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敵暗我明

從中國到墨西哥距離遙遠,就算錢寧慧乘坐的是蒙泰喬集團的私人飛機,也飛行了十幾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錢寧慧並不知道飛機到達的具體位置,她隻是在直升飛機下降時,透過舷窗看到了大片茂密的熱帶雨林。而在荒無人煙的雨林深處,則修建有一座白色的別墅,別墅前還專門建造了停機坪。

看來,蒙泰喬集團真是出了大手筆。不過安赫爾教授如果是為了學術理想,那麽作為出資人的蒙泰喬集團又想從死亡瓶的秘密中得到什麽呢?

雖然長途飛行令錢寧慧疲憊無比,但走下飛機時,她還是努力打起精神,仔細觀察自己能看到的一切。此刻她就像是飄落到荒島上的魯濱遜,一切都隻能靠自己。不,魯濱遜還有個夥伴星期五,她卻隻能孤零零地麵對周圍的吃人生番。

沒錯,寸步不離她身邊的伊瑪,別墅四周蒙泰喬集團的人,在錢寧慧眼中就跟茹毛飲血的吃人生番沒有兩樣,甚至比他們更可惡。

“進來吧,你媽媽就在裏麵。”伊瑪推開別墅的門,對滿臉戒備的錢寧慧燦然一笑。

“我現在就要見她。”錢寧慧走進別墅,發現這裏裝修得十分現代化。由於自備了發電機,一應生活設施都很齊全,完全想象不出這座建築坐落在與世隔絕的密林之中。

“可以。”似乎篤定了錢寧慧是甕中之鱉,伊瑪大方地滿足了她的一切要求。

她們順著樓梯走上二樓,伊瑪推開了一個房間的門。

見門並沒有上鎖,錢寧慧忍不住心中一動。然而轉眼間她的心又沉了下去,即使沒有門鎖,憑她和媽媽也無法從浩瀚無邊的原始森林中逃脫。

而更令錢寧慧沮喪的是,當門推開後,她顫抖著聲音大喊了一聲“媽”,背對著門坐在窗邊的錢媽媽隻是本能地嗯了一聲,連頭都沒往這邊抬。

“媽,媽,你還好吧?”錢寧慧生怕媽媽受到了什麽傷害,甩下伊瑪就跑到了錢媽媽身邊。這一次錢媽媽終於從她的世界中清醒過來,一把拉住錢寧慧:“小慧,你怎麽也來了?”

“ok,你們慢慢聊,我走了。”伊瑪“善解人意”地留下這句話,帶上門走了。

“媽媽,他們沒有傷害你吧?”見伊瑪走了,錢寧慧一下子撲在媽媽的懷裏,眼淚湧了出來。

“沒有。”錢媽媽一把摟住錢寧慧,聲音也哽咽起來,“隻是你爸爸估計是要急死了,我們現在究竟是在哪裏啊?”

原來錢媽媽從北京抵達貴陽機場後,在洗手間忽然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她還沒能回頭望一眼,就失去了知覺。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飛機上。由於身邊都是外國人,語言不通,錢媽媽也問不出個所以然。隻是見那些外國人對她還挺客氣,她也不便發作,隻能等找到會說中文的翻譯再做打算。自從昨天來到這棟別墅,錢媽媽已經在這裏呆了一天一夜。

“小慧你來就好了。你會英語,問問那些老外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家?”錢媽媽著急地問。

錢寧慧知道這件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而媽媽知道了真相說不定更擔驚受怕,索性暫時裝起了糊塗:“我英語也不好,問不出什麽。不過好像過些時候有中國人來,到時候我就去問。”

此刻錢寧慧已經注意到,媽媽住的這個房間頗為奇特。雖然床櫃桌椅一應俱全,但房間四壁上卻掛滿了奇怪的圖畫,而剛才推門進來時,媽媽凝神閱讀的,也是一本類似的畫冊。

“這些是什麽?”錢寧慧心中有些驚駭。那些圖畫有的像是彩色壁畫,有的則像是石雕的照片,雖然具體內容錢寧慧不太懂,但人物造型和場景卻露出奇異、神秘甚至恐怖的氣氛。

如果錢寧慧沒有判斷錯,它們都與瑪雅文化相關!

“我也不知道,隻是覺得很……很吸引人。”錢媽媽走到一幅壁畫前,指點著描述,“你看,這幅畫是一個女人在祈禱,她麵前有一個瓶子,一個神靈正從瓶子裏冒出來滿足她的願望。你再看這一幅,這個男人大概是土著人的皇帝吧,正坐在一棵大樹上,而這棵大樹長得很怪異,枝葉設計得像機器零件一樣,就好象這個皇帝正在開飛機……”

“這些有什麽好看,我不覺得吸引人。”錢寧慧故意說。她雖然做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心裏卻著實震驚——一貫對文物沒有興趣的媽媽,居然會覺得這些瑪雅壁畫吸引人?這應該就是潛意識的作用,難道她源自聖城祭司的那部分血統開始複蘇了?

