和宮本對視一眼,急忙起身出了房間去看個究竟。原來俱樂部門口有幾個黑衣男人正和自己的員工起了衝突,而不遠處則站著兩位似乎在看好戲的帥哥,一位俊美之中略帶邪氣,右眼角下的淚痣性感無比,帶著一種勾魂奪魄的魅力。而另一位則是清秀斯文的眼鏡帥哥,站在在燈光下仿佛就像是一滴隨時會消失的透明水珠。

“靜香小姐,宮本先生,這幾位先生不是這裏的會員卻一定要進來。”其中一位男性員工見老板來了就趕緊委屈的告狀。

宮本立即彎下身子鞠了一躬,“抱歉,先生們,這裏是私人俱樂部,不是會員就不能進來。”

這時那個戴眼鏡的男人走到了宮本身邊,湊到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這邊剛聽完,宮本麵色頓時一變,急忙將靜香拉到了一旁,同樣也對她耳語了幾句。

靜香也露出了有些無奈的神色,“那就把他們安排在水無月吧。宮本,你先去通知格裏洛先生,告訴他預定取消。好好向他道歉。”

沒過多久,流夏也步行到了這家俱樂部。店內的員工認得她是大小姐的好朋友,自然萬分殷勤地將她迎了進去。

流夏走到內房時,看到靜香正在那裏擺弄著梨樹枝和紫陽花的造型。對於靜香這樣的名門閨秀來說,為了提高自身修養,插花茶道書法都是從小必學的課程。藍色的紫陽花搭配著古樸的中國瓷瓶,呈現出一種質樸典雅之美。看似簡潔的造型,卻讓流夏感到了一種寧靜安逸的味道。

“這插花真是漂亮,看著很有親切感呢。靜香你一定是從小就學的吧。”趁著卡米拉不在,流夏幹脆就說起了中文。

“嗯,我從小師從小原流,這種文人花,就是源自中國唐宋時代的文人畫,所以你看著親切也不奇怪。”靜香也順著她說起了流利的中文。

“對了,你叫我來這裏有什麽事嗎?”流夏順手拿起了一支被剪斷的梨樹枝。

“其實也沒什麽事。我在短信裏不是也說了,你要是不方便的話都不用過來。”靜香放下了手裏的剪子。

“倒也沒不方便,反正我也沒事。”流夏聳了聳肩。

“我還以為你家教結束後約會去了呢,沒想到你真的有空。”靜香笑了笑,“那就正好來我這裏玩玩,等會兒我們一起回去。”

“我看有約會的應該是你吧?”流夏眨了眨眼,“對了對了,那天到底是和哪位帥哥約會去了?趁卡米拉不在就透露一下嘛。我一定不告訴她!”

靜香神色複雜地側過臉,“哪裏有什麽約會,你別亂猜了。”

不要說什麽約會,其實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吧。她的心裏湧起了幾分說不清的惆悵,那天他約她見麵,隻是為了要她的銀行賬號還錢,之後就不再和她有任何聯係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到底在期待些什麽,明明她自己是個有婚約的人,明明對方也並非身世清白的善類……

到底……在期待什麽呢?

流夏和靜香聊了一會之後就起身去了洗手間。當她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專門負責送菜的日本女孩桃子一臉痛苦地走了過來,她走路的姿勢看起來也有幾分古怪。桃子一抬眼看到她時頓時露出了看到救星的表情,立即端著手裏的那盤東西衝到了她的麵前,尷尬地低聲道,“流夏小姐,拜托能不能幫個忙。我好像吃壞了肚子……

馬上要去洗手間,已經……忍耐不住了……包房裏客人點的菜差不多都上齊了,隻剩下這份壽喜燒……”

流夏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著接過了她手裏的的盤子,“那你快去吧,我幫你送進去就是了。放心,我不會告訴宮本先生的。”

