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差點是女皇
沒有玫瑰花是不長刺的——雷
There is no rose without a thorn——Ray
1.差一點我是女皇
“影少爺、卡卡小姐好,歡迎影少爺和卡卡小姐重返校園。”
哇咧——?此時“威廉古堡”的學院門口,兩邊各一致排開地站著二十幾個穿著黑色製服的學生,全都一臉獻媚的笑意。兩個人從人群中擠出來,李天澈手捧著一盆仙人掌,小虎牙則捧著一束大蒜送到我手裏。
我不滿地喊著:“為什麽送我大蒜啊!”
“是水仙!”
“水仙我也不喜歡!有這麽捆成一束送人沒開花的水仙的嗎?!=0=”
“夠了吧,你這蠢女人,隻配送你水仙!”小虎牙的模樣絕對欠扁,“鮮花是要送給高尚的女皇的,照照鏡子吧你,你是女皇嗎?!”
該死,因我考試沒及格,被朱茵茵奪走女皇稱號……暫時隻能以伊流影貼身女仆的身份存在,直到下一屆考試來臨。
其實我本來不想回來的啊,可伊流影非得讓我回來,淺夏也非得趕我回來撈錢,真是想拒絕都不行,盛情難卻啊!
就在這時,朱茵茵在一堆女生的簇擁中朝這邊走來——以前“威廉古堡”隻分黑、白和獨身主義派,但伊流川有了女朋友,亦就是現任女王米琦後,女皇製度就頒布了。
人群隨著朱茵茵的移動而移動……不得不承認,現在站在人群視線焦點中的她,像個耀眼的發光體:區別於常人的特殊女皇製服,別在發上閃閃發亮的皇冠,因為開心白裏透紅的臉蛋,還有那望著伊流影時鑽石般發光的眼瞳。
人流嘩地轟了過來,我被擠到了角落裏。
我不甘地爬起來,繞著人群的外包圍拚命地跳:“讓我進去,我要進去!”
我絕不允許伊流影這麽明目張膽地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就算是作秀都不行!
該死的,造成這種後果都是因為我曾經拱手相讓……我真是宇宙級的笨蛋!
“啪啦,噠,喀嚓”!
不用懷疑,第一聲是我被推到在地的聲音,第二聲是別人踩在我背脊上的聲音,第三聲也許是骨頭裂開的聲音!
有沒有搞錯,誰的狗腿這麽踩我!我是女皇,差一點我就是女皇!嗷~
原以為在伊流影熱情的邀請下回來,我能過上幸福的日子!回來之前,他向我保證“未來的相處中我會努力越來越喜歡你,努力忘掉過去”——這根本就是P!現在不管在哪,都會看到朱茵茵樹袋熊似的掉在伊流影的手腕上。
別說“我很幸福”,我簡直氣憤得要發狂了!
朱茵茵這該死的女人,自從成了女皇後,居然忘記我是在那場比賽中頻頻幫助她的朋友!一天到晚都在指揮我,嫌我礙事。
“拜托,你能不能偶爾給一點二人世界給我們!我最討厭跟屁蟲了!”
第N次收到這樣的羞辱,我屁股一甩,留給他們私人空間。
伊流影爛人,大猩猩,混球!
那該死的樸茵茵指揮我的時候,他不動聲色。她叫我走,他既然也可以裝作沒聽到!
我回到自己的班裏,倒在桌上呼呼大睡——因為是仆人的身份,我被調到了仆人班。(“威廉古堡”有許多有錢的公子少爺,都有仆人陪同上學的)。
醒來已經夕陽西下,教室空落落的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抓了抓後腦勺坐起來,猛地看到麵前的桌子上居然放著個包裝精致的盒子——打開,發現裏麵還有一層,我再打開,裏麵再有一層……就這樣打開了十幾層,由一個大盒子一層層剝開,最後隻剩下個戒指盒大小的盒子!
該死,難道是誰的惡作劇?!