“你當然沒興趣,我卻想起了你外婆給我講過的故事。老實說,那些故事我小時候聽後就忘記了,居然現在想了起來。”錢媽媽似乎被這些壁畫引發了興趣,拉著錢寧慧坐下,神色間竟有些興奮。

“外婆說了什麽?”錢寧慧想起了天龍洞中外婆的遺骸,毫無疑問,外婆知道死亡瓶的秘密,莫非她曾經告訴過媽媽?可惜外婆不識字,躲進天龍洞中時,大概也沒有料到自己不能再活著出來……

“都是些哄小孩子的故事,說起來很幼稚的。”錢媽媽見錢寧慧一副渴望的模樣,就繼續說下去,“外婆說,我們的祖先,是從天上來的,是神仙。他們原本住在一顆叫什麽什麽星的星星上,生活非常幸福,不料有一天,那顆星星毀滅了,神仙們隻好各自飛出去找新的地方住。其中有一個女神仙的寶物是玉瓶,她就坐在那個玉瓶裏來到了人間,教大家耕田織布、天文地理。神仙在人間過得很幸福,還嫁給了一個凡人男子,生兒育女。當她想念失散的親人時,她就鑽進瓶子裏,可以看見他們的模樣。可惜,每隔五千多年,她才能和他們相會一次……”

“後麵呢?”錢寧慧問。

“沒了。”錢媽媽搖了搖頭,“哄小孩子的故事,當然不會太複雜。”

那個瓶子,莫非就是死亡瓶?錢寧慧困惑了,可是這和長庚所說“死亡瓶是西芭芭的通道”好像聯係不上啊。

“維拉科嘉!”別墅的監控室裏,伊瑪注視著錢寧慧母女對話的場麵,臉上綻放出笑容來,“看來我之前裝作不懂中文是對的,她們果然放鬆了警惕,現在居然開始商量怎麽逃跑了。”

“是嗎,我來看看這個中國老女人究竟說了什麽讓你興奮的話,居然比我更能讓你興奮……”一個男人走過來,親昵的攬住了伊瑪的腰肢。他是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雖然是白種人,卻又帶著某種混血兒的特質,就仿佛尤卡坦半島熱帶雨林裏矯健的美洲豹。而伊瑪望著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寫滿了愛慕。

“別開玩笑,要不是因為你的偉大計劃,我也不至於跟安赫爾那個糟老頭子周旋了兩年。”伊瑪撒嬌,“要知道,每次他色迷迷地盯著我,我就想吐。特別是這次我為了拿到地下室的密碼……”

“好了好了,寶貝兒,其實就算你拿不到密碼,我也可以用炸藥把地下室大門炸開。不過安赫爾還是要靠你拴住的,否則我們怎麽能利用蒙泰喬集團的財力找到聖城祭司的後裔呢?”叫做維拉科嘉的男人安撫地捏了捏伊瑪的臉,“等計劃完成,我會好好地補償你……現在告訴我,你監聽到了什麽?”

“首先,那個老女人居然能看懂牆上壁畫的含義,甚至看出帕卡爾王墜落世界樹這幅畫中,世界樹的模樣更接近於飛船的操作艙。”伊瑪指著屏幕上的錢媽媽對維拉科嘉說,“這說明她身上的聖城祭司血統比任何人都純正,對瑪雅遺畫有更強的認同感。”

“可惜血統再純正也被稀釋了太多代,不足以想起死亡瓶的真正操作方法。”維拉科嘉潑冷水。

“那可不一定。”伊瑪不高興地反駁,“而且,她還說了一個故事,映證了我們從墓室刻本中發現的傳說。要知道,那可是你一切偉大計劃的根源。”

“她的故事怎麽說?”維拉科嘉的興趣果然提高了。

“她說,聖城祭司家族的祖先果然是來自外星。雖然她不記得那顆行星的名字,但應該就是卓爾金星。而且那個祖先是女性,她是乘坐死亡瓶來到地球上的,死亡瓶中記錄了她的基因密碼,隻能由擁有這個基因的人操作。更重要的是,每當一個太陽紀結束的那一天,她就可以通過死亡瓶與親人相會……”伊瑪將錢媽媽的故事用另一種方式說了出來。

“每一個太陽紀結束那天,當聖城祭司的血灌滿死亡瓶,西芭芭的通道就會打開。”維拉科嘉不由自主地背誦出了一句箴言,那是在瑪雅最偉大的國王帕卡爾的墳墓中發現的。帕卡爾國王一定是向往天上卓爾金星的美好生活,才將自己墓穴頂端的世界樹雕刻成了聖城祭司記憶裏外星飛船的模樣。

“很快就要到第五個太陽紀結束的那一天了。”伊瑪忽然想起什麽,問維拉科嘉,“聖城祭司另外的後裔們呢?已經到了嗎?”

