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時間售賣者
文/趙瑤瑤
01
已經3月了，倒春寒還是很猛烈，林沫穿著格子大衣走在深夜的街道上凍得打了一個哆嗦，奔波了十幾日，能叫上名字的朋友、舊同事她都找過了，仍是沒有湊齊媽媽心髒搭橋所需手術費的十分之一。現在的她已經無路可走了，隻能打電話給許濤那個渣男了。
林沫是個麵皮薄、性子倔的女人，5個月前，她以28歲的“高齡”被相戀5年的許濤拋棄，但是她很硬氣地沒有挽留。然而，現實的殘酷就在於你想維持最後轉身的驕傲，它卻非要在你的自尊上踩上一腳！比如，她現在需要錢給媽媽做手術，而前男友許濤恰恰欠她錢。
前方有個24小時營業的超市，林沫進去買了一瓶二鍋頭灌下肚後就著酒意撥打了許濤的手機號。
電話被接通，林沫直入主題：“許濤，我是林沫。今天打電話給你就是想問問，你這5年從我這裏借的錢，方不方便明天就還給我？”
短暫的沉默後，電話那頭響起一聲譏諷的女聲：“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老公的前女友呀……怎麽，我們家許濤欠你錢？”
林沫沒想到電話竟然會是那個女人接的，想起當初她哭哭啼啼打電話來說自己懷孕很愛許濤的情形，林沫驚異於她的畫風突變。
“許太太，你老公欠我24萬8千元整，零頭就算了，當我給你們的賀禮。”林沫冷然說道。
“就算欠你24萬又怎麽樣？你自己犯賤非要倒貼怪得了誰！現在分手了巴巴來要錢了，你賤不賤呀你？”女人說的話極其刻薄，林沫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
“誰呀……”電話那頭似是許濤的聲音。
“沒什麽，騷擾電話。”女子立馬換了一個腔調，然後壓低聲音說道，“別再打電話了，要不然撕破臉大家都不好看。”電話被那女子掛斷，林沫被氣得簡直想笑了。
這人竟然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她真是長見識了。
深吸一口氣，林沫重撥了電話，那頭傳來冰冷的機械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賤人，一對賤人！”林沫再也忍不住了，站在街口跳腳罵人！
這錢看來是要不回來了，她哪兒能拉下臉皮真的去起訴前男友，況且，沒有欠條，這債扯不清楚了。怎麽辦，還有什麽辦法能籌到錢？憤怒過後，冷靜下來的林沫開始犯愁。
“嗡嗡。”
就在這時，林沫攥在掌心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屏幕，“時間售賣者”發來微信好友申請：“需要錢嗎？把你的時間賣給我。”
林沫揚唇笑了，這騙子可真會掐時機。
“不需要，謝謝。”林沫禮貌地拒絕了對方的好友申請。然而，手機好像出毛病了，下一秒竟直接跳出了“時間售賣者”的聊天界麵。
這……這是通過好友認證了？她明明點的是拒絕呀，林沫以為自己眼花了，然而下一刻，“時間售賣者”打了一行字過來：“你好，我想買你一年的時間，可以嗎？”
林沫抿了抿嘴，她倒要看看這個騙子到底想幹嗎，手指在鍵盤上快速飛舞，林沫也打了一行字過去：“隻要你現在給我轉20萬，不要說買我1年的時間，10年我都願意。”
叮咚，對方轉了10萬過來：“定金。”
林沫呆住，現在的騙子效率也太高了吧，難道是為了增強可信度？
“定金收到了吧，給你3天時間處理瑣事。”那人發了最後一條微信過來，然後就再也沒說過話。
林沫簡直不敢相信竟會有這樣的好事降臨在她頭上，直到她用這筆錢順利為媽媽做了心髒搭橋手術，她提著的心才放了回去。第三天晚上，林沫給“時間售賣者”發了一條微信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你是個好騙子。錢我會分期還的，謝謝。”