我看到盒子邊貼的紙條,撕下來一看:金卡卡同學,祝你生日快樂!!!
我的心猛地一顫,誰會記得我的生日?!打開最後這個小盒子,看到裏麵一個比荔枝大不了多少的蛋糕。
哇靠!第一次見小成這樣的蛋糕,居然還是三層的!
就在這時耳邊猛地響起一個低沉的嗓音:“在幹什麽?”
我赫然回頭,看到伊流影眉清目秀的臉,桀驁不馴的藍黑色頭發。他雙手酷酷地插在兜裏,頭發上還沾著幾片樹葉子,身後終於沒看到樸茵茵那個尾巴了。
這是我重返“威廉古堡”半個月以來,我跟伊流影的第一次單獨相處時間。
我把嘴巴撅起來:“哼,你的樸茵茵哩!”
“我在樹上呆了很久,才把她甩掉的。”
“你幹嘛把她甩掉啊!你們去快樂地約會啊!”
“女皇製講究民主,我可以冷淡她,但這樣的結果隻會讓大家把矛頭指向你。我不想你因此而受傷害。”
哼,借口!撒謊!我才不信哩!
我把頭用力地扭到一邊,他的注意力卻望向我手裏的蛋糕:“是這什麽?”
我立即洋洋得意起來,舉起手裏的蛋糕高聲說:“蛋糕!別人送的哦!”
“誰?”
“廢話,當然是關注我的人了!沒準,他還在默默地暗戀我。”
忽然,伊流影劈手就將我手裏的蛋糕奪走,根本不等我反應過來就丟進嘴巴裏一口解決掉了!
他的嘴巴張得那麽大,以至於我都來不及阻止:“喂,那是我的蛋糕——”
緊接著是蛋糕被“咕唧”吞下肚的聲音,伊流影避開我伸過去的手,麵無表情:“抱歉,已經吞下去了。”
“可惡!我原本還想嚐嚐是什麽味道!你這個該死的大嘴巴!”雖然小是小了點,但看起來十分精致好看,居然……
“想嚐嚐是什麽味道的?”伊流影眯起眼睛,極盡**地朝我靠近一步。
“怎麽?”我不由自主地朝後退,撞到在身後的牆壁上,“喂,你這什麽眼神?你、你想幹什麽?!”
伊流影伸出手撐在我旁邊的牆壁上,以一個略微弓著身的姿勢:“你不是說想嚐嚐蛋糕是什麽味道的?”
“喂……可是……”
空****無一個人格外安靜的教室,整齊排列的課桌,泛黃的夕陽柔和地從玻璃窗戶裏閃耀進來。我看著伊流影越來越靠近的臉,著急地閉上眼睛,卻感覺他的指頭輕輕地扣在我的額頭上,彈——
我睜開眼見到他一臉淘氣的壞笑:“閉著眼睛幹什麽,想吃蛋糕就去蛋糕店啊。”
“我……”
“你剛剛,不會是在期待什麽事情發生吧?”
“我……你!”該死,他在耍我!?
我怒火三丈,猛地嘴巴就被他柔軟的唇堵住了,一陣蛋糕的香甜味在我們彼此的口腔中彌漫。伊流影吻的很用心、細致,在柔軟的觸感中,我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2.今天是什麽日子
離開學院,伊流影果然沒有食言,拉著我進了一家裝潢非常豪華漂亮的蛋糕店。在服務員打包蛋糕的時候,伊流影像是不經意問道:“今日多少號?”
我的眼睛立即“噌”的一亮:“8月13日!”我的生日!嘻嘻!
伊流影垂下腦袋看了看櫥窗標價牌下的日期:“很新鮮啊,剛做的。”
啥米?
拎著漂亮的蛋糕從店裏走出來,我卻感覺雙臂沉重,像拎著一塊巨石——該死,他果然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他甚至沒有那個匿名送我蛋糕的人關心我!
“怎麽,心情不好?”伊流影回頭看磨磨蹭蹭走在很後麵的我。
“明顯就是!”我氣鼓鼓地喊。
“為什麽?”