“謝謝,謝謝,流夏小姐,那就請先幫我送到水無月。我解決完之後馬上就會過去。”桃子說完最後一個字後,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洗手間衝了過去。

24 不是冤家不相見

為了照顧歐洲人的口味,這裏的壽喜燒都是選用精致小巧的淺口鑄鐵盤,每人一份,幹淨又清爽。端這樣的東西對流夏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快步走到了水無月包間的門口。她在門上輕叩了兩聲,然後小心地拉開了移門。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她邊說邊抬起頭來,聲音在中途戛然而止,視線在某一點驀然凝結。

上帝啊!不可能吧!她難以置信地盯著正對著她的那個年輕男人,實在無法接受世界上居然有這麽湊巧的事。

這不就是上次那個欠扁的色狼嗎?好像叫什麽米……蘭特少爺來著?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盡管心情超級鬱悶,但出於對色彩的敏銳觸覺,流夏在這種時候還留意到了這位少爺穿的居然是Missoni的針織衫。說實話,敢於將這個色彩斑斕的牌子穿在身上的男人是需要有一定勇氣的,因為一旦不小心就會變成一隻花蝴蝶,但令人驚奇的是,那些充滿想象力的配色穿在他的身上,恍如聖彼得大教堂裏的花窗玻璃般絢爛,又像是拜占庭帝國的細密畫般神秘,充滿了雅痞般的華麗。

米蘭特也頗為驚訝地看著她,但很快就露出了一抹曖昧不清的笑容。

“怎麽,我一穿上衣服就認不出了?”

被他這麽一提醒,流夏立刻想起了那天的尷尬情形,臉色不由微微一窘。她也懶得理他,趕緊將火鍋和配料往桌子上一放,及時用上了假笑狀麵具,低聲說了一句,“菜已經上來了,請慢慢享用吧。”

“等一下。”米蘭特忽然叫住了她,“這就走了?為客人準備調味料不也是你的工作嗎?”

“我隻是負責將這些東西端進來,很快就會有人來跟進。”她彬彬有禮地笑了笑,盡管對眼前這個男人沒有半點好感,但考慮到這是靜香的店,也隻好忍下來了。

“那麽也起碼等到有人來跟進吧。不然我會投訴你們這裏的服務態度。”米蘭特輕輕笑了起來,深邃的眼眸卻像陰森的槍口似的對準著她。

流夏猶豫了一下,還是因為不想給靜香添麻煩,所以再次忍了下來。於是她拿起了一隻生雞蛋,輕輕一磕打在了米蘭特的碗中。誰知米蘭特倒是挺順手將碗裏的生雞蛋朝旁邊的雜物盆裏一倒,將空碗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聽說這裏是跪式服務吧?”他的嘴角拉開一抹嘲諷的弧度,“這麽馬虎的態度準備出來的調味料怎麽能吃呢?

什麽?還想讓她下跪?流夏覺得心裏已經有一簇小火苗開始燃燒起來,虛偽的笑容也逐漸變得僵硬。就在她打算就這麽甩手離開的時候,桃子小姐恰好趕到了這裏,一進門就習慣性地跪倒在地,連聲地說著對不起。

流夏不由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她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

“不好意思,流夏小姐是我們老板的客人,並不是這裏的侍應。我這就為您放好調味料。”桃子恭恭敬敬地跪在米蘭特身邊,笑容可掬地伸手去拿雞蛋。兩位黑衣男人忽然擋住了她,凶神惡煞的模樣令桃子嚇了一大跳,頓時縮回了手不敢再做什麽。

“你待在這裏不許動。今天我就是要她來服務。”米蘭特目光一轉,語氣裏帶了幾分威脅,“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來哦。”

“真是幼稚。”流夏斜睨了他一眼,忽然冷冷拋出了一個詞。

他的瞳孔陡然一縮,“你說什麽?”

