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一直在等你

禮拜六,顧知墨直接來到了尚家位於山頂的龐大豪宅。

躺在庭院用藤蔓編製的秋千上,顧知墨晃著晃著就睡著了。

她又夢見了那棵大榕樹,樹下的白衣少年麵容模糊,但卻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嘴角的笑意。

涼風習習,他對她伸出手,那隻手腕皓白修長,手指幹淨有力。

他說了句什麽,但是她沒聽清。

這次她沒有放他走,在他轉身的那刻她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腕。於是,他轉過身來笑得光芒萬丈!

靡麗無邪,妖媚純潔,竟然是夏哲宇!

顧知墨突地驚醒,心髒“撲通撲通”跳得臉頰發紅,那個經常夢見的看不清麵容的男生竟然是他!他笑得那麽歡暢那麽滿足,彎彎的眼睛閃爍著動人心魄的光華,顧知墨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真切的覺得夏哲宇的帥氣,仿佛清晨裏的露水夏夜裏的星星,晶瑩璀璨恍若謫仙!

想到這裏,臉頰竟不自覺的越來越燙。思維有點脫線,顧知墨看著天邊的浮雲,腦海裏一直流轉著夢中夏哲宇奪人心魄的笑容,眼神一片茫然,連她視若偶像的表哥尚安喆的到來都沒有注意到。

難得看到聰穎表妹苦惱的樣子,感覺比搶弟弟東西還有趣的尚安喆立刻合上厚厚的醫學書籍靠了過來,“你這副憂鬱的表情讓人不好奇都難呢!”

瞅瞅將拖鞋都能穿出藝術感的尚安喆,顧知墨暗暗感歎,誰能想到在醫學界名聲鵲起的天才醫師尚安喆其實是個最討厭什麽發布會和交流會的宅男呢?

“就是突然有點迷惑了……”在尚安喆麵前,顧知墨從不掩飾。

“哦?”

“你說,真正的愛情是為了一個人而不惜去傷害全世界,還是為了一個人去拚盡權利的守護全世界?”

“都是。”

“啊?”

尚安喆的鳳眼輕挑,薄唇邊的笑意豔麗橫生,“這都是真正的愛情,隻是表達方式不同,就看你想要哪一種了。”

“……”顧知墨沉吟半晌,慢悠悠的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朝尚安喆擺擺手,任由炫目的陽光在瞳孔裏肆意綻放。

“夏哲宇的腳也許以後都會有點跛。”

顧知墨停住,“你怎麽知道?”

“醫治他的醫生是我的學長。”

回頭,顧知墨臉上的淡淡笑意襯得眼睛格外悲傷,“你這不是在誘導我嗎?”

“你心裏如果沒答案我誘導也沒用,不是嗎?”

總是一眼被看穿,跟天才交談還真是沒有任何秘密可言呢……

期末考試快到了,一個學期就這麽晃晃悠悠的走到了盡頭,很多逃課逃得風生水起的家夥也開始了緊急的複習計劃。

陳怡打電話給啟優珣的時候,啟優珣正在雷打不動的複習。陳怡的聲音裏是止不住的喜悅,她說啟氏集團和林氏集團終於簽訂了合約,注定啟氏將踏上一個新的發展台階。

啟優珣放下書,明顯的鬆了口氣,在林亦可再次打來電話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掐斷了。他現在隻想見到顧知墨,然後站在她麵前告訴她,他就快有資格陪伴在她身邊了!

