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救命啊!情感危機

一息若存,希望不滅——英國諺語

While there is life there is hope。

1.女皇朱茵茵

AM8:30-11:30

試卷發下來後,我一頭倒在桌上大睡一場。呼呼……昨晚失眠一夜,我早就困得不行。

醒來時我的嘴角掛著哈喇子,是被下課鈴聲吵醒的。直到考場裏的人走得差不多,我才暈乎乎地站起來,朝外走去。

才走到樓梯拐彎口,一隻行蹤可疑的手攥住了我的胳膊,還沒等我來得及呼喊救命,我的嘴就被捂住了,整個人被那股力道拉進樓梯暗角的黑暗之間。

“是我!”低沉熟悉的嗓音。

適應了昏暗的光線後,我模糊看清伊流影的臉,輪廓分明的曲線。他把我摁在牆壁上,鬆開手,我大口呼吸著:“幹嘛搞得這麽神秘啊!”

“外麵都是人。”

“哦~怕別人發現你我接頭?”我了然地笑著。

“為什麽沒給我短信。”他一臉凝重的神情。

“因為我發揮超常!”

“你全部會答?”

“你說呢?”我對他眨了眨眼睛。

伊流影還是臉色凝重:“金卡卡,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你究竟是為什麽沒有給我短信!”

看樣子,他不會一直握著手機在等我的求助短信吧?我的心不知道為何一痛,可是很快我就無視那種感覺,別開臉沒心沒肺地笑說:“哈哈哈!你就別擔心啦!都說是發揮超常了,所以絕對沒有問題的!”

“真的?”

“嗯!”

PM3:10-5:20

烹飪之前,伊流影再三告訴我,他不喜歡吃大蒜,不能吃海鮮因為有輕微過敏症狀,不吃辣,口味偏清淡……他還給了我一個拇指大的貼貼畫,讓我到時把貼畫貼在菜盤上作為標記。這樣在成千上萬份食物當中,他能準確無誤地知道哪一份是我做的。

可我在選材料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海魚。灑一把蒜末,灑一把辣椒,放許多的鹽和醬油,還有其它調味品。

忽然我被一隻胳膊肘捅了下,右手邊正在包餃子的女孩把頭湊過來小聲說:“影少爺不能吃海鮮的!你這個笨蛋,你看大家都在做什麽?!”

是啊,我知道周圍的其它參賽者,80%都一致地在擀餃子皮,跺餃子餡——伊流影喜歡吃餃子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我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啊?伊流影不能吃海鮮嗎?可是我拿手的好菜就是海鮮啊!”

那女孩好心提議:“時間還來得及,你重新選材料做餃子吧!”

“餃子?我不會!”

“我教你!”

嘩沙!不會吧,運氣這麽衰,碰見這麽一個熱心腸的人?!我拚命說不用了不用了很麻煩的,她拚命說沒關係沒關係我們有共同的目標就要齊心協力一起努力。

我索性笨手笨腳,打翻她的盤子,摁扁她做的餃子,還把水潑在她的衣服上。眼看著時間就要來不及,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著:“你叫什麽名字?”

“朱茵茵。”

“很喜歡伊流影?”

“嗯!我是為了他才來念‘威廉古堡’的!我和他初中時有過一麵之緣,那之後我就忘不了他!雖然不能接近他,但能遠遠看到他我就很幸福了!”她雙手合十,一臉崇拜和向往地說,“這次的考試我沒抱希望,隻為了支持影少爺,盡自己一點微薄之力!”

呃……現在這時代這麽單純熱情的女孩真不多啊。

既然蘇惠子伊流影不喜歡,這個朱茵茵總歸是他喜歡的類型了吧?!長相嘛,算不上多漂亮,但大眼小嘴娃娃臉,像漫畫裏那種單純可愛的小女生,而且看得出來她心地很善良,也是真心喜歡伊流影的。

再說了,能讀“威廉古堡”證明她的背景也不會差!

