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無法自控的單戀(Unrequited love)

1.我不會把你當情敵

左曳的發絲,左曳的後背,左曳的溫度,左曳的氣息……我坐在機車後座上,雙手揪著左曳的衣服下擺,忍不住閉眼呼吸。

為什麽每次他都會撞見我最糗的狀況?而且每一次,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幫我……

一邊幫著我,一邊說著不近人情的殘忍話語,他的嘴巴真的很毒。

左曳,那些話都不是你真心的吧?!

風呼呼地在耳邊作響,身邊的景物和車流被很快地甩在身後。我更緊地攥著他的衣裳,臉不自覺地靠過去,貼在他寬厚的背上。

左曳的身體明顯一僵,但是他什麽話也沒說,反而放緩了車速。

“到了!”

我戀戀不舍地跳下車,戀戀不舍地看著他:“那個……今天很,謝謝。”

左曳一隻長腿抵著地麵,取下頭盔,臉上的神情是冷漠的、讓人無法猜透的。他的眼睛比旁邊的夜色還濃黑:“嗯。”

“那我回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我轉身朝前走了幾步,回頭招手,“拜拜。”

左曳麵色如冰,點了下頭。

我走了一步,回頭看他還在,又招手,“拜拜!明天見。”

“……”

又走了一步,回頭:“拜拜啊,拜拜!”

“……”

又走了一步,回頭,奇怪他怎麽還在原地,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拜拜哦,你怎麽還不走?”

左曳把頭盔戴回去,“嗚嗚——”發動引擎。

我忽然想起身上還穿著他的衣服,喊道:“等一下!”

機車已經衝了出去,我失望地垮下肩膀:為什麽心情感覺有點失落,我踢飛腳前的一顆石頭。我在剛剛那一刻,竟會期望左曳留下來,竟希望他不要走……

忽然“轟轟”的聲音又由遠至近響在我耳邊,我猛地抬頭,發現左曳和他的機車停在我麵前。

頭盔裏,隻露出他那雙漆黑的眼:“什麽事?”

我一愣,困惑地皺了皺眉,猛地想起我剛剛叫他等一下。

他該不會是聽到後,又專程繞回來了吧?!

“沒什麽,我就是記起你的衣服還在我這裏。”我抓著身上的外套,充滿了左曳的男子氣息,“是明天洗了還你,還是……?”

“嗯。”

“那我明天洗了還你。”

“嗯。”

“對了,你要不要去我們店麵裏喝茶。”我看了眼腕表,鼓起勇氣說,“現在時間還早,10點鍾,我們店子還沒打烊!作為謝意,我……請你吃夜宵?”

左曳沒有說話,直接發動引擎,開走,留給我一圈嗆鼻的灰塵。

“咳咳!不答應就不答應,好歹說一句啊!混蛋——”

糟糕,我的心情更失落了!

回到店裏,換上工作服,剛走出“員工更衣室”就見小籃子和白天在唧唧呱呱:“喂,又是他欸!”“拜托這麽晚了還來,打一架什麽的我們搞衛生可吃不消!”“可是我們又不能請他走,據說他是這一塊地區的老大,手下的小弟各個勇猛。要是開罪他,我們的店就不用開了!”“現在做點生意可真難啊……”

順著她們議論的視線,我果然看到左曳!

他坐在白色的鐵藝桌前,雙腿交疊,倚著靠背,這麽隨意的動作都可以給他做出強大的氣場。

我高興地跑到他麵前:“喂,你剛剛不是走了嗎?”

左曳簡簡單單:“停車。”

“原來你是去停車,我還以為你回去了!”我遞給他一份菜單,“看看你要吃什麽,我請客……” 不過,不要點太貴的哦。心裏狠狠補充。

左曳掃了一眼,手指點到紅茶上。

“還有呢?”

“不用。”

不會吧,他該不會是聽到我心裏在想什麽吧?!我立即變得不好意思起來:“你可以再點些吃的。”

“不用。”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不用看也知道,是楊湛遠。

這一路他不知道給我打了多少電話,我沒有接,因為在生他的氣。雖然我知道遇到那種事不是他的錯,可如果不是他提議去Pub,我會陷入那樣的境地嗎!?

“歡迎光臨——”忽然門口傳來這樣的聲音,我下意識掃了一眼,看到楊湛遠和元月先後走進店裏。

我的心立即“咯噔”一跳:他們怎麽跑來了?

楊湛遠和元月的表情看起來很焦急,一進店就尋找著什麽,當目光落在我臉上的時候,雙雙鬆了口氣。

元月首先快步走來:“姚小布,要死哦你!打你這麽多次電話都不接,我們還以為你出了意外!”

“對不起我……”

“不錯嘛。”楊湛遠的聲音懶懶傳來,“原來是和心目中的他在這甜蜜約會。”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著左曳。

“喂,你不要胡說!”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什麽叫心目中的他啊?”