這一夜，放下了心頭大石的林沫睡得很踏實、很香甜。
02
“呀……好痛。”
好像被卡車碾壓過的痛感讓林沫陡然驚醒。
怎麽回事，眼皮好沉，好似被什麽東西壓住了似的。
使了半天的勁兒，林沫才勉強將眼睛張開了一條小縫……這是哪裏？滿目皆白的色調驚住了林沫。
“顧總，醫生說張小姐已經脫離危險了。”外麵隱約傳來年輕男子的聲音，接著就是吱呀一聲門響，一名男子來到了林沫的床沿，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林沫艱難地試圖抬眼看清，但是來人太高，看不到他的臉。
“你……坐下。”粗啞地發出了幾個字，林沫的嗓子像被火燎了一般。
顧寰宇似乎是聽懂了林沫的意思，慢慢坐了下來，並且示意自己的司機王瑞去倒了一杯水，然後他將林沫半扶起來靠在自己的肩上，親自喂水給她喝。
林沫的嗓子幹得難受，一口氣把水喝下肚這才有精神打量顧寰宇：頭發微卷，眉眼漂亮，鼻子高挺，嘴唇長得薄而有型，氣質更不用說了，電視裏才能看到的豪門貴公子那款。
“還喝嗎？”不僅如此，他的聲音也很好聽。
“不用了。我這是在哪裏？”林沫的嗓子稍微舒服了一點兒。
“張麗，你幫我們顧總擋了車禍你忘了？這裏是醫院……你已經昏迷好幾天了，我們差點兒以為你要死過去了。”一個留著平頭、看起來20多歲的男子走了過來插嘴道。
林沫的嘴角抽了抽，這人會不會說話。
“好了，你才醒，再休息一會兒。”顧寰宇將林沫小心翼翼地放回**，又待了一會兒直到林沫睡著才離開。
他一走，林沫就睜開了眼睛，然後忍著疼穿上拖鞋進了洗手間照了照鏡子。
天，她果然已經不再是她了。雖然雙眼腫著，左邊臉也有淤青，但是鼻子和嘴巴的形狀是騙不了人的，她的臉不再是林沫的臉，而是另一個人！就在林沫吃驚的當口，玻璃中的人影突然一陣模糊，虛空中出現“時間售賣者”發來的微信消息：“買主張麗，賣主林沫，雙方交易時間一年。買賣雙方默認遵守時間售賣行規則，違約者，後果自負。”
幾秒後，信息消失，一切恢複正常。
“規則？什麽規則？”林沫追問一句，然而沒有人回應，隻餘鏡子中一張全新的麵孔和她相對而視。
“買主張麗？”林沫喃喃自語。看來，“時間售賣者”不是騙子，而是個二道販子，他把從自己這裏買的一年時間倒賣給了張麗，所以接下來的一年裏，林沫就是張麗，而張麗就是林沫。
又養了10來天，林沫能出院了，王瑞過來接她。
“張麗，顧總今晚請你吃飯，還說要升你做特助……你一個小小的清潔工一下子跳了10級，這頓撞挨得太值了。”路上，王瑞一如既往的不會說話。
“請吃飯？不用了，替我謝謝顧總。”經過這段時日的了解，林沫已經知道了張麗和顧寰宇的故事，總結起來就一句話：一名清潔工愛上了公司的霸道總裁，不惜以命相救。隻是，這一切和她有何幹係，她隻要混過這一年就好了。此時，她不想多生事端。
“你說什麽……”
突然，王瑞的聲音變得模糊不清，林沫好像隔著一層玻璃看著他一樣，就見他嘴張張合合聲音忽而變遠。
“注意，如果違背身體主人本心，你將被驅逐，交易作廢，一切回到原點。”突然，她的正前方虛空中跳出微信界麵，上麵是“時間售賣者”發過來的信息，下麵還有一行字，“是否要繼續交易？”
“回到原點”什麽意思？那是否意味著媽媽的手術沒有完成……
林沫來不及多想，連忙用手點了虛空中的“是”。
眼前的景象再度清晰，林沫嚇出一身冷汗，她和王瑞之間那層隔著的玻璃樣東西消失，他此時正轉過頭問她：“這麽好的機會，你真的不去？”
林沫將頭點得像雞啄米：“我去，我去。”
晚上8點，某大廈頂樓的旋轉餐廳，顧寰宇和林沫相對而坐，小提琴手走了過來開始演奏。
林沫有點兒晃神兒，拉了拉白色小禮服的肩帶，這張麗雖然臉長得不太顯眼，身材倒是一極棒，這胸圍很傲人，害得林沫總是擔心會走光。
顧寰宇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和緊張，默默地用平板處理公司事務沒將視線投放到她身上。等待上菜的間隙，林沫又開始擔心起媽媽的身體恢複情況，繼而又分散到許濤那對賤人身上，並且默默在心底又詛咒了他們十幾遍。