——就是她了。

這種念頭在我的腦海中閃電般地飄過後,我悄悄拿出伊流影給我的貼花,把它貼在朱茵茵的盤子上。

PM5:20-6:40

波西米亞的水晶吊燈下,是無數整齊擺放的長桌,鋪著白色拖地的長布。桌子上已經擺放了各種可口的食物、糕點,而圍著一張張長桌坐下的女生全都穿著“威廉古堡”的皇家製服,金質的紐扣有玫瑰花的圖騰,細致的袖口有碎鑽鑲邊。

一位紳士的主持人站在麥克風前:“親愛的各位為影少爺奮戰的美少女戰士們!上午的考試居然有十八位滿分!她們分別是:蘇惠子,樸藍、紹香……”每報出一個名字,就會有高亢的叫聲響起,當報到“朱茵茵”時,我身邊的朱茵茵立即興奮得跳起來。

“哇,我滿分,我通過了!金卡卡,你聽見了嗎,我通過了!”

“哈哈哈,有付出就會有回報的,這都是你關注伊流影一舉一動的功勞!”

意料之中,當十八個名額報完時,我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

那位紳士的主持人繼續說道:“下午的烹飪比賽,最後獲獎的是這盤名為‘天鵝的守望’的天鵝造型的餃子!”與此同時,兩個男生推著一個小型的餐車到舞台中央,聚光燈打下,他們揭開銀質的蓋子——

朱茵茵再次激動地跳起來,語無倫次:“‘天鵝的守望’!天啊!那是我的作品!天啊!”

“小姐,您別激動,請把您的憑證牌交上來,以確保您真的是‘天鵝的守望’的製作者!”

朱茵茵慌忙朝舞台上跑去,一路之間接受眾多嫉妒的目光。忽然不知道誰在過道中伸出一隻腳,將朱茵茵絆倒在地。

“哈哈哈,像個小醜一樣!”嘲笑聲炸開鍋地響起,“還‘天鵝的守望’?我看怎麽都是個醜小鴨嘛!”

“有沒有搞錯,獲獎者居然是這種人!我那製作得用心良苦的‘王子早安’怎麽會輸給她?”

“我寧願是蘇惠子,人家好歹跟影少爺是門當戶對的公主!”

就這樣,朱茵茵又喜又慌,在大家的口水和唾罵聲中跌跌撞撞走上舞台,將憑證牌交上去。

我鬆了口氣軟坐在椅上。感受到強烈的目光朝一個方向射來,我看過去,正好對上坐在王者席上伊流影深邃的眼,眼裏寫滿了憤怒、疑惑、不甘……或者還有別的什麽?

那不重要!因為……都過去了……過了今天,一切都過去了。

“是的,她就是‘天鵝的守望’的製作者!”主持人用放大鏡看了一眼憑證牌,激動地抓著朱茵茵的右手舉起來,“還差一步,她就要晉升為今天晚會中的女皇了!下麵,有請影少爺出場,陪我們完成最後一個環節!”

“啊——!!!!!”排山倒海的尖叫聲,有把房屋掀掉的氣勢。

伊流影穿著一身黑色的製服,像王子一樣倨傲地出現在大家的視野中。聚光燈追隨著,他微微淡笑像大家頷首示意。

根據伊流影事先跟我說的,最後一個環節是轉動“幸運大轉盤”,由掉出來的幸運號選擇他的舞伴和贏家。這一局表麵上是全憑運氣,實際上,在這之前伊流影就動了手腳,他讓“幸運大轉盤”的指針在停下來時一定指到520。

而520這個幸運的編排號,在我入場時,就有伊流影安排的人悄悄遞給我。

聚光燈又多加了兩道,伊流影站在一片強光中,在無數人的翹首以盼中轉動了那比他還巨大的轉盤。指針飛速地轉啊轉,號碼飛速地變動組合……

果然,當指針停下的時候,按照原計劃的指向了520!

全場都響起了失望的歎氣聲,主持人連叫了三聲:“持有520的幸運者是誰?持有520的幸運者是誰?持有520的幸運者是誰?”

沒有回應。

三十秒鍾後,場上傳來朱茵茵昏倒的落地聲,伴著她激動從胸腔擠出來的話:“是我……?!”