顧知墨一向跟啟優珣有種冥冥中的默契,啟優珣剛翻到她的號碼,屏幕上便顯示了她的來電。

“有時間嗎?”顧知墨的聲音還是那麽波瀾不驚。

“有啊。”啟優珣合上了手邊的教科書,雖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但還是很高興顧知墨主動的來電。

“那等下見麵吧。”

“好啊。”

順理成章,兩人很快就在約好的校門口見麵了。不同於上次的見麵,啟優珣這次明顯好好整理了一下才出的門。

約會還是那樣簡單,逛街,看電影,吃飯,然後在夜晚的江灘邊散步。啟優珣還是那麽戰戰兢兢的握住了顧知墨的手,顧知墨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兩人緊挨著走過車水馬龍,走過滾滾人潮,走過所有前塵往事,最後停在江灘上看著對麵的萬家燈火,雙目清沉。

有什麽已經變了,雖然仍是挨得那麽近,連手心的紋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有什麽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這種變化很寂寞,卻無法阻止,讓啟優珣莫名想逃。

“優,你感覺到了對不對?”

“我……我好渴,先去買水,你想要喝什麽?”

等不及顧知墨的回答,啟優珣便慌亂的轉過身,腳步卻移動不了,視線下滑,他的胳膊被一直小手果斷的拉住,“優,你先聽我說。”

“……你不要說。”胳膊上被手掌覆蓋的地方滾燙,燙得啟優珣的心都跟著疼了起來。

“優……”

“你不要說,我不想聽啊!”轉過身看向顧知墨,啟優珣清澈的眼裏湧動著巨大的哀傷。

顧知墨神情淒然,啟優珣卻從她的眼裏看到了答案,一時間周身發冷,眼神遊離,看都不敢看她了。

“優,我們都很努力過,可是你心裏也明白不是嗎?”

“……”

“我知道你跟林亦可在一起過,可我相信你不會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所以當你對我撒謊我也可以諒解。但是真的很悲哀,即使我從一開始就說不在乎你的身世你過去的一切,你還是無法相信我……”想到啟優珣做的那麽多不情願的事,竟然都是因為自己,顧知墨苦笑了起來。

本就蒼白的臉色像染霜一般,啟優珣嘴唇哆嗦,“不……不是這樣的……”

“你總是因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並且用這個當做逆來順受的借口,你不是不喜歡我,你隻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接受你,不相信我會保護你,不相信我會喜歡你……”

“知墨……”

“我總是勸自己說那是因為你以前太不快樂了,隻要讓你快樂了,你就會相信我,完完全全的接受我,可是,你一直都沒有改變,甚至越走越遠……我們在這條路上傷害了太多的人,真的回不去了,優……”

啟優珣緩緩的抬起頭,兩隻大眼空洞洞的沒有任何光彩,仿佛聽不懂顧知墨的話似的,表情呈現放空狀態。

看到這樣的啟優珣,顧知墨很難受,他好像又變成了那個拘謹惶然的少年,可顧知墨從來都不是優柔寡斷的人。這個理性大於感性的女孩,總是一針見血的處理決定下來的任何事情。

“優,我們分手吧。”

心痛了太久,在最痛的時候竟然沒有任何感覺,啟優珣感覺自己像處在一個真空的環境中,呼吸困難,卻還要努力的裝作若無其事,“……是因為夏哲宇嗎?”

惶恐的表情消失了,啟優珣的臉上平靜得像換了一個人,卻讓顧知墨越發的難過。

點點頭,顧知墨從來都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你喜歡他?”

顧知墨低下頭,沒有說話。以前總是很好奇為什麽有時候看到夏哲宇會呼吸一緊,心髒收縮得厲害,看到他隱忍悲傷會難過,壓抑委屈會心疼,不同於對啟優珣疼惜,那是一種情緒豐富感覺又出奇一致的狀態。

聰明的人可以看清楚很多事情,有時候卻獨獨對自己的心意一知半解。

同情不是愛情。

原諒她現在才明白的無知。

啟優珣笑得恍然,“你喜歡他也不要緊,隻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我不在乎你喜歡他。”

“優……”

“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你忘了嗎?”啟優珣的眸光閃爍,嘴唇咬得幾見血色。

“……優,沒有誰會永遠陪著自己的……”顧知墨歎了口氣,心有點痛,卻已知道這種痛完全不同於對夏哲宇的感覺,拖遝是對啟優珣的褻瀆,“對不起,優……”