“張小姐……張小姐……”不知神遊太虛了多久，顧寰宇出聲打斷了她。
“不好意思，顧總，音樂不錯，我聽得入神了。”林沫回過神兒連忙先道歉。
“是嗎？我嫌吵，早就把人趕走了。”顧寰宇微微一笑，一口整潔的白牙有點兒晃眼。林沫幹笑兩聲：“嗬，我都沒留意。哎呀，好餓呀，吃飯吧，顧總。”
“請。”
林沫拿起刀叉，這才發現顧寰宇已經貼心地幫她切好了牛排。
這人，真是複雜到沒辦法形容，忽而說話不留情麵，忽而又做事貼心至極。林沫一邊吃飯一邊悄悄打量眼前的男人，今天的顧寰宇穿了一身手工定製的純黑色西裝，充滿了禁欲總裁的**力，林沫咽了一口唾沫，想到了4個字，“秀色可餐”。
“看什麽？”她正看得出神，顧寰宇突然開口。
“沒什麽，剛你後麵走過去一個帥哥。”林沫尷尬地低下頭塞了一口牛排，卻不小心嗆到了，於是又連忙灌下一口紅酒，卻被辣得咳嗽更甚，“喀喀喀……”
顧寰宇看著她手忙腳亂，嘴角上揚，讓服務生端來一杯白水遞給林沫：“張小姐，知道大象的鼻子為什麽那麽長嗎？”
林沫再次嗆了一口水，這是諷刺自己在說謊？
倆人默默吃著西餐，過了會兒，林沫主動承認：“沒錯，我其實是在看你。”
“好看嗎？”顧寰宇繼續切牛排。
“挺好看的。”林沫實話實說。
“你長得不好看。”雖然已經料到顧寰宇不會有什麽好話，但沒想到他竟然會直接點評自己的長相，林沫心塞。
“不過，也不難看。”顧寰宇看她臉色變了，又悠悠地加了一句。
林沫的氣瞬間就消了大半，自我補充了一句：“我屬於耐看型。”
顧寰宇輕笑了一聲。
午飯結束，顧寰宇從錢包裏掏出一張卡放到了桌子上，推了過來。
“馬上就要升特助了，錢算我借的。還有，我給你報了幾個補習班，恭喜你，升職愉快。”顧寰宇率先站起來伸出了手，林沫將手遞了過去，倆人輕輕握了一下，林沫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我先回公司，讓王瑞送你。”
顧寰宇走後，林沫去衛生間補了個口紅，然後對著鏡子說：“張麗呀張麗，顧寰宇也不怎麽樣嘛，除了長得帥簡直沒什麽討喜的地方。看來我要好好糾正一下你的審美眼光。”
03
顧寰宇破格將一名清潔工提拔成特助，此事在公司引起軒然大波，各種意見書被匿名投遞到總裁郵箱，甚至還有幾個小股東聽見風聲也提出了異議，不過，都被顧寰宇給一一擺平了，實在說不通的，也被其自動無視了。
林沫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本來升職加薪是件好事，然而每天收到無數眼刀委實驚恐！沒有退路的她隻好夾著尾巴做人，並將自己放得極低、與人為善，這才慢慢將職員們的怒火給扇滅了一些。
“顧總，這幾份文件需要您簽字，還有，這是接下來一周的日程安排。”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和學習，林沫對於特助的工作已經穩穩上手，顧寰宇瞥了她一眼，見她喘息未定，劉海還隱有汗漬，身上一股茶餐廳的味兒就知道她又去幹了什麽。
“去跑腿了？”顧寰宇一邊簽字一邊看似不經意地說道。
“哦，沒什麽，我剛好肚子餓了，順便的事。”林沫毫不在意地說。
顧寰宇唇角微揚，停下手中的筆，抬頭看她：“幹得不錯，要不，我明天就調你去後勤部，怎麽樣？”
“那不行。沒有我跟著您，萬一您再遇到危險，誰替您做人肉盾牌？”林沫嗬嗬笑著說道。
“提醒得好。”顧寰宇微眯雙眼。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吧，我十分珍惜顧總親自教導我的機會，所以一直在努力，不想放棄。況且，在大家眼裏，我可是您的人，所以，我不能給您丟臉，必須幹出個人樣兒來。”林沫一本正經、信誓旦旦地說道。