沒錯,在入場以後,我就和朱茵茵交換了彼此的編排號,現在我手上持有的,是3241號。

大廳裏陷入空前絕後的癲狂狀態,抗議的、哭叫的、哀怨聲和歎息聲四起。剛選拔上的“女皇朱茵茵”因激動而暫時休克,舞會隻好被迫延遲。

趁著人群騷亂,我毫無痕跡地離開會場,站在林蔭道旁的站牌處等校巴。

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裏,女生和老師都在那個大殿裏,男生放假,此時“威廉古堡”一陣靜謐。傍晚的餘輝燒紅了天空,灑在那一層蔥鬱的樹梢上。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不用看我都知道是伊流影打來的。

我深吸口氣,拿出手機,準備在此刻做個了結。

“你在哪?”伊流影劈頭就問,聲音聽不出喜怒。

“有什麽事嗎。”我握著手機慢慢順著林蔭道朝前走,聲音也不緊不慢。

“我要跟你談談。”

“有什麽話,我們就在電話裏談吧!”

伊流影沉默了一會,喃喃地問出聲:“為什麽……你要這麽做?”

“伊流影,其實你什麽都知道了吧。”我深吸口氣,不想再繞圈子了,直說道,“那天你見到米琦,你就想起了一切,你恢複了所有記憶。可是因為你偷聽到了我和伊流川的談話,為了讓你的弟弟安心,你就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又是一陣沉默,伊流影好像離開了喧鬧的大殿,走到安靜的地方:“金卡卡,你別擅作主張地以為了!我再問你一次,你在哪?!”

“你不需要知道我在哪!因為從今天起,我們不會再見麵了!”

說完我合上電話,關機,拔掉記憶卡扔進垃圾桶。有什麽情緒模糊了眼睛,我用力揉了揉,餘光看到一輛藍色的校巴在夕陽的光輝中駛來。我招手讓它停下,跳上車——

2.夢想很奢侈

“啪!”

我一腳踹開木門闖進久違的家,看到的是家徒四壁的空房,在正中央居然擺放了一碗冒著熱氣的麵條,下麵墊了張紙:

“無意闖進你家行竊,發現你比我家還窮,心有同情。忍不住泡了碗麵給你,希望還熱。

——賊留”

這可能是我活了這麽多年,所遭遇的最溫情的事了!賊也不一定全是壞蛋嘛!

可這個賊好歹也給我留雙筷子啊!

我在院外折了兩根樹枝洗幹淨,呼哧呼哧把麵碗刮了個底朝天。吃飽了正準備躺著歇氣,“啪嗒”一聲,那扇木門又被一腳踹開。

淺夏扛著一個大麻袋衝進來:“卡卡!我一接到電話就飛奔來見你了,怎麽樣!計劃順利嗎?”

“失敗了。”我三言兩語瞎掰了事情經過和結果,“伊流影恢複了記憶,我被識破了身份,所以被趕了出來。這次出師不利,我一毛錢沒有撈到,人家不打算控告我已經很幸運了!”

“你說什麽——?!”

平地一聲炸雷,淺夏這臭丫頭嗓門可真夠響啊!天花板都快要掉下來了:“該死,我就說過他遲早會恢複記憶,讓你趕緊下手撈錢的!現在怎麽辦?犀利叔們上次從我這帶走那雙鞋時,勒令你半個月後必須還清!”

“所以我就躲這裏來了啊!”

這是我的秘密基地——在一個大廈的地下室。每當東窗事發時,就跑這躲風頭。

“得了吧,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打算一輩子不出去?”

我從包裏嘩地抽出那個金燦燦的燭台!

“啊——真金?!”又一聲女高音。

我掏了掏耳朵:“嗯哼。我走的時候順手從他家餐桌上拿的。”

“我看看!”淺夏從我手中奪過燭台,迫不及待地把玩和鑒定,“我沒看錯的話,這可是17世紀英國皇家遺留下來的東西——皇家燭尊!這玩意的曆史價值可比本身值太多錢!”

我正在翻淺夏帶來的那個大麻袋,每次我打算在這長居,她就會帶一堆食物來給我做儲糧。聽見如此我丟下麻袋走過去,咂嘴:“你有沒有看錯!隨便擺在餐桌上的東西會這麽值錢?”