“旅遊團估計很快就到墨西哥城。”美洲豹一樣機敏矯健的維拉科嘉笑了笑,帶著獸類特有的驕傲和凶殘,“由於不確定錢小姐和她母親是否遺傳到了能操控死亡瓶的那個基因段,最保險的方法就是把能確定的後裔們都弄到奇琴伊察來。畢竟,我們隻有一天的時間。”

“那安赫爾和蒙泰喬集團這邊,我們也要采取行動了吧。”伊瑪說,“畢竟,我們跟他們的目的截然不同。”

“是的。隻要旅遊團一到,我們就動手。”維拉科嘉一把摟住伊瑪,在她唇上印上一個吻,“肯定要趕在安赫爾他們到來之前。我再也不會允許那個糟老頭用色迷迷的眼光來看你了。”

長庚知道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

在簡易房裏被子啟明折磨了三天,他的體力已經嚴重流失。此刻的他渾身上下都是血痕,撕破的衣服根本無法抵禦冬季的寒冷,偏偏喉嚨裏就像有火在燃燒,讓他恨不得爬到簡易房外的雪地上,狠狠啃上幾口冰雪。

可是他動不了,一條粗長的皮繩拴住了他的腳踝,讓他隻能無力地躺在肮髒冰冷的地麵上。

“想喝水是嗎?”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隻要把你爸的下落告訴明少,想吃想喝就什麽都有。”

長庚沒有出聲。說話的應該就是子啟明手下的矮個子男人,而無論是他還是高個子男人,子啟明都不放心長庚和他們單獨相處。

“再給他打一針。”果然,子啟明的聲音隨即響了起來。

“明少,不是說這針打多了會把人弄成傻子嗎……”矮個子有些不放心地說。他們隻是為了錢才跟隨子啟明,和長庚並沒有什麽仇怨。

“少廢話!”子啟明不耐煩地嗬斥。他畢竟是出身於夢帝家族,一雙精光閃動的眼睛最善於察言觀色。他發現每當自己提出給長庚打針時,那個不言不動把自己當機器人的長庚依然會微微一凜,證明他的內心在恐懼著這種催眠的藥水。

既然找到了長庚的弱點,子啟明就要不遺餘力地利用下去。何況作為藥水的配置者,他清楚現在的劑量就算造成大腦損傷,也隻是暫時性的。

矮個子男人已經有了經驗,他拿出注射器,將藍色的藥水注射進了長庚的靜脈。拔出針頭的時候,大概是因為操作不當弄疼了長庚,矮個子聽到長庚發出了一聲呻吟。他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這個被折磨了三天的囚徒,卻正對上了長庚的眼神。

這個眼神,好像有點奇怪……矮個子心中一跳,再眨眼看時,長庚已經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眼前這個人都半死不活了,剛才那個眼神肯定是自己的幻覺。矮個子心想,自己一定是神經過敏了。

“怎麽了?”子啟明察覺有異,走了過來。他掀了掀長庚的眼皮,確認他已經被藥效控製,便對矮個子吩咐:“出去望風,任何人都不得進來打擾。”

“好。”矮個子巴不得早早離開這裏,將注射器塞進屋角的背包裏,趕緊往外走。

“保持警惕,說不定長庚什麽時候已經催眠了你。”子啟明再度聲色俱厲地囑咐,“要是放走了他或泄露了他的行蹤,我要你們好看!”

“是,明少。”矮個子表麵上唯唯諾諾,心裏卻不以為然。子啟明幾乎隨時隨地都在重複這句話,簡直像個嘮叨的老太婆,把他和高個子搭檔看成沒腦子的傻子。若不是為了錢,他才懶得來受子啟明這種跋扈少年的鳥氣!

走到簡易房外麵,矮個子掏出了口袋裏的手機。那是剛才他放回注射器時,順手從包裏摸來的。那時子啟明的注意力在長庚身上,他又有一副偷竊的好身手,因此沒有被子啟明察覺。

看到手機是觸屏的新款,成色也很新,矮個子心中一喜——自己認識收舊手機的朋友,這個拿到他那裏至少能換個五六百。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摁下了手機開機鍵,想要檢查一下這個手機究竟還能不能用。

“你小子在幹嘛呢?一看就沒好事!”在工地附近望風的高個子走過來,一巴掌拍在矮個子頭上。

“齊……齊哥!”矮個子揚了揚手中的手機,“怎麽樣,賣了它夠我們去泡一次妞……”

“你怎麽開機了?”高個子齊哥嚇了一跳,趕緊把手機搶過來,摁下了關機鍵,“明少不是再三叮囑我們,不要碰那個人的東西嗎?要是他發現手機丟了,說不定一分錢也不會給我們!”

“他敢不給我們錢?就那小身板兒,信不信老子揍得他滿地找牙……”矮個子猶自說狠話。

“別鬧了,趕緊把手機放回去。”高個子把關機完畢的手機塞給矮個子,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打氣,“三天不吃不喝隻挨揍,我估計那小子撐不了多久了。等辦完事拿到錢,你要泡幾個妞還不由得你?隻是現在還不能得罪了明少,知道嗎?”

