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若你是張考卷，我願做一輩子學霸
在挪威開往丹麥的郵輪上，我們認識了兩個白發蒼蒼的釜山大媽，蹭了她們許多泡菜桔梗，但沒想到她們是EXO的“奶奶粉”。
我們聊了很久，她們都失去了丈夫，所以與閨蜜結伴出來旅行。
“男性的平均壽命比女性短，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和丈夫共度的時光。”
“年輕時我們以為一輩子很長，現在才知道，白頭偕老也是一件短暫的事。”
後來卜先森問我還記得郵輪上兩個釜山大媽嗎，我說記得。
他摟著我說：“我也記得，她們說的話，我到現在還記得。”
“她們說什麽了？我隻記得她們是EXO的奶奶粉。”
在泡菜小姐的前任歐巴打電話要求複合時，我們正參加好妹妹樂隊的專輯簽售會，她沉默地掛了電話，秦昊在台上唱“風過留痕，雁過留聲，我在你心中留下幾分”時，她哭了。
她仰起頭曬著太陽，對我說：“我從沒告訴任何人，高中時我就認識他了。你知道我高一去首爾做過半年交換生，他就是我那時的同班同學。他是那種頑劣的男孩，校服白襯衫最上麵兩顆扣子從來不扣，下課時在走廊曬著太陽吹著風。我那時催他交試卷，他把試卷折成方形放在襯衫左胸的口袋裏，笑著讓我拿。”
那畫麵感太強，我光是想象就少女心激**。
“你知道嗎？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幕，那天走廊的陽光，他雙手反撐欄杆，刺目的白襯衫，鮮明的鎖骨，他邪氣的笑，那幫男生激烈的起哄，還有我羞紅的臉和劇烈的心跳。”
“從此以後，你愛上了他。”
“到如今，十二年。我愛了他整整十二年。”
“現在他來找你複合了，你會接受他嗎？”
她垂下頭，沉默了許久，才輕輕說：“不會。”
“為什麽？”
“他是愛我的，可他愛的不隻是我。我一直不敢承認，我隻是備胎而已。他找我複合，不過是因為他又寂寞了。你看過安妮·海瑟薇的電影《一天》嗎？裏麵有一句台詞——我無法控製自己對你的難以忘懷，可是我關於你的一切，已經再沒有了期待。”
我瞬間就明白了，十二年，整整十二年，那個鼓起勇氣伸手從男孩胸前口袋裏拿出試卷的少女，終於在長途跋涉中，死於心碎。
泡菜小姐送了我許多扇貝，周末他說那就做海鮮飯吧。
於是去超市買食材，卜先森在紙上寫：“翡翠貽貝、青明蝦、藏紅花、燈籠椒、番茄、豌豆、歐芹、檸檬和黑胡椒。”他認真寫字的模樣，真的很帥。
那天卜先森在廚房忙活了兩個小時，華麗的海鮮飯大餐，配兩杯香檳，飯後甜點是焦糖泡芙塔。層層疊疊的泡芙壘成三十厘米高的塔型，非常隆重。
我想起卷心醬跟我說，泡芙塔在法國是結婚用的慶典蛋糕。
等卜先森手捧一束花走出來時，我還沒猜透他想要幹什麽，隻是一臉懵懂地看著他單膝跪地，捧著玫瑰和鑽戒，鄭重其事地對我說：“老婆，你可願意為我生一個孩子？”
我從來沒想過，一個男人會用求婚那樣隆重的儀式，請求一個女人為他懷孕生子。
我們的婚姻很倉促，我曾經以為我永遠沒有機會，對他說那句“我願意”。
有段時間迷戀《十二道鋒味》，讓卜先森學做幹炒牛河，看似簡單，卻像蛋炒飯一樣，要炒好非常難。卜先森做了三次才成功。因為要舉著鍋翻炒，最後他手臂都抬不起來了。
我找到新工作後，他不讓我吃地溝油，每天早起給我做便當。
有天他跟我吐槽，“早上公司前台問我，用了什麽男士香氛，有點像茴香。”
我大笑，“她一定沒想到她Boss早上做了茴香雞蛋餅。”
和卜先森早就定好了出國旅行，後來才知那天是鹿晗RELOADED全國巡演北京站的日子。那是鹿晗首開個人演唱會，意義巨大，於是我跟卜先森說取消旅行。
