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你顏值高就好啦,餘生多多指教哦

我刷微博發現熱搜上一個快被玩壞的梗:#我今天吃藥的時候看到一個新聞#。

於是我給卜先森發微信。

“我今天吃藥的時候看到一個新聞。”

“什麽藥?昨晚我們明明有措施。”

“……”

“難道你的重點是新聞?你哪個老公的新聞?吳亦凡?鹿晗?李易峰?楊洋?”

“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的……”

為了過試用期,我在車上還在加班,卜先森邊開車邊問:“你不追《太陽的後裔》?”

我頭也不抬。

“怎麽?不追星啦?卜太太終於成熟了!”

我沒理他。

紅燈的時候,他扯下領帶說:“過了試用期,你想要什麽獎勵?”

我抬起頭兩眼發光,“不需要!因為過了試用期,公司就可能派我去《如果蝸牛有愛情》劇組探班凱凱王!”

勇士,胖還海吃,困還熬夜,窮還追星,醜還顏控。

我都占齊了。

從來都與漂亮無緣的我,有次參加卜先森同學聚會,為了給他掙麵子,我又是化妝又是穿高跟鞋。卜先森被我雷得不輕,突然揚起手。

我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他手指落在我臉上,動作溫柔,用指腹輕輕抹著。

原來是我臉上的BB霜沒勻開!

一下,兩下……我的臉可以煎雞蛋了!

高跟鞋太高,我又緊張,腿站都站不直,直哆嗦。他一把拽住我胳膊,扶穩了我。

他語氣很拽地說:“你在這等著。”

最後我洗了臉上的妝,穿著他臨時買的帆布鞋,去見他同學。

有人說:“這是你老婆?好可愛。”

卜先森冷著臉,“閉嘴!可愛是覺得一個人不漂亮時才說的,不能說可愛,要說漂亮!”

我性子急,說話不經大腦,吵起架來刻薄傷人。

有一年在佛羅倫薩,在旅店吃自助時吵了起來。意大利早餐都是冷的,卜先森腸胃虛,早上不能吃涼東西。可那天我發泄自己的怒氣時,他默不作聲地喝了兩大杯冰牛奶。

他胃痛了一整天,臉都是白的。

後來我問他:“為什麽要作踐自己?”

他反問我:“你說為什麽呢?”

每次吵架他都一副高冷、無視我的樣子,直到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他也很痛苦。

他的性格就是這麽別扭、擰巴。最典型的例子,是我向他表白的那次。

我是給他打的電話,“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不行。”

“啊?”

“我說不行。”

“對不起,打擾了。就當我沒說過,我們還是朋友……”

“我喜歡你。”

“啊?”

“你說的不算數,這句話應該我來說。”

“……”

“我這邊還有事要處理,先掛了。”

我們是所謂“最萌身高差”,我158cm,他183cm。

他每次和我逛街都隻能把手搭在我肩頭,而不能曖昧地攬住我的腰,所以吐槽說:“好像在和自己女兒一起走。”

“你嫌我矮?”我抓起抱枕扔過去。

他躲過,“本來就不高。”

我吼:“我沒嫌你矮就不錯了!你不知道你情敵多高嗎?”

我抄起手機翻出吳亦凡的百科頁,用手死命戳著手機屏幕,就要戳出個洞來,“看到沒有,187!187!比你高一個頭!”

他冷哼一聲,搶過手機,直接摘了電板!

幾天後知乎上有個熱門話題:#有個追星的女票是什麽體驗#。

我看到卜先森的發言:“一要耐得住寂寞,她每天追劇刷動態,根本沒時間陪你。二要文武雙全,文能陪她宅在家裏一整天煲劇,武能陪她探班接機花式應援。一要學會感恩,天天追那些顏值逆天愛豆的人,能看上相貌平平的你,請知足,謝謝。”

啪啪啪,臉被打腫了吧?