“好吧。”矮個子不情不願地將手機揣進衣兜。他在北京街頭做過七八年的慣偷,要尋個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手機放回原處,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長庚是故意“看”了矮個子一眼的。用上了他最後的力氣,也用上了他最後的機會。

然後他就退入了深重的黑暗。這個“退”,一半是因為藥力的作用,一半也是因為他自己的意誌。

在黑暗中,他拚命往前奔跑,似乎意識得到子啟明就在後麵追趕。而他心裏明白,一旦被子啟明抓住,他就再也無法守住父親的秘密。

自然而然地,長庚跑回了自己最熟悉的佩拉隆索小鎮。他沿著台階跑進山頂的黑色城堡圖書館,一層層地關上了厚重的橡木門。此時此刻,他隻能指望這些障礙物能將子啟明阻擋在外。

最後,長庚走進了那片布滿墓碑的草地。至此,退無可退。

子啟明撞擊大門的聲音清晰地傳來,長庚定了定神,快步朝著墓地盡頭跑去。

他找到了那塊最早的墓碑,上麵鐫刻的字跡此刻已全然清晰:“忘記一切,直到鑰匙開啟大門。嶽長庚,生於1985年7月15日——卒於1992年6月17日。”

鑰匙已經開啟了大門。而他現在要做的,是在子啟明到來前重新把大門關上。

他在墓碑後的泥土中發現了七歲的小長庚。那個孩子睜著無辜的眼睛,奇怪地看著他。

長庚沒有理孩子,蹲下身開始清理墓穴中的浮土。然後他抱起小孩,試圖將他重新埋葬。

“不許你埋我!”七歲的小長庚忽然掙紮起來,大聲地喊叫著,“你憑什麽埋我?還有這墓地裏的那麽多人,他們每個都隻存活了一天,你憑什麽要把他們都埋到土裏去?”

“因為他們想起了不該想起的東西,如果記得的話就不利於他們的成長。”長庚回答,“隻有埋掉長庚,第二天才會有一個全新的加百列出現。”

“不,我的名字是長庚,嶽長庚,我才不要當加百列!”孩子繼續尖叫著,試圖逃離長庚的鉗製。

“你忘了父親的吩咐了嗎?”長庚虛弱之下,無法製服孩子,隻能搬出父親的權威來壓製他。

果然,孩子驟然停止了掙紮。“沒有忘記。”孩子老老實實地說,“父親說要暫時忘記他,忘記以前的一切,才能安安心心地跟著安赫爾教授學習催眠術。父親說安赫爾教授掌握了西方催眠術的大量資料,如果以後能和中國的夢帝之術結合起來,我就能成為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夢帝。”

“是的,父親說從今後安赫爾教授才是我的父親,我一定要對他言聽計從,才能學到他秘而不宣的知識。”長庚苦笑著補充。

“可是安赫爾教授根本就不是父親啊,我怎麽也無法把他當作父親。”七歲的小長庚摸了摸腦袋,作出一個很困擾的表情。

“所以父親才給我們配了那個藍色藥水。”長庚滿懷同情地摸了摸孩子的頭發,“父親臨走時用夢帝之術將我們七歲前的記憶變成了潛意識,深深地埋葬起來,而注射父親的藥水,就會抑製這份記憶破土而出,同時緩解這份記憶掙紮時帶來的痛楚。這樣,當安赫爾教授掌握了這份藥水的配方後,他就會放心地讓我們成為他的好兒子了。”

“因為安赫爾教授以為可以永遠操縱我們嗎?”七歲的長庚猛地醒悟過來,“我就是這份被埋葬的記憶吧?可是現在我為什麽從土裏出來了呢?”

“因為,父親留下了一個開啟這份記憶的鑰匙。”長庚說到這裏,微微笑了起來。他清楚地記起來,父親臨走的時候,給尚不懂事的自己說:“你要愛安赫爾父親,要忠誠地留在他身邊,言聽計從,無有違背。直到有一天,你已經學會了他的一切,你就會遇見一個女孩,她有著明亮的眼睛,漆黑的頭發,讓你一見就覺得親近和信賴。碰到她以後,你的頭痛就會減輕,你就能夠擺脫對藍色藥水的依賴,從而擺脫對安赫爾的依賴。那個時候,你就可以離開他,自由地生活了。”

“原來你已經遇見那個‘鑰匙’了啊。”七歲的孩子高興地說,“你怎麽知道是她呢?”

“因為我受到一個叫孟家遠的人的提示,在大英博物館看到了一個瑪雅玉盤,那上麵的花紋讓我心情無比輕鬆愉快,就仿佛腦子裏許多滯澀之處都開解了一般。”長庚慢慢梳理著自己的心緒,“後來,我去往北京,就遇見了她。那時候我也不敢確定是不是她,就在給她催眠時,放任她反催眠進入了這個地方進行試探。雖然是第一次接觸,我卻能感受到她深深的同情和善意。再到後來,我們在天龍洞中發現了那個平安扣,父親的封印就更加鬆動。於是……”

“於是,你就喜歡上她了,對嗎?”七歲的孩子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於是,我就對安赫爾教授隱瞞下了平安扣奇特的功能,沒有告訴他平安扣可能與死亡瓶有極大的關係。我想把保護那個女孩的主動權抓在自己手上,這也是我對安赫爾教授有所防備的開始。我推測,父親畢竟是希望我能愛上一個地道的中國女孩,所以才會設下這樣的鑰匙……”長庚說到這裏,猛地轉過頭去——不知什麽時候,子啟明已經穿越了他設下的重重封鎖,來到了這塊墓地中!