“好。說得好！”顧寰宇將簽好字的文件遞給林沫，然後慢條斯理地說，“把上一個季度公司業務部的資料全部整理一遍，然後做個圖表給我，明天交。”
本來鬆了一口氣的林沫表情一僵。
“你是我的人……千萬不要給我丟臉。明天業務部會議，你上去做報表分析。”顧寰宇衝著林沫微微一笑。
老狐狸！小心眼兒！
林沫雖心裏狂吐槽，但是表麵上卻絲毫未顯露出來，反而笑著答應了下來。
淩晨4點，林沫才將報表完成，好在之前她做過市場部的工作，相對來說有些經驗，在加上這些時日跟在顧寰宇身邊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因而過程雖艱苦但當結果出來的時候也分外喜悅，這種感覺就好像闖關一樣，很過癮。
補了兩個多小時的覺，林沫收拾妥當去上班，到公司的時候是8點20，離上班時間還有40分鍾，她整理好了顧寰宇會議需要用的材料又調試好了投影的電腦，還上台實際演練了一番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顧寰宇8:50準時踏進辦公室，見自己的特助很淡定的樣子，微微揚了揚唇：“報表做好了？”
“嗯。”林沫點了點頭。
顧寰宇訝然地挑了一下眉。
業務部的會議9點30分開始，林沫的表現讓在場的人很驚喜，數據精準、報表做得也甚是好看，林沫不僅誇耀了業務部一個季度以來的漂亮成績，還給予了一些同行業的數據比較，讓他們有了更直觀的印象。
散會的時候，顧寰宇留到最後才走，林沫收拾好材料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難得地誇讚了她一聲“Good Job”然後主動伸出了手，林沫很驕傲地和他擊了一下掌，心中的喜悅情緒莫名高漲。
因為此次表現優秀，林沫得到了顧寰宇的重用，也得到了業務部同事的尊重，她在公司的地位日益重要，再也沒有人敢指使她去打雜跑腿。與此同時，她與顧寰宇也越來越默契，甚至有時候還會聊一些超出工作範圍的話題，當然，多數時候，林沫都是被弄得啞口無言的那一方。
林沫：“顧總，你皮膚怎麽那麽好，用什麽牌子的護膚品？”
顧寰宇：“肥皂。”
林沫：……
顧寰宇：“張麗，你的名字和你的長相不般配。”
林沫：……
雖然顧寰宇傲嬌又有點兒毒舌，但是林沫不知不覺竟習慣了身邊有這麽一個亦師亦友的人，上班時見到顧寰宇，工作之餘聽他說兩句損自己的話竟成了林沫每天最期待的事情。
然而，這一天，一則大新聞卻打破了林沫心中的平靜。
“聽說了嗎？顧總要訂婚了，對象是林氏企業的千金……倆人郎才女貌很般配呀。”
“太好了。要不然輸給張麗那個清潔工，我真是一輩子都會做噩夢。”
“我也是，天天看張麗在顧總麵前晃，我恨不得掐死她。我們如花似玉的‘顧美人’怎麽能被一個清潔工給玷汙！”
女職員們從廁所離開後，林沫恍恍惚惚地出了廁所，心有點兒塞塞的，“顧總要和林氏企業的千金訂婚了”這幾個字還是一直在她的腦海裏循環出現，就好像錄音機被誰按了重播鍵。
“呀呀呀，停停停。”林沫搖了搖腦袋，試圖驅逐重複內容，然而下一秒，她見鏡子裏的自己慢慢變遠、變模糊，與此同時虛空中“時間售賣者”的微信又跳了出來，“阻止顧寰宇和林薇的訂婚，報酬增加20%。是否接受？”
林沫深吸一口氣，點了“否”。
一點兒反應也沒有，林沫又點了幾次還是沒動靜。她以為按鍵出問題了，於是點了“是”，眼前的景象開始流動，似要恢複正常。
“套路我？”
林沫瞠目結舌，第一次見識了這個“時間售賣者”的不要臉作風。
“時間售賣者”信息再度變幻：你還有3個月時間，不完成任務，原交易和後補充交易一起作廢。
奇異的是，盡管被套路，還是決定去完成任務的林沫心中卻頓時舒暢了。
04
時間緊迫，林沫決定先改頭換麵，配得上“張麗”這個名字。
當天晚上，她去挑了一些稍顯性感又不至於太露的裙子，然後又去接了長發，買了香水，還去做了一個全身美容SPA，一直折騰到淩晨才回家。