淺夏湊近燈光仔細又看了看,指著燭台底部我看不懂的英文小字:“不會有錯的,我鑽研古董這麽多年。”

我不敢置信地說:“如果不是贗品,它大概值多少錢?”

“最低估計也有上百萬吧……”淺夏的眉皺成了川字,緊接著笑得跳起來,“卡卡,總之我們未來的日子有救了!伊家是個大寶藏啊,你怎麽不多弄些東西出來?沒準他們用的碗筷碟子都是古董呢!”

呃……他家的碗筷碟子的確都鑲鑽的……

我的心情倏地變得沉重——原本拿掉這個燭台的初衷,是把它當成利息抵押給犀利叔們,好延長我籌集錢的時間。我萬萬不想拿伊家的貴重物品,不想讓伊流影看輕我!可是到頭來,我還是拿了……

淺夏還在愛不釋手地觀看那個燭台:“明天我就幫你聯係,盡早把它脫手出去。卡卡,等你還清債後還能買幢大房子……我們就一起住過去!”

“不行!”我把燭台一把拿回來塞進了包裏。

淺夏重重一愣:“怎麽?”

“這個燭台不能賣?!”

“為什麽!”

“因為,因為……”我的腦子一團糟,“伊氏若報警了,你我都會被抓到監獄裏去!”

“我們可以轉手賣,或者隻以電話聯係……方法多了,我們好好計劃一下,絕不會被抓到的!”

“還是不行……我不能讓你也冒這個險。”

“卡卡,這可不像你的作風!”淺夏突然一本正經了起來,“你還記得嗎,小時候老師問我的願望是什麽,我說長大後要做個飛賊,全班都唾棄我,老師讓我麵壁,告訴我長大後要做個警察。我要做個警察?——我爸爸是飛賊,我媽媽是慣偷,我家祖祖輩輩都是靠這行業吃飯的!我立誌說我要做警察,結果我因此得到我爸給我的十個耳光。”

這個故事淺夏很喜歡跟我說,我也聽了很多次,每一次聽了,我的心都難受的要死……

和淺夏一起長大,她的處境我比誰都清楚。九歲時,她的爸爸因偷竊被關進監獄,十二歲時媽媽在一次偷竊中從五樓跳下來摔斷了腿。她的親戚都因為他父母的惡劣行為而遠離她們,生活的重擔因此壓向小小的她。

我和淺夏的友誼就是在惺惺相惜中建立起來的。

“我們以後也會進監獄嗎?”我的喉嚨幹幹的,發音有些困難地問。

“明顯是的!”淺夏拍拍我的肩。

“大家都會鄙視我們!因為我們是這個社會臭名昭著的害蟲!”

“嗯,卡卡。”

“我們這樣的女孩,不配得到愛吧?”鏈不會愛我,伊流影也不會。因為我們一文不值、一無是處,沒有任何好的品質供人喜歡。

淺夏把頭點了又點,忽然用力抱住我:“醒醒吧!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可是你和伊流影之間的差距那麽宏大!他不可能喜歡你,就算他喜歡你他的家人也不會答應!喜歡他,就隻會令他厭煩,自取其辱。因為這輩子,我們都做不成好女孩!”

這些話像錐子一樣刺到我心裏。

是啊,我和淺夏滿手罪惡,我們已經跟“善良、美好”這些詞匯絕緣。我們的命運從生來就不能抉擇未來能成為怎樣的人,夢想很奢侈,不是誰都能擁有的。

伊流影,是像神一樣高高在上的存在,他的世界離我太遠。就算是太陽和地球相隔的,都是光芒可以照穿的距離。而我和他,比太陽和地球的距離還要遙遠。

那晚,我和淺夏相偎而睡。在那個幾十米平方,破舊潮濕陰涼的地下室,睡在一張席子鋪就的地上。

“淺夏,等燭台脫手後第一件事,我就給我們買張床……”

“我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浴缸。”

“這不難,我給你弄個那樣的浴缸——就是我陪伊流影住院時,醫院裏的浴缸。”

“醫院裏也有浴缸?”

“當然!還豪華得狠呢!咯咯咯咯!”