“乖孩子,過來,告訴我你爸爸去哪裏了?”子啟明的眼睛隻盯著七歲的小長庚,聲音溫和得帶著**。

“別告訴他!”長庚在一旁大聲製止。

“我猜他肯定是不要你了,否則你怎麽會不知道爸爸去哪裏了呢?”子啟明的語調依然溫和,步子卻在向七歲的小長庚逼近。

“我當然知道,他去……”小孩子剛說到這裏,長庚已經猛地撲了上去,一把將孩子抱在懷裏,幾個翻滾就滾到了牆邊。

“你別過來!”長庚知道自己此刻不是子啟明的對手,隻是拉著孩子爬上了城牆。這城牆是當時修築來防衛城堡的,就設立在小山的懸崖頂上。長庚可以感覺呼呼的山風從後背刮過。

“乖孩子,他是壞人,別聽他的。”子啟明仍舊盯著七歲的小長庚,循循善誘,“告訴我你爸爸去哪裏了,我馬上去把你爸爸找來。他肯定很想你了……”

“我也想他!”七歲的孩子哇地哭了起來,抽抽噎噎地說,“我爸爸臨走的時候說,他去了瓦屋山……”

“閉嘴!”長庚猛地伸手捂住孩子的嘴,卻不能阻擋那幾個字從他口中泄露出來。

“瓦屋山哪裏?”子啟明越走越近,長庚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眼中的喜悅和期待,“乖孩子,這個壞人受了傷,他完全可以掙脫他的。對,就這樣拉開他的手,告訴我你爸爸在瓦屋山哪裏?”

“他在——”孩子禁不住子啟明的**,果然用力掙脫了長庚,大聲想要把更詳細的答案說出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長庚一把將孩子扯入懷中,想也不想地從城牆上跳下了懸崖!

子啟明發現長庚的異動,立刻撲過去想要製止他。然而已經晚了,他看見的隻是繚繞的雲氣,而長庚和他懷裏的孩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混蛋!”子啟明狠狠地罵了一句,從催眠術中解脫出來。而他麵前依舊躺在地上的長庚,則緊閉雙眼一動不動,仿佛連呼吸都不存在了。

“明少,他……他死了?”矮個子不知什麽時候溜了進來,伸手在長庚鼻子下試了試,不由大驚失色。他雖然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卻也不想惹上命案。

“沒有,他自我催眠了。”子啟明恨恨地踢了地上的長庚一腳,惱怒地對一旁驚愕的矮個子吼道,“就像武俠小說裏的龜息大法,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矮個子連連點頭,“那他怎麽樣才會醒過來呢?”

“自我催眠都有一個喚醒的口令,我總會找到的。”子啟明不甘地握住了拳頭,隨即又漸漸放開,“不過知道了‘瓦屋山’三個字,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錢寧慧在林間別墅裏住了三天。這三天中,她慢慢地向媽媽講述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同時也和媽媽商量如何脫險。不過商量來商量去,她們隻得出了一個對策——拖。

隻要拖過了2012年12月21日第五個太陽紀結束的那一天,她們對蒙泰喬集團就失去了利用價值。而在這段時間內,錢爸爸說不定已經找到了線索,通過警方來解救她們了。

現在錢寧慧母女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錢寧慧找伊瑪前發送到那條短信上。

伊瑪本來給錢寧慧安排了另一個房間,但她堅持要和媽媽在一起,伊瑪就沒有勉強。

錢寧慧先前還擔心伊瑪會把自己的那枚平安扣奪去,畢竟,那是與死亡瓶具有相反作用的瑪雅古物。然而,伊瑪卻根本沒有過問這件事,想必長庚以前從未把平安扣的秘密告訴她。在她眼裏,錢寧慧藏在衣服裏的這枚玉石不過是中國人日常佩戴的普通掛件。

晚上錢寧慧和媽媽睡在屋裏的大**,做了很多奇怪的夢,就仿佛四周牆壁上掛著的瑪雅圖畫都活了過來,一起在她的腦海中演繹各種場景。而當錢寧慧半夜驚醒的時候,她能聽見熟睡中的媽媽喃喃囈語。很顯然,媽媽也在做著類似的夢。

錢寧慧從**坐起,走到窗前,可以看見樓下蒙泰喬集團的人正在樓下院子裏巡視。盡管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熱帶雨林,蒙泰喬集團還是對這棟別墅采取了嚴密的防護措施。

月光從別墅前的停機坪上照過來,正好射在窗邊一幅圖畫上。那是一個石雕壁畫的拓片,雖然隻有黑白二色卻線條清晰流暢,裝飾感極強,帶著典型的瑪雅文化風格。

圖畫的右側是一個瑪雅貴族婦女,她手裏拿著一根滿是尖刺的荊條,荊條從她的舌頭上穿過。而在她的左側,則站著一個老人,似乎在對她說著什麽。

這幅畫的意思白天伊瑪跟錢寧慧母女說過。那個瑪雅婦女是聖城祭司的後裔,也是瑪雅國王的王後。在瑪雅傳統中,聖城祭司家族的女子嫁給國王是一種約定俗成的慣例。而這幅壁畫展示的是王後在一次祭祀中將荊條穿過舌頭,來回拉動,滴下的鮮血便召喚出了祖先的魂靈,告訴了她占卜的結果。同樣,瑪雅國王也會在祭祀儀式時采取一些自殘身體的方式,比如用玉錐刺破自己的陰莖,一方麵宣示自己的勇氣,一方麵用血來召喚祖先顯靈。

聽到這些話時,錢寧慧覺得自己的舌頭打結,牙根發酸,簡直不敢再想下去。她想起長庚以前向自己描述的瑪雅人各種血腥殘忍的習俗,不由對即將到來的12月21日充滿了忐忑。

可是,她又該如何帶著媽媽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呢?