他為那次旅行做了翔實的攻略，訂機票、訂酒店、訂餐廳，花費了很多心血，所以在知道我不想去的瞬間，他就翻臉了“你不去也得去！”
我當時被鹿晗迷了心竅，激烈反抗，“我又不是你奴隸！”
當晚我收拾行李搬去了泡菜小姐家，訂了演唱會門票，準備付款時才發現，支付寶、微信錢包、微博支付都是零，我打開銀行APP，餘額為零？
泡菜小姐一針見血：“你被你金主經濟管製了。”
我微薄的工資隻能生存不能生活。從未實現“經濟獨立”，說卜先森是我金主，我也無法反駁。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旅行結束後，鹿晗的演唱會已經開到了廣州。
我在微博上刷話題刷了一晚上，卜先森突然大發慈悲地說：“看你可憐，明天帶你去杜莎夫人蠟像館。壁咚，鹿晗吧。”
好好好，都聽你的，誰叫你是金主。
我問卷心醬，她最喜歡MOF君什麽。
她說：“他心裏，永遠住著一個小男孩。”
譬如他會把刊登了他甜點新作的雜誌拿給她看，然後滿懷期待地望著她。卷心醬隻能像哄小孩似的說：“這是你做的嗎？Magnifique!C'est Génial!Bravo Chef!（太出色了！這真是天才啊！真是棒極了Chef!）”
演技越浮誇，越能讓MOF君笑得合不攏嘴。
卷心醬說：“這和小朋友考了100分，然後去找老師貼小紅花的行為有什麽區別嗎？”她的表情又嫌棄又偏愛，“可我就喜歡他的幼稚。”
“這就是愛吧，就算是缺點，也看起來那麽可愛。”
“雖然我們有很多問題，雖然未來並不明朗，也許永遠無法結婚。但是我知道，至少此刻，他愛我，我愛他。這就夠了。”卷心醬說，“去年7月14日，法國國慶。我一個人看巴黎鐵塔亮起法國色，藍白紅，就像MOF君製服上的國旗領。鐵塔後麵是絢麗的煙火，我當時許下的心願是，我親愛的MOF君，如果你肯與我共度餘生，我會為你奮不顧身。”
前段時間卜先森見到了他久違的初中同桌。
那是在充滿懷舊氣息的KTV，我們進去時，她正在唱孫燕姿的《在，也不見》，中途她說：“孫燕姿是我整個青春的信仰，很高興，在青春逝去時，還能唱她的新歌。”
同學們給她鼓掌，她轉過頭，一眼看到了卜先森。
他也在為她鼓掌，那一瞬，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洶湧。
下一首是《尚好的青春》，卜先森看到歌名後微微皺了下眉，然後轉過來對我說：“你不是也喜歡這首歌嗎？這裏還有一個話筒，你也一起唱吧。”
後來我才知道，那首歌太悲傷，卜先森是怕她一個人唱崩潰吧。
“尚好的青春都是你，沒有片刻不想你，就算真能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你，遺失的青春怎能回得去？”回不去。永遠回不去。
那首歌結束後，她輕輕問我：“我可以抱抱你先生嗎？”
我點點頭。
卜先森猶豫了片刻，還是站起身。
我不知道，那個擁抱，是幻滅還是重生。我隻聽到，卜先森輕輕對她說：“你要好好的。”
然後她拚命點頭，滿臉的淚水，在斑駁的光影裏，迷離而美麗。
看到話題#男朋友覺得你的化妝品多少錢#，我也試了試卜先森。
我拿出一隻臥蠶筆，卜先森說：“八百。”
我抹汗，“39元。”
然後是蜜粉，他說：“九百？”
“56好嗎？你覺得我會那麽敗家？大部分男生都嚴重低估化妝品價格，幾百塊的說成五塊十塊，你為什麽猜得這麽高？”
他無視我的問題，皺著眉頭說：“是不是我賺得太少了？讓你沒有安全感？所以你才省吃儉用，買這麽廉價的化妝品？”
真是搞不懂他的邏輯。記得上次在商場購物，刷他的信用卡，買了一條99元的褲子，他收到刷卡短信後，很快打來電話，“怎麽買那麽便宜的褲子？都說了，現在我們和以前不一樣了，你不用節省。如果你還擔心錢的問題，我每天拚命工作又是為了什麽？”