我隻去過一次卜先森的母校——“巴黎六大”。他帶我去當時他最常學習的地方——計算機房,抬頭就能看到巴黎聖母院。回憶起在“六大”的兩年,他說就是第二個“高四”。

數學專業世界排名第一,畢業通過率卻隻有15%,這所學校給卜先森帶來的壓力,遠遠超乎我的想象。MIR館裏一個又一個通宵,留學生活的孤獨,讓他一度罹患厭食症。

“你知道我為什麽去鼓浪嶼過間隔年了吧?因為我那時身體垮了,需要休養一年。”

在Jussieu校區的Tour Zamansky,巴黎市中心最高的一棟樓,我們在天台吹著夜風,俯瞰著流光溢彩的巴黎。他說:“那時我覺得這個城市從來不屬於我。”

我拉著他的手問:“現在呢?”

“現在,我什麽都可以不要。”

“隻要我?”

“你這樣搶台詞,戲還怎麽演?”

卜先森是在巴黎讀的研究生,本科在國內。

他高三時宿舍附近的工地夜晚違法施工,他失眠導致神經衰弱,最終高考失利。那年夏天,電話查詢高考成績後,他一個人蹲在庭院種植的蔬菜旁,用一根樹枝撥弄著泥土,他看著螞蟻、蚯蚓和蝸牛,不吃不喝過了一整天。

“我一直沒有哭,可是後來,我媽抱著我說了句‘沒關係’我一下子就落淚了。”

然後就是漫長難熬的“高四”。那時他聽得最多的就是馬克西姆的《出埃及記》。

“複讀時的同桌,一個瘦小的女生,每次做數學試卷都會做哭,她一邊哭一邊不停地小聲念著‘數學是我的愛人、數學是我的寶貝’。後來她考上了複旦。”

我忍不住說:“其實高考並不是唯一的出路。”

“可高考是唯一一次不拚爹、不看臉的公平競爭。”

“可是你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偏偏還要靠才華、靠努力。你讓那些沒顏值、沒才華又不肯努力的人怎麽活?”

“原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卜先森送我的第一個禮物,是沈複的《浮生六記》,他說這是秀恩愛界的鼻祖。

那天我突發奇想要坐新開通的一條地鐵線。我們從繁華的市中心上車,地鐵往郊區駛去,擁擠的車廂漸漸空了。人不斷地離開,在駛出地麵、充滿陽光的車廂裏,隻剩下我們倆。

我們麵對麵坐著,隨著車廂搖晃,什麽話都不想說,連微笑都嫌多餘。

那晚他在朋友圈發狀態: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的吧。從青春到暮老,從喧嘩到寂靜,從榮光到黯淡,一路過客匆匆,多少人經過我、離開我,等到風景都看透,希望還有一個你,陪我到最後。”

我閨蜜卷心醬的男友是法國人。卷心醬在法國藍帶廚藝學院學習甜點時,認識了MOF君,MOF是指“法國最佳手工藝者”,是甜點界最高殊榮。每次聽卷心醬和MOF君對話都很帶感,因為她每句話後麵都要加個“Chef”(主廚)。

“Bonjour Chef!”

“Merci Chef!”

“Oui Chef!”

有段時間我跟卜先森說話也愛加個“Chef”,他居然不反對。我忍不住問他為什麽,他說:“因為聽起來很像‘謝夫’,謝謝夫君啊。”

那時我們還沒結婚,所以我一下子就臉紅了。

卜先森是個很懷舊的人,小時候跟他堂哥關係特別好,長大後漸漸疏遠了。過年回老家見了麵,兩句話不到就冷場了。他低頭摩挲著茶杯。我知道他在努力找話題,可惜他向來不善言辭。於是我說:“堂哥,我聽說他小時候做過手術?”

那時我才知道,卜先森小時候學習很努力,用腦過度,經常頭疼,有次甚至暈了過去。去醫院檢查是先天性血管畸形引起腦出血,做完手術後他昏睡了兩天。

我聽得心驚膽戰,晚上從後麵抱住卜先森。

“你真的沒事了嗎?血管會不會突然……”

“不會的。”

次日早上我醒來時,發現他用手撐著臉望著我。

我每次醒來都要緩幾分鍾才能動彈,這幾分鍾像被點了穴似的,而卜先森就像武俠小說裏的輕薄浪子,咬我耳垂,用手指繞我頭發,用他鼻尖頂我的鼻尖,拉扯我眉毛,抓住我的手在他自己身上胡亂地摸,弄得我每次都想報警。

可是那天早上,我睜開眼與他對視,他什麽動作也沒有,就那麽安靜地望著我。

螃蟹和橙汁不宜同吃,我這個吃貨有次忘了,吃了幾籠大閘蟹還喝了一大杯鮮榨橙汁,被自己蠢哭,“完了完了!我死定了!”