還沒等錢寧慧想出具體辦法,變故卻突然到來。就在第三天早上,別墅樓下響起了零星的槍聲。錢寧慧跑到窗前往下看,正看見七八個人端著槍衝進了別墅的圍牆。有兩個蒙泰喬集團的人想要朝他們開火,卻很快被來人擊中倒在血泊之中。很顯然,這夥人訓練有素,蒙泰喬集團的人並不是對手。

“媽媽,莫非是警察來救我們了?”見那夥人很快就震懾了別墅的守衛,順利地走進樓來,錢寧慧興奮地喊了起來。

然而錢媽媽還沒來得及高興,房門已經被推了開來。進來的人是伊瑪,依舊那麽美豔地微笑著,絲毫不見驚慌之色。

“走吧。”伊瑪指了指通往別墅一樓的樓梯,示意錢寧慧母女出屋。

“去哪裏?”錢寧慧警覺起來,伊瑪不會是要負隅頑抗,用自己和媽媽當作對抗警察的人質吧。

“離開這裏。”伊瑪催促,“不要心存幻想了,沒有警察,來的是我們的人。”

“你們?”錢寧慧懵了。

“快點!”兩個端著槍的男人衝到了樓梯口,不耐煩地催促。

麵對槍口,錢寧慧和錢媽媽隻能默默地走出房門,走下樓梯,站在了院子裏,蒙泰喬集團的其餘護衛則被進攻者繳了械,驅趕著鎖進了樓上的房間。

接下來,伊瑪打開了別墅地下室的密碼鎖,進攻者中那個美洲豹般英俊矯健的頭領帶著手下走進了地下室。過了一陣,他們抬著一個用黑氈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出來,把它放在了越野車的後備箱裏。

那東西大概一人來高,像個圓柱,質地應該很厚重——它究竟是什麽?錢寧慧心頭一跳,一直掛在脖子上的平安扣似乎也跳動了一下。她伸手握住那枚發燙的平安扣,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個念頭——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死亡瓶,是被蒙泰喬集團萬裏迢迢從西班牙運過來的?

死亡瓶原本就屬於瑪雅聖城,如今被幾百年前的掠奪者後代運回墨西哥,也算是完璧歸趙吧……

錢寧慧剛冒出這個念頭,伊瑪已經指著進攻者中那位高大英俊的頭領,向錢寧慧介紹:“維拉科嘉。”

“Nice to meet you。”錢寧慧下意識地對那個男人說出這句話,隨即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能眨眼間就開槍打死兩個人,這個維拉科嘉絕對不是善主。說不定,他比安赫爾他們更難對付。

“Nice to meet you,too。”維拉科嘉確實表現得很高興,就像美洲豹碰見了心儀已久的獵物。“我是‘瑪雅複興’運動的領導人。”他補充完這句話,隨即朝錢寧慧母女大手一揮,“上車吧。”

雖然地處荒無人煙的熱帶雨林中心,但蒙泰喬集團修建別墅和停機坪時,還是鋪設了一條簡易公路,用完後再用植物掩藏起來。維拉科嘉顯然知道這條路,所以他可以帶著手下開著越野車來,再開著越野車走。

錢寧慧母女盡管毫無反抗能力,為保險起見,維拉科嘉還是安排她倆分別乘坐一輛越野車。於是錢寧慧坐上後座,左右各是一個精悍威猛的“瑪雅複興”運動成員,此刻她已經注意到這些人都不是白種人,而帶著美國西部電影裏黃皮膚的印第安人的特征。

莫非……他們都是瑪雅人!

錢寧慧不知道直至現代,在墨西哥和中美洲瑪雅人都是很大的族群。她隻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子穿越了時空,一切都顯得如夢如幻,不可思議。

越野車沿著簡易公路開了一段,錢寧慧和錢媽媽就被叫下了車,跟著維拉科嘉和伊瑪往密林中走,而其餘瑪雅複興運動的成員,則輪流扛著黑氈包裹的死亡瓶走在她們後麵。

尤卡坦半島的熱帶雨林幾乎密不透風,到處都是樹木和藤蔓,錢寧慧根本無法辨認方向。她和錢媽媽互相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一處石崖下。

石崖下有一個深深的大坑,外觀大致呈圓形,就仿佛錢寧慧在旅遊廣告上看見過的“天坑”,是一種典型的喀斯特地貌。路過大坑時,她特意歪著腦袋往坑內看了看,發現坑很深,裏麵沒有水,底部是厚厚的淤泥。

走在最前麵的維拉科嘉扯下崖壁上偽裝的藤蔓,露出一個隱蔽的洞口來。錢寧慧看得出,這也是喀斯特地貌的一種——石灰岩溶洞,就和貴州雲峰堡的天龍洞一樣。

想起小時候被困天龍洞的遭遇,錢寧慧本能地對溶洞心存畏懼。然而一旁的錢媽媽卻似乎有些期待,好奇心甚至讓她不再像開始那樣恐懼,轉過頭問錢寧慧:“小慧,你猜裏麵有什麽?”