就像顧寰宇說的一樣，張麗長得不好看，但也不醜，最關鍵的是她有傲人的身材優勢。換下中性風的職業套裝，齊耳短發接成了波浪卷，再佩戴一些突顯女人味的配飾，化個淡妝，鏡子中的人立馬從職場精英變成了嫵媚小妖精，想象著顧寰宇看到自己的樣子，林沫撲哧樂了。
換了風格的林沫一出現，就引起了全公司的側目，男員工欣賞，部分女員工卻隱隱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顧寰宇看到她捯飭成這樣，簽文件的時候打量了她半天，然後毫不吝嗇地誇獎了她：“你穿裙子挺好看的，腿長。”
林沫心跳加快，頓覺鼓舞，簽字的時候離他更近了些，身上的香水味刺激得顧寰宇打了兩個噴嚏。
“張特助，和你商量個事。”顧寰宇吸了吸鼻子。
林沫很識趣地接過話：“我保證明天開始你聞不到任何香水味。”
“出去。今天一天都不要在我麵前出現。”顧寰宇直接下了逐客令，林沫垂頭喪氣地出去反手關上門。為什麽相處那麽久，她竟然沒有發現顧寰宇對香水過敏？
中午的時候，林沫不死心，給顧寰宇發了一條短信，想約他吃飯：“顧總，我洗過澡了。”
顧寰宇收到短信的時候眼皮一跳，這個小助理膽子越來越大了，大白天的發這種色色的短信，而且還穿成那樣，這是準備從含蓄一下子跳到開放？
“我沒洗。”
林沫還想再發出請吃飯的邀請，沒想到對方直接回了3個字。
咦，好汙呀。某個總裁大人好像想歪了。
“別誤會，我就是想請你吃個午飯。”林沫壞笑著寫了一條短信發過去。
“那晚上洗完澡等我。”
某人很快就順著思路回了一條短信過來。
林沫咧嘴笑了，然後嗬嗬嗬笑出了聲，這個總裁很可愛呀……
要不，將計就計吧，色誘？
林沫不敢深想，捂住臉。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顧寰宇卻還在處理公務，林沫磨磨蹭蹭的也沒走，時不時一臉糾結地抬頭看總裁辦公室，顧寰宇透過玻璃注意到了這一幕，放下手中的工作關了燈出來，徑直走到了林沫的桌子前，倚過來說：“晚飯去你家還是我家？”
林沫以為自己聽錯了，嚇得抬起頭：“太……太快了吧？”
顧寰宇心情很好，勾了勾唇，壓低聲音說：“我家裏有泳池，可以邊洗澡邊吃飯……”
這是在色誘她嗎？林沫腦子有點兒蒙。怎麽劇情反過來了？
“走吧。”顧寰宇不像是開玩笑，林沫傻傻地站起來，心髒突突跳地跟了上去。
一路無話，林沫緊張得時不時拽拽裙擺，拉拉肩帶，顧寰宇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嘴角輕揚。
“到了。”30分鍾後，顧寰宇十分紳士地幫林沫拉開了車門，然而等她提著裙子下來的時候傻眼了……誰來告訴她，別墅裏為什麽那麽多人！
“天啊，顧總怎麽把這個清潔工叫來了……”
“名單上我記得沒有她呀，人事部的小張說了沒叫她呀……”
那熟悉的一張張臉龐不正是公司的職員嗎？還有，這麽尖刻的話竟然也不避諱她，林沫尷尬地理了一下頭發。
“今天是我生日……我們家的遊泳池對外開放，咱們可以邊洗澡邊吃飯，海鮮自助、日韓料理，應有盡有，怎麽樣，喜歡嗎？”顧寰宇低頭在林沫耳邊小聲說，林沫窘得臉色一紅：“我不挑食，都喜歡。”
“那就好。你隨意，我去換身衣服。”顧寰宇離開，人群再度炸了，林沫一路僵笑穿過人流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躲了起來。
顧寰宇耍了她，丟臉死了。
林沫捂住臉，恨不能有個地縫鑽進去。
過了會兒，人群傳來一陣**，還有人吹了口哨起哄，林沫抬頭看去，顧寰宇換了一身白色西裝出來了，手裏還端著酒杯：“謝謝大家，這一年你們辛苦了。”
“顧總辛苦，顧總生日快樂。”所有人異口同聲。
林沫看著那個被圍在中間極其耀眼的男人，淡淡的苦澀湧上心頭。