卜先森也吃了不少大閘蟹,說:“VC沒過量,不會死。”

我不信,哭哭啼啼,嚷著要寫遺書。

他很無語,“嚕咕嚕咕”灌了一大杯橙汁,說:“這下不怕了吧?要死我陪你死!”

大多數時候他都是果敢堅毅的,隻有一次,他猶豫了。

那是在我們領證前,卜先森問我:“你真的願意跟我結婚嗎?”

我回答:“我這個人很後知後覺,到後來才知道,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對你一見鍾情。”

“你喜歡我什麽?”

“如果一定要有一個理由的話,那麽我喜歡你長長的睫毛。其實如果你的睫毛短一點的話,我們或許還可以做朋友。可現在,我隻能喜歡你了。”

“戀愛可以靠感覺,結婚卻是要看三觀。”

“什麽三觀?我隻看三圍!”

他沒有笑,表情嚴肅,卻不再猶疑。

走出民政局,我伸出手,“卜先森,請多多指教。”

他的大掌握住我的手,“卜太太,多多指教。”

卜先森的父親辭世前那半年,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時光。

有次我看到站台燈箱裏巨大的廣告——去西藏我立刻打電話給他,“要不要我陪你去阿裏轉山?聽說在岡仁波齊祈福很靈驗。”

轉山風險很大,很多印度人傾家**產來朝聖岡仁波齊,最後死在轉山途中。

可我當時滿心想的都是,“我不願讓他一個人。”

結果我反而成為他的拖累,高原反應讓我半夜裏呼吸困難、心跳劇烈,他喂我吃藥,守了我一夜。我們住的客棧很簡陋,是通鋪,五個男人,隻有我一個女孩。卜先森把我護在最左邊,一整晚都握著我的手。

在海拔五千米的山上,卜先森和一群教徒叩拜神靈,結束後他哭了。

他說:“我真的好怕,好怕他離開這個世界。”

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幕,他把臉埋在我的掌心,我抬起頭,漫天星月都落下來。

我們第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卜先森沒有請裝修公司,而是自己設計,自己找裝修、水電和泥瓦工人來弄的。他說自己的家,想要自己弄。

洗麵池上的鏡子也是他挑選並安裝的。

驗收成果時,我站在鏡子前,發現鏡子的高度正合我的身高,脖頸肩膀也照了出來。

這時,卜先森走過來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我看到鏡子裏的他,局促得要微微彎下腰,才能把頭發完全映現在鏡子裏。

因為我和他有25cm的身高差,所以這麵鏡子的高度適合我,他照起來卻很累。

望著他連日奔波裝修而略顯疲態的臉,我突然就有點想哭。

微博上的小粉絲們給我建了一個後援團,團長叫“後援妹砸”。

卜先森生日那晚,我讓他去群裏玩,他還沒說話,群裏寶寶就開始甩語音,各種生日歌。最後齊齊呼喚:“歐巴爆音!歐巴爆音!”一排一排地刷屏。

卜先森這才輸入一行字,“我之前貌似在荔枝TV說過話。”

群裏的寶寶們又哭又笑。後援妹砸說:“歐巴,是荔枝FM。”

後來後援妹砸私聊我,“這個梗我們可以笑五年,高冷歐巴呆萌起來,真是要人命!”

她不知道的是,卜先森常常跟我說:“你要多去群裏陪陪你的小粉絲們,她們大多數是學生,學習壓力很大,不停地考試,有做不完的作業,還有不少麵臨著中考和高考。她們和曾經的我一樣疲憊、焦慮、迷惘和寂寞,而你,可以給她們帶來快樂。”

我有間歇性幽閉恐懼症,因為小時候曾被人不小心關在體育館。那一晚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偶爾還會影響我的生活。

有次我和卜先森坐地鐵,望著窗外一片漆黑,我突然就心跳加快、呼吸困難。我慌忙閉上眼睛,給自己積極的心理暗示。

這時卜先森握住了我的手,他在我耳邊說:“好點了嗎?”