楊湛遠努努嘴:“班長,你那點小心思就不要瞞我了,別忘記我看過你的日記。”

“胡說——閉嘴!”我簡直想伸出兩隻手掐死他。

可是他卻還在口不擇言:“如果我是胡說,你這麽緊張幹什麽。班長,讓班裏所有同學為你的人生安危著急,自己卻偷偷溜來跟意中人約會——這種做法很不仁道啊。”

“楊湛遠,閉上你的臭嘴!”我終於生氣了,眼睛通紅地說,“我不是在跟他約會……更何況,他也不是我的意中人!”

“他真的不是你的意中人?”

“不是!”

“這麽說,你也不喜歡他了?!”

“當然不喜歡!”

“那很好,這可是你說的,不要後悔。”楊湛遠忽然話風一轉,一把將我攬到他的麵前,語氣挑釁地說,“不過我想確定一點,左曳同學,你對班長有什麽感覺。”

什、什、什麽……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心髒在胸口“噗通噗通噗通”地跳。

楊湛遠這個白癡到底是在問什麽啊?

可是為什麽我會很期待……很緊張……左曳的回答?!

左曳從始至終都臉色淡漠,泰然自若。聽到楊湛遠這句問話,他不屑地勾起一邊嘴角,起身:“無聊。”

當他擦身經過楊湛遠身邊時,被楊湛遠一把摁住肩膀:“無聊的意思——我可以解釋為,你對她沒有興趣?”

左曳掃開他的手:“隨意。”

“那麽,事情就好解決多了。”楊湛遠翹起嘴角,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說,“我不會把你當情敵,也請你記住這一點。”

“左曳同學,等一下,你的茶還沒喝……”我無奈地伸出手……

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推門而出。

2.絕不會輕易認輸

又沒來——

我歎口氣!已經連續好幾天左曳都沒來上課,他的座位一直是空的。而可惡的楊湛遠,卻偏偏不時在我麵前閃來閃去,讓我不想看到他都難!

就在這時,一隻紙飛機“咻”地穿過大半個教室,飛到我的麵前。

我撿起那隻紙飛機,看著始作俑者楊湛遠朝我調皮地眨了眨眼,心頭立即被點燃了一把火!

“啪!”我把記錄本重重地摔在講桌上,手撐著講台的桌麵喊:“大家都安靜,這節課是班會,不是你們聊天議論的地方,拜托你們稍微尊重下別人的心情——”

其實我的話喊出去,就基本被嘈雜的議論聲給整個淹沒了!

放眼看過,教室裏聊天的、吃東西的、走位的、摺幸運星……甚至織毛衣的,應有盡有!這簡直不像個課堂,而像個鬧哄哄的菜市場。

真是的,老虎不發威,你們還當我是病貓!

我從講台桌下拿出早有預備的擴音喇叭,喊:“你們都給我安靜!最新的課堂記錄表我擬定好了,已經得到了老師的許可!”

聽到我正兒八經的聲音,教室果然安靜了許多,一雙雙黑亮的眼睛奇怪地看向我。

得到了注意力後,我繼續說道:“這次班規按照‘獎罰分明’的政策。比如上課說話、做小動作者,罰掃班級衛生和公共區域;隨地亂吐痰、丟垃圾者扣錢,1次/50元……”

我話還沒說完,下麵就響起了強烈的抗議:“50元?你還不如去搶銀行!”“要不要這麽貪財啊!”

我清了清嗓子,咳嗽一聲:“放心,這些錢都會放到班會的公款裏,不屬於個人所得……”

又一個聲音打斷我,聲音懶洋洋的,卻在議論紛飛的教室裏格外犀利:“班長,1次/50元是不是有語病呢?”

“呃?!”我一愣,目光直直地看向楊湛遠。

沒錯,又是這個該死的家夥!為什麽每次都是他來攪局!

“什麽語病?我覺得挺好的啊!哪裏有問題!楊同學請指教!”是咬牙切齒說完這些話的,並且我看向楊湛遠的雙目都在噴火。

楊湛遠大半個身子靠著椅背,手裏轉著筆杆,斜起一邊嘴角笑著,一副不良少年的樣子說:“是這樣的班長。如果是扔紙團啊、丟煙頭啊,可以計為1次/50元,可如果是磕瓜子、吃甘蔗……這到底是屬於單個一次呢,還是總體一次?!”

“呃……”我又是一愣!

這個問題,我確實還沒想到……

看著楊湛遠笑意盈盈的樣子,我真是咬牙切齒,真是想打碎他那張笑臉:“當然是總體算一次!”

“哦?”楊湛遠挑起一邊眉毛,“那班長的意思是,我可以從校門口磕瓜子到教室裏,算1次/50元?”

我臉一紅,生氣地喊:“我剛剛口誤,說太快了,當然是單個一次!”

楊湛遠又挑了挑眉:“啊,那如果一包100多顆的瓜子,總計要罰五千多元,是這樣的嗎班長?!”