什麽也沒說,啟優珣幾乎是出於本能的伸手拉住了轉身欲走的顧知墨,沒有很用力,帶著他慣常的小心翼翼。手心的肌膚很燙,握住她仿佛就握住了整個世界,這是他生命力唯一的太陽……

冷風呼嘯,溫度在一寸一寸的流失,啟優珣看著顧知墨隱忍卻又絕然的側臉,透徹的大眼裏瞬間大霧彌漫,厚重的悲傷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握住她的手幾乎使不上一點力氣。感受著漸漸空虛的手心,啟優珣的喉嚨像被什麽攫住了一樣,堵得難受。

沒有躊躇,沒有回頭,她走的義無反顧毅然決然。

“如果知墨是你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光,你會抓住她嗎?”

夏哲宇笑起來,狹長的桃花眼裏一片溫柔,“我不會抓住她,我隻會讓她變成耀眼的太陽!你呢?”

顧知墨冷靜淡漠直率勇敢,會保護任何一個她想保護的人,哪怕明知自己的力量不足。

啟優珣低下頭,漸漸暗淡的眼神不知該看向哪裏。

也許其實,從一開始,顧知墨就不是他的。

啟優珣不知自己該往哪裏走,雙腿好像完全不是自己的,身體無力得幾乎要失去呼吸。

會不會突然就這樣消失掉?

啟優珣仰起臉,天空一片橙紅,好像馬上就要下雨,像極了電影中的世界末日。這個城市奢華焦躁,看不到一絲的星光。

曾經那麽多個夜晚,他和她躺在樓頂的天台上,看著星星發呆或是說些遙不可及的夢想,她在他身邊,觸手可及,讓他覺得沒有什麽不可能,一切都會實現,一切都會有的。可是現在,她走了,帶走了他所有的夢想,他突然覺得自己一無所有,好像一個空殼的小醜,無法給任何人帶來歡笑,隻能照著鏡子自己笑自己,卻不知道那笑比哭還難看……

他以為隻要正式成為了啟家的一份子,就可以無所顧忌的站到她身邊,抬頭挺胸的牽起她的手。可是,她卻說她不在乎這些。

難道是他錯了嗎?

啟優珣看向一邊湧動的江麵,城市的倒影在上麵扭曲翻湧,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璀璨熱鬧。

算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還有什麽可重要的……

“我告訴你們啊,我最看不起那種裝可憐的人了!明明什麽都不怕,還硬要裝出一副很虛弱很認生的樣子,好像全世界每個人都是壞人,都會對他不利一樣,一有不順就在別人麵前玩跳樓,顯示自己有多麽怯弱多麽高風亮節!去死吧!讓這些讓人惡心的人統統去死!”

啟優珣飄遠的思緒被這個熟悉的聲音拉回來,本來不想理,可是想到剛才那個關於“重要”的問題,啟優珣又有點躊躇了。

說話的人正是消失了多日的啟翼,她提著酒瓶子在一群男生貪婪的眼光中聲聲控訴,步履踉蹌顯然就是喝多了的樣子。

“對對對!那些人都該死!我們現在就去沒有他們的地方,好好的樂一樂!”男人A順勢摟過啟翼的細腰,不懷好意的將懷中的美女又打量了一遍。

“放開我!”啟翼一把推開了男人A,“找樂子可以,不許碰我!”

“你都站不穩了,我來扶你!”男人B邊說邊搭過啟翼的肩膀,卻又被她推開。

一群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哄而上的簇擁著啟翼往一邊陰暗處走去,有點喝高的啟翼推脫不了,便任由著他們或扶或摟著自己往黑暗處走去。

“你們放開她!”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挺身而出,更何況啟翼是他的姐姐!

啟優珣跑上去就像拉出被眾人圍在中間的啟翼,卻被她身邊的男人推開,“小子找死嗎!”

“放開她!”啟優珣說著又衝了上去,群毆這種事情,他早就習慣了,根本就無所謂恐懼不恐懼。反正現在什麽都沒有了,至少自己還可以做一件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別人的事情。

聽見啟優珣的聲音,啟翼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將酒瓶子扔了過去,“你是什麽東西,憑什麽來管我!滾!”