“用你的豬腦袋好好想想!”
“想什麽?”
我是火山,幾乎要噴發了,給了他一記白眼:“伊流影,你這該死的大傻蛋!我要回去了!”
“回哪裏?”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回家啊!”我用力甩開他的手,不忘又扔給他幾記白眼,“今天對我來說是個特別的日子!特別的日子,當然要跟特別的人過才有意義!”跟他唧唧歪歪,還不如去找淺夏Happy。
“特別的人——你該不會指的是那個叫鏈的家夥吧?”他警惕地說著,臉色讓人琢磨不透。
“是啊!那又怎麽樣!”我賭氣地瞪他。
受夠了這些日子!說好會好好在一起幸福,會越來越愛我,結果都是屁!等到下一次考試?我哪有那麽多精力等待!我的耐心都被耗光了!
“隨你。”伊流影忽然生起氣來,丟下我,轉身就朝前麵走去。動作瀟灑又帥氣。
我也學他動作瀟灑又帥氣地轉身,朝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兩邊都是纏繞著星星燈的枝幹,漂亮的光亮在我腳前灑下一片美妙的光斑,眼前一片美景,可我卻隻覺得難過。對於伊流影,我根本不算什麽吧,我隻是他希望能夠愛上的人,隻是可以助他去忘記過去的人,如果他沒有忘記,甚至完全恢複了記憶,那麽我該怎麽辦?!
忽然身後有人在叫:“喂,站住。”
是伊流影的聲音?
嗯……幻覺。
行走在我身邊的好些人都下意識回頭了,那個聲音指名道姓地再次響起:“金卡卡!你——站住!”
真的是伊流影!
我拎著蛋糕慢悠悠地站住了,在漂亮的燈光下回頭看伊流影。他站在街頭,身邊都是密集的人流,可我就是一眼看見了他,他像黑暗中唯一的那顆星。
他避過人流跑到我麵前,嗓音低低的,眼神深邃:“……這一次。”
嗯?
“以往的這天你們都一起過吧,就這一次,讓我陪你。”
我微眯著看他的眼睛猛然睜大了。我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伊流影,他居然知道!
“好嗎?”見我不說話,他的聲音更低,輕輕地問出這兩個字。
我的內心一陣激**,可是我揚起臉,盡量裝作若無其事的表情說:“幹嘛,你不是裝作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我本來想給你驚喜,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祝福。”他皺眉說,“而不是在你的提醒下。”
“哼~嗯。”我把手拖住下巴,繃著臉想要做出老巫婆的尖酸刻薄模樣,嘴角卻早已出賣了自己,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伊流影的眼睛像鑽石:“留下嗎?”
“可是某個家夥剛剛在生我的氣!=0=”
“沒有,我是氣我自己。”
“埃?”
“氣我自己這麽快就無法淡定,會因你的一言一行而挑起戰火。”
像揉碎的星光一樣閃耀的燈光下,伊流影的臉英俊無比,深情無比。而他剛剛說的話,無疑是讓我的心“撲通”亂跳的強力劑。
這樣被他一直注視著我居然感覺不好意思,趕緊別開臉:“喂,我們去買蠟燭吧,還有煙火!我們一定要讓今天過得很開心很開心,比我任何一個生日都開心怎麽樣!”
“嗯。”
我和伊流影手牽手走在燈光灑滿的人行道間。他問起那雙紅色水晶鞋的事情,問我為什麽沒有再穿。我立即感到壓力啊,隻好撒謊說高跟鞋我穿了不習慣,會經常拐到腳。
在一個攤販處,我執意把一雙廉價的帆布鞋讓他買來作為生日禮物。
“我們去商城吧!”伊流影眉頭緊皺。
“不要!商城裏那麽貴的鞋穿了我會沒有安全感的!如果有人搶劫搶掉了我的鞋子怎麽辦?”
“搶劫犯會搶鞋子這種東西?”