這個該死的家夥,絕對是來找茬的!

我氣得握緊了擴音器:“是又怎麽樣?!”

“沒怎麽樣。”楊湛遠笑嗬嗬地說,“那麽,是不是我被罰五千多元,就可以從校門口磕瓜子到教室裏咯?!”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

“OK。”

“OK?”我的眉頭都要擰成八字了,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麽啊。

“班長,我沒別的問題了,你繼續吧。”

本來我想好要說的一大堆話,全因為他的攪局而憋了回去。算了,多說無益,我揚了揚手裏的記事本:“在這次擬定的班規裏,我給每個同學的紀律分100分,扣分規則在班規表裏,一會我打印下來會貼到教室後麵,大家下課後自己看——每個學期末尾結算一次,到時,紀律分不及格的寒假自費補課,而紀律在85或85分以上的,在寒假裏可以挪用班會公款免費旅遊!”

大家還在消化我的話,我果斷一聲命令:“散會,自習!”

然後丟下擴音器,雄赳赳、氣昂揚地離開教室,向學校打印室走去。

YES!

成功,完美!姚小布,你剛剛的表現很棒哦!

走到樓梯拐角沒人注意到的地方,我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比劃了一個V字,笑得見牙不見眼的燦爛。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就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是可以難倒我的。楊湛遠算什麽?十個他我也不怕!

就在這時,一隻手幽幽地拍在我的肩上:“班長。”

幻聽!怎麽可能是楊湛遠!?

我就像見到鬼一樣驚悚地回頭,果然看到楊湛遠單手插兜單手拍著我的肩膀,正一臉酷酷表情地站在我麵前。

“你幹嘛啊!突然嚇人!”我憤恨地打開他的手,“這個時間你怎麽沒在上課?”

“很明顯嘛,我在翹課。”

“什麽?你在翹課!我剛剛才頒布的班規,你居然就——”我大大地吐出一口氣,冷靜道,“罰掃!楊湛遠,這個星期我們教室裏的衛生和公共區域的衛生都由你包攬!”

“哦,那沒關係的。”他自負地一捋劉海,“有很多女生預約幫我罰掃。”

“啥米?”

“沒辦法,像我這麽出眾的人,自然很有女人緣又很受大家歡迎。”

我真是忍著沒有吐血的衝動,連翻了幾個白眼:“拜托你!讓開!別在這惡心我,我還要去打印班規!”

“你確定要施行那班規?”楊湛遠雖然讓開了,卻死皮賴臉地跟在我後麵。

“廢話!”

“我很想說那東西對我這種人來說是免疫的。”說著,他從褲袋裏搜出一包瓜子!

等等——瓜子?沒錯,就是瓜子!

楊湛遠笑眯眯地朝我晃了晃那瓜子,然後轉過身,朝我相反的方向離去,邊走邊磕起瓜子來。

我幾乎是不由自主地追上去:“等等!楊湛遠!你在搞什麽?”

“班長大人,你忘了你答應過我,隻要我被罰五千多元,就可以從校門口磕瓜子到教室裏?”他那張欠扁的臉,隻怕要迫不及待地貼上“我是富家公子,我很款哦,不就是五千元嘛,對我來說簡直是小CASE”。

“你——”我的嘴巴張大了,簡直是欲哭無淚,“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你說呢?”

“五千元就為了吐學校一地的瓜子殼,你不覺得這很得不償失?”

“沒有啊。”他的語氣淡淡的,“如果是五千元兌換你氣得跳腳,又不得不跟在我身後撿瓜子殼的場麵,我想是很值得的。”

我的眼前猛地浮現楊湛遠走在我前麵大搖大擺地磕瓜子、吐瓜子殼,而我卻像個小仆人一樣亦步亦趨地緊跟他身後撿瓜子殼的情景……

該死,那樣的自己,簡直比馬戲團的猴子還被戲弄!

我頭頂瞬間三把火,握緊拳頭生氣地喊:“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樣跟我作對!楊湛遠,我到底什麽地方得罪你了!讓你要如此針對我!”

可惡啊,明明覺得自己不會敗給他的,可是……可是……還是氣紅了眼眶,我咬緊牙關忍著。

我的肩膀又被重重地一拍,一包瓜子被塞到我的手裏:“送你吃了。”

“埃?”

他轉身搖搖手就要走。

我有些意外地喊:“喂,難道你不要……”

“欺負一個就快要哭出來的柔弱女生,我楊湛遠還沒有這種趣味呢。”他說,“況且,也不好玩,沒有幹勁!還是等你更強大以後吧!”

“哼,楊湛遠,你錯了!你想怎麽做就放手去做吧!”我在原地狠狠地一跺腳,“而且你放心,你有你的對策,我有我的決策!我絕不會輕易認輸的!”