看到啟翼的反應,眾男人立即心領神會的一擁而上,將看起來就很礙事的啟優珣圍在中間,剩下兩個人直接拖著啟翼走。

啟優珣一看苗頭不對,立刻就想衝過去把啟翼拉回來,無奈被包圍,一時間悲傷的情緒立即化為了滿腔怒火,“滾開!”

“該滾開的是你吧,啟翼都讓你滾了,你還不知好歹的杵在這……”男人A話音未落就被啟優珣一拳打到眉骨上,登時眼眶破裂,頭昏眼花。

男人A捂住眼睛慘叫連連,其他的男人見勢不妙,立即對啟優珣動起手來。他們都是街頭的小混混,出手又狠又重,但比這更狠更重的拳頭啟優珣也挨過,疼痛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但至少不能讓啟翼受到傷害,雖然她從來都不認可自己的存在……

“滾開!別碰我!啊——”

啟翼的尖叫聲從陰暗的小巷傳來,啟優珣心一緊,拔腿就往前衝,卻被三四個男人牽製住腳步,一時間進退不得。

摻雜著咒罵的尖叫聲很快變成不斷抗拒的哭聲,歇斯底裏的刺激著眾人的耳膜。旁邊已經有男人按捺不住了,啟優珣卻瞬間熱血湧上腦門,瘋狂的紅了眼睛。最靠近啟優珣的男人B明顯的感覺到了他的變化,人都有一種很神奇的自我保護的本能,而男人B當時就這麽不由自主的閃了一下,便躲過啟優珣看起來就很暴虐的一腳,順勢也給他讓開了一條道。啟優珣不假思索的就往啟翼哭叫的地方衝過去。

雪紡的裙子被撕得破破爛爛,肩膀的小吊帶被扯斷一根,另一根被啟翼死死的護住不放,鞋子被蹬掉了,啟翼就那麽被男人C和D按住,掙紮中根本無法躲過他們色欲爆發的惡魔之手。

啟優珣的瞳孔放大,身體突然就空曠了,隱沒在黑暗的小巷中,他的眼睛突然失去了所有光彩,像被人下了蠱一樣,空洞得失去了靈魂。快步的跑過去,他麵無表情的抽出一旁垃圾上的木棍,在男人C還未來得及反應之前就毫不留情的揮了過去,連慘叫聲也沒有,直接的鮮血四濺,好些就那麽直接濺到淚眼汪汪的啟翼臉上。

眼前猥瑣的男人漸漸倒下,露出了他身後黑暗的輪廓,看不清啟優珣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樣子,隻知道他又揮起了滴血的棍子甩向了男人D。

幸虧男人D早有警覺,驚險躲過一劫,原以為啟優珣會第一時間衝向啟翼,對她噓寒問暖時自己好趁機解決了他,沒想到這個渾身上下湧動著莫名黑色氣息的家夥根本就沒看哭哭啼啼的女生一眼,直直的朝自己走了過來……

蒼白的臉上濺滿暗紅色的血液,唇色豔麗,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上竟是一雙赤紅得宛若惡魔的眼睛!

男人D心下一顫,幾乎是飛也似的躲到了跟著進來的同胞們的隊伍中。

啟優珣沒有猶豫,仿若被設定了某種清除程序般,他徑自的走向湧進來的男人群,絲毫不顧及旁人已經準備好的各式武器,赤紅的雙目死死的盯著所在人群之後的男人D。

看到啟優珣毫無懼色的走過來,眾人俱是一驚,等對上他赤紅的眼睛時,心底更是一抖。但仗著人多勢眾,混混們也不退縮,揚起手中的殺傷力不少的武器就衝啟優珣衝了過來,但這一切都不在啟優珣的眼中,他隻是盯住男人D,死死的盯住男人D……