這時，人群散開，一個穿著白色露肩小禮服，身材高挑、長得很漂亮的女孩推著蛋糕走向顧寰宇，笑著唱起了生日快樂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待她走到顧寰宇跟前的時候，顧寰宇笑著和她擁抱了一下，然後倆人一起吹滅了蠟燭，開始切蛋糕。
“哇，這個就是林家千金，長得好像明星。”
“他倆站在一起好配呀。王子與公主。”人群中響起竊竊私語聲，林沫眼中的神采漸漸黯淡下來，半晌後，她趁大家不注意，佝著頭，塌著肩，默默離開了別墅。
第二天林沫沒有去上班，也沒有請假。
顧寰宇發了幾條短信過來，都被她無視了。
既然注定是完不成的任務了，她不如去找個別的工作賺點兒錢，說不定還能攢夠媽媽的手術費。而且，如果不見他，可能張麗的心就不會那麽難受。
就像一隻鴕鳥，林沫給自己找了一個非常有說服力的理由，並且開始積極地找工作，這一次“時間售賣者”沒有出來阻止她。
沒有了顧寰宇的日子，時間好像都變得緩慢起來了。林沫隻不過才上了3天的班，卻感覺像過了3個世紀一樣，每天無精打采地擠公交，然後吃飯，再擠公交回來。林沫行屍走肉般混著日子。
第四天，顧寰宇堵在了林沫家門口。一見麵，他先被林沫身上的香水味刺激得打了兩個噴嚏。
“阿嚏，阿嚏！”
“顧總，你……你怎麽來了？我上班要遲到了……”林沫有點兒慌，結結巴巴地說道。
顧寰宇涼涼地看了她一眼：“幾天音訊全無，我以為你舊傷複發去了呢。”
林沫好久沒有聽見他損自己了，皺巴的心忽而就順了，不過仍是嘴硬地準備繞道走人：“顧總，就不能盼我點兒好？還有，讓一讓……要不然遲到該扣工資了。”
顧寰宇橫移一步，擋住林沫的去路：“為什麽離開？”
林沫低下頭，嘀咕一句：“裝什麽？”
“什麽？”顧寰宇沒聽清楚。
“我說，你一隻千年的狐狸裝什麽大白兔。”林沫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扯著嗓子說了一句。
顧寰宇愣愣地看著她3秒，忽而笑了。
林沫偏過頭：“少來。”
“什麽？”
“美人計對我已經失效了，都是有主的人了，拜托你以後自重點兒行不行？”林沫心中有氣。
“怎樣才願意回去？新來的特助太笨了，用不習慣。”顧寰宇別扭地說。
林沫看了他一眼，感覺今天的顧總有點兒怪，疑惑地問：“還有比我更笨的特助？”
“林薇是我發小，我和她隻能做哥們兒……這個你都看不出來，果然夠笨。”忽然，顧寰宇解釋般說了一句。
林沫的臉忽地紅了，有一種被人看穿的尷尬。
“那……那我回去能不能再升兩級？”林沫決定一鼓作氣，把握談判的最佳時機。
“你想當總裁？”顧寰宇訝然。
“那是一級。”林沫比畫了一下，心跳如鼓。
“比總裁還大一級……”顧寰宇陷入沉思，忽而又低低地笑起來。
林沫急了，偷看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明白沒。
“好，我答應你。”
“真的？你確定？”
“確定。”
“那拉鉤。”林沫將手伸了過去，顧寰宇使勁一拉將她拉進懷裏，“學得不錯嘛，以退為進，談條件，嗯？”
林沫臉一紅：“師父教得好。”
“恭喜你，青出於藍，我輸了。”顧寰宇低笑一聲，吻住某個臉紅紅的小狐狸，乖乖投降。
05
張麗和顧總談戀愛了。
這個消息轟炸了整個公司，雷得那些職員外焦裏嫩。
短短幾日，劇情怎麽就反轉了呢？一個小小的清潔工怎麽就拱了顧寰宇這棵嫩白菜了呢？嫉妒、羨慕、不甘、崇拜……公司裏各種眼光投向林沫，然而她已經百毒不侵、渾不在意了。
因為她的時間不多了，真的沒有心情去照顧這些無關緊要之人的情緒。
還有3天，一年之約就到了。
林沫對顧寰宇的眷戀卻日益變深，讓她難分難舍。
她用了很多的方法試圖讓“時間售賣者”現身，但是沒用，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日子越到最後越是煎熬，走投無路的林沫決定告訴顧寰宇真相。
最後一天，林沫將約會地點定在了顧寰宇第一次請自己吃飯的旋轉餐廳。