楊湛遠朝前走的腳步忽然停頓,回頭過來。

走廊外的光芒閃耀進來,他站在明亮的光源裏,緩緩地勾起嘴角:“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是我的錯覺嗎?他看我的眼神中,似乎有讚賞流露出來。

“……加油。”

丟下這語意不明的兩個字,他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隻留下我一個呆呆站在原地,直覺得莫名其妙。他是怪胎嗎,又是欺負我,又是讓我加油什麽的!他到底在想什麽啊!

3.永遠都打不倒

經過一係列公式化的稍息、立正、向左向右轉,體育運動開始了。

體育老師一聲哨聲,同學們各就各位,快輪到我上場時,我的肩膀忽然被人大力一撞,一個低低的聲音響在我耳邊:“班長,要小心咯。”

嗯?

“你跟楊湛遠走得太近了,難免會有人身危險唷。”

還沒等我完全消耗那句話的意思,一顆排球帶著勢不可擋的氣勢直直地落在了我的頭上。

“啊——”我一聲慘叫。

緊接著四周響起嘲笑聲:“哈哈,真笨,用腦袋去接球。”“誰說不是呢,運動遲緩的家夥。”“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吵死了!!!

我捂著被砸痛的額頭,憤然抬頭,看到對手1號挑釁地朝我翹起嘴角:“班長,加油哦!你是班長耶,應該不會被輕易打趴吧?”

對手2號也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那可說不準,她配不配當班長,還要我們試試呢!”

而引發這事件的楊湛遠高高坐在場外的單杠上,優哉遊哉。

就在我愣神的瞬間,又一顆球直撲我的門麵——我隻感覺眼前一黑,血氣要往鼻孔外湧,在場所有的人都爆發出了一陣肆虐的大笑。

我及時伸手摁住鼻梁:“可惡,你們欺人太甚!”

“那就反擊啊,班長。”

“那就反擊啊,姚小布。”

記憶中,有個聲音與之重疊。

我的思緒瞬間被拋回4年前,左曳拉起跌坐在沙場上滿臉汙垢的我:

“不要使用蠻力,用腦子和眼睛打!打球在於靈,不在於力!一個輕鬆的吊球比一個強力的重扣更有效果。”

“班長,我們開始咯,接球——”

“接飄球:飄球的特點是飛行速度快、不旋轉、飛行軌為飄忽不定,接發球時很難判斷球的落點。接這種球時,首先要判斷好球的落點,快速移動取位,對準來球,主動伸臂插入球下擊球。擊球時,要配合蹬地、提肩、送臂的全身協調力量將球擊出。”

仿佛有一隻手推動著我移到球的落點,托起我的雙臂,由下而上,將球送往對方營地。

“接高吊球:高吊球的特點是弧線高,球從空中垂直下落,速度快。接這種球時,判斷好球的落點後,兩臂要向前平伸,等球下落到胸腹間再接擊,擊球點不要太低。擊球時,揮臂動作要適當,主要靠球自己的反彈力量將球擊出。”

又一次漂亮的回擊,金色陽光下,排球仿佛拖著炫目的光芒直衝而過——直看得對方的人目瞪口呆。

“接大力發球:大力發球的特點是力量大、速度快、球旋轉力強,但球運行軌道較固定,容易判斷。接這種球時,要對準來球,迅速降低身體重心,手臂插入球下保持不動,讓球自己彈起。如擊球點低時,也可用翹腕動作擊球。”

一個女孩撲過去接球,反而絆了一跤,很慘地跌到沙地上。

人群裏開始發出噓聲。

“接側旋球:側旋球的特點是球的飛行軌道呈弧線,落點偏向旋轉方向一側。接這種球時,要快速移動,對正來球,重心要靠向球旋轉飛行的一側,用前臂控製球的旋轉方向。如接左側旋球,要靠向右側,以便截住球向右側的飛行路線,控製球的反彈方向。”

我的額頭淌出汗水,弓著背,大口哈氣著。

震驚的群眾猛地發出喧嘩的讚歎的聲“哇好厲害!”“沒看出班長還是個運動健將!”“哇,她那球真是回得超帥的。1對4哦!”

“哼,算你狠,不打了。”對方的4個女生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退開場地。

我擦一把頭上的汗水,雖然隻打了4個球,但仿佛剛剛扛了幾百斤重物一樣,差點累到虛脫——

“喂,班長,看來你也不是那麽一無是處嘛。”

楊湛遠那混蛋,在這個時候雙手插兜悠閑站在我麵前。

我一把推開他,朝洗手池走去:“也不想想這是誰的功勞啊。”

“你不是贏得很漂亮,怎麽看起來一肚子怨氣?”該死的家夥陰魂不散地跟在我身後。

我猛地站住腳,朝他伸出一根指頭,嚴厲警告著:“這還不是你跟我走得這麽近的緣故!你不知道你人緣很好嗎?!拜托,楊湛遠,我不希望被所有女生嫉妒,放過我吧!”