這場鬥毆並沒有很激烈,相反啟優珣根本就打不過對方的一群人,但瞅見啟優珣的反應,一群人卻沒有一個不膽戰心寒的。

啟優珣全身掛彩,腦袋不知被敲了多少下,早就鮮血淋漓,渾身上下都被鮮血浸染,好幾次甚至都無法找到意識。但他最終還是站起來,一次一次的站起來,隻為揪出男人D的站起來……在抓到男人D的那刻,啟優珣就看不到周圍的世界了,不管有多少人在圍攻他,不管自己被打得多慘,他隻對準男人D一下一下的將拳頭實打實的敲下去,一下又一下……

身邊的踢打聲漸漸停止了,眾混混全都震懾得說不出一句話,啟優珣肋骨不知道斷了幾根,卻還在一拳一拳的朝滿臉是血早就失去意識的男人D揮去,好幾個人試著拉開他,卻都被他駭人的瞪視嚇得縮回了手……

感覺手中的人幾乎變成了一塊破抹布,啟優珣停了下來,混混們見狀立即分開了兩人。男人D的呼吸微弱,傷痕累累的幾乎變成血人的啟優珣卻撿起木棍又站了起來。

血水順著木棍一滴一滴掉落在地麵,啟優珣背對著擋在啟翼麵前,赤紅的雙目像個無風無浪的黑洞,稍一對視仿佛就會被毀滅一樣,讓人不敢直視。

“神……神經病!”一個小混混有些顫抖的聲音響起,“他是個神經病!”

恐怖一旦被揭開,便開始無窮無盡的蔓延。

混混們麵麵相覷,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駭然,扶起被打得失去意識的C、D,混混們幾乎是小跑著逃離了陰沉得如同地獄的啟優珣。

當腳步聲完全消失,戰戰兢兢的啟翼慢慢的站了起來,誠惶誠恐的靠近渾身滴血的啟優珣,啟翼顫抖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剛說出“你沒”兩個字,眼前看起來頂天立地的啟優珣突然就倒了下去……

期末考試一天天的臨近,連係裏最不可能出現的翹課王也出現在了自習室,整個校園都彌漫著一股“他不入地獄,我定入地獄”的悲愴氣息。

顧知墨靠在陽台上,陰天總是讓人心情浮躁。

夏哲宇和啟優珣突然都消失了,大家好像都進入了一個休整期,所有的聯係摹地都斷掉了。

王維一開始慢慢接受薛子聰,兩人已經開始時不時的約會,雖然還是無法對尚安喆做到遺忘,但王維一顯然也開始學會了釋懷。

想要的不一定是適合自己的。

尚安喆那樣的人從來都是用來欣賞的,要是誰站在他身邊把他據為己有,那絕對是對他的一種侮辱。

王維一說這句話的時候一掃往日的猥瑣,顧知墨甚至覺得低頭輕笑的她單純得可愛。

難道表哥注定該是一個人嗎?顧知墨看看一邊盯著漫畫竊喜的季寒曉,莫名笑了起來,每個人都有他的選擇,總會有一個會留在自己身邊,即使不是天長地久,卻也足以聊想一生。

順其自然也許是好事。

就在顧知墨打算且行且進的時候,消失得幾乎讓眾人快要遺忘的啟翼突然出現在她麵前。

多日不見,漂亮光鮮的啟翼變得又憔悴又消瘦,沒等顧知墨開口,啟翼就不改本色的搶先說話:“我知道你們都怪我!把所有的事都算在我頭上也沒有關係!今天我來這裏隻是想讓你去看一看啟優珣!”

“啟優珣?”

“他一直在住院,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傷……”

“他受重傷了?!”