“怎麽了，總裁夫人，還有半年就要當新娘了，是不是感覺在做夢，所以來這裏重溫一下往事？”顧寰宇一邊幫林沫切牛排，一邊調侃。
看著坐在對麵毫不知情的男人，林沫使勁抬頭仰望天空，才讓自己的眼淚不掉落下來。
“看什麽，天上有帥哥？”顧寰宇將餐盤換了過來。林沫深吸一口氣衝他眨了眨眼：“天上隻會有鳥人，哪兒來的帥哥？我的眼裏帥哥隻有一個，他……就坐在我眼前。”
“嗬，越來越會說話了。”顧寰宇刮了一下林沫的小鼻子，眼中充滿寵溺。
林沫鼓起勇氣一把攥住了顧寰宇的手，越捏越緊：“寰宇，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如果我不是我？”
“那你是誰？”
“比如，我是另一個人。”林沫的臉上出現焦急之色。
“傻瓜，說什麽胡話？”顧寰宇反手握住她的手，溫柔地捏了捏，“你呀，最近就是太緊張了。吃完飯我陪你去看場電影放鬆一下。”
林沫激動得更靠近了些：“我說真的，其實我不是張麗，我叫林沫……”
就在這時，林沫眼前的顧寰宇突然變得模糊，他的聲音忽遠忽近：“寶貝兒……你說什麽……”
虛空中，“時間售賣者”的微信終於再次出現：“請立即選擇完成任務，否則交易作廢，一切清零。”
林沫跌坐到椅子上，看著近在咫尺卻仿佛隔著無數時空的顧寰宇慢慢伸出了手，然而，她碰不到他，就好像微風穿透水麵，甚至都沒有**起一絲漣漪。
眼淚砸落，林沫突然後悔了，本來，她還有一天的時間可以和他在一起的，她還沒有親口和他說再見，她還沒有最後一次親吻他的臉。
太多太多的遺憾、太多太多的不舍、太多太多的不甘……
06
再睜眼的時候，林沫看見了媽媽的臉。
“媽。我回來了。”林沫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本以為完成任務後自己的記憶會消失，但是顧寰宇和她的點點滴滴她竟然都記得，而且最難受的是，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都昏迷一個禮拜了，再不醒，媽也活不下去了。”
林媽的一番話讓林沫心疼的同時多了一絲茫然：“一個禮拜……不是一年嗎？”
“說什麽胡話呢？你呀，喝多了酒被車撞了，昏迷了一個禮拜……也查不出有外傷，就是不醒……”林媽說到這裏哽咽了。
“媽，我沒事了。那你的心髒搭橋……”
“許濤送了錢過來，媽的手術挺成功的。你們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你呀，不要再恨他了，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就當，你們沒緣分……”林媽抹了一把淚。
“媽，我不恨他了……”林沫見媽媽難過，連忙安慰。
都不愛了，還哪兒來的恨……
“那就好，睡會兒，媽去給你做飯。”林媽將林沫的被子角掖了掖，轉身出了房間。
林沫閉上眼發了一會兒呆，忽然跳下床去找自己的手機，然而，她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媽，媽，你看到我的手機沒有？”
“手機沒看到，可能被撞壞了，媽給你買了一個新的，就在書桌的抽屜裏……”林媽的聲音從外麵飄進來。
林沫身子一晃，頹然地跌坐到床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手機沒有了，她再也找不到顧寰宇了……
或許真的不過是一場夢，因為失戀她才會在夢裏臆想出這麽一個完美的男人，隻是……為什麽想到那個人的時候自己的心竟會那麽疼……
那麽疼。
07
顧寰宇早晨一睜開眼，發現枕邊人正溫柔地看著自己，隨即笑著將她拉進懷裏：“早呀，總裁夫人。”
“早呀，寰宇。”
張麗將頭埋在顧寰宇懷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