“難道不是嗎?堂堂一個男人還和女侍應過不去,真不知你是來吃飯還是吃飽了撐的。”流夏用鄙視的目光望著他,“還有,我是中國人,沒有這個跪的習慣,我隻跪父母跪神仙跪死人,你既不是我父母,也不是神仙,難道屬於第三種?”

米蘭特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盡管臉上的神情沒什麽變化,但微微抖動的嘴角已經泄露了他內心的惱怒,那雙灰色的瞳仁更是陰冷到可怕。周圍的空氣似乎也凝固起來,彌漫著一觸即發的濃濃火藥味。

佐拉在心裏輕輕歎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女孩今天是凶多吉少了。要知道,幼稚這個詞向來都是米蘭特少爺的死穴。當然,這也是因為……

桃子在旁邊見這個情形,心裏自是大駭,於是偷偷朝著門邊移去,想先知會老板。誰知還沒等她移動了幾步,其中一個黑衣男人顯然察覺到了她的動靜。立即低喝了一聲,“少爺說了讓你不許動,你居然敢違抗少爺的命令!”

桃子被這麽一嚇,反而咬了咬牙想去把門移開。那個男人見桃子沒聽他的話,頓時惱羞成怒,不知是不是想在主人麵前表現一下的關係,居然拿起了身邊那隻熱氣騰騰的壽喜燒鐵盆朝她劈頭蓋臉扔了過去!

眼看著那個滾燙的盆子就要砸在桃子的身上……說時遲,那時快,流夏極為迅速地將桃子往自己的方向一拽,伸出左手順勢擋了一下那個盆子!隻聽咚一聲響,這件凶器正好落在了房間的角落裏,盆裏的牛肉和蘑菇頓時灑落了一地。

剛剛逃過一劫的桃子早已嚇得麵無人色,渾身不停顫抖著。流夏狠狠瞪了一下那個始作俑者,氣更不是打一處來。她一個箭步衝到了那個男人的麵前,趁著他一愣神的功夫猛的抓住了他的手,朝著佐拉麵前那塊滾燙的鐵板燒上用力摁了下去!

“嗤----”鐵板燒傷頓時冒起了一股輕煙,男人頓時殺豬般地慘叫了一聲。

“剛才你扔別人不是扔得很開心嗎?”流夏放開了他的手,輕哼一聲,“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對女人下手的人。”

男人怒極。但也知道麵前這個女孩不好惹,隻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米蘭特。

這時房間的門也被移了開來,剛才那個男人的慘叫聲將靜香和宮本也都引到了這裏。

“怎麽會這樣?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宮本進來一見到這情形,頓時也變了臉色,怒斥了桃子幾句後一個勁地向他們鞠躬道歉。

“靜香小姐,事情是這樣的,流夏小姐是因為救我……”桃子很簡要地將事情大概說了一下。

靜香聽完之後,目光往流夏身上掠過後輕輕低呼了一聲,“流夏,你的手受傷了!”

流夏這才察覺到手背上有些疼痛,低頭一看,原來那裏被燙紅了一片。

“糟了,一定是剛才擋盤子時被燙到的。”靜香著急地看著她的傷口,“這可怎麽辦?你還要畫畫呢!手就是你的生命,手受了傷等於就是傷害你的生命!”

流夏對於靜香的反應感到有些微訝,因為平時沉著冷靜的她是很少表現出這麽驚慌的一麵的。

“這位先生……”靜香又轉過身,對米蘭特露出了親切有禮的笑容,“您的手下受了傷,我的朋友也沒占到便宜,甚至比您的手下還嚴重。不如您就大人有大量,當這事沒發生過吧。當然,如果您不同意的話,我們也隻能替您報警,不過這裏的錄像已經錄下先動手的是您的手下,所以……我看我們還是別傷了和氣,各退一步。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您說是嗎?”