“猜不出。”實際上,錢寧慧是不敢猜。

她們被夾在隊伍中間,身不由己地跟著維拉科嘉和伊瑪走進洞內。每個“瑪雅複興”運動的成員都隨身帶著強光手電,這讓洞內的一切清清楚楚地呈現在錢寧慧麵前。

剛開始,隻是普通的溶洞,各種鍾乳石並無任何特異之處。然而走著走著,他們腳下忽然出現了石階。人工開鑿的石階,邊緣已經被磨得光滑圓潤,一看就知道是數百年前的古物。可是那些古人為什麽要在溶洞裏修築台階呢?錢寧慧納悶,那個時候可不興搞什麽旅遊開發啊。

石階並不隻一條,蜿蜒盤旋,仿佛一條條巨蛇,通往同一個目的地。錢寧慧等人隨著石階在溶洞中不斷上行,直到維拉科嘉等人關閉了手電筒。

因為已經不需要人工照明了,他們的麵前,赫然出現了陽光。

陽光是從溶洞的頂端縫隙中照射下來的,雖然不夠強烈,卻也足夠視物。甚至這種若明若暗的光線,恰到好處地烘托出這個地方的夢幻和神秘。

腳下的石階終於到了盡頭,所有的石階都在此匯聚,拱托出一方平坦的高台。天然形成的高台上,巍然挺立著一棵巨大的樹。

確切地說,是一棵巨大的像樹一樣的石灰岩柱。隻見它枝、幹、根俱全,上方直通洞頂,細密的“樹枝”毫無痕跡地與洞頂融為一體,仿佛融入了天穹;而下方則深深地紮根大地之上,讓人不禁聯想那些虯勁的“根須”是否會直通入幽冥黃泉。

“這就是世界樹,瑪雅人的聖物。”伊瑪指著這根頂天立地的石柱告訴錢寧慧,“它連接了天國、人間和地下世界西芭芭,隻有在這個地方,死亡瓶才能作為西芭芭的通道被開啟。”

伊瑪的說法很怪異,錢寧慧一時也想不通世界樹和死亡瓶有啥關係。不過她已經注意到,這個地方不愧是瑪雅人的聖地。“世界樹”的旁邊修築有一道石牆,在溶洞中人為地隔離出一個隱蔽的空間,而就在石牆腳下,還依稀可以看見年代久遠的祭祀品,比如神像、香爐和形狀古怪的陶器。看起來,在瑪雅文化被西班牙人滅絕前,這裏是一個香火鼎盛的祭祀場所。

“進來。”伊瑪讓錢寧慧母女走到石牆邊,從一個小門鑽了進去。裏麵空間不大,大部分牆體都是天然岩石,卻放置有雕刻精美的石桌石凳,看來當年是祭司們在此聚集,預備祭祀的地方。從牆上一個隱蔽的小口,可以看清外麵的一切情況。

“老實待在這裏,不要出聲。”伊瑪叮囑錢寧慧母女。然後她又指了指兩個“瑪雅複興”運動的成員,他們寸步不離地守在錢寧慧母女身後,手裏都端著步槍。

他們這是要幹什麽,距離12月21日還有十多天呢。錢寧慧雖然不解,在槍口下卻隻能選擇沉默地配合。

伊瑪走了出去,接著,外麵的維拉科嘉等人也消失了。那些運送死亡瓶的“瑪雅複興”運動成員則根本沒有進入這個洞廳,不知道把死亡瓶藏在洞裏哪個隱蔽地點了。

沒有人說話,錢寧慧母女和兩個看守都坐在石凳上休息,對方甚至還拿出兩瓶礦泉水給她們喝。休息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外麵忽然傳來嘈雜的說話聲。

因為她們聽出來,那些人說的是中國話!

“這是什麽鬼地方,大老遠就帶我們來看個破溶洞?”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還說是旅遊景點呢,連公路都沒有,走得我腳都起泡了!”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導遊你怎麽不說話?你這種服務態度我們是要投訴你的!”這是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

“哎呀,我實在走不動了,就坐在這兒了!”這是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

聽著外麵熟悉的語言,錢寧慧忍不住將眼睛湊在牆壁的窺視孔上,一看之下,不禁大驚失色——那十幾個吵吵嚷嚷的遊客,她幾乎都見過,有的至今還能叫出名字,比如田原,比如尹浩。

都是和她一樣被死亡瓶引發了死亡傾向,卻被長庚一一治愈的那些被試者!

他們怎麽會組團來墨西哥旅遊了?