“廢話,當然!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我及時地扼住了話頭,轉而問道,“伊流影,你怎麽看待小偷和搶劫犯呢?”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社會的蛀蟲。”
“會很厭惡?”
“當然,他們在做觸犯法律傷害人民的事。”
我的手心裏忽然全是汗:“伊流影,如果說……她們有苦衷,是被生活逼不得已呢?”
“有許多人被生活所迫,可這不能成為任何人觸犯法律的理由。”
“……啊,到了!”我心虛得再也接不下話,慌忙轉移話題道,“伊流影,我們快點把蠟燭和煙火買好吧!”幾個大步甩開伊流影,我“吧嗒吧嗒”朝最近賣煙火的攤販處走去。
3.全米蘭市最大的鍾
趁伊流影在挑選蠟燭和煙火,我打算買份小禮物送他。相處這麽久,還沒有送過他東西呢!
晃進一家禮品店,一位服務員小姐殷勤地問道:“小姐,請問你需要些什麽?”
我仔細地想了半天:“一個什麽都不缺什麽都擁有的沒有任何缺點的完美男生,你說,我要送他什麽才好?”
“誰啊?我倒沒見過這麽完美的人。”
“‘威廉古堡’的伊流影,你聽說過嗎?”
服務員小姐立即一改傲慢的神態,漲紅著臉閃耀著星星眼建議道:“你看,送我的電話號碼或聯係方式合適嗎?”
我……
簡直想打人。
最終在服務員小姐失望的目光下,我買了一隻豬頭鑰匙扣走出店門。
以後得好好看住伊流影這家夥才行,就算他不主動去外麵沾花惹草,也有許多的花癡對他虎視眈眈!唉,有個優秀的帥哥做男朋友,也是件超級沒安全感的事呢……
就在這時,我猛地停住腳步——因為在禮品店旁邊的大鍾下,我看到了鏈。皎潔的月光打在他的臉上,襯托著他的臉色十分蒼白!他穿著病號服坐在石階上,身邊人流湧動,隻有他星光般耀眼,引起路人頻頻觀望。
我的視線就在落到他臉上時,再也挪不開了!
……病號服……?
胸口在發燙,呼吸也變得不正常,我感覺耳膜在嗡嗡響著,隻好一遍遍用力甩著頭,告訴自己眼前的場景並不是幻覺。
我慢慢踱步走到他麵前,聲音仍然不敢置信:“鏈?”
風輕輕吹起我的裙擺,鏈在裙擺漂浮的弧線中抬頭看見我,怔住,聲音帶著一絲驚恐和沙啞:“卡卡?”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身上的病號服,一時之間憋在胸口的疑問太多,導致我說不出話。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響在身後:“北先生,時間不早,我們回去吧。這位是……你的朋友?”
我驚訝回頭,看到一個穿著白色護士裝的女人——我的腦門“嗡”的一響,所有的理智化為烏有:“鏈,你生病了嗎?!”我抓住他的手,卻心驚地發現他的手腕瘦得隻有一把骨頭!
“沒有,我們……是在玩COSPLAY的角色裝扮遊戲!”
啥?
鏈眼神亂閃,忽然指向一個地下通道的路口:“今夜在裏麵有場大型的COSPLAY活動,剛剛才結束。”語畢,他的目光挪到我緊握著他不放的手上。
我下意識把手彈開,連退了好幾步,不想撞到身後的一個人。我回頭,看到伊流影難看的臉色,真黑!
“你好。”伊流影刷地朝鏈伸出自己的手,嘴角斜起一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在哪都能遇見,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鏈並沒有從石階上起來,淡淡地與伊流影握了下手:“你好。”
我們站在全米蘭市最大的鍾下,陌生地彼此對望,我們曾無數次地從這裏經過、逗留、笑鬧,留下過無數美好的回憶。
兩年前的今天,我15歲生日……
那天,我和鏈在對麵的芝士蛋糕店買了生日蛋糕。我們穿過這條的馬路,準備到這邊塔鍾的廣場下放煙火。我們牽著手,我很幸福。我忘記了當時我依偎在鏈的懷邊在說什麽……
嗯,我好像是在說一個笑話,並且自己把自己說得哈哈大笑起來。鏈囑咐過我要看車,可我說到興頭上,晃著他的胳膊大叫:“怎麽,不好笑?你都一直沒有笑埃!”