……

我們迷迷糊糊地說著話,迷迷糊糊地幻想著。好久沒有對未來產生過明亮的感覺了,這是第一次,覺得醒來會是新的一天,一切都將重新開始!

3.我們正在分手中

第二天,淺夏把燭台交給了我們絕對可以信任的一個人——小斌。

他是淺夏的親表哥,由於種種原因從小與淺夏一起長大,跟我交情也不錯。小斌這個人仗義、鐵血,所以人脈非常的廣闊。一個星期內他就聯係上了買主,據說安全可靠,交易地點在市中心的旱冰場。

選擇這個人多的場合一是為了掩人耳目,二是為了安全起見。於是那一日,像電視上出現的那種“秘密交易”上演了,我和淺夏假裝成普通的顧客,混跡其中。

“喂,他找的那些人真的靠譜?”我百無聊賴地靠在旱冰場的橫欄上,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都這個時間了,怎麽還沒動靜?”

“我等得口都渴了!”淺夏張著大嘴,“我去買果汁,你時刻注意情況。”

“喂,金卡卡。”

淺夏剛走,身後就有個聲音叫我。我下意識回頭,看到幾張陌生的麵孔在那四處尋找著,猛地視線對上我,滑到我麵前將我圍攏了。

“你就是金卡卡?”

我意識情況不妙,下意識要跑,被一個人眼疾手快拉住了胳膊:“別逃了,我們剛剛叫你,隻有你回頭了!你一定就是金卡卡了?!”

“你們想幹什麽?”我警惕地豎起了耳朵。

“小斌說燭台在你那裏,怎麽,要交易不把貨拿出來,這多沒誠意啊。”為首的一個刀疤臉吭哧吭哧地笑著,“小斌這小子嘴巴也真夠硬的!打死不說你在哪,瞧,我們還不是有辦法找到你!”

我腦子裏立即白光一閃:“你們把小斌怎麽了!”

“我們其他兄弟在請他喝茶,好得很!”刀疤臉的笑陰險無比,忽然從手下出現一把匕首,抵在我的肩後,“走吧,乖乖跟我們走一趟,爺不會讓你們吃苦的。”

媽的,說好一手交易一手給錢,小斌從哪挖出這糞坑裏都挖不出的垃圾啊!

我被逼著向前滑動,內心在考慮逃跑的方法,就在這時一個紅色的影子飛快飄來,“嗖”地停在我麵前。要不是我反應快,就要一頭撞上我,這樣抵在我身後的刀子就會毫不留情地刺到我的身體裏去!

“喂——”

我正要發火,那頭發豎起來像掃把的家夥陪著笑臉問:“請問,你就是金卡卡吧?”

刀疤臉立即一臉警惕,空氣裏散發出強烈的危險訊息。可那個不知死活的家夥,刷地從身後拿出一個看似新潮的大哥大,遞給我:“是這樣的,影少爺讓你接電話。”

“伊流影?!”我差點昏厥。這個時候別來湊熱鬧行嗎?!

“是的,影少爺一直在找你。”

我伸手擋開他的手機:“滾開,沒看見姐現在忙得很,哪有空接電話。”

那該死的臭掃把頭一點也沒發現氣氛不對?居然伸手攔住我,瞪著眼睛揚高下巴說:“不行,你不接電話,我是不會放你走的!我會一直跟著你,弄到你的家庭住址給影少爺!”

什麽,還要一直跟著我?簡直是自找死路!

而這時,我明顯感覺抵著我身後的刀湊近了些,刀疤臉把唇湊我耳邊,用隻有我們才能聽到的嗓音低沉說道:“接電話,讓他過來。”

“什麽?”

“嘿嘿,伊氏大少可比那燭台值錢多了!”

“轟——”一道雷從我的腦海中閃過,我不敢置信這些貪婪的人……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麽!這件事絕對不能牽扯到伊流影,這個笨蛋,幹嘛這個時候打來電話。

“快接!”刀疤臉怒吼,刀鋒已經有一點刺到我的皮肉了。

我不情不願地接過那隻超大號的大哥大,伊流影的聲音傳來:“為什麽這麽久才接電話!”

“燭台?!對,就是我偷的,我已經賣掉了!”