錢寧慧預感到更大的陰謀正露出端倪,無奈身後就是黑沉沉的槍口,她隻能湊在窺視孔前,輕輕地發著抖,觀察著外麵的動靜。

此刻,外麵的中國遊客們已經漸漸安靜下來,大概是被眼前碩大的樹形石鍾乳柱所震撼,有的駐足觀賞,有的擺姿勢拍照,還有的圍在導遊身邊,準備聽他介紹。

導遊雖然也是黃種人,卻明顯與中國人氣質迥異。實際上,他和挾持錢寧慧母女的“瑪雅複興”運動成員一樣,都是墨西哥國籍的現代瑪雅人。

“這是世界樹。”導遊居然說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話,指著溶洞高台上的巨大石柱介紹,“在瑪雅傳說中,它象征著宇宙軸線,貫穿了天國、人間和冥界。這棵樹在瑪雅文化中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符號,它常常被描繪成十字,與基督受難的十字架極為相似。”

“這裏好像有些祭品,瑪雅人會膜拜這棵世界樹嗎?”一個男遊客問。

“是的。”導遊說,“這是一個具有神力的所在,古代就經常有瑪雅人在這裏祭祀。”

“能有什麽神力?”一個女遊客疲倦地坐在石頭上,顯然對這個地方毫無興趣,沒好氣地說,“都是野蠻人的迷信。”

“瑪雅人不是野蠻人。”導遊立刻反駁。

“知道知道,他們的天文和數學都很強大,計算出2012年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所以我們過不了幾天都要死了。”女遊客說到這裏,大家都笑了起來。

“那是好萊塢欺騙世界的把戲,瑪雅人可從不認為有什麽世界末日。”導遊有點惱怒了,捺下性子解釋,“2012年12月21日隻是第五個太陽紀的結束,也就是第六個太陽紀的開始,和你們中國天幹地支六十年一個輪回是一樣的。”

“剛才既然說到了世界末日,我就來介紹一下瑪雅的曆法係統。”導遊再度開口,“瑪雅曆法主要分為哈布曆,卓爾金曆和長紀曆。其中哈布曆一年有365.242129天,比當今世界普遍采用的陽曆還要精確。”

“挺厲害的嘛。”有人小聲說。

“長紀曆以5125年為一個太陽紀,這是為神準備的曆法,凡人不可能活那麽多年。”導遊繼續說。

“為神準備的曆法?”又有人提問了,“也就是說,每隔5125年,就要提醒神做某件事。神要做什麽,毀滅人類嗎?”

“神要做的,自然不是毀滅人類。雖然瑪雅傳說中第四個太陽紀結束時亞特蘭蒂斯大陸毀滅了,但那並不是神的意誌。”導遊回答。

“那究竟是誰毀滅了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文明?”提問的遊客打破沙鍋問到底,“也就是說,有些力量是神也無法掌控的了?”

“看來瑪雅的神不怎麽樣嘛,比萬能的上帝啊安拉啊差遠了……”有人小聲笑了起來。

“是的,神並不掌握所有的力量。但神絕對比人類掌握更多的力量,這就足夠了。”導遊說到這裏,不再理會遊客的反詰,繼續介紹下去,“瑪雅曆法中,最讓外人感到奇怪的是卓爾金曆。在這個曆法裏,每年有十三個月,每個月有二十天,每年就是260天。因為外人認為曆法是用來指導農業和人類生活的,而這個曆法顯然起不到這個作用,所以對卓爾金曆的來源有很多爭論,其中一種說法就是:這不是地球的曆法,而是另一顆行星的曆法,那顆行星,就叫做卓爾金星。”

“每年260天……”那個勤學好問的遊客迅速掐算了一下,猛地冒出一句話來,“如果這個猜測成立的話,那麽卓爾金星就位於地球和金星中間!”

“怎麽可能?”有人立刻反駁,“大家都知道太陽係隻有九大行星……哦,不,現在是八大行星,哪裏有什麽卓爾金星?”

“地球和金星中間有一個很大的隕石帶,是一顆行星爆炸後形成的。”導遊忽然說,“正因為行星爆炸時巨大的衝擊力,才引起了地球上海水倒灌,導致島國亞特蘭蒂斯頃刻消失,地球上的各個民族也都留下了大洪水的傳說。”

“你的意思是,瑪雅的神是從卓爾金星來的外星人?”有人喃喃地問。

“我不知道。”導遊巧妙地回答,“不過瑪雅古人會運用到一個稱為阿勞東的計時單位,一個阿勞東相當於230.4億日。這樣巨大的單位,隻有在測量星際距離和星際航行時才需要用到。”

這段話一出口,所有的遊客忽然奇跡般地沉默下來。就仿佛每個人心中一扇關閉以久的大門突然開啟,刺目的光線讓每個人失去了知覺。

“歡迎你們,聖城祭司家族,也是卓爾金神的中國後裔們。”就在所有人沉浸在微妙的玄想之中時,一個女人的聲音響徹了溶洞,“你們將留在這裏,和我們一起見證12月21日的神跡。”

是伊瑪,她的身邊,站著麵帶美洲豹般高傲微笑的維拉科嘉。在他們附近,則環繞著七八個手持槍械的“瑪雅複興”運動的成員。

而一貫和藹謙恭的導遊也拔出了隱藏的手槍,對驟然驚醒的遊客們用中國話發出最直白的命令:“都不許動!”

溶洞的出口已被封鎖,所有旅行團成員都成了世界樹下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