就在那刻有刺耳的刹車聲——
撞車的巨響,路人的驚呼聲,鏈大叫“卡卡”……那麽多的聲音全在同一秒砰然響起。
我在醫院裏昏迷了一個多月,我醒來時,我的身體一切安好!醫生隻說我被撞出了腦震**,要做半年的複查和藥物治療。
而鏈比我更幸運了,隻是胳膊輕微劃傷……
我們後來專程跑到這個鍾塔前祈福,禱告。至今我都清楚地記得鏈說過的那話:“1秒鍾有多長?原來一秒鍾的速度足以讓你離開這個世界。”
“可我留下來了!”
“卡卡,這是全米蘭市最大也是時間最準的鍾。它從建立至今已有三百年的曆史,卻從未出過任何差錯。”
“嗯?”
“以後你每年的生日,我們都在這裏過。”
那些恍若隔世的語言,猛地浮現在我腦海中的時候,竟會讓我微微地紅了眼眶。
“你……真的是因為COSPLAY才在這?”
突然從我口裏冒出了這句話,把幾個人都說得都望向我。
我這是在幹嘛,怎麽會這麽問?!
“哈哈哈!沒什麽!我多想了!”我尷尬地咳嗽兩聲,“就這樣吧,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鏈沉默點頭,眼神有些黯然。忽然從他胸腔發出一連串的咳嗽聲,身體朝前一晃!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扶住他的肩膀:“鏈?”
鏈的咳嗽牽連不住,似乎非常難受,忽然他抬起頭,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拂過我額前的發,指尖眷戀地托住我的臉,發怔地端詳著。
他用那種眼神端詳我,就像端詳很久未見的戀人。
我一驚……
下一秒,我被他重重地推了一把。他的臉色發怔:“抱歉!我有些……情不自禁。”
這句話,就仿佛平地一聲驚雷,在我、伊流影和他三人之間炸響。伊流影逼到鏈的麵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就要動手——
忽然旁邊穿護士裝的女人喊道:“不行,你不能對病人動手!”
病人!?
這無疑於又是一道炸響的驚雷。
伊流影放開手,鏈忽然站起來,推開他就要朝前走。可是他的腳步不穩,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被護士一把扶住手腕。
“等一下,你不準走!”我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前,抓住鏈的胳膊,“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與你無關。”
“哈!”
“放手!”
“休想,除非你說清楚,這是怎麽回事!”心痛是什麽感覺,是現在這樣嗎?明明都忘了他,為什麽還會有心如刀絞的感覺。
“金卡卡,你是我什麽人?”鏈薄薄的唇掀起不屑的笑意,“你有什麽身份質問我?你又拿什麽立場麵對我?!”
他這樣一說,我想起伊流影,手下意識一鬆。等我反應過來,鏈已經在護士的幫助下上了一輛出租車。
謊言——這一切,都是謊言!我猛地想起小海那天流淚的臉。
我飛快地衝上去,鏈居然重重地摔上車門!我不甘心地抓著車門把手,用力拍打著車窗:“鏈,你這個混蛋……你不告訴我實情,我不會讓你走的!”
他甚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開車!”
“鏈……你不可以這樣!告訴我,你丟下我是有苦衷的,告訴我,回答我——”
出租車毫不留情地開走,我追著車尾跑。身邊全是嘈雜的喧嘩聲,我的世界卻空了下來,隻有一片蒼茫的白色……
“卡卡,這是全米蘭市最大也是時間最準的鍾。它從建立至今已有三百年的曆史,卻從未出過任何差錯。”
“嗯?”