聽她這麽一說,流夏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靜香之前的反應隻是為了給對方一個信息----她的傷更嚴重。然後以此作為討價還價的一個依據。

從剛才到現在,米蘭特一直都沒有作聲,隻是饒有趣味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他的臉上泛著一絲並不明顯的奇怪神色,乍看上去似乎若隱若現,仔細再看卻是比月色更加朦朧難辨。那是,無論怎樣都不能看明的神色。

“既然連老板你都這麽說了,我們少爺要是不同意也未免太沒器量了。”在米蘭特開口前,佐拉率先打破了這片沉寂,並且頗有意味地望了米蘭特一眼。

米蘭特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似的微微一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當然,這種小事我根本不會計較。”

流夏在心裏暗暗腹誹了一下,剛才還因為之前的過節想要整她,現在又故作大方的姿態,這個男人不但小器,而且虛偽,人品差得無可救藥!

靜香倒是稍稍鬆了一口氣,笑了笑道,“既然這樣就太好了。今天的這頓全部算我的,希望你們能盡興而歸。”

鞠完一躬之後,她就趕緊將流夏拉了出去。流夏在臨出去前瞥了米蘭特一眼,而對方也正好望著她,然後,對著她展開了一個不明所以的笑容。在光線的映照下,這個笑容顯得格外虛假,還隱隱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

“大小姐,這些人都是那些組織裏的人,這下我們該怎麽辦?”宮本皺了皺眉。

流夏也不好意思地小聲道,“對不起,靜香,給你添麻煩了……”

“流夏,這不關你的事,這些人本來就不是善類。”靜香又對著宮本道,“我現在要和流夏出去一下,你先看著這裏。”

“出去,去哪裏?”流夏愣了愣。

靜香無奈地看了看她,拉起她的手就往前走去,“去哪裏?當然去看醫生了!”

水無月包房裏的狼藉很快就被清理幹淨,各種新做的菜式陸續被送了上來,其中還不乏店裏贈送的昂貴菜式。

“這個女孩的背景你去查了沒有?”米蘭特厭惡地推開了麵前的鐵板燒。剛才的“鐵板人手”讓他對這道菜完全沒了胃口。

佐拉的眼中飄過了一絲笑意,“已經查過了。這個中國女孩叫宮流夏,是球星托托的女朋友,目前在羅馬美術學院學習,每周還在為洛倫佐伯爵的女兒做家教。”

“洛倫佐伯爵?”米蘭特挑了挑眉,“就是那個洛倫佐家族的繼承人?”

“對。”佐拉停頓了一下,像是想要再說些什麽,卻欲言又止。

“還有什麽要補充的?”正如佐拉總是可以輕易看出米蘭特的心思,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米蘭特也對他的個性也同樣了如指掌。

“你還記得波西塔諾的那家武館嗎?”在看到米蘭特不置可否地揚了揚眉後,他又繼續說道,“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我就覺得麵熟,後來看了報紙才知道原來她就是那家武館館主的女兒。”

“什麽?”米蘭特顯然吃了一驚,“你說她是那個人的女兒?”

佐拉點了點頭,從口袋裏拿出了一份報紙遞了過去。米蘭特急忙拿起來翻看了了幾下,神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想不到她居然是那個人的女兒……果然和那個人一樣討厭……”

“那麽少爺,需不需要我做些什麽?”

“暫時不用。”他冷笑一聲,“總有機會對付她。別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她是那個人的女兒。”

佐拉略帶好笑地推了推眼鏡架,看來這下子少爺是要恨屋及烏了。得罪過少爺的人,下場一般都不會好到哪裏去。

此時的流夏並沒有意識到,她到底招惹了一個多麽危險的麻煩。

每年的五月是亞平寧半島一年中最好的季節,緊鄰著台伯河岸的樹木透著一種美妙的清綠色,安靜而舒展,以最優雅的姿態凝視著相伴許久的愛人。橋和樹的倒影在清澈的河麵上微微晃動,隨著波紋**漾出了一種羅馬式的秀麗。帶著暖意的輕風拂過人們的麵頰時,就像是情人溫柔的親吻,不知不覺中悄然帶來了初夏的氣息。