難怪這段時間他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顧知墨不再多言,深鎖著眉頭跟著啟翼坐上了開去醫院的車。

啟優珣受了很嚴重的傷,肋骨斷了三根不說,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骨折,雖然有些許腦震**但不致於影響生命和意識,但啟優珣就是很奇怪的嗜睡……

“我是不知道你跟他發生了什麽事,不過他一直喊著你的名字……”

一直……喊著她的名字……顧知墨看看病**孱弱到幾乎不聞聲息的啟優珣,平靜的敘述讓啟翼刹那失去了表情,“我們分手了。”

曾經,啟翼一直認為自己的不幸福都是啟優珣和他的媽媽造成了,所以隻要她不幸福他們也別想幸福。因著這個,她一直都致力於破壞顧知墨和啟優珣之間的關係,可是真的到了達到目的的這一天,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甚至在驚愕中還帶有一點淡淡的傷感……

原來她一直是相信顧知墨的,這個淡然豁然的女孩身上有種無形的讓人信服的力量,因為一直相信著她,所以她才肆無忌憚的傷害著啟優珣,無所顧忌的挑撥著他們之間的關係。其實,啟優珣跟不跟顧知墨在一起,跟她又有什麽關係呢,反而兩人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免得會擔心她隨時將夏哲宇搶走。可她就是想發泄一下,啟優珣的逆來順受讓她變本加厲,她一直都想著他跟自己反目成仇,但是直到現在,她都沒等到那刻。

“為什麽?為什麽要跟啟優珣分手?因為我的那些話嗎?”啟翼突然生出一種強烈的罪惡感,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心虛,“那些都是我為了讓你們分手而故意設計的!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怪啟優珣好不好?”

顧知墨不明白為什麽啟翼對啟優珣的態度突然改變了這麽多,唯一了解的是,啟翼已經接受啟優珣了。搖搖頭,顧知墨的聲音也是淡淡的,“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不好。”

“……”

“你開始接受他了嗎?”

“……其實我從來就沒有恨過他,隻是有時候看到他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樣子就來氣!”啟翼說著瞪了瞪眼睛,但很快又被溫柔的回憶融化了表情,“啟優珣從小就是一副很好欺負的模樣,在我還不知道他是我弟弟前,我跟他的關係其實還算可以。有一次他又被欺負了,我跑過去想教訓那幫小孩,卻反被人圍在中間。這時,看起來沒什麽攻擊力的啟優珣突然爬起來把他們都打倒了。我當時就很氣,就罵他說‘你明明可以打贏他們為什麽還要任由他們欺負’?!你知道他說什麽嗎?”

顧知墨搖搖頭,心中卻猜到了七八分。

“那個笨蛋說,隻要他忍著讓他們欺負,總有一天他們會膩的!他哪知道人都是拿軟柿子捏的,你一天忍著別人就一天騎在你頭上!”

“……”果然跟預料中的一樣。

“那時我一直把他當弟弟來著,隻是當他真的是我弟弟時,我卻接受不了了……”像陷入了什麽討厭的回憶,啟翼皺起了眉頭,“隻要一想到他的身體裏有一半流著陳怡的血,我就惡心得不行!”

“現在釋然了吧。”

“……顧知墨”,啟翼的眼神閃閃爍爍,最終還是堅定的迎向了顧知墨的視線,“我求你不要離開啟優珣好不好?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全都算在我頭上也沒關係!”

要是啟翼一開始就這麽對待啟優珣,那他會變成什麽樣子呢?自信?陽光?還是像夏哲宇那樣自由奔放?

可是那樣的話,自己還會注意到他嗎?

“啟翼,啟優珣是個很好的男孩子,更是個善良的弟弟,你以後要好好對他。”

“那你呢?”

“我?”

“你不留在他身邊嗎?他那麽喜歡你……”

顧知墨唇邊綻開一抹淡淡的笑,淡得幾乎稱不上是笑,那麽恬靜卻讓人無法忽視,“我隻想說,他本身就是個閃閃發光的太陽,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就可以發光發熱。好好照顧他,我走了。”

啟翼沒有阻止顧知墨,她那樣淡然和靜默,讓人找不到可以挽留的理由……雖然不知道她意欲所指,但啟翼也相信啟優珣,一直是個發光發熱的載體。

轉身找醫生去了的啟翼沒有看到,在顧知墨說完這些話,有兩行晶瑩的淚珠從啟優珣的眼角溢出,無聲的墜落到了雪白的枕頭上……

原來,我們都是閃閃發亮的太陽……

期末考試來臨,啟家姐弟都沒有參加考試,報告了情況後都選擇了來年的補考。於是還沒到放假時間,兩人就被啟家派來的專人接回家養傷。

臨走那天,啟優珣來找了顧知墨,兩人沿著從前約會的路走了很久,啟優珣不再那麽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去握顧知墨的手,而是直接的說:“我想牽你手,可以嗎?”