卜先森是“直男癌”，鑒定完畢。
大半個娛樂圈都梳了半丸子頭，我手很笨，在鏡子前弄了半天還沒弄好，原本西裝革履打好領帶的卜先森準備出門了，又折回來幫我紮頭發。
看他三十秒內輕鬆紮出半丸子頭，我開玩笑說：“幹脆你也來個半丸子頭，像男子發型教科書貝克漢姆那樣。”
他哼一聲，“我才不。”
“為什麽？”
“你明明不喜歡歐美帥哥。”
鬧了半天我才反應過來，卜先森這是在賣萌？
有次他出差，打電話問我在幹嗎。
我脫口而出，“在想你呀。”
“想我時在幹嗎？”
“在追《太子妃升職記》，睡前照例聽了EXO的《Sing for you》。”
“額……這是在想我嗎？”
“那你想我嗎？”
他沒有正麵回答，隻是說，“我聽了三遍《Sing for you》。”
“為什麽？”
“因為我知道你肯定也在聽。”
渡邊淳一說：“收服男人就得對他好，但不是時時都好，隻要在他生病的時候照顧他就行了。若是他身體的確好得不生病，隻需在你自己生病的時候照顧他就行了。”
剛好那時我重感冒，在**躺了一天，突發奇想要拖著病體給卜先森做飯。
他一回家我就問：“吃飯了嗎？”
他正在換鞋，聞言動作停頓了一下，“你給我做了飯？”
我躺在沙發上作氣息奄奄狀，“對呀，我做得半條命都快沒了。”
他默不作聲地坐下來開吃，吃得很慢，但到底是吃完了。
半夜他起床發出響動。我白天睡多了，那時還沒睡著。
“怎麽啦？”
“沒什麽。”
我搶過他手上的東西，是健胃消食片。
腦回路擁堵了片刻，我反應過來，“你回來之前吃過飯了？”
他這才坦白，“今天公司聚餐。”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和卜先森最經常旅行的地方，是日本，回憶起來，我們幾乎每年都會去一趟日本，日本旅遊局應該給我們頒個獎。我們最近去的，是九州最南端的鹿兒島。
在博多站換JR券（日本鐵路周遊券）時，卜先森貼心地去買了兩份火車便當。
他知道我愛吃日本各大車站的火車便當，因為便當裏總是有當地的特產美食。我都不用說，他就知道我的心思，我正想著，他就幫我做了。我想，這就是老夫老妻的感覺吧。
在酒店泡露天溫泉，遠處就是櫻島火山。
卜先森問我：“想拍照嗎？”
“不想拍。”
“為什麽？”
“因為就算不拍照留念，我也永遠不會忘記。”
他笑，“你不要這樣，我心髒都不會動了。”
有一次去日本，專程為了宇治的抹茶。
依山傍水的宇治小鎮古香古色，連抹茶專營店的名字都很複古——伊藤久右衛門。那是我第一次品嚐到正宗的抹茶，比綠茶粉還要細好幾倍，用水衝泡有一層泡沫，我喝了一口就對卜先森說：“我終於找到最適合形容你的食物了，宇治抹茶，澀而不苦！”
他很配合地指了指一杯抹茶布丁，“我也找到最適合形容你的食物了，甜而不膩！”
卜先森從未對我說“我愛你”，他的情話總是很隱晦，之前我不懂。
後來我漸漸明白，感情的自然流露，才最動人。
旅行中總是有意外之喜。那次我們在蓋特威克機場轉機時，空姐說我們“申根簽”時間未到，我們隻能在倫敦又待了一晚。沒想到，那晚我們在大本鍾附近遇見了古川雄輝。
那段時間他剛巧在倫敦演舞台劇。我看到男神連話都說不出來，反倒是卜先森幫我去要簽名。
後來他問我：“怎麽你見了古川雄輝，膽子就這麽小？”
“因為古川雄輝就是入江直樹啊，我瞬間就像琴子那樣膽怯了！”
他笑著摸摸我的頭發，“沒有沒有，你比未來穗香更可愛。”
“可還是不自覺地卑微起來了。”
“不曾卑微，就不算愛過。”
有段時間我特別癡迷《請回答1988》，“請回答”係列的男主都是“醜帥”型，所以柳俊烈一開始把我醜哭了，我也淡定得很。果然才看了幾集，就妥妥地被他演的正煥圈飯。
那時韓網上流行三個詞——
果男正（【韓語】果然老公是正煥）