“你在說什麽?”

“你要報警我也沒辦法,我說過,燭台我已經賣掉了!”

“金卡卡!你在耍我嗎?”伊流影冰硬的聲音忽然變得焦急,“待在原地,哪都別去,我馬上就到。”

白癡!我就是想間接告訴你有危險,你還來幹什麽!

我急了,卻盡量聲音穩定地說:“你別費力氣了,警察找不到我的,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裏。”

說完,我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把大哥大丟還給掃把頭。身後的刀又刺進去一點,刀疤臉抓著我避開人群朝前走:“你在玩什麽花樣!我讓你叫他過來!”

我苦著臉:“大哥,你也聽到了,他找我是給我下通牒的,他怎麽可能會自己過來!他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會到。”

“閉嘴!帶我們去你藏放燭台的地方!”

呼……今天真不是個適合出門的好日子。在刀子的威脅中,我們很快離開了溜冰場,朝我那隱蔽的地下室藏身所移動。我隻希望這個時候淺夏不要出現,伊流影也不要白癡地出現……

可我隻顧著為他兩祈禱,忘記了另一個人!

以至於,當我看到從對麵漸漸走近的兩個人影時,我整個身體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

低著頭,我把臉拚命往馬路上躲,打算衝過去。可就在與那兩個人影交錯而過的時候,我居然被叫住了:“嗨,你好,是金卡卡吧,還記得我嗎?!”

紅黑相交的蘇格蘭裙子,雪白的襯衣還在胸前係著超大的蝴蝶結——小海!她的身邊緊跟著鏈!距離上次在超市門口見麵似乎已經很遙遠了,眼前的鏈穿著黑色印花T恤,寬大垮垮的牛仔褲子,頭發剪短顯得更精神以外,整個人似乎瘦了許多。

讓我意外的是,跟我打招呼的人是小海而不是鏈,所以一時之間,我愣在原地,傻傻地看著他們。

“你們剛從溜冰場出來吧?”小海打量著我身後的人,微笑著與我攀談道,“現在去哪玩?”

“讓開,我還有事。”沒事幹嘛過來當炮灰啊。我語氣不善地撥開她,想要離開。

小海居然閃身擋住我的去路,眼巴巴地求著我說:“帶上我們吧!我和鏈正好無聊,你們要去哪裏玩,帶上我們一起啊!”

“搞啥米啊!你們談戀愛就去談你們的啊!一起玩?這麽多電燈泡橫在你們麵前不會覺得很尷尬嗎?!”我簡直要爆發,我現在被威脅,你們一個個都跑來湊熱鬧。搞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OK?!

“不會尷尬呢!”小海笑得怪怪的,“因為我和鏈正在分手中啊!”

分手?!我懵了。

“這是我們約定好的最後一次約會!不知道為什麽,兩個人一起會覺得很尷尬。我想,人多一些就好了吧。”小海強撐著笑容,而她身後的鏈果然沒有表示反對,裹著一層霧氣的眼,深深地望著我,“而且這種安排,我相信鏈也會很開心的!”

他們到底在搞什麽,不是談戀愛談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說到分手。

我百思不得其解地望著鏈,而鏈迷霧的眼中並沒有給我答案。

就在這時,一陣囂張刺耳的刹車聲打斷了我的思緒。靠邊停下一輛熟悉的加長版黑色“勞斯萊斯”,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五個身手不凡的黑衣保鏢迅速下車。其中一個絕對是飛毛腿,那麽遠的距離橫空飛來一腳踢中刀疤臉的手,威脅我的刀子應聲落在地上。

緊接著,是“劈裏啪啦”的打架聲,一行人影在我眼前浮動……我開始眼花繚亂。

而這時,一隻手拽過我的手腕,我的眼前猛地闖入伊流影桀驁不馴的容顏。他眉頭緊皺著,正在上下打量我:“有沒有受傷?”

我遲鈍了半秒才傻傻地問:“你怎麽知道我被劫持了!”

“笨蛋,你在電話裏說的還不夠明顯嗎?!”

原來他聽懂了我的暗示!?