“以後你每年的生日,我們都在這裏過。”
“哭什麽,去追啊!”忽然一隻手掌用力拽住我的胳膊,拽得我站起來,身體隨著他的力量朝前無力地走了兩步,“他已經走了!你坐在這裏哭有什麽用!”
淚眼迷糊中,我看到伊流影從未有過的憤怒表情。可我的身體根本失去了力氣,當伊流影的手勁一小,我的身體又像爛泥般摔在了地上。
我的腦子是一團化不開的糨糊,沒等我意識過來,身體又被伊流影拽得站起:“我帶你去找他……”
“放開我!你發什麽瘋……該死,我叫你不要碰我啊!”
伊流影在我對麵蹲下,攥住我的肩膀,情緒激動地用力搖晃:“你不是要去找他嗎?我帶你去找他!起來,我帶你去找你的鏈……找到他,是不是你就會收起你那該死的眼淚!”
眼淚?
有眼淚嗎……
我……哭了……嗎……
“嗚嗚嗚……嗚……”從喉嚨最深處擠出來的破碎嗓音。我不想流淚的,可是該死的怎麽也控製不住。
耳邊一聲歎息,伊流影沉悶的聲音:“在你心裏,他是這麽無可取代嗎?”
忽然我被他一把打橫抱起,朝前走。
長長的街道好像在一瞬間被拉得更長,他抱著我走了好久都沒走到盡頭,每邁出一步,都仿佛已經疲倦得無力再邁出下一步。
4.幸福1314號
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的光芒穿透玻璃窗鋪滿地麵,這是間充滿陽剛味的豪華房間。我剛坐起來,就看到對麵牆壁上伊流影的掛相!
相片裏伊流影穿著黑色的機車服,靠著機車,在一個空曠荒涼的田野邊上。
不知道為什麽,這幅畫相卻瞬間跟去年穿著皮衣的鏈重疊。他騎著輛電瓶車,跳到地上來揉我的發。
“要不要去兜風?”修長的手指從皮手套裏露出,他垂首,用溫柔的口氣問著我。
我忽然想起我們的家,在那狹窄巷子裏,那是個四合院,低矮的瓦房,髒亂的牆麵。那曾是我、淺夏、鏈擁有許多回憶的地方。
我們曾躺在公園的山坡上,共同談論理想。
“總有一天我會飛上藍天,開著標屬於我們的航班。”鏈含著夢想的雙眼裏閃著希冀的神采。
“喂,機長,我們乘坐的是什麽號?”
“幸福1314號。”
“喂,機長,你飛到天上就給我摘朵雲回來!”
“一朵?”
“屁,要很多朵,很多很多朵!……”
為什麽……分手後,我把那麽多我們曾在一起快樂相處的時光都忘了……是因為害怕傷心,所以就不去想任何會觸動自己的事?!我走下床,才走到門口,手腕就被一隻手用力握住。伊流影另一隻手越過我撐住房門,高大的身形將我籠罩在他和門之間。
“怎麽,要走?”
“呃?!”伊流影,他也在房間裏?!
“去哪?”他的聲音沉沉的,聽得我很不是滋味。
“回家。”
“金卡卡,你所謂的喜歡,可真夠廉價啊。”他的聲音突然冰冷,隻是聽到這樣的聲音,我就渾身一震,沒有勇氣回頭看他的表情。
“你不是說你喜歡我?!”伊流影攥住我的肩膀,將我用力地扳過去,迫使我麵對著他,“你是不是喜歡我?!”
“是……”
“那麽就解釋。”他更用力地攥緊我的肩膀,“對於昨晚的行為你給我一個解釋!要我怎麽去相信你的‘喜歡’!”
我的心沉重無比,這一刻,我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麽,想要的是什麽。
我隻知道,滿腦子都在運轉著……鏈也許還喜歡我,鏈也許有苦衷,鏈也許生病了……是我誤解了他。如果是我誤解了他,我該怎麽麵對這一切?
“說話!”