顧知墨笑了,欣然伸過了手。

終於走到盡頭,啟優珣看著分開的兩個路口說:“男女生宿舍的方向是相反的,我走左,你走右。”就像他們兩個的愛情,最終隻能向左走和向右走。

“嗯。”

“在走之前,我想說……夏哲宇應該是故意躲著你的。”

“……”

“我有過這方麵的經驗”,想起高中時為了保護顧知墨而用自以為是的方法逃避著她的事情,啟優珣覺得傻得可笑,“也許他隻是有些自以為是,以為這樣是為你好。”

“……所以”,眯起眼看向天邊的浮雲,從以前到現在它們一直都沒有變,自己卻直到現在才看清它們的自由,“去找他吧。”

去找他吧。

啟優珣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期末考試一結束,夏哲宇也走了。

他所在的商學院比顧知墨所在的新聞傳播學院先考完試。

等顧知墨考完試去他寢室才知道,他一直犯腳痛,最後一門考試一結束,他就離開了學校……

連招呼也沒打,就消失了。

對待感情,顧知墨從來都是順其自然的優秀代表,當下也沒有太多反應,很淡定的轉身下樓,讓等著看八卦的夏哲宇的室友難掩失望。

有些事情一旦決定了,過程突發的狀況和枝節反而就不那麽重要了。

顧知墨看向不遠處的大榕樹,那棵經常在夢中出現的以為是自己臆想的大樹竟是真實存在的,而且安然矗立在離自己這麽近的地方。輕笑兩聲,顧知墨突然有點想念夏哲宇那讓陽光都為之失色的靡麗笑容。

嘿,你在等誰?

嗬,我在等你!

這個暑假很熱,熱得人都快要斷氣。

不想出門的夏哲宇窩在家中,卻又不得不很受拘束的吹冷氣。

他的腳時常陣痛,不能長時間的吹冷氣,這讓原本就被天氣搞得煩悶的他更加煩躁。

門鈴又響了,要是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推銷員按鈴,他絕對要去物業投訴樓下保安的不稱職。

不耐煩的打開門,還沒回過神,一個瘦小的影子就躥了進來,仿若裝了雷達一樣,方向直取角落的空調。

“嘀嘀”幾聲,冷氣嘩嘩的吹了出來,大汗淋漓就差沒脫水死的來人眯起眼睛,嘴角自然的掀起滿足的笑意。

“我要拖鞋!快!”

拖鞋遞上。

“我要紙巾!快!”

紙巾遞上。

“我要冰水!快!”

冰水遞上。

“你還要什麽?”

“我要你愛我!”

“……”

驚怔到難以置信,再到小心求證,最後才誠惶誠恐的露出粲然到讓窗外驕陽都為之失色的笑容,靡麗無邪光芒萬丈。

淡定如顧知墨也暗自驚歎夏哲宇謫仙般的風姿,歪歪頭,顧知墨的低笑點再次發揮了作用,“嗬嗬”的跟著靡麗光芒就笑了起來,“誒夏哲宇,你臉上有東西。”

“啊?在哪裏?”

“別動,閉上眼睛,我幫你弄下來。”

隻覺唇上被一陣溫熱覆蓋,閉眼的夏哲宇當下愣在原地化身僵屍。

“踮腳很辛苦,你就不能機靈點彎下腰?”

“啊……哦!彎腰!”

喧囂夏日,蟬鳴合奏中混合了兩個激昂的心跳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