楊湛遠嘴角掛著閑適的笑:“就算被所有女生嫉妒和孤立,也沒問題的,你可以處理得很好。”

我一驚,瞪大眼睛看著他。

——小時候,我因為誓死做左曳的跟屁蟲,而得罪了好多的女孩子。從來就沒有什麽朋友的我,處處都被刁難的我,卻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難過的。因為,那時我想:隻要有左曳在我身邊就好了啊!

我的聲音從胸口發出:“又不是你被嫉妒和孤立,你憑什麽說沒問題?”

楊湛遠聲音淡淡道:“我認識的姚小布,可是個永遠都打不倒的堅強家夥啊!”

我咬牙切齒:“衰人,滾遠點啦,我才不想認識你!”

這一回,我朝前走,楊湛遠沒有再跟上來。

走到一個拐口,我忍不住望了眼身後,楊湛遠靠著一麵牆朝我笑,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我加快腳步離開——

可惡,一定是我多想了,我怎麽會跟他認識?!他根本就是亂猜的!

4.40萬的細菌

“這是今天的整體紀律,老師你看看。雖然班裏仍有幾個調皮份子興風作浪,不過,我可以應付過來的。”

我把紀律薄端正地放在老師麵前。

老師推著眼鏡,點了點頭:“嗯,看來你對班長一職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嘛!不會再哭喪著臉,說出‘老師請換一個班長’的話了吧?”

我搖頭,攥緊拳頭:“絕不會了!”

“說說原因?”

“遇到困難,我不能輕言退縮,而要想著怎麽去克服!生活也是在不斷的曆練中,才會更豐富多彩!”我口裏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心裏卻是在想:絕不能讓楊湛遠和那些小看我的女生們看我笑話!

“說的好!老師就知道沒看錯人!”老師站起來,激動地一拍我的肩膀,“要是所有的學生都能像你這樣懂事聽話,老師就放心了。那個左曳……”說到這裏她搖頭,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的眼睛猛地一亮:“左曳?……咳,左同學他怎麽樣了,他已經一個星期沒來學校上課了。”

“是啊!”老師取下眼鏡擦了擦,“沒有十天半個月,他恐怕來不了吧。”

“老師,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跟社會上的人打群架,傷了腿骨,一直在住院。”

=0=我張大了嘴,震驚得半天沒有合攏:“打群架,那傷勢嚴不嚴重?”

老師把眼鏡戴回臉上:“暫不清楚。作為他的班主任,我是該去看看他的。不過——”她拍了拍旁邊一摞好厚的作業本,“我每天有這麽多事要忙,實在分不出心力去顧及他了。”

我咬住下唇,懊惱。

左曳,你到底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打架了!

老師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眼睛發光地說:“要不這樣吧,你放學後帶上幾個班幹部,代表我去醫院看望他一下?”

我幾乎是立即回應道:“不用!老師,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我買了好大一束的康乃馨和一籃子紅撲撲的蘋果,來到左曳所在的仁德醫院!當然,花的錢是我從班費裏挪出來的,窮困潦倒的我可沒有這個閑錢!

花,好香好香,是左曳最喜歡的品種!蘋果也是我貨比三家買的,最新鮮,一定清脆可口!

“左曳,試試我親手為你烘焙的蛋糕吧!”

誰知道,還沒走進病房,就聽到甜膩的聲音從病房裏發出!

病房門沒有關,透過門縫,我看到一個穿著藍色碎花裙的女孩正把一塊蛋糕遞給左曳。白色鮮豔的奶油,上麵還放著一顆紅色的櫻桃。

這個女孩的側臉,十分麵熟……對了,是朱茵!

左曳躺在潔白的病**,臉色平靜,沒什麽表情。

“拿開。”他說,“我不吃女孩喜歡的玩意。”

朱茵愣一下,立即把蛋糕放到一旁:“沒關係哦,我怕你不喜歡,所以還煲了雞湯的。”

左曳的眉毛一皺:“太油膩了。”

朱茵笑著:“這也沒關係,我還買了水果的!蘋果香蕉葡萄,你想吃什麽?葡萄好不好?”

左曳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朱茵立即端著一盤葡萄過來,剝了皮,一顆一顆地喂他吃!

怒!

我感覺全身都有烈火在燃燒——下一秒,“啪”的一聲推開病房門,病房裏的兩人應聲看向我。

我努力堆起微笑:“不好意思打擾了,左同學,聽說你生病住院了,班主任很擔心,特意讓我代表他和全班同學來慰問你哦!”

左曳眉毛一挑,不動聲色,視線繼續扭回朱茵的臉上,示意她繼續剝葡萄。

朱茵於是又剝了顆,喂過去。

可惡,竟敢把我當隱形的?!