“這一點也不重要!”我咬了咬唇,鼓起勇氣直視他的眼睛,說,“就算你相信我喜歡你又有什麽用?!心裏藏著別的女孩的你,不會在乎我的喜歡!”
伊流影望著我有一瞬間的怔忡。
我推開他,抓緊門把鎖,然而才打開,就被伊流影用力關上。
“看著我!”他用力抬起我的下巴,不讓我逃避他的眼神,“告訴我,你的喜歡……是假的!告訴我,就如他們調查的一樣……你跟我在一起是別有目的!”
我震驚地睜大了眼。調查?!
“回答我!”伊流影的神情有些失控。
“對對對!我接近你,假扮你的女朋友,還有跟你相處的所有時光,都同你想的一樣——是帶著目的……”是靠著怎樣的力量才能夠站在這裏,用逞強而倔強的目光死死地瞪著伊流影那尖銳的眼神呢?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每個字都仿佛有一把錐子死死地頂住心髒,疼痛的聲音在胸腔回**。
伊流影瞬息萬變的臉色讓我心髒的疼痛加劇。
我幾乎就要器械投降地告訴他說“我是真的喜歡你”!然而我的喜歡有可信度嗎?畢竟就連我自己都不確定我到底對他的喜歡多一點還是對鏈?
伊流影臉色蒼白著,托著我下巴的手明顯收緊、放開、又收緊,仿佛在極力克製自己。
“讓我走!”我需要時間好好靜一靜。
伊流影不肯鬆手。這一刻他的眼圈通紅,清晰的淚光就泛在卷曲的睫毛上。
我的腦子再次混亂,也許,在不知不覺間,我喜歡伊流影已經超過鏈了?!我深深地愛上了這家夥?
伊流影卻猛然把我放開,聲音沉悶地低吼:“滾。”
我嘴巴顫了顫,終究還是合上了。
手抓了幾次門把鎖,不知道是因為手太顫抖了,還是這把鎖的設計太新潮,我居然打不開。窸窸窣窣了十幾分鍾後,委屈地回頭看著伊流影:“門……”
伊流影一臉冷酷地撥開我,大力將門打開。
我走出伊流影的臥室,東南西北四麵有門的住宅正好搭上我超級沒有方向感的弱點,好死不死,所有的傭人都一副惡毒的撲克臉不甩我。
我在伊府外來來回回轉了半個小時都沒有找到出口——忽然眼前一黑,我迎頭撞到一個人,抬頭居然是伊流影黑沉的臉。
還沒等我多說點什麽,他一把拽過我的手,拉著我就朝前走。一路之間我的心情忐忑,好幾次忍不住想要表達自己的心意,可看到他渾身冒火的樣子又隻好吞回了肚子裏。二十幾分鍾後,他拽著我來到住宅的北大門口。
“謝謝。”我被他放到門口外後,拽著自己的衣角問,“我沒有從北大門出過……這裏出去可以搭什麽公車?”
“你是白癡嗎?!住過這裏居然不知道?這裏偏郊區哪會有公車!”
這麽凶幹什麽!以前出門都是坐他的車,我又怎麽會知道?!
“138XXXXXXXX!出租車公司的電話。”
“……”
“還愣著幹什麽,打電話啊!笨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機摔壞了,隻可接聽不可撥打!你都幫我找電話了,不如直接幫我叫車啊!=0=”
“我要送你手機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要!”
“你送手機的時候,又不是我過生日,又沒有過節日!而且手機那麽貴重的東西,我怎麽可以隨隨便便就收下。”我雙手叉腰,氣得都胃痛了,“你到底幫不幫啊?!快點啊!太陽這麽大,我都快曬成焦炭了。”
伊流影憤怒的表情忽然沉寂下來,欲言又止:“你可以等太陽下山的時候再走。”頓了頓,聲音輕柔地加了句,“好嗎?”