我咬住嘴唇不做聲,聽他又說:“有個辦法或許有用,你不要睜開眼。”

他抬起我下顎,吻了我。

那是我們的第一個吻。

卜先森外表看起來很高冷,其實很溫柔;內心很敏感,表麵上卻很無所謂。婚後他告訴我,他其實並非對女生高冷,隻是青春期的“異性恐懼症”還在作祟。

“那你怎麽不怕我?”

“我怕啊,可是比起怕你,我更怕和你錯過。”

“卜先森,世界上隻有兩種女孩,你怎麽回答?”

“一種是我老婆,一種不是我老婆。”

“世界上隻有兩種男人?”

“一種是我老婆的愛豆,一種不是我老婆的愛豆。”

卜先森,給你101分,多一分因為你太耿直,請繼續保持!

然而,晚上回去卜先森說:“陪我看《來自星星的你》吧。”

我滿口答應:“好啊。”

“你確定?”

“當然確定。”

“不會反悔?”

“絕不反悔。”

結果,我被逼著看了一小時的印尼版“星你”,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我生無可戀。

放小長假,我們在上海人民廣場看到“國民老公”王思聰,陪三個靚妹抓娃娃,即使被群眾圍觀,思聰老公還是淡定得很,技術也不是蓋的,女伴們手裏拿著不少。

我跟卜先森說:“機會難得,我上去和他合個影吧,你幫我拍。”

卜先森說:“那我要和那三個妹子合影,你幫我拍。”

心塞,這家夥反應總是這麽快!

我們吵吵鬧鬧時,思聰老公已經轉戰旁邊的奢侈品店。

我說:“要不你也帶我去那家店買個包包?”

卜先森揚起手上的生煎包,“你確定要一身韭菜味地走進去?”

我覺得他離我剛認識時的“冰山男”越來越遠了……

遠……

記得有次,我看了一個催淚廣告,竟然看哭了,覺得很丟臉,所以卜先森推門而入時,我慌亂中點開了papi醬的視頻,剛好是講“迷妹”的那期,papi醬說:“我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隨時準備好嫁給他。”

卜先森發現了我的眼淚,被嚇了一跳,“你想離婚就跟我說,沒必要背著我偷偷地哭。”

我剛想解釋幾句,卜先森突然papi醬附體了:

“我知道你嫁給我之後一直很憋屈,你想跟你愛豆買同一個小區,可是我錢不夠;你愛豆開全球巡演你想追著跑,可是我拖累了你;有你愛豆主演的電影,我陪你去刷了三次之後,再看就要吐了,所以沒有再陪你刷第四次;愛豆的專輯我隻給你買了一百張,你隻想買愛豆的同款衣服,跟你愛豆穿情侶裝,可我總是逼著你跟我穿情侶裝;你要拿錢給你愛豆買水軍,我還罵你腦殘。我不是個合格的老公,但還是很自私地希望你不要和我離婚……”

說好的高冷形象呢?突然好想“退貨”怎麽辦?

我問卜先森為什麽熱衷於賺錢。

他說:“高一時爺爺不小心從樓上摔下來,住了三個月院。後來家裏人聚在一起,姑姑突然掰著手指算爺爺治病的錢。當時我回頭看了下爺爺,他在盛飯,手抖了下,飯掉到桌上。瞬間我很心疼爺爺。那時家裏條件不好,這種難過又無奈的事,我不想再發生。”

我握住他的手,“你小時候受過很多苦,我知道。”

他反握過來,“所以才能遇見你吧。”

雖然我總嘲笑他滿身的銅臭味,但當我找工作屢屢碰壁時,他鄭重其事地對我說:“如果你不想過朝九晚五的生活,你可以做你想做的自由撰稿人,我養你。”

“可是我爸媽不允許……”

他打斷我的話,“我來說服你爸媽。”

伍綺詩的《無聲告白》裏說:“我們終此一生,就是要擺脫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我才不要成為所謂“更好的自己”,我隻需要成為“自己”,不管這個“自己”被外界評判成怎樣。

很慶幸卜先森了解我,最難能可貴的是,他願意幫助我,哪怕與世界為敵。

對很多人來說,婚姻是枷鎖,可是,卜先森給我的,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