我把水果籃和花束放下,忽然揚聲道:“左同學你真不應該錯過今天的生物課。你知道嗎,一個人手部有40萬的細菌,甚至更多。”

朱茵正在喂葡萄的手一僵,訝異地看向我。

我繼續道:“一片指甲垢裏有38億細菌,人的手上有150多種細菌:如葡萄球菌、類白喉杆菌、綠膿杆菌、恥垢杆菌等等,現在肆虐全球的H1N1病毒也是這手上的寄居客!”

朱茵似乎被我的說辭嚇到了,手一抖,剛剝的一顆葡萄滾到**。

“喂,你不要在這危言聳聽哦。”她不滿地說道,“照你這樣說,我們的手上不是到處都爬滿了細菌?哪有你說的那麽恐怖!”

“是真的!”我認真地說道,“這可不是危言聳聽,是今天的生物課上,老師額外教給我們的知識,老師還說了——”

“還說了什麽?”

“女人手上的細菌比男人手上的更多。研究顯示,女性辦公桌上的細菌是男性的3到4倍,原因是女性使用化妝品和錢包的次數更多,也更喜歡儲存食物。”說到這裏我故意停頓了下,“喂,你還愣在這裏幹什麽,快去洗手啊。”

朱茵立即放下葡萄盤子,站起來就往病房外走。

我補充道:“洗久點,洗幹淨點哦!記得多用肥皂和洗手液搓一搓。”

女孩微笑地回頭朝我道謝:“謝謝你的提醒,我知道了。”

真的是……笨蛋啊。

我的嘴角忍不住翹起,等她一離開,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再看病**的左曳,從始至終都是一張死人臉,冷冰冰的一點兒表情都沒有。見我望向他,他聲音冰硬地說:“你來幹什麽。”

雖然這麽不被歡迎著,可我還是留下來,站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我說過了,我代表老師和全班同學來探望你。”

“不必。”

“你覺得不必,可老師卻覺得很有必要。”我刷地從衣兜裏抽出一個便攜本,“你哪裏受傷了,嚴不嚴重,大概多久能好啊?”

左曳冷冷地翹起嘴角:“怎麽,你要一一回去向老師匯報麽。”

“是啊!這就是我來的目的!”其實,老師沒有讓我向他回報細則,想要知道左曳的狀況怎樣的那個人——是我!

左曳的臉色更冷:“回去。”

我一怔,手還緊緊地攥著筆:“什麽?”

“我叫你回去!”

“我聽清楚了!你不用再重複的!”我說,“我是問,為什麽讓我回去?”

“還用問嗎?”他的目光飄逸到病房門口,朱茵正從那裏進來,“你的出現擾亂我的清淨之地!”

我咬住唇,嗓子有些堵。頓了頓,我強迫自己出聲道:“要我走可以,你得說出你現在的病況!否則,我回去沒法跟老師交代!”

“你回他,死不了。”

“喂你——”

“還不走?”左曳眼神冷峻,“要我趕嗎?!”

可惡啊,他有什麽好拽的,竟……竟然這麽對待我。

為什麽被拒絕被冷淡這麽多次,我就是不能對他死心呢?真的好討厭現在的自己,好討厭情不自禁想要知道左曳近況的自己……

一出病房,眼睛就發熱發漲,委屈噴湧而出化成淚水,不受控製地往下流淌。

我大力擦著眼睛,命令自己:“不要哭,不準哭!”

我憑什麽要哭啊!我什麽也沒做錯過!我為什麽要擔心那種人的安危……左曳,他已經再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左曳了!我憑什麽要被他的話所傷害!

隻顧著想心事,忽然腳下踩空——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在周遭的驚呼聲中,我摔在堅硬的地麵上,滑出好遠。

“嗚,好疼……”

我剛張開嘴哀鳴,無數的鮮血就從嘴裏流淌下來。我伸手捂住嘴,血從指縫中汩汩湧出,而在不遠的地上,躺著我一顆蹦飛的門牙!

我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發現左腳傳來劇痛,腳踝處已經腫得像饅頭那麽大!

5.給你一次曆練

“所謂傷筋動骨100天。你扭到筋骨了,起碼要100天才能完全康複。”

醫生的話,簡直要把我打入最深沉的地獄。

“100天?”我用棉花摁住門牙處,滿麵淚痕,聲音模糊不清道,“那是不是這100天內,我都要一瘸一拐地走路?還有我的牙齒怎麽辦!?”

“嗯,是的。對麵就是口腔科,你可以去那邊補顆牙齒。”

我剛準備站起來,醫生遞給我一張開藥單:“去一樓拿藥吧。”

身上剩下的班費,都被我拿來補醫藥費了,根本沒有多餘的錢拿藥和補牙齒。而我現在這個樣子,要怎麽在店裏打工,要怎麽專心上學?