我一愣,緊接著說:“哼!不好……”
話音剛落,頭頂上空忽然響起“砰”的一聲,緊接著天空劃過兩道閃電。
本來還豔陽高照的天氣,說變臉就變臉。大概老天爺也被人痛扁過吧,打了一個巨響的噴嚏後,雨唏哩嘩啦地湮滅了這個城市。
“我再次申明!我是因為下雨才留下來的,天晴了我就走!”
伊流影坐在落地窗口前的藤椅上,微微敞開的衣領,露出胸前一小塊肌膚。他本來正在心不在焉地翻書,聽見我這麽說,立即抬起頭朝我笑了起來。
笑笑笑,笑他的大頭鬼啊!
我咬牙切齒:“喂,你那什麽表情!”
“雨暫時不會停,你過來。”
“幹嘛?”
“過來。”伊流影朝我勾勾手指,見我磨磨蹭蹭好半天還站在原地,他將手裏的書扔到地上,“過來幫我撿。”
“什麽道理?!是你自己丟到地上的!”
“我手滑!”
“我不去撿,你就坐在那裏不會自己撿啊!?”
伊流影臉上的笑容消失,頭略低,劉海垂下去遮住一部分眉目,看不清表情。忽然他頭更低,跌到書桌上趴著,然後就再沒有動靜了。
“喂,你幹什麽?”我探長了脖子,“沒事不要裝神弄鬼!伊流影!伊流影你怎麽了!”
我大喊了幾聲仍然不見伊流影那邊傳來動靜,他似乎是真的暈過去了!我緊張地朝他奔過去,忽然腳一滑踩到地上那本書,整個身子向前撲去,像枚秤砣一般重重地砸在了伊流影的身上!
下一秒,我就聽到伊流影吃痛的悶哼。
“好沉。”
“你——”
我要起身,他的兩隻手卻緊緊地箍住我:“對不起。”
呃?
雨珠透過洞開的落地窗撲飛進來,灑在他的頭和身上,那卷曲的睫毛在一瞬間凝結了剔透的水珠。我的心瞬間“撲通撲通”一陣亂跳,看到伊流影的眼睛,比玻璃更清澈澄淨的眼,他也在靜靜地望著我。
“上午我說的都是氣話,對不起。”他箍得我緊緊的,說話時,熱氣從口裏呼出來,噴在我的臉上,“你會原諒我吧?”
“哼嗯……”我的心還在狂跳不已,“你有說錯什麽嗎?!”
“金卡卡,很不幸,我喜歡上你了。”
他忽然鄭重其事地說。
什、什麽——?!一時間,我頭昏腦脹,熱血上湧。等待了好久,以為這一生都不會聽到的表白,他說出來了。他說,他喜歡我?!
“我越來越沒自信,沒有安全感,我不斷地質疑你、問自己……你喜不喜歡我?”他自嘲地笑了一聲,眼睛大而明亮,“這不像我,可是我完全拿你和自己沒有辦法!”
我的腦子暈乎乎的分不清雲裏霧裏,心裏有源源不斷的喜悅在往上翻湧,冒著氣泡。伊流影深情的雙眼,隻一眼,就讓我如被火燒。
我的喉嚨幹幹的,身體繃緊,甚至像木偶一般僵直了背脊:“我……我喜歡你……毫無疑問,不用質疑。伊流影,我確實喜歡你!”
伊流影的臉側過來,長長的睫毛刷在我臉上:“嗯……”
“是真的。”
“我相信。”
話音剛落,我的嘴唇被什麽濕濕的東西舔了一下。等我明白過來時,他握住我的下巴,輕輕地吻了我。
“我們接吻好嗎?”他嗓音低啞而深沉。
“不是在接吻嗎!”我的腦子一片紊亂。
“那不算……”他勾起一邊嘴角,笑得很邪氣逼人,“你別咬緊牙關。”
呃……這個……
窗外雷電交加,劈裏啪啦的雨勢更強了,似乎會一直這樣持續到世界末日……
然而我的心裏很清楚地明白,即便雨真停了,我也會有新的借口說服自己留在伊流影的身邊。既然這樣,為什麽不肯承認留下來的原因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