盡管手背受了一些傷,但流夏還是不願請假,照常去伯爵家繼續上課。因為怕托托擔心自己,她也不敢將這件事告訴對方,更找了借口推掉了他的約會。幸好托托這個星期忙於訓練,所以也沒有留意到她的不妥。為了讓瑪格麗特能盡情地一邊觀察雛菊,一邊作畫,這幾天的家教課基本都改在了下午。當流夏來到洛倫佐伯爵府時,她發現花園裏的雛菊旁早就蹲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老師,你看我這幾筆畫得怎麽樣?是不是有進步呢?”瑪格麗特一見到她就迫不及待地遞上了自己的畫。流夏接過畫仔細看了看,立即指出了幾個不足之處。瑪格麗特聽完之後又跑到一邊繼續聚精會神地修改起來。

見暫時沒自己什麽事,流夏就在一棵橡樹下的長凳上坐了下來。想到之後的繪畫比賽,她不覺感到有些鬱悶。不錯,她也可以再勤奮一些,像阿弗洛娜那樣不分晝夜的畫下不同光線下的景色,可是這樣的話,或許雙方能打個平手,卻沒有能完勝對方的優勢。

這一次對決,她不可以輸。絕對不可以。

可是,怎樣才能超越自己的對手呢?

“一個人在歎什麽氣?”她的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低沉美妙的聲音。這聲音裏充滿著無盡的**,仿佛每一個發音都能輕易地操縱人心。還沒等她回答,那聲音的主人已經站到了她的麵前。

陽光透過橡樹葉的縫隙灑落在他的身上,半明半昧之間閃爍著迷離的美麗。這種美麗由於太過莫測多變而讓人感到了無形的危險,就像是織就了一張透明的蛛網等待著獵物的到來。但明知危險在前,如此完美的美麗還是**著無數人如飛蛾撲火般前赴後繼,心甘情願墮入其中無法抗拒。

“阿方索先生……”她急忙想要站起身。

“你就坐在那裏好了。”他笑了笑,示意她不用起身,隨即也優雅地在長凳上坐了下來。一陣輕風吹過,將他身上的那股鬆葉清香送到了她的鼻端。

“前天,謝謝你送我。”為了打破有些尷尬的氣氛,流夏隻好沒話找說。

“不用這麽客氣。對了,你也會參加這次的Margherita大賽吧?”阿方索像是不經意地提起這件事。

流夏有些吃驚,“阿方索先生你也知道這個比賽?”

“當然。這個比賽就是由我們洛倫佐家族讚助舉辦的。很多新人都是從這個大賽出道的。”阿方索見到流夏由微訝變到愕然的表情,不由又笑了起來,“不過我可是不會因為你是我女兒的老師而網開一麵的。”

流夏麵色微微一紅,“別小看我,我一定會憑著自己的實力拿到參賽名額的。”

“哦?”阿方索挑了挑眉,“那麽你剛才為什麽歎氣?”

“我……因為我怕這次不能超過對手……”或許是因為彼此在藝術的觀點上頗為投契,流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居然將自己的煩惱一股腦兒都告訴了他。聽完了她的傾訴之後,他倒是輕輕鬆鬆地拋出了一句話,“既然這樣的話,你就不需要一邊觀察一邊畫了。”

流夏愣了愣,忍不住脫口道,“要知道之前我就是因為沒有好好觀察,所以才被教授說成了垃圾。”連她自己也感到奇怪,為什麽不敢對托托說的話,在這個男人麵前卻能非常隨意的說出來。人家說越是在意越多顧忌,看來多半是這個原因吧。

“朱裏奧一向都是那麽毒舌。”阿方索眼底閃過了一絲笑意,“流夏,我沒有叫你不要好好觀察,隻是叫你不要一邊觀察一邊畫。”

“誒?”流夏被徹底弄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