忽然間,好想念爸爸媽媽啊……

可是,我離家出走這麽久,他們竟可以對我不聞不問,連關心的電話都沒有打一個!他們根本就不在意我……

我一手扶著牆壁,一手摁著還在流血的嘴巴,一瘸一拐地朝一樓走去。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不要跟著我。”

“左曳,你要去哪兒,你想要什麽跟我說聲,我替你去辦就好了嘛!”

“WC。”

“可是病房裏有自帶的衛生間啊,你為什麽要出來?你左看右看的在找什麽?”

我赫然抬頭,看到迎麵走來的左曳,左腳綁著石膏,拄著拐杖,被朱茵攙扶著朝這邊走來。

我迅速低下頭,把臉往牆壁上藏,心裏恨恨地想:肯定是左曳帶給我的衰運!不然我怎麽會這樣慘,來這裏看他,反而卻跟他一樣殘了左腳。

等他們經過後,我才鬆了口氣,扶著牆壁,繼續一瘸一拐地走。

沒走出多遠,忽然一支拐杖橫到我麵前,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奇怪側頭,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退回來的左曳,正麵帶嘲諷,冷冷地看著我。那個朱茵看到我,立即“咦”了聲:“這不是剛剛那個來探病的班長嗎?怎麽,你摔跤啦?”

該死的,上帝為什麽要對我這樣殘忍!

我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我拿開他那支拐杖,繼續朝前走,沒幾步,那支拐杖又擋到我麵前。左曳的聲音淡然:“怎麽回事?”

不用你管!

要不是牙齒漏風,我真想對他吼出這句話。

可是我不能被他看笑話啊,我隻好繞過那支拐杖,悶不吭聲,加快腳步。這一次,左曳是直接攥住我的胳膊:“姚小布,我問你話。”

“放開我。”模糊不清的聲音。

他拽著我不放。

“放開我!”我幾乎是從喉嚨裏吼出來的聲音。

左曳一愣,放開我的手:“你在這看著她,我去叫醫生。”

“我?”朱茵指著自己的鼻子,看看左曳,又看看我,一臉為難。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左曳已經拄著拐杖快步離去。

我朝前走,朱茵立即伸手來攔我。

“別碰我!”我發火地喊。

她的手立即縮回去,跟著我邊走邊說:“你要去哪啊?左曳一會會來找我們的,你不要走太遠好不好?!你看,你受了這麽重的傷,你要看醫生。”

“我已經看過醫生了。”

“那為什麽沒幫你處理傷口……”

因為我沒有足夠的錢。

我在內心深深地歎了口氣,下樓。

腳踝處痛得像打了結。其實我心裏很清楚,就憑我現在的狀況,我根本走不遠啊。可惡,事發後就有打電話給元月,她說很快趕過來的,現在是在幹嘛啊,為什麽還不出現?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起來電鈴。

我飛快地接起,聲音模模糊糊地喊:“元月你到底在幹嘛?到了沒有?快點!”

令我意外的是,對方的聲音居然是……

“小布。”

媽媽的聲音?

我的身體瞬間僵住,瞳孔睜大到極致。

“小布,我和你爸爸正準備趕往車站,我們今天就去紫荊市,大概明天清晨6點能到。”她的聲音柔柔的,“笨孩子,脾氣跟你爸爸一樣倔!出了這麽大的事,你還打算賭氣呢?”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媽媽的聲音,鼻頭一陣發酸,淚珠跟下雨似的控製不住地由眼眶裏落下。

“我……我還以為你們不管我了……”我摸索到一個階梯坐下,哭得喘不過氣來,“我還以為……你們再也不要我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現在工作的那家小店的老板,其實是我媽媽的朋友,因為媽媽拜托他們對我多加關照,我才能在來到紫荊市後很快地找到工作。另外,媽媽時常有跟元月聯係,了解我的近況如何……

“嗯。”我擦了擦眼淚,悶在胸口這麽久的難過和委屈,終於煙消雲散。心中被塞下的都是暖暖的感覺,因為耳邊是媽媽暖暖的聲音。

“好好照顧自己,明天見,要記得吃午飯。”

“嗯,我知道了。”

合上手機,我如釋重負,仿佛絕處逢生的人看到生命的新機。

就在這時,一直靜靜呆在我身邊的朱茵發出聲音:“左曳,你終於來了!急死我了,剛剛她堅持要走,我怎麽也拉不住!”

我回頭,看到左曳身後跟著好幾個護士。

6.我卻一直都記得

真是因禍得福啊!

要不是因為崩掉一顆門牙+扭傷了腳踝,我不知道還要跟爸爸媽媽冷戰多久呢。

站在病房的窗口前,我心情大好地呼吸。忽然左曳冷冷的聲音響在耳邊:“別站在通風口,空氣都有股異味。”

我一愣,看到自己髒兮兮的身體,滿身的血腥味道。從我身邊吹過的風,都變得腥氣了。

我惡狠狠地回頭瞪向左曳——無情的家夥,人家正受著很重的傷呢,一點也不會體諒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現在看我很不順眼是不是!”我走到沙發上坐下,晾著我扭傷的那隻腳,“你現在肯定很後悔你剛剛管了我的閑事是不是?”