難男正（【韓語】難道老公是正煥）
反男正（【韓語】反正老公是正煥）
我坐在電腦前，以手托腮，沉思了好久，卜先森問：“你遇上什麽難題了？”
“真的好糾結啊，到底加入哪個陣營呢？”
“選擇障礙嗎？我幫你挑一個吧。”
卜先森探頭過來，看了三秒，然後“啪”地一掌拍在我後背上。
“這三個有差嗎？”
“沒差嗎？”
“有差嗎？”
“沒差嗎？”
“你再不睡覺！信不信我改WIFI密碼！”
愚人節那天，我發了條微博：“一大早就跟卜先森吵，沒完沒了彼此折磨，突然覺得很累，性格不合，不想再自欺欺人，於是下決心和他去領了離婚證。不可惜，不遺憾，不後悔，羅曼·羅蘭說，‘世上隻有一種英雄主義，是在看清生活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曾經深愛過，時光會記得。再見卜先森。”
中午卜先森發了條微信過來，“容我喝杯82年的敵敵畏壓壓驚。”
我回：“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愛你了，我要和你離婚，你會同意嗎？”
過了很久，他才回：“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會給你自由。我愛你，可你是自由的。”
我盯著手機屏幕百感交集，這時那條微信突然消失，顯示“卜先森撤回了一條消息並親了你一口”（那時這個梗還沒有在微博上流行，微信也沒修複這個漏洞）。
很快卜先森電話打來了，“我後悔了。如果你真的不愛我了……”
我打斷了他的話，鼻子微微有點發酸，“不會有那麽一天的。因為我和你一樣，也想試試，就這樣，和你到老。”
這本書寫起來非常快，因為都是真實經曆。我寫完之後拿給卜先森看，他悶聲不響地讀完，評價道：“文筆浮誇，情感矯揉造作，為賦新詞強說愁。”
我差點氣哭，而他歎息一聲，“你非要把我們的故事，寫給大家看嗎？”
我說：“我寫這本書的目的，說出來恐怕會被人嘲笑吧？前段時間高速追尾連環車禍，還有地鐵事故，我通勤的時候總是會想，萬一我發生意外，再也回不去了怎麽辦？如果我倉促離開，我能給你留下什麽呢？六年，在人的一生中很短暫吧？或許很快就會被別的事物所取代。都說文字是流芳百世的，我不求世人記得我，我隻希望你不要那麽快將我忘記。”
說著說著就有些傷感了。
他總能第一時間讀懂我的小情緒，他一把將我拉入懷裏，“你呀你，藥不能停。”
“是呀，我有病、我智障，我腦殘，我浮誇、我矯情，我的生活總是一團糟，聽過那麽多道理，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他說：“生活不可能一帆風順，要知道，吳亦凡刷過盤子、TFboys曾經街頭獻唱、黃致列以前住破舊的屋塔房……”
我瞬間破功，笑了。
可他說話的樣子，非常認真。我突然就想到我初見他的那天，他在音樂廳的聚光燈下彈唱那首《Rolling in the Deep》，其實那首歌唱的是遭遇背叛、令人心碎的愛情，可它並不沉湎於悲傷，而是充滿戰鬥的號角，氣勢昂揚。
想到這，我隨口問卜先森，為什麽喜歡那首歌。
他說：“因為那時我也There's a fire starting in my heart。你知道我的青春期漫長而孤獨，我常常想，都說另一半已經在路上了，難道我的她在路上被狗咬了？”
我大笑，踮起腳吻他，“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因為生活會繼續欺騙你。你相信嗎？這世間唯有真愛不會背棄你，它或許會來得有點晚，但它絕不會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