身後傳來刀疤臉等人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哀叫聲,伊流影終於發現我身後的傷口,迅速掏出一麵手帕摁在上麵:“我送你去醫院!”

這個時候,我卻愣了。伊流影眼中透露出來的關切和心疼真是為了我嗎?他不該是跑來質問我的嗎,為什麽現在又變得那樣溫柔。

“隻是皮外傷,沒事啦!”我推開他,看到呆呆地站在我麵前的小海,而鏈已經不見了。

鏈?

順著小海望過去的方向,鏈正卷著袖口在熱火朝天跟刀疤臉們幹架。他腳下踩著兩個,手裏摁倒一個,身後還疊漢堡地疊著三個。而那五個黑衣保鏢,居然圍成圈在一旁鼓掌——“好耶,打得好!”“不錯,加油!”發出諸如此類的歡呼。

原來剛剛的幹架聲,都是鏈以一對六!他竟然這麽厲害,還是那幾個劫持我的人太膿包!

我的額頭忍不住劃下三根黑線。

4.是因為我喜歡你

原來那燭台是個仿真度高達90%以上的贗品!那些看了相片就興衝衝地來挾持我的家夥們真是笨蛋,都被當場繩之以法。而我、伊流影、鏈、小海,在處理完這件事後,四個人會坐在西餐廳裏,麵麵相覷。

該死,這都怪小海提出“難得這麽巧相遇,不如我們一起吃個飯吧”的提議。鏈和伊流影默認,而我又不知道該如何單獨麵對伊流影,隻好讚同。就這樣,我們四個人心懷怪胎地坐著,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這是最後一道菜火石烏魚,請慢用!”服務員上完最後一道菜後,微笑地站於一側。

“咕嚕嚕”我的肚子適時一陣響。不管啊,我都餓死了,還是先開動吧!

我伸長了手,把筷子插到中間魚缸外形的大玻璃盆裏一頓撈。

嘖嘖,這高級餐廳就是不一樣,碗碟都是奇形怪狀的,杯子也是細長的三角形酒杯,連這盛湯的都這麽高級。

“咳。”鏈忽然咳嗽一聲,“撈什麽?”

“我想撈兩個肉丸子吃!”

“鵝卵石。”

“鵝卵石?”我呆了三秒鍾立即石化,正好夾在筷子裏看起來像肉丸子的白色鵝卵石滑落下去,“那這麽說……這不是湯盆,是真的魚缸?”

“嗯,擺設用的。”小海搭話道。

我簡直想當場把筷子插進自己的脖子裏,直接死了算了。鏈順手盛了一碗烏雞湯朝我遞來,還在半空——“啪”!一支湯勺奇怪地飛了過去,整好落到湯碗裏,濺起一大片熱湯。

伊流影——這個肇事者正麵無表情地將剝去殼的蝦肉沾了醬,放到我碗上。

我豈止是受寵若驚!

鏈皺起英氣的眉,依舊把湯碗放到我麵前。

對於他兩的行為,我不明白是雄性動物相撞後的必然攻勢,還是別的什麽……我什麽都不去想,也不想去想。接下來我沒有喝湯,也沒有吃蝦,抓著個蝸牛在啃。

餐桌周圍一直維持著古怪的氛圍。

“你們什麽時候開始交往的?”小海喝了口果汁突然開口問道。

“我們沒有交往。”

“兩個月前。”

我和伊流影幾乎是同時開口。

話音剛落我就看到伊流影的臉色非常不好看,簡直像煤灰。而鏈卻翹起一邊嘴角,他在幹嘛?看起來像幸災樂禍!

小海又喝了口果汁,淡淡說:“久聞伊少爺大名。你知不知道,鏈是卡卡的前男友!”

我一個蝸牛全都吸到嘴裏,差點直接塞到喉嚨裏去。該死的,她今天頭殼壞了,到底想幹嘛!

我大力咳嗽一聲,聽到伊流影涼涼的聲音不緊不慢響著:“我知道。”

“那你一定不知道……”小海苦澀地笑笑,“他們分手的原因是因為我。”

“我沒有興趣。”

“可是今天,我和鏈要分手了!”她深呼吸口氣,好像在拚命忍耐著淚水,“在分手之前,這場相聚是我能為他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此時,鏈的目光深沉,一言不發。伊流影又給我剝了個蝦子,扔在我碗裏,眼神變寒。

小海猛地站起來,低頭朝我深深地鞠躬:“金卡卡,對不起,我們欺騙了你。”

嘎?