左曳挑眉躺坐在**:“知道就好。”

“哼,你——”

我還要說點什麽,忽然發現坐在病床邊繡十字繡的朱茵飛快地偷瞟我一眼。

我很奇怪:“你為什麽總偷偷看著我笑?”

朱茵眉毛抽了抽,像是在極力忍住笑,可惜沒成功,反而噗嗤笑得更大聲:“對不起……我隻是覺得,你說話的樣子太可愛了。”

“可愛?”

“嗯,”她一隻手指摁住嘴巴,俏皮地說,“像個小老太太。”

我這才意識到,她說的是我缺了一顆門牙的黑洞!可惡,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是好醜好醜了!

我慌忙閉上嘴,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朱茵忽然把手裏的十字繡拿給左曳看:“你說,這圖案裏男孩的褲子是繡淺藍色的好呢,還是深藍色的。”

這一瞬,微俯著身把十字繡攤開的朱茵,和慵懶靠在床頭上的左曳,周圍浮動著金色的光線,那畫麵說不出來的溫馨。

“可這是送給你的啊!你是喜歡深藍色還是淺藍色?”

“深藍。”

朱茵點點頭,坐回去,哼著歌兒繼續繡了起來。

忽然左曳把目光惡狠狠瞪向我:“看什麽。”

我一愣,慌忙別開目光,用手擋著嘴說:“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們在一起很般配!”

也許比起我,朱茵更適合左曳……我跟他那些美好的童年回憶,始終是過去了吧。

左曳的聲音不露喜怒:“是麽。”

我點點頭,看著自己的鞋尖,誠懇地說:“比起在天台上碰見的那個刁蠻女生,這個更適合你。你們更般配。”

“真的嗎?”朱茵興奮的聲音,“你說的那個刁蠻女生,肯定是蘇芊芊吧!我比她更適合左曳,你也這樣覺得?”

“嗯……”

朱茵開始一臉陶醉ing。

左曳的聲音還是一個調,轉了話題問:“你還要呆多久?”

“不會多久了,我明天就走!”

回頭,對上左曳難看的臉色:“明天?”

“啊!”我醒悟過來,“你的意思是,我什麽時候離開你的病房哦?”

“不然呢?”

原來他是對我下逐客令,我還以為……他在問我什麽時候離開紫荊市……

是啊,我都沒有告訴他我爸媽要來,沒有告訴他我即將離開紫荊市,他又怎麽會知道呢!

“放心,我朋友剛回我短信說馬上就要到了。我馬上就走,不會打擾你們太久。”

就這麽迫不及待想讓我離開嘛!可惡,為什麽我還奢望能呆在這裏更多的時間,這樣就能看他久一點,更久一點!

……我果然是沒出息的家夥。

手指局促地撥弄著手機,不小心摁到照相功能的那個快捷鍵。我忽然想起什麽,把手機舉起來,裝作在發短信的樣子,其實鏡頭對準了左曳,喀嚓拍下一張相片。

或許,這是最後一次見到他了呢……

忽然又不想呆在這裏,再看著他了!因為賴在這裏的每分每秒,都是對我心髒最煎熬的酷刑。我怕再麵對左曳冷冷的眼神,會忍不住掉淚。

我把手機小心地合上,起身:“我朋友應該快到啦,我去外麵等她吧。”

左曳沒有說話,目光卻直直地盯著我手機上的掛飾。

那是一隻普通的企鵝掛飾,並不特別,當初在小學門口的攤販處很多,小孩子也特別流行買。我纏著左曳買了一對,企鵝GG給了我,企鵝MM給了左曳。這是左曳送給我的,所以被我奉為珍寶。因為陪伴在我身邊六年之久,娃娃的身體髒兮兮的,白色的肚子上是洗不幹淨的黃色汙垢。

我的腳步一僵,是抱著最後一絲殘留的幻想問出口的:“還記得這個企鵝掛飾嗎?”

左曳的眼神一閃,在瞬間晃過一種我看不透的物質,可是很快,他的麵孔變得冰冷:“不記得。”

他看著企鵝掛飾的目光,分明說明他還記得。為什麽要否認呢?

我的聲音哽了哽:“好可惜,我卻一直都記得耶。”

“……”

“我真傻,對不對?”

“嗯。”

“我……我以後,肯定也會不記得了。”我大力吸了口氣,攥緊了手機說,“人生的經曆那麽長,需要銘記的太多太多了。像這種無關緊要東西,我不會再花時間去記得。”

左曳垂下視線,閉上眼睛,似乎很疲憊:“隨你。”

我張嘴,想要說的話還有好多,可是全都堵在喉頭。那些話不能說也不好說,即便說了,他也不會挽留我吧?

我垮著肩膀,無力又頹廢地走出去,關上病房門。

再見……