“抱歉我其它的什麽也不能說!請你原諒鏈,請你們在一起吧!”

西餐廳裏靜靜地播放著一首純音樂。晌午的光芒穿過巨型落地窗射進來,照得她一張晶瑩的臉通透。她終於忍不住地落下兩行淚水,在所有人來不及反應之時,撞開自己的椅子奪門而逃……

下一秒,鏈起身拉開椅子:“抱歉,她今天情緒不對。”眨眼間他也追出了門口,朝小海離開的方向跑去。

這是怎麽回事?!

欺騙了我?這是什麽意思?

我眨眨眼,又眨眨眼,吐掉嘴裏的蝸牛殼離開座位。一開始我是用走的,推開玻璃門後變成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金卡卡,你敢走——你給我停下!”

身後傳來伊流影低喊的聲音,可是我發現我的雙腿停不了,用盡力氣地朝鏈離開的方向跑。

為什麽在剛剛那一刻看到鏈受傷隱忍的表情,我的心會像被針紮了一樣地疼呢!他們不如我想象的過得那樣幸福,他不幸福……這是為什麽?

小海的話又是什麽意思!

忽然腳下踩到了什麽,我一個踉蹌,就要朝前跌去,一隻修長的手臂及時撈住我的腰。身體因為力道180°的旋轉,我的眼對上伊流影那比辰星還閃亮的眼瞳。

“不準走!你敢走!”

他的眼眸比夜色還漆黑,臉色是我從未見過的陰沉可怖:“是他先甩了你,你還要再去找他!”

我就像中蠱的人突然清醒了。是啊,我為什麽要去找鏈,是他先拋棄我,就算他過得不幸福也與我無關。

可這又跟伊流影什麽關係!

我鼻子一哼,就要掙紮:“幹嘛!你不去找你的米琦,跑來找我做什麽!”

“你說呢!”伊流影兩隻手像鐵一樣箍著我的胳膊,“為什麽不辭而別!為什麽跟我切斷聯係!”

“你明知故問啊!”我把目光別開,“當然是因為你厭惡我了!”

“厭惡?”

“你恢複了記憶,知道我不是你心愛的米琦,所以你……”我忽然覺得喉嚨一哽,後麵的話怎麽也說不下去。

“我沒有恢複記憶……”伊流影的聲音低沉地被風吹進我的耳中,“見到米琦那天,我的確想起一些片段,想起一直在我腦海中徘徊的那個人的模樣——她是米琦,不是你。僅此而已。我冷淡你,並不是厭惡你,而是生氣你欺騙了我。”

“對不起。”咬了咬嘴唇,我能夠說出口的隻有這三個字。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柔軟:“如果我厭惡你,就不會處心積慮地想要留下你。”

“你留下我不是因為你聽到了我跟伊流川的談話?”

“有一部分是……”

我的心一陣用力的絞痛。

“金卡卡……我或許喜歡上你了,我一直在努力。”他扳過我的臉,讓我正視他,他漆黑如子夜的瞳,“我想忘了她,拋棄過往——這對本已失去記憶的我來說應該不會太困難。”

呃?他說什麽!或許喜歡上我了……?

尖塔造型的時鍾敲響了八下,四周突然噴射出如霧的水花!原來我和伊流影正站在露地噴泉池的中心。水霧交叉、徘徊、落下,織就著一道又一道的水簾。有噴水飛濺到我的眼中,刺得我眼睛一陣酸痛。我咬緊牙關忍著:“伊流影……其實我走,不是因為你厭惡我了。”

“嗯?”

“我走……是因為我喜歡你。”

伊流影的表情一怔。

我心裏努力克製的感情堤壩突然崩塌,猝不及防地翻湧出來。我的身體變得無力,聲音在汩汩流動的噴泉聲中顯得如此單薄:“我喜歡你!伊流影!可是我怕